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隨形 第四章
&uot;彤兒……彤兒……&uot;一聲聲的叫喊,混雜著焦急與憂慮。
莫離溪畔的樹林內,白衣男子急急找尋著女子倩影,俊逸的臉上寫滿擔憂。
斑樹上,一抹淡綠身影,悶著聲不吭氣,讓自己與枝葉融為一體,靜靜流著眼淚。
&uot;彤兒,別讓師兄擔心,快些出來。&uot;男子依舊在樹下盲目搜尋,直到一絲輕淺的氣息魯鑽入他的感官,他抬頭仰望,舒開了糾結的眉頭,緩顏道︰&uot;可找著你了。&uot;
女子起身欲離開,讓男子倏地拔縱的身子給定在原處。
&uot;為什麼哭了?&uot;男子以手替她拭去頰上淚水。
&uot;師兄……師兄不要彤兒了……&uot;听到男子溫柔的問話,她淚落得更急。
&uot;傻瓜,師兄怎麼會不要彤兒?是你想太多。&uot;他摟她在懷,撫著她的發,為她梳整。
&uot;那你為何會帶那名來路不明的女人回來?&uot;她睜著水眸問道。
&uot;彤兒,你記住,她不是來路不明的女人,她名叫季嬿,是師兄救回的人,以後也將成為你的大嫂,不可對她無禮,知道嗎?&uot;
&uot;我不知道,不想知道,我也不要知道!我只知道師兄親口答應要一生一世守護彤兒,永不分離的,現在卻反悔了。&uot;她指責地看他。
他就怕彤兒這種曖昧不明的小女兒心思呀!
嘆了口氣,他緩聲開口︰&uot;彤兒,師兄說過的話絕對不會反悔,你永遠是師兄的好妹子,所以師兄即使娶妻,仍願意一生一世守護彤兒,永不分離。&uot;
&uot;好妹子?&uot;她自嘲地笑著,偏過頭不願再看他。&uot;師兄永遠只會當那些承諾是彤兒的胡言渾語,從不曾認真去思索過彤兒的心意是嗎?&uot;
&uot;彤兒……&uot;輕撫她秀發的修長手指驀地停住。
他確實一直以為彤兒只是過度依賴他,只是年少不懂事才會隨意許諾。
&uot;彤兒,我們之間只是兄妹之情。&uot;他必須斬斷她沒有理性可言的迷戀,即使這樣的話太過殘忍。
丙然,縴細的身子一僵,而後開始微微顫抖。
&uot;才子……佳人……師兄和她才是真正的才子佳人,而彤兒……什麼也不是……&uot;低啞的嗓音里,飽含深深的受傷與脆弱。&uot;師兄,你娶了嫂子之後,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抱著彤兒,為彤兒梳發了吧……&uot;
深深呼息,她努力凝聚勇氣回頭迎視晏郡平歉然的眼,接著將一直揣於懷中的小布包打開,將布包中物倒在她與他之間,任其散落於兩人的衣裳,也任其四處飛散,隨風飄揚。
&uot;彤兒手巧,好不容易找到這些花瓣與葉片,略折形狀,便可成為一只飛鶴。&uot;她拈起一只花鶴,遞到晏郡平眼前。&uot;師兄每回下山,彤兒便犯相思,每日每夜,當彤兒被思念折磨得受不了時,便會找來花材折鶴,期許每折成一只,它便會羽化,將彤兒的相思與心意傳達到師兄心底。&uot;
帶著笑意的淚顏,最是淒美,而晏郡平只是無聲,呆楞地接過彤兒手中的花鶴。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一陣風吹來,將毫無重量的花鶴吹飛,就好像真的羽化似的。
風,也將她臉上的水珠吹灑向他。
&uot;師兄找到命定佳人,彤兒該為師兄感到高興,可是彤兒怎麼也快樂不起來,心如刀割的滋味,彤兒總算知曉……&uot;
她緩緩將唇印上他的,在他尚反應不及時撒開,綻放心碎的笑容。
&uot;彤兒對師兄,從來就不是兄妹之情,一直……一直都不是!&uot;語畢,飛縱離去,徒留狂風卷起殘鶴紛飛。
和煦的陽光透過濃密的雲層空隙灑下,天空呈現光與暗的錯影,濕氣逐漸凝結,牽引出青草綠地的芬芳。
現在時辰已近正午,將雨不雨的天氣,讓連日來的燠熱逐漸散離,人們偷空撥閑覷了口氣,停下莊稼與其它手頭上的工作,享受這一季來難得的清涼。
在城郊的疏林,原該屬於靜謐的清新空氣,逐漸傳來急促與逼人的氣息。
恐的求救聲劃破天際——
&uot;來人,救命!&uot;身著襤樓衣衫的男子穿梭林間,驚恐地左逃有躲,企圖閃過背後來人的追殺。
男子背後,緊隨著四名身穿白衣袍、腰系雙刃的男子,個個身形壯碩,面色猙獰,恍若追魂使者一般,為奪命而來。
突然一聲慘叫,男子背後受了一掌,飛出數丈之遠,狼狽滾了幾圈後,又爬起繼續奔命。眼尖地看到正朝他走來的人影,灰暗的眼染上興奮的光采,他迅速朝那三人奔去。
&uot;大爺,救命,救命啊……,&uot;男子沖跪到晏郡平眼前,口中不斷嚷著。
晏郡平望了一眼身前祈求的男子,又抬眸看向其後頭追來的人,悛臉上仍是爾雅的笑意。
&uot;恕我無能為力。&uot;有禮的態度,閑逸的笑容,吐出的話卻是絕對的冰冷。
男子臉色倏地刷白,哀求的眼轉向璩若影。
璩若影則是冷眼看他,雙臂環胸,擺明不願干涉。
男子滿臉絕望,端著痛苦的神色,在掃視眼前三人之後,迅速沖跪到謝寧香身前。
&uot;姑娘,求求你……&uot;
他往前跪走,謝寧香被他嚇了一跳,反射性地躲到璩若影身後。
&uot;姑娘,求你救我,求你,求你……&uot;男子不住磕頭,惶恐與驚懼表現無遺,抵不過內氣息的互沖,他張口嘔了一攤血。
謝寧香見狀更是嚇得雙手緊絞璩若影的衣擺。
&uot;師父,看他這麼可憐,救救他吧。&uot;謝寧香低聲請求。
璩若影側過臉睨視謝寧香,閑散的姿態仍舊顯示不願插手的堅持。
&uot;晏大哥……&uot;謝寧香望向晏郡平。
晏郡平擺擺手,臉上仍是掛者和善的笑。&uot;他中了赤雲教的獨門奇毒——炎天雪,除了赤雲教的解藥之外,沒有其它法可解。&uot;
&uot;可笑,號稱鬼避閻王愁的神醫晏郡平居然會說出無法可解的字眼!&uot;謝寧香雙眸噴火,看不慣他輕忽人命的態度。&uot;是不能解,還是不願解?&uot;
&uot;你認為呢?&uot;
謝寧香怒腦貼近璩若影,隱約看出面紗背後,那雙與晏郡平同樣刻寫冷漠、輕忽與不在意的眼。
她瞬間明白,這兩個與自己日夜相處的人,不論外表是和善或是冷淡,都有同樣堅持的脾氣,而對待自己不重視的人,也同樣地冷漠到近乎殘忍。
怎麼一直沒發現,這兩個人,其實是如此相像!
&uot;好,你們不救,我自己想法子救他!&uot;她氣惱地由若影身後走出,伸手欲扶持那名求援的男子。
&uot;受死吧。&uot;四名迫兵趕至,本該殺向男子的奪命刀,是攻向謝寧香。
沒給謝寧香反應與愕的時間,璩若影掌風更快地朝攻擊者襲去,霎時只聞一聲淒厲慘叫,受掌者筋脈盡斷,有如一攤爛泥般痛苦地蜷縮在地。
&uot;師父……&uot;就算是因對想攻擊他,但師父下手未免太狠了一些!
其他三人見同伴垂死的慘狀,無不驚駭,互相交換眼色後,舉刀齊攻璩若影。
璩若影神態自若,身影悠然,移步若行雲流水,化招如迥風蕩葉,一行一走,一解一收間,好似雀躍蝶舞,清靈又飄忽。
但出招時,卻如急雷暴雨,狠厲無情!
晏郡平隔山觀虎斗,和善的笑容不變,眼底滑過一抹深思。
怎麼覺得璩若影在閃躲之際的悠然身影,有些眼熟……
&uot;師父,別為寧香殺生!&uot;謝寧香看得刻刻驚心,連忙出聲大喊。
璩若影聞言速收掌勢,背手於後,抬腿急旋,一瞬間,四名大漢已被掃飛出疏林。
見打斗迅速完結,謝寧香開心地低身扶持那名男子。&uot;你已經月兌離危險了,我扶你另尋大夫吧。&uot;
就在她的手踫上男子手臂之際,突見男子眼底散發的詭異光芒,心下暗叫不妙,想後退,卻已來不及。
男子住她伸出的手,近身一掌直,謝寧香頓時嘔血。
璩若影迥身見狀,運掌毫不留情,重擊男子胸口。
男子口噴朱紅,無力地倒下,在自己的血泊中,流淌虛弱帶著滿足的笑意。
&uot;你中了本教奇毒,無人能解,除非,親到本教換……藥……&uot;
語盡,責任也了,他死而無憾!
&uot;愚忠!&uot;晏郡平淡嘲。
璩若影跪抱住謝寧香癱軟無力的身子,舉起她的手探脈。
&uot;師父,我今天習得了相當寶貴的一課,那就是行走江湖,千萬別太相信眼前所……見……&uot;縱使痛徹心扉,身體正承受冰與火交擊的折磨,謝寧香仍舊笑著開口。&uot;有師父在,我會……沒事……的,對……對吧?&uot;
&uot;你不會有事。&uot;放下她的手,璩若影輕撫她的臉。
&uot;等我醒來,會……好……好……向您……懺……&uot;語未畢,即暈了過去。
璩若影輕探她的鼻息,而後抬頭望向始終做壁上觀的晏郡平。
&uot;救她。&uot;冷冷的語調,是毫不猶疑的肯定。
&uot;我說過了,這是赤雲教的獨門奇毒,除了赤雲教外,無人可解。&uot;他的雙手一攤,很是無奈的樣子。
&uot;出於你親手研制的毒,能解之人除了你,誰更有資格?&uot;
聞言,晏郡平爾雅笑意盡斂,眼神轉冷。
&uot;你從何得知?&uot;當年,他為了煉藥,不經意制出此毒。後來雖已毀,沒想到季嬿早已盜出這門毒方,攜回赤雲教,成為禍人利器。
炎天雪為寒毒,中毒者卻會身受火焚之苦,中毒不久,寒氣漸醒,在四個時辰內,中毒者將受不了冰與熱二氣的拉扯沖擊,導致筋脈爆裂。
此毒混酒食之,不會發作,但飲者可藉由掌氣,將毒灌給受掌者,受掌者若有意,便可經由同樣的途徑傳毒予另一人,可怕的是,就算借掌氣傳毒,施掌者自身的毒氣只能減少分毫。
而雖則毒氣減少,若沒有解藥,也只等於延長痛苦的時間罷了,因此恍如瘟疫蔓延般,一人傳過一人。
去年武林八大門派人馬的枉命犧牲,他……難辭其咎!
&uot;要想人不知,除非已無為。&uot;
&uot;若影,你究竟是何來歷?&uot;
兩年多前即已毀去的毒,刻意埋藏的過往,他如何知曉?
&uot;只是過客。&uot;璩若影冷道,不願多費唇舌,劈頭又是一句命令︰&uot;救她!&uot;
不願說也無妨,他有自信與耐心,定可慢慢查出。
在心底做下決定後,晏郡平又恢復一貫和善的笑容,緩緩開口︰&uot;救她,我可獲得什麼代價?&uot;
暗暗嘲諷若影與謝寧香在隆輿樓中的旁若無人,他如法炮制。
&uot;任憑索求。&uot;遂他所願,璩若影承諾出他希望的答案。
&uot;你為了徒兒,可真是盡心哪!只是口氣可否好些?&uot;晏郡平搖頭嘆息。
&uot;你救是不救?&uot;
&uot;記住你的話,有一天我會向你討。&uot;飛快說完,他彎身欲扶謝寧香。
若影卻搶先一步將她抱起,轉身疾走。
&uot;前面不遠便是縣城,到那兒的客棧再行醫治吧。&uot;拋下話後,人已行遠。
他似乎很清楚毒發的時間,不,正確地說,若影似乎非常了解炎天雪這味毒?
這使晏郡平益加好奇若影的身份。
還有,他對謝寧香的保護姿態,令人玩味。
但為何他竟還有種詭異的感覺,好像若影早已模清了他?
聳聳肩,暫且將這些念頭壓下,他運起功力,跟上璩若影如飛的步伐。
&uot;如何?&uot;
許昌縣的迎賓客棧內,璩若影望著專心把脈的晏郡平。
&uot;有個問題。&uot;晏郡平總掛著笑容的臉上,難得地浮現了苦惱。
&uot;什麼問題?&uot;璩若影倚在床尾的牆邊,閑散地靠站著。
&uot;藥已喝下,正慢慢與炎天雪融合,但想逼出此毒,卻得運氣入寧香體內,在毒逼出後,又得馬上將她全身所出的水氣拭盡,否則,當藥揮發,毒氣一樣又再順著全身孔竅侵入,到時候,任誰也救不了她。&uot;
也就是,命撿回來了,名節結結實實地一點也無剩。
玻若影看著桌上的那幾盆清水,沉思半晌,而後對上晏郡平看戲的神情,輕聲問道︰&uot;需要我請你出去嗎?&uot;
&uot;你是她的師父,於禮不合,還是……&uot;他蹙眉。
沒等他將話說完,璩若影毫不猶豫,也毫無預警地,一掌將晏郡平送出客房,並關上房門。
&uot;你確定她醒來後不會恨你?&uot;晏郡平一個空翻,在合上的房門外立定。
&uot;她不會介意。&uot;不高不低、不揚不抑的冷淡聲調從房內透出,並奇異地含著某些情緒。
這……男未婚、女末嫁,就算是性命攸關,總也有些不妥。
但是唯一的辦法!
罷了!模模鼻子,他瀟灑的一回身。
禮教,禮教,若是一味遵循,到頭來,只會苦了自己……
不想再看到類似的悲劇發生了,也許,當個冰人,撮合他倆也不錯。
一切等謝寧香醒後再說吧。
晏郡平下了樓,叫上幾碟酒粟,打算好好犒賞自己近來奔波的辛勞。
舉起酒對空為敬,他將酒酹灑在地。
季嬿,也許你已惹上不該惹的人……
敬即將到來的結果一杯!
&uot;感覺如何。&uot;晏郡平拉來椅子坐在床沿,溫柔地問著正苦著臉喝藥的謝寧香。
&uot;非常之好,所以,可不可以別再讓我喝這些苦死人的藥了?&uot;
一口氣將濃稠的藥湯喝完,她恨恨地回答。
&uot;為了完全清除炎天雪余氣,你得再忍忍。&uot;接過謝寧香手里的空碗,他遞給她一塊形狀略方的藕色酥糖,而後執起她的手診脈。
&uot;正所謂自作自受!&uot;她嘆氣自嘲,將糖放入口中含著,感覺那甜味和香氣在口中化開。
&uot;寧香,你可曾習過武?&uot;
&uot;怎麼你與師父都這麼問我?&uot;她的眉心打了好幾個結。
&uot;沒有?&uot;看她疑惑不解的模樣,他訝異地挑眉。
&uot;身為官家兒女,別整天被關在房內繡花就屬萬幸了,哪來機會習武?&uot;
&uot;那就怪了……&uot;
&uot;到底是哪兒不對?&uot;這個疑惑,她老早就想問了,只是師父總是什麼也不肯說,害她夜夜抱著好奇與不甘入睡。
&uot;可知你體內有一股真氣?&uot;
&uot;呃?&uot;
&uot;炎天雪在毒發與毒初解之時,都可讓人痛苦到將自縊視為解月兌。你卻因為有這股真氣護佐心脈,才能免除余毒攻心之苦。但以這股真氣的走勢與力量看來,如果不是武學修為高深的人,難以擁有。&uot;
&uot;是嗎?&uot;她強大菱嘴,滿臉無知,彎彎柳眉皺成一直線。&uot;那……為何我體內會有?&uot;
&uot;連你也不知曉,又該問誰?&uot;看她嬌憨的樣,他不禁失笑,忍不住伸手輕撫她頭頂。&uot;或許有人過渡予你。&uot;
&uot;也許……&uot;她開始思索,將記憶力拉回久遠以前的迷惘︰&uot;也許與我喪失的記憶有關?&uot;因為這份遺失的記憶,令她莫名地排拒親事,無法甘心下嫁。
這也是她不顧一切執意要涉入江湖的原因,現在終於現出些許眉目了嗎?
&uot;喪失的記憶?&uot;他訝看著她。
&uot;嗯。&uot;她點頭,看向晏郡平。&uot;在我年紀還小的時候,爹上京赴任,我與一些家僕晚些時日起程,在山林內遇上襲擊。女乃娘和總管遇害,我也失去蹤影,很久之後才尋回,但那時已卻是奄奄一息。而失蹤的那段時日里我又遇上何事,我一點印象也沒有。&uot;
小時候在山林內遇上襲擊!
聞言,晏郡平霎時無法思考,恍若遭狂雷劈中一般,腦中一片空白。
懊不會、該不會……
與狂喜的眼在看向眼前人疑惑的半月眸後,所有光采瞬間盡滅。
不……長相不對,年齡也不對,唯一相符的,只有相似的個性氣質。
謝寧香探索的眼直視晏郡平的神情,疑惑著總是冷靜自若的他何以在听見她失憶後,產生如此大喜復大悲的反應。
&uot;我讓你憶起誰?&uot;她問得很直接。
&uot;只是一個故人。&uot;他斂眸,也斂起所有情緒。
&uot;會讓晏大哥產生這樣大的反應,想必是對你相當重要的人,這是你尾隨於我和師父之後的原因嗎?&uot;
她就覺得奇怪,心性已然大變的晏郡平,連人命都可以輕忽,又怎麼可能會關注發生在他面前的小小不平。
&uot;是季嬿嗎?&uot;她探問。
&uot;不是。&uot;再抬眸時,又是一副爾雅和善笑容。&uot;是一個脾性與氣質和你極為相似之人。&uot;
這種態度,是不是表示不想再多說?謝寧香低頭思忖,也不再逼問,回了回思路,決定換個話題。
&uot;晏大哥,這糖很好吃呢,味道淡甜,香氣很濃郁,口感也不俗,有名字嗎?&uot;
&uot;這糖喚&039;蓮香糖&039;是數百年前,一名劍者為他的妻子所做,他們的後人將此項技藝傳襲至今,只做為家傳點心,並不對外販售。&uot;他輕笑道,掩住因提及此糖過往而起的傷懷。&uot;因緣際會下,我救了劍者嫡傳後裔的妻子,他為了表達謝意,便允許我隨時購買。&uot;
&uot;既然是表達謝意,就該用送的呀!&uot;她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
&uot;他認為贈送有負前人心意。&uot;這個朋友,脾性真也算是奇特了。
&uot;江湖上的怪人可真多。&uot;她一努嘴,而後左顧右盼。&uot;師父上哪兒去了呀?怎麼從醒後就沒見著?&uot;
&uot;若影前去清除最近老是跟隨我們的赤雲教眾。&uot;
那班人的跟蹤對他們原本無礙,故雙方尚可相安無事,但他們竟對謝寧香動手,因而惹怒若影。看他離去前極力斂住的殺意,那些人恐怕不得善了。
&uot;喔。&uot;謝寧香低下頭,想不通自己為何會成為赤雲教追緝的對象。
&uot;寧香,&uot;晏郡平突然間道︰&uot;與你定親的對象,是哪家子弟?&uot;
&uot;何必問?反正我沒答應,不算數。&uot;她正在思考中,反射性地有話答話,接著,又陷人思索。
&uot;既然不同意令尊為你定下的親事,是否該讓若影上府提親?&uot;
&uot;啥?&uot;她嚇了一大跳,思考頓時中斷,一臉無法置信地看著晏郡平。
&uot;我,是否該讓若影上謝府提親?&uot;
&uot;為何?&uot;她一臉狀況外的樣子。
居然還問他為何?她可知自己的名節已毀在璩若影手里,一點也不剩!
晏郡平閉了閉眼,有些無法理解她的思考模式。
謝侍郎平日究竟是如何教導兒女?
&uot;你知道炎天雪的解毒過程嗎?&uot;
&uot;又如何?&uot;
&uot;你的名節,你不在乎?&uot;
謝寧香疑惑地看著晏郡平,輕問︰&uot;江湖中人,也拘泥於這種事嗎?&uot;
晏郡平怔愣地與她對望,沒想到她竟對這種事情如此輕忽!
見到晏郡平因她這樣反應而怔楞的樣子,謝寧香腦袋迅速轉動,想起相識以來所發生的一切,也想到他總是意欲隱藏的傷懷。恍如靈光乍現,委時所有埋藏在心底的疑惑似乎都可抽出一條脈絡來推論,而後相互連結,織成一張經緯交錯的網。
如果她向來敏銳的直覺沒有出錯的話……她勾起饒負心機的笑容。終於可以輪到她扳回一城了嗎?呵!
&uot;晏大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過去,你是為了誰購買蓮香糖?&uot;
&uot;這重要嗎?&uot;
&uot;重不重要,每個人認定的標準不一。這樣好了,我們來做個交易——&uot;她朝晏郡平順身,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到僅剩一寸。&uot;你告訴我答案,我則告訴你一個秘密,如何?這交易劃算吧?&uot;
&uot;願聞其詳。&uot;這小妮子如此故弄玄虛,有何心機?他看著她,心底玩味。
&uot;秘密就是,我的師父,璩若影,她,是名女子&uot;
語氣甜蜜地一字一句說完,她退回身子,毫不意外地見到晏郡平滿臉錯愕。她愉悅地嘲弄。
&uot;沒想到譽滿江湖的神醫晏郡平,居然連朝夕相處的身旁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呵!&uot;
&uot;江湖傳言總是名過其實。&uot;錯愕過後,他迅速恢復正常,笑著自嘲。
哎呀,掀起的風浪強度不夠,怎會好玩?
&uot;再附加一個秘密給你吧。師父的身上,有一種很清新、很舒服的春綠新芽香氣,尤其當師父氣息流竄急速時,香氣曾益加濃烈。不信,你可以嘗試接近師父的身,就可知寧香所言非虛。&uot;
清新的春綠新芽香氣……
看著晏郡平涌上懷疑與跳躍異芒的眼,她繼續煽風點火。
&uot;難道你從沒懷疑過嗎?隆興樓內的空桌不是沒有,為何師父獨挑你對面之位?再者,以晏大哥現今在江湖上的負面名聲,師父為何明知你的跟隨毫不在意?更何況師父冷淡,不喜近人,為何願意與你同行?這些疑點,難道晏大哥你從未想過?&uot;
他是曾懷疑過,但只以為憑璩若影的武功,打敗他並不是難事,因此她並不將他置於眼內。
況且,那種好似早已璩若影看透的感覺在這些時日來總是盤桓不去。
&uot;我曾懷疑過,師父又為何肯讓我跟隨近身,除了我猜著她的名字意涵外,一定還有其它原因,而這個原因,才是真相。&uot;
真相……
&uot;現在,我總算明白。&uot;她凝視晏郡平的神情,不放過一絲一毫變化。&uot;原因與你相同,我……像極一位故人!&uot;
筆人……
看著晏郡平燃起熠熠光芒的眼,謝寧香壞壞地、故做謹慎的小聲開口。
&uot;晏大哥,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喔,千萬、千萬、千萬別讓師父知道是正直又好心的徒兒我泄了她的底!&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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