曉曦晨光照入窗內，將沉溺在酣甜好夢中的人喚醒。


    晏郡平支起上半身側臥，深情的眼離不開面前疲累熟睡的人兒。


    他的彤兒呵……


    望著她披散的發，他玩心一起，撩起一束自己的發與她的同結成辮，用發尾打了個俐落的結，抬眼便見她已經清醒，正凝視著他。


    &uot;結發……&uot;他抬起發辮笑道。


    從方才便一直看他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結發，又見他帶著一絲淘氣的笑臉，她的眼眶倏地涌上淚霧。


    這樣的親匿呀！如果是夢，能不能永遠不要醒？


    如果連依偎都能讓人心痛，那麼再一次的離別，她還受得了嗎？


    他趕忙放開發辮，環抱住她，吻去她的淚，輕道︰


    &uot;別哭了，我會難受。&uot;


    &uot;擎烈不會放過我們。&uot;璩若影低語。


    &uot;那與師兄做對亡命鴛鴦，相約來世鴛盟，如何？&uot;他輕點她細致的鼻頭。


    她笑了。


    &uot;你說的，可不許反悔。&uot;


    &uot;再認真不過！&uot;低下頭，密密實實地吻住猶帶淚痕，卻笑意盈盈的人兒，傾泄所有曾經深深壓抑的情意。


    許久之後，膠著的唇才得分離，他一手摟緊輕喘不已的佳人，另一手則眷戀不舍地撫著她的頰，將自己的臉埋入她肩頸處的柔細散發中，輕聲又溫柔地，呵著氣問道︰


    &uot;彤兒，可還會感覺不適？&uot;


    原已嬌紅的粉面在听到他的問話後更添麗色，她圈住他的頸項翻轉，換他躺臥榻上，她則將頭側置於他的心口處，听他不甚平穩的心跳。


    &uot;無礙的。&uot;听著耳邊傳來的節奏由快速到平穩，她嘆了口氣，笑道︰&uot;我曾經以為，這樣的相依，是永遠無法求得的幻夢泡影。&uot;


    &uot;我又何嘗不是？&uot;


    他撫著她螓首，也輕撫著讓他給拉去相結的那撮發辮，讓一室溫暖的靜謐持續，體會兩心相依的感受。


    許久以後，帶著些許不確定，晏郡平遲疑開口︰


    &uot;這兩年來，我一直想問你——你……還恨師兄嗎？&uot;


    &uot;在找上季嬿當時，是的，但在落崖那一刻，望見師兄心碎的神色過後，我就已經後悔了。&uot;璩若影無法否認當初確實懷著故意，但更多的，卻是心痛。&uot;讓師兄看清楚的做法還可有其它，而我卻偏偏選擇極端，對你的歉意也因此成為支撐我活下來的因素。師兄，是彤兒不對，我才想問你——會怨我嗎？&uot;


    &uot;不，是我罪有應得。&uot;怎麼舍得怨她？是他自己的錯，又怎能怨她？


    只是，若他錯過了呢？


    那幾日，他的思緒一直惶亂不安，腦中只盤旋著彤兒哭泣憤怒的臉，因而向山下村民告了罪，繞道去購買她最愛的蓮香糖後，便匆匆忙忙趕回山上，沒想到遍尋不著盤據他心的人兒，卻在簌竹齋看到她刻下的警語。


    他仍記得，當時他有多麼慌亂無措，仍記得當她看到他趕到時，那明澈雙眼中的控訴，夾雜著松了口氣的笑意。


    &uot;但你如何肯定我會早回？&uot;


    &uot;我只是在賭，定期下山行醫雖是你不願免，也不可免的責任，但師父仙逝未久，你心下必定為情況不穩的我掛記擔憂，因而會早回。師兄……&uot;她嘆氣，抬起頭望人他的眼。&uot;我在賭，賭你我的相知，也在賭你對我的心意，我始終相信——你舍不下我。&uot;


    他的彤兒呀，仍是這般知他……


    &uot;你真的很傻，如此輕賤自己的生命，如此決絕，為了我，你可以付出一切。&uot;雙手輕撫她白皙的面頰，他低語︰&uot;彤兒，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夠學會愛自己比愛師兄多一些？&uot;


    她靜靜凝睇他，而後啞聲開口︰


    &uot;我很任性呀！為了讓你內疚一輩子，所以選擇在你面前結束生命。淨說我傻，師兄不也是？&uot;


    &uot;比不上你，我的彤兒是個只懂愛人，卻不懂得愛自己的人。&uot;他嘆笑環住她的腰，將她拉上，與他眼對跟，柔聲道︰&uot;所以，你說對了，我永遠也舍不下你，這一世，我們注定糾纏了。&uot;


    她的淚，因他低低訴情，再度不爭氣地落下。


    她期盼許久的許諾呵！縱使前途茫茫，只要兩人心心相系，再無怨悔。


    &uot;你說，我們避得過擎烈的追索嗎？&uot;


    &uot;試試看不就知道了。&uot;他接住她的淚，話語中有著自信。&uot;之前為了照顧重傷的你，無暇顧及太多，我也想知道，若我們真的藏住行蹤，他會有多大能耐找到我們？&uot;


    &uot;如果可以，我真想長居莫離山，與師父為伴。&uot;璩若影輕語。


    &uot;會回來的。&uot;看著窗外透過葉隙灑落的東升日照，明白此處不直久留，於是他扶她坐起，為她著裝。


    &uot;但願如此。&uot;如果有命活到那時的話！


    正在思考，神色卻因看到的景象而怔楞。


    &uot;怎麼了？&uot;


    &uot;陶偶……&uot;是錯覺嗎？怎麼覺得，陶偶臉上的燦爛笑容，點亮了喜氣，不再失色。


    &uot;我就說了，這是師父的遺願呀！&uot;晏郡平隨著她的目光望去，而後開懷地笑了，心底的陰影正慢慢消除。


    輕啄璩若影仍舊呆楞的臉頰，他扶她下榻。


    &uot;我們先到師父墳前上香，然後再起程，如何？&uot;


    &uot;發還未解。&uot;她看著兩人之間糾纏的牽連。


    &uot;結著，不好嗎？&uot;他蹙眉，臉色有絲賴皮。


    &uot;師兄，&uot;她好氣又好笑。&uot;你變太多，我不太習慣。&uot;


    &uot;變太多？&uot;他捧著她雙頰，故意問道︰&uot;變得輕狂、變得炙烈、變得心絕、變得不擇手段，還是變得無賴？&uot;


    &uot;你說呢？&uot;明知故問！


    &uot;你愛哪個我？&uot;


    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她相當不知所措，只好惱怒瞪他。


    &uot;就算你不說，我可也明白，只要是我，彤兒皆會無異議接受。&uot;他輕笑，惹得她面泛紅霞。&uot;這份心意，就如同我此生此世，只為彤兒一人而變。&uot;


    &uot;別再取笑了……&uot;她低頭，緩緩拆解他們的發。


    &uot;別！&uot;他擒住她的皓腕。


    她化開他的手，繼續拆解。


    他一邊阻撓她拆解的動作，一邊維持兩人相結的發。兩人就這樣一拆一化，一結一解，一路對招到屋外。


    &uot;好個濃情蜜意，是不？&uot;陰冷的聲音，夾帶無邊怒氣響起。


    &uot;擎烈！&uot;璩若影止住動作，眼光凝在嚴擎烈僵硬的怒顏上。


    她的幸福，一定得如此短暫嗎？


    眼角余光瞥見嚴擎烈身後的兩抹倩影正瑟縮發抖，她不禁一笑。


    &uot;早該猜到是你們。&uot;


    &uot;距離大婚不到一個月，你卻背叛我，若影，你是存心教我顏面無存嗎？&uot;


    听見嚴擎烈的指責，璩若影低垂雙眸，不願為自己辯解，倒是謝寧香先一步沉不住氣。


    &uot;別怪師父，是我下的藥！&uot;


    &uot;是呀，冤有頭，債有主。&uot;嚴縴縴發出微弱的聲音，撇清關系。


    &uot;你們一體同罪，別以為我不知道。&uot;嚴擎烈向後睨視，表明誰也別想月兌逃。


    再轉回頭，便見晏郡平已擋在璩若影面前。


    &uot;保護者，你夠格嗎？&uot;嚴擎烈眼神越過晏郡平，直望向璩若影。&uot;請柬早已廣發各路，婚禮勢在必行。若影，回我身邊，我可以既往不咎。&uot;


    晏郡平移身擋住他的視線，堅定吐語︰&uot;她已是我的妻。&uot;


    &uot;晏郡平，你不是我的對手。&uot;嚴擎烈輕蔑道。


    &uot;想染指她，除非我死。&uot;


    &uot;遂你所願！&uot;嚴擎烈面容盛怒，掌風先解了兩人相結的發辮，而後直攻晏郡平。


    晏郡平承接他的掌氣，身形向後彈開，氣一沉，借勁使力，躍至嚴擎烈身後，化指為劍直刺嚴擎烈身後大穴。嚴擎烈回手後劈，化開劍招，迅速出掌攻向晏郡平心肺處。


    晏郡平急忙收勢，向後縱身，嚴擎烈直逭，窮攻不舍，攻勢既猛烈又迅速，讓晏郡平應接不暇，開始顯現狼狽。


    &uot;論用劍，你或許稱得上高手，但論氣指，卻還不足火候。妄想擋我便是你最大的致命傷。我惜你也是名英雄，放棄執著，可饒你生路。&uot;


    &uot;絕不。&uot;晏郡平旋身側踢，在嚴擎烈擋招時，倏地扭身翻轉，單指點地，飛騰過身，迅速在嚴擎烈身後打上一掌。


    嚴擎烈沒料到他的動作竟如此迅捷，受掌的同時當機立斷，運用內力融合其掌氣反彈而出，晏郡平遭震退，跌落黃土。


    自己的氣勁遭加倍反彈而回，讓晏郡平身受重創，捂住雙唇，鮮血自指縫間流出。


    &uot;晏大哥！&uot;謝寧香驚叫。


    &uot;哎呀，事情不妙。&uot;嚴縴縴瞠大水眸，蹙眉。


    &uot;是你找死！&uot;嚴擎烈運勁於掌，擊向晏郡平天靈。


    &uot;不！&uot;璩若影縱身跳入戰圈，迎擊嚴擎烈。


    &uot;你——&uot;方才因晏郡平突襲而有些受創的身體加上她迎擊的氣勁，讓嚴擎烈被震退數步，抹去嘴角朱紅，冷笑低語︰&uot;用我教你的掌法來對付我，這就是你報答救命恩人的方武？&uot;


    璩若影護在晏郡平身前，迎視他的灼熱的雙瞳中，有著無邊歉意。


    &uot;若影，婚禮不能免，再予你一次機會，我可饒了他。&uot;嚴擎烈凝視她堅持相護的眉眼，而後斂眸說道。


    璩若影閉上雙眼，心底猶疑。


    情與生命，孰輕孰重？


    &uot;彤兒……&uot;晏郡平意欲推開她，寧死也不願听到她的應許。


    曾失去後，就別再選擇擁有，否則，將再也放不下……


    即使喪命，亦能相依，不好嗎？


    睜開眼，璩若影淡淡地笑了，表情盡是不悔。


    &uot;擎烈，殺了我們吧，如果這能讓你好過一些。&uot;


    &uot;你……很好！&uot;嚴擎烈咬牙。


    望著他們緊緊相握的手，他邁步向前，運勁於掌，舉起的手，卻始終沒有揮下。


    情勢僵持……


    嚴擎烈復雜深沉的表情，和那對有情人視死如歸的態度，讓謝寧香看得冷汗直流，本欲沖進是非圈，卻被嚴縴縴點住穴道，無法動彈。


    &uot;呃，都別堅持了。&uot;嚴縴縴收回偷襲的手，輕搖紈扇，緩緩走人兩方之間。


    &uot;縴縴，離開，別多事。&uot;嚴擎烈低聲警告。


    她眉眼含笑，輕柔開口︰&uot;不算多事，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提議，不知大哥可願听否？&uot;


    嚴擎烈聞言收勢，雙臂環胸，微斂雙目，一派洗耳恭听的模樣。


    &uot;晏神醫和若影兩人決意生死相隨，我們也強逼不來。而听大哥語意，雖非要婚禮不可，目的只是為了不丟顏面，不是嗎？&uot;


    &uot;又如何？&uot;嚴擎烈挑眉。


    &uot;既然只圓形式，那麼新娘子是誰也就無關緊要，而這里正好有個現成人選。&uot;她指著動彈不得的謝寧香，搖扇輕笑。


    &uot;等等，若只圓形武，為什麼要我代嫁，可以讓晏大哥和師父成親呀！&uot;謝寧香臉色大變，急道。


    &uot;寧香啊寧香，枉你自詡聰明，怎麼還會問這麼愚昧的問題？&uot;嚴縴縴搖頭，頗為不解。&uot;薈龍幫主是誰？江湖上人盡皆知，柬帖所送達者都是名望人物，若是換了個人鐵定會造成謠言四起，這對我們而言也絕對是樁麻煩。但新娘子是誰？可就無人認識了。&039;璩若影&039;這個人，本來就是子虛烏有，即使瞞天過海，偷天換日，又有誰知道呢？兩相權衡，你說說看，該選哪宗勾當較好？&uot;


    嚴擎烈以手支頤，模樣深思。


    &uot;但是、但是……&uot;謝寧香愈看他的表情愈覺心驚，不禁月兌口大喊︰&uot;但我和嚴擎烈不對盤呀！&uot;


    宏亮的嬌斥聲，嚇得林中鳥兒展翅驚飛，她慌亂住口，瞥視嚴擎烈一眼，心中升起強烈不安。


    只見嚴擎烈嘴角彎起陰冷而詭譎的笑，定定凝望謝寧香。


    窒人的沉默過後，他突然開口︰


    &uot;縴縴，在大婚之前，看好謝寧香。&uot;


    他寒涼的聲音，對謝寧香而言，無疑是判了她的死刑。


    &uot;擎烈？&uot;事情的發展，完全在意料之外，讓璩若影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突兀地變得清晰。


    她早在懷疑……


    &uot;相信他有自行養傷的能力！&uot;嚴擎烈淡瞥兩人一眼，對璩若影說完，轉身便走。


    馬蹄聲逐漸遠離，只留下呆愕在原地的人。


    &uot;師父，救我！&uot;謝寧香嗚咽。


    &uot;寧香，有我陪你即可，別打擾人家小倆口了。&uot;嚴縴縴優柔悅耳的聲音，恍似鬼魅般的響起……


    &uot;師父、師父……&uot;


    一聲聲求助的叫喚，在庭院中響起。


    &uot;師父，我知道你听得見，快出來呀！&uot;謝寧香在園中拚命打轉尋找，急得快要哭了。


    &uot;別喊了，再喚也沒用的。&uot;嚴縴縴緩緩由木樨林中走出，帶著一身馨香，淡淡笑道。


    &uot;哼！&uot;謝寧香見到嚴縴縴，轉身要走。


    &uot;別走，我特地來告知你一件消息。&uot;嚴縴縴連忙拉住她。


    &uot;什麼消息？&uot;她沒好氣地回話。


    &uot;你的婢女，那個叫無雙的，&uot;嚴縴縴輕笑。&uot;正在我們府里作客。&uot;


    &uot;你們擒她？&uot;


    看見謝寧香滿是怒氣的臉，嚴縴縴連忙無辜地搖手。


    &uot;哪有那閑工夫呀，是她自個兒找來，說沒找著你，謝侍郎便不準她再踏入府邸一步。你可別隨便冤枉人。&uot;


    &uot;她在哪？&uot;


    &uot;呵，別急嘛，中秋過後，你們主僕倆自然能夠見面。&uot;


    &uot;你們軟禁她？卑鄙！&uot;


    &uot;何必說得那麼難听，她在這兒吃好的、穿好的，我們可沒虧待她。&uot;


    &uot;你——&uot;她氣得說不出話。


    &uot;我只是受人之命，忠人之托。&uot;嚴縴縴攤開雙手，無辜說道，那模樣竟還有些委屈。


    &uot;為什麼一定要逼我……&uot;謝寧香一急，眼淚如同斷線珍珠般，一顆顆毫無預警地滾落。


    嚴縴縴被她的眼淚嚇到，見她氣得轉身就走，連忙拉住她，收起笑臉正色問道︰


    &uot;寧香，我不懂，論身世、相貌、武藝、能為，我大哥皆是人中之龍，嫁給他真有這麼困難嗎？&uot;


    看見嚴縴縴如此認真的表情，她懷愧低語︰


    &uot;對不起，我也知道自己這樣很無禮，但只是一接近他，總會有莫名的懼意自心底浮現，嫁給他，我……真的沒有辦法。&uot;


    嚴縴縴凝望謝寧香又再涌出水霧的淚顏，而後，輕聲嘆息。


    &uot;好吧，本來也只是個權宜之計，我來，是想幫你。&uot;


    &uot;幫我？&uot;謝寧香收住眼淚，相當狐疑。


    &uot;是啊，我敗給你了。&uot;她攤手，仍是無奈。&uot;大哥只叫我在大婚前看好你，可沒要我確保你在婚後的行蹤。&uot;


    &uot;怎麼做？&uot;她雙眼一亮，照耀在之前的淚珠上，格外燦爛。


    &uot;這個，&uot;嚴縴縴自袖中掏出紅色瓷瓶。&uot;花燭之夜，在大哥尚未回房時倒入合巹酒中，你便有機會可以逃走。&uot;


    這麼干脆？


    &uot;這藥管用嗎？&uot;她無法不懷疑。


    &uot;你懷疑我提供的藥？&uot;她蹙眉，扁了扁嘴，氣悶低嚷︰&uot;之前使用&039;柳台雲雨&039;，不也成功瞞過晏神醫而使得計謀奏效嗎？你還有什麼好遲疑的。&uot;


    這樣說也是啦，以晏大哥的能為，竟然沒發現她們在茶中下藥，這除了顯示藥性之好外，也證實縴縴姐識藥能力之高。只是有個問題……


    &uot;藥效多快發作？&uot;


    &uot;對大哥而言，兩、三杯酒便已足夠。&uot;


    &uot;既然這藥如此管用，那敢問也得喝合巹酒的我呢？&uot;


    被她逼視的眼鎖住目光，嚴縴縴反射性回答︰


    &uot;當然是一樣昏迷。&uot;


    &uot;呿！&uot;謝寧香料睨她一眼，不屑地轉身離開。


    &uot;等等，我話還沒說完。&uot;嚴縴縴拉住她，塞給她另一個青色小瓶。&uot;所以你需要解藥。記住，務必在飲酒之前服下。&uot;


    &uot;為何如此幫我？&uot;看著手上的兩個小瓷瓶，她很是疑惑。


    &uot;我說過，那只是權宜之計。&uot;


    &uot;我該向你道謝，但為何我總有一種落入圈套的感覺？&uot;她眯起俏眸。


    &uot;你想太多了，是你的眼淚，讓我不得不幫你。&uot;兩面不是人，她好哀怨。


    &uot;是嗎？如果你騙我，我會讓你後悔！&uot;謝寧香撂下警告後才轉身離開。


    &uot;哎呀，恩將仇報，真是辜負我一番心意了。&uot;嚴縴縴搖頭，緩步離去。


    斑樹上的人，將院內所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uot;你不出面？&uot;晏郡平輕問。


    &uot;不。&uot;璩若影低頭思考，而後抬眼望他。&uot;師兄，你可知擎烈其你交手時，並未盡全力。&uot;


    &uot;我知道。&uot;晏郡平苦笑。


    兩人功力相差懸殊，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若嚴擎烈真盡全力，他絕無生路。只是他不免疑惑，以嚴擎烈的年歲而言，怎會有如此深厚的根柢？


    &uot;那時因為心緒太亂，無法好好思考，現在則是愈想愈不對。&uot;


    &uot;願聞其詳。&uot;


    &uot;擎烈心思縝密，不可能沒發現縴縴與寧香暗地里的勾當；再者，以他的個性，不是容易讓步之人，但在莫離山上，他干脆好言得過於異常。&uot;


    &uot;你意思是——他縱容這一切發生？&uot;


    &uot;也或許，他才是策動一切的人。&uot;她靠向主干，說出一直以來的疑惑。&uot;擎烈在崖底發現重傷的我之時，便以婚約為救命條件，而明知道&039;璩若影&039;這名字是隨口應承，他卻接受得理所當然，從沒問過我的真名。我的名字、我的身份為何，對他來說無足輕重。&uot;


    &uot;這麼听起來，倒像是尋找替代。&uot;


    &uot;我也常這麼想。兩年來，我與他可以是朋友，亦似兄妹，卻從無夫妻間該有的情意。雖說他只對認定為至親的人展現關懷與保護，但我卻總覺得他的溫柔並不是針對我。現在，我總算想通。&uot;她折取細枝，以其上之葉輕輕滑過晏郡平俊逸的臉頰。&uot;師兄，當初我們因為寧香像過去的彤兒而注意到她，進而保護她，他當然也可能因同樣的理由與我訂親，是不？&uot;


    &uot;寧香和嚴擎烈？&uot;晏郡平蹙眉。


    &uot;擎烈向來不提往事，所以我只能私下猜測，而寧香身上與擎烈相似的氣息流動，卻引起我的懷疑。再說，縴縴雖看似嬌弱，心思卻相當細膩詭詐，怎會看不出寧香和擎烈之間的不對勁？所以我猜想——即使縴縴不一定知道緣由，也能從擎烈的態度中看出端倪，因此順水推舟，設了這些局。&uot;


    &uot;所以你才決定不插手？&uot;


    &uot;將寧香交由擎烈保護，我很安心。&uot;她輕笑。&uot;再說，我們恐怕也插不上手。&uot;


    &uot;說的也是。&uot;他握住她調戲的枝葉，緩緩將她拉近。


    &uot;現在，只剩下一件事了。&uot;她垂眸低語。


    &uot;你指季嬿？&uot;見她點頭，他輕笑。&uot;我將藥引打入她體內，她只能等著功力褪盡，身軀慢慢衰竭而死，無法再成氣候。&uot;


    等著功力褪盡，身軀慢慢衰竭而死……這不是比死更為殘酷的凌遲嗎？


    听著他輕描淡寫的語調，望著他毫不在意的笑容，她很是驚心。


    &uot;師兄，從前的你，不會如此狠絕。&uot;


    &uot;師仇時時謹記，無法忘懷，之前不理，原是想等藥性蠶食，但她絲毫不知悔悟，一再逼殺寧香，只因懷疑她是你。彤兒，&uot;他將她擁入懷中，嘆息道︰&uot;你大概不知，師兄很早便愛上了你，恐怕在你還搞不清楚對師兄是依賴還是愛情時，我就已經開始自我欺騙對你只是兄妹之情。&uot;


    &uot;師兄……&uot;


    &uot;你不知道，季嬿卻看得分明，所以她學習你那份依顧、那樣惹人憐疼的嬌弱，可是她卻學不來你的傻氣以及不顧一切的付出。而我鍾情的對象，任憑如何自我欺騙，自始至終卻從沒變過。&uot;


    &uot;我不懂……&uot;驚喜來的太多，會令她一時接受不來。


    &uot;你懂的，&uot;他看著她驚喜、迷惘又有些害怕的神情，笑得好溫柔。&uot;當我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忍受季嬿對你的殺意時，便下如此決斷。這麼做也許狠絕，卻遠遠比不上她的罪愆。彤兒，你怕已不再心慈的師兄嗎？&uot;


    師兄怎能用如此溫柔的表情，說出對他人其實很殘忍的處置？


    璩若影迷惑地看著他，驀然明白他自重逢以來的種種反應與行為，並非如她所以為的偽裝心緒，而是真的變了性情，不再是從前那位爾雅和善的君子神醫了。


    &uot;你知道嗎？&uot;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哀傷。&uot;有很長一段時間，師父對你的拘禮氣得緊哪！在我面前罵你罵得可凶了，還老是嚷嚷要將你書齋內的書全部燒掉，被我阻止下來。&uot;


    &uot;這是年紀愈大，個性愈頑嗎？&uot;晏郡平盯著她的表情，不甚明白她為何突然轉變話題，心底深處因而升起一抹惶恐，怕她會開口拒他。


    &uot;也許吧，但我想他應該比較樂見你現在的改變。&uot;


    &uot;所以？&uot;


    &uot;這幾日來我一直在想，死亡，本來就是每個人都會面對的事，只是時間遲早而已。而師父那樣豁達豪氣的老人家，對生死根本不放心上，又會有什麼不甘？或許正如你所說的，是來自於未見到我們兩人的喜事吧。&uot;


    &uot;也或許，他是不甘心還沒能成功燒了簌竹齋。&uot;他斂眉沉思，彷佛很認真地在估量這個可能性。


    她看著他正經蹙眉，後因愈想愈有可能而漸漸發慌的表情，驀地笑了開來。


    &uot;終於笑了？&uot;他輕撫她的臉，著迷在她的笑容里。


    &uot;其實害不害怕不再心慈手軟的你，是個根本無須思索的問題。&uot;她輕輕搖頭，臉頰摩挲著他的大掌。&uot;師兄說對了，對我來說，你永遠是你，單純地，就只是你！所以無論師兄變得如何，彤兒皆會無異議接受。&uot;


    &uot;所以，師兄也只會為你而變。&uot;他輕笑著緩緩靠近她的臉，在她閉上明燦雙瞳的同時，溫柔地吻住她，小心翼翼、細細密密地，好似呵護最至愛的珍寶一般，並且，又習慣性的打散她的發，任其如烏瀑般飛泄而下。


    濃烈的情意，在相擁的人兒、在交纏的唇舌間，毫無保留地傾泄。


    &uot;還有哪兒要結彩呀——&uot;


    遠處張羅喜氣的吆喝聲，再也入不了他們的耳……


    缺憾，得到彌補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