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咬到你  第2章
作者:余宛宛
    九年九個月後


    藍天天穿著寬松褲裝走下公交車,大風一吹,她的衣服迎風飄揚,清瘦身子看起來就像是要飛走一樣。


    可神奇的是,她瘦到像是能輕易折斷的縴縴手腕,卻輕松地拎起六、七公斤的大背包,走向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屋子。


    那是一戶有著前後院的二樓磚房,前院讓繼母賣肉圓、四神湯,後院則是料理食材的地方,所以永遠有著動物內髒的血腥味,永遠有著趕不走的蒼蠅。


    一直到她考上大學,搬到學校宿舍之後,她才知道睡覺時不必掛蚊帳,沒有蒼蠅嗡嗡叫的感覺有多清淨。


    藍天天推開後院,一股彷佛已深植入磚牆內的肉膩味撲鼻而來,她直覺地屏住呼吸,壓下胸月復間作嘔的感覺。高中畢業之後,她一年就只回家三次!餅年、父親祭日及母親節。爸爸離開後,她就沒有家了。而她只要每個月寄兩萬元回家,繼母也很願意當她不存在。


    或者,這一年來例外。去年開始,繼母一直想要撮合她與喪偶的五十歲男子李志隆,行動積極到她懷疑繼母收了對方好處。


    藍天天壓下心頭不舒服的感覺,從後院走進一樓客廳。


    放下行李後,她先到神主牌位前給爸爸上香,然後揮開手臂上的蒼蠅,將香插進香爐里。


    她環顧堆滿了雜物的客廳,知道自己與這個家的緣分不會太長久。小弟今年從大學畢業,她對這個家庭的責任算是告一段落,終于可以為自己存一些錢,準備到日本或英國的學校去進修瓷藝技術。


    一忖及此,藍天天麥色小臉散發出陽光般笑容,對生命總充滿希望的雙眼更加炯亮有神。


    她推開客廳的門,走向前院。“阿姨,我回來了,要幫忙收攤……”藍天天聲音戛然而止,瞪著繼母身邊那個喝酒喝到滿臉通紅的中年男子。


    “天天啊……你今天怎麼這麼慢回來?李先生等你很久了,快點去陪他吃點東西,攤子我來收就好了。”許秋香穿著花衫的身子笑得花枝亂顫。


    藍天天後退一步,防備地看著他們。


    “天天還是一樣苗條。”李志隆蹣跚地抬起相當于藍天天兩倍體重的身軀,涎著臉起身走向她。


    藍天天盡可能地不露出厭惡的表情,淡淡地說道︰“如果不需要幫忙,那我先回去畫一份設計圖。”


    “唉唷,大學畢業就了不起,只要坐在冷氣房里吹冷氣。老娘就要做牛做馬,靠賣肉圓和四神湯把你們三個小孩拉拔長大,連打個麻將,都還要被別人說成愛賭博,天理何在喔!”許秋香拔高嗓子,怒瞪著藍天天。


    “我知道阿姨很辛苦,所以每個月都有寄錢回來。”藍天天說道。


    “你每個月寄十萬嗎?要不是靠李先生包紅包幫忙,你兩個弟弟怎麼有法子念到這麼高。叫你坐下來陪李先生喝杯酒,也不願意,你爸好命喔,養了個高尚的女兒,我命賤就要在這邊做牛做馬……”


    “我敬李先生一杯,這樣總可以了吧!”藍天天走到李志隆桌邊,拿起一個免洗杯倒了一杯酒。


    “你不要亂喝,李先生喝的酒比較貴,這杯給你啦!”許秋香搶過她手里的酒,從另一瓶倒了一杯給她。


    藍天天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劣酒刺喉的灼燒感,讓她差點嘔吐出來。


    許秋香和李志隆對看了一眼。


    “謝謝李先生對我家弟弟的照顧,他們今年大學畢業,出去工作之後,一定會知恩圖報的。”藍天天言畢,轉身回到屋子里。


    “說得那麼好听,也不知道要幫忙家里的事,一個沒嫁的女人,以前還會半夜跑出去……”許秋香嘴巴一打開,話語便像子彈一樣地啪啪啪疾射而去。


    藍天天走回客廳里,用力地關上門。


    她好想到仙女那里,雖然那里沒水沒電,但至少很清淨。


    突然,一陣昏眩襲上藍天天的腦子,她連忙扶住藤椅,在客廳里坐下。


    藍天天瞪著發抖的雙手,甚至必須緊咬住牙根,才有法子握緊十指。


    “啊你那個藥是有沒有效,她是昏倒了沒有?”她听見外頭傳來李志隆小聲的問話。


    “她整個晚上都隨便你,你是在急什麼!”


    “當然急了,你聘金都拿去打麻將輸光了,我卻連個手都沒模到……”


    藍天天一听,一股酸水涌上喉頭。她搗住嘴干嘔了兩聲,用盡力氣抓起皮夾和一瓶礦泉水,用最緩慢無聲的方式走到後院。


    “阿姨,我不大舒服,先上樓洗澡、躺一下。”藍天天說道,用礦泉水潑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快去快去。”許秋香大聲地說道。


    藍天天咬緊牙根,拖著愈來愈昏沉的身子走出後院,拚命地奔向她唯一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有人來了!


    森林空氣里的騷動傳至老洋房二樓。龍騰放下手里瓷杯,走到窗邊,听見烏鴉叫聲以及樹枝沙沙磨擦的聲音。這幾十年來,除了藍天天之外,還是有其它人類到過這里像是酒鬼、財迷心竅地以為洋房里藏有寶藏的人們。


    會讓人忘卻恐懼。


    不過,有些恐懼卻會讓人只記得求生的本能。


    龍騰打開門,甩最不耗費力氣的人類方式走路下樓。


    此時的他,冰瓷般的臉龐毫無人氣,雪白雙唇是死神顏色,長發披散在身後更添妖魅鬼氣,膽子小一些的人,一看到他就該要昏倒了。


    龍騰打開一樓大門,藍天天則在同時像道流星一樣地朝著他直撲而來。


    “仙女!”


    藍天天緊緊地抱住“仙女”,向來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此時血色盡失。


    “我就知道你會再出現救我的……”


    聲未落地,她已經閉上眼,像灘泥一樣地化在他的懷里。


    龍騰皺著眉,拎起她的衣領拉開距離,卻沒法子阻擋她的體溫與肌膚味道朝著他撲鼻而來。她身上有著瓷器及釉藥的味道。龍騰關上門,提起她的身子往屋內角落一擺!正好是她這十幾年來最習慣的壁爐邊。


    她趴在地上,睡得像是在母親子宮里的嬰兒。除了她緊皺的眉頭、被掐得滿是紅色指印的手臂,還有滿臉的驚魂未定,看得人心生不忍。


    但他不是人!


    龍騰板著臉轉過身。


    “不要走……”她緊抓住他的長袍衣擺,不肯放手。


    龍騰一驚,驀回頭看著她緊閉的雙眼,不明白她怎麼可能知道他要離開。


    “天天,你在哪里?”一個混濁男聲在門外喚道。


    龍騰腳步一蹬,迅速隱身在厚重窗簾之後。


    奧吱大門被推開,一股酒味及油垢味道隨之而入。


    “天天,你在哪里?”


    李志隆適應屋里的黑暗之後,一看到藍天天正人事不醒地倒在牆角,馬上迫不及待地月兌去上衣,婬笑著朝她走近。“外頭死烏鴉咬了我好幾口,進屋內最好,沒人吵,叔叔會好好疼愛你的……”李志隆走到她身邊,氣息粗重地伸手扯著她襯衫鈕扣。


    “滾!”


    一聲低吼拂過李志隆耳邊。


    李志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回頭看到一對發亮的紅色眼楮,正陰森地瞪著他。


    “鬼……”李志隆尖叫出聲,旋即砰地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龍騰拿過一只酒杯,以指尖劃開這人的手臂皮膚,讓鮮血流入杯中。


    藍天天睜開眼楮,看到的正是長發披肩的仙女,手執血杯的詭異模樣。


    不過,她的意識只維持了一秒鐘,又很快地陷入半昏迷之間。


    龍騰喝完鮮血,擁有支使這人的力量。他鎖住男人的眼,催眠讓男人說出方才發生的事情之後,再一彈指讓這人起身。


    “走出森林,忘記你所看到的一切。之後如果再敢動藍天天一根寒毛,你會死得很難看。”龍騰冷冷地說道。


    李志隆行尸走肉般地走向大門,慢慢地走出去。門外烏鴉一擁而上,狠啄李志隆全身。他慘叫著清醒過來,一看到二、三十只烏鴉圍著他打轉,大喊大叫地往外沖。屋內的龍騰居高臨下地看著藍天天,美麗臉龐沒有顯露任何情緒,杏眸卻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她。


    難怪向來在半夜過後,才會抵達這里的藍天天,今晚會提早來。


    她是來避難的!


    “把鬼屋當成避難所?你腦子有問題嗎?”龍騰不以為然冷哼一聲。


    “嗯!”藍天天蜷著身子,不停地干嘔著。


    龍騰看著她發青的臉色,猜想她繼母應該放了不少迷藥。


    “我要喝水。”藍天天低喃著。


    龍騰皺起眉,因為這屋子里有“血”但沒有水。


    他看著她緊抓在手里的礦泉水,看著她攤尸一樣的姿勢,不知道她要怎麼喝水,總不能要他喂她吧。


    “水……”


    龍騰打開礦泉水瓶蓋,將水遞到她唇邊。她咽了幾口,全身不停地發抖,流出唇邊的水比咽下去的多。她不會死在這里吧?龍騰瞪著她仍然青白的臉色,理智告訴他根本不必管她。若她死了,人生結束于不幸,那麼他便勝利了。


    可他怎麼有法子把她丟在這里?就算是物品,看得久了,多少也會多花點心思在上頭。


    “仙女……”藍天天昏沉沉中再度睜開眼,一看到仙女便微笑了。“你剛才為什麼要把他的血裝在杯子里?”


    她看到了!


    龍騰眼神一凜,一股冷風隨著他的怒氣揚起長發。


    他彎,長臂攬起她的腰,將她置于臂彎之間,準備催眠她。


    藍天天眯著眼楮對他笑,因為她已經很久沒被人這樣抱著。


    “我不是仙女。”龍騰瞪著她的笑容,認為她腦子有問題才會笑得這麼開心。


    “對,我也第一次看到犬牙這麼尖的仙女。你的眼楮變成紅寶石了,呵呵……”她閉上眼,再度昏厥過去。


    龍騰注視著她仰起的修頸,呼息不由自主地隨著她的頸動脈而起伏著。他不喜歡咬人這種侵入性的吸血舉動,但她不是陌生人,她是他看了快二十年的女子。她年輕肌膚的味道迷惑著他,她躺在他的懷里,全然地放松、毫不抗拒的氣場,像是特別為他獻上的祭品,鼓動著他沉寂多時的心跳。


    龍騰倏地低頭,犬牙刺入她的頸間。


    藍天天悶哼了一聲,完全沒有反抗。


    她新鮮的血液則涌入龍騰的唇間,那鮮美的血液釋放了他體內的魔性。


    他的杏眸開始發亮,鮮艷得像是燦亮的紅寶石,一股真氣源源不絕地涌入體內,讓他只在夜晚跳動的心髒澎湃地像只雀躍的獸。


    龍騰的雙唇不自覺地微笑著,直到他發現臂彎里的人兒體溫開始下降……慘了,他太放縱了。


    龍騰瞪著她慘白的臉龐,臉色一沉。他吸了過多的血,她需要休養個一、兩個月才能恢復。


    天知道她骨瘦如柴的身子能不能撐得過兩個月。


    除非……龍騰咬住手腕,幾滴鮮血自他腕間滑落,被送到她半張的唇邊。血才一入到她唇邊,她慘淡雙唇馬上變得粉紅,青白臉色開始明亮,甚至連她頸間那兩個牙洞都慢慢消彌于無形。


    一如人種的不同,吸血鬼亦分為許多種類,而他們“幻形族”的血液具有強大的自我療愈功能。


    “醒來之後,你會忘記這一切。”龍騰一手覆住她的額頭,用意念傳輸到她腦子里。


    “嗅呀,恭喜你終于破戒、咬人嘍!”薩克森所化成的烏鴉從二樓飛下,降落在龍騰的肩膀上。


    “滾開!”龍騰沒好氣地說道,目光卻仍盯著躺在地上沉睡的藍天天。


    他的嘴里還殘留著她血液的清甜,心窩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暖和,血液能反映出一個人的細胞成分,而她!


    是良善的。


    “為什麼選擇這個瘦巳巴的家伙破戒?”薩克森睜大烏鴉眼,好奇地問道。


    “她若死在這里,我們的賭注就分不出勝負。”龍騰轉過頭,瞪了“它”一眼。


    “關心就關心,干麼嘴硬?”薩克森不以為然地抬起下巴。“干脆直接轉化她為同類不就得了。”


    “她和我無冤無仇,沒必要活那麼久。”龍騰起身走向二樓。


    “我和你也無冤無仇,還不是轉化了你。”薩克森在他肩上,又叫又跳著。


    “我那時有滿腔的恨,只想著要活著看到仇人受到報應,而你……”龍騰墨色眼瞳一垂,對上烏鴉。“你若是活得很耐煩,怎麼會老是化成烏鴉?”


    “那是因為……”


    不!


    一聲吸血鬼尖銳求救無預警地刺入龍騰與薩克森意識里。他們兩人一驚,同時用意念搜尋著同類哭喊的來源。


    是他們幻形族的新人溫木倫。


    龍騰與薩克森連忙調整意念頻率,在溫木倫毫無抵抗的狀況下,進入他的思緒里透過溫木倫的眼,他們看見他被趕進一間銀制房間,被一群手戴銀質手套的白衣人團團包圍住。是“秦”干的好事!那是數百年前的一個秦姓家族,為了追求永生、追捕吸血鬼而成立的一個秘密組織。


    龍騰和薩克森才看清楚他們首領秦一朗的臉,兩人亦在同時心口一寒。


    因為秦一朗正用戴著銀手套的手抓住溫木倫肩膀,溫木倫的肩膀頓時被燒灼出陣陣白煙。


    不!


    “不。”


    龍騰握緊拳頭,眼睜睜地看著溫木倫舉起手里戒指,朝著自己胸口射入幾道銀針。


    啊!溫木倫的女圭女圭臉扭曲成鬼怪,身軀亦在瞬間化為灰燼。龍騰和薩克森的意識同時返回本體。


    龍騰的美目染滿猩紅之色,黑袍因為怒氣而鼓起,整個人充滿肅殺之氣。


    十年前,在英國吸血鬼大會結束之後,他與薩克森意外發現“秦”這一代掌門人秦一朗,竟用銀針把一名吸血鬼封鎖在棺木里長達三個月,每日取他的血及體膚、細胞當成研究長生不老的材料。當他和薩克森救出那個吸血鬼時,那個同伴早已體無完膚且精神失常。


    所以,龍騰才會發明了指環里的銀針裝置,為的就是在必要時能了結自己性命。


    “木倫才兩百歲。”薩克森哀傷地說道。


    “我要想法子毀了他們。”龍騰臉上的剛厲之氣淡化了他絕色臉龐的陰柔。


    “除非你有法子將他們全部催眠,讓他們自殺,否則他們一身都是銀器,我們根本動不了他們半分。”


    “我不可能這樣束手就擒!他們欺人太甚!”龍騰大吼一聲,門窗隨之劇烈震動。


    “在我們沒想出方法前,我們只能更加小心。溫木倫能將意念傳輸給我們,代表所在位置離我們不遠,"秦"應該很快說找到這里了。我們必須離開這里,搬到正常人居住的地方。”


    “我龍騰豈是夾著尾巴逃跑的人!”


    “講了幾百年了,你這顆腦袋怎麼還是轉不過來。除非你想下殺手宰了他們,犯下殺戒,否則"秦"根本不會滅跡!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秦的首領擁有能感應到我們這族氣息的超能力,你貿然出手只會平白喪命!”


    “仙女,這里好吵。”藍天天咕噥一句,再度沉沉睡去。


    龍騰驀回頭瞪向藍天天,冰容里的怒氣足以讓常人嚇到屁滾尿流如果她是醒著的話。


    “最吵的人就是你!”龍騰加大音量,整間屋子里轟隆隆地全是回音。


    “你干麼跟一個說夢話的人計較?”


    “因為我不爽,因為我們剛才又失去了一個族人!”龍騰大吼出聲,長發隨著他的怒氣飄揚在身後,像熊熊的黑色怒火。


    幾百年來,這群人就是他的家人。“秦”竟敢傷害他的人!


    “我要讓研究機構盡快將那塊防銀布料量產,至少要他們先趕制出手套,讓我們可以掐住"秦"的脖子,直接把他們關到"往生"為止!”龍騰大步往前一躍,跳上樓梯,一個眨眼便消失在樓梯另一端。


    “記得誦經回向給溫木倫,他信佛教,他之前有交代過。”薩克森說道。


    “#$%&……”龍騰先回給他一串髒話後,才又低吼說道︰“只有那個傻子還相信什麼前世輪回,說什麼宿命要讓他做吸血鬼體會眾人之苦,鬼就是鬼了,他還想有什麼解月兌……”龍騰的話結束于一聲哽咽。


    薩克森長嘆口氣,閉眼為溫木倫祈禱之後,它拍拍翅膀,飛到藍天天的肩上。


    “你和龍騰算是很有緣,正好恭逢到他愈來愈有人味的時候。他剛被我轉化時,簡直是只徒有人形的野獸,整天只會咆哮,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會愈……”


    藍天天發出輕微鼾聲,雙唇漾出笑容,顯然是正在美夢之中。


    薩克森突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睡到微張的唇,以及她身上微量的龍騰血氣。


    或者,龍騰的改變不是毫無跡象可尋。


    這個小女人在這個地方也快待滿二十年了,不是嗎?


    對一個壽命幾百年、甚至可能上千年的吸血鬼來說,這樣的時間長度,也該算是“一見鐘情”了吧!


    薩克森圍著藍天天跳了一圈,打量著她!


    這小女人五官其實只算清秀,況且因為太瘦,總少了幾分女人味。但是,她最吸引人的特質不是長相,而是她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生命熱情。看著她那對滿是熱忱的雙眼,就會不自覺地精神奕奕起來。這正好是龍騰最缺乏的特質,天作之合也不過如此吧!


    可是,他們即將要搬家,這兩人的緣分該如何持續呢?


    薩克森開始在藍天天身邊不停地踱步,不停地踱步,直到聰明腦袋想出一個好主意,露出滿意笑容為止……一個月後!


    藍天天站在一堆要銷毀的瑕疵瓷器前面,看著老板駱明麗脹紅的臉孔。


    “老板,你再說一次。”藍天天頭昏腦脹,卻還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HEAVEN"倒了。”駱明麗抓著頭發,滿是皺紋的臉龐寫滿憂傷。


    “那我們下半年的訂單,還有明年的訂單?”他們“明窯”公司最大宗的收入,便是幫美國的禮品公司“HEAVEN”做代工。


    “都沒了,明窯要收了……”駱明麗忍不住哭了起來。


    “沒關系、沒關系,你還是可以把燒瓷當成興趣啊。”藍天天抱著嬌小的老板,認真地安慰著她。她大學畢業後認真地過了兩年白天坐櫃台、晚上快餐店打工的日子,但她最後仍是按捺不住對瓷器的渴望,于是不顧繼母的反對,找到了“明窯”重新出發。


    因為老板駱明麗不介意她毫無工作經驗,從壓模、塑陶一步一步地教會她所有燒窯該注意的事情。而且在知道她的家庭狀況之後,還提供了公司頂樓當她的宿舍,省去她租房子的費用。


    自從迷藥事件發生後,藍天天一直很慶幸自己是住在外面,否則迷藥事件可能會更早發生。


    這回,她對繼母是徹底地死心了。迷藥事件的隔天,她回到家里時,繼母甚至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要她有空多去李先生家走走。


    那天,她領出最後的存款十萬元,交給了兩個弟弟,然後向父親神主牌位告別後,便轉身離開了。


    如今她沒了家、沒有工作,住宿的地方也即將泡湯,人生該何去何從?


    或者,她該搬到仙女的屋子,至少她在那里很安全。


    “天天,公司收了後,你怎麼辦?”駱明麗一想到這里,就停不下眼淚。


    “我還年輕,可以再找新工作。”藍天天拍拍胸脯,裝出勇敢笑容。


    “我問一下其它公司有沒有缺人。”


    “好啊,謝謝。”藍天天笑得很燦爛,心里卻不抱任何希望。


    景氣不好,沒倒的窯場多半也在裁員,哪有法子再聘請新員工呢?


    “明麗姊,謝謝你忍受我那麼久。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忍受員工一個禮拜遲到三天,而且原因不是公交車拋錨、就是被人擦撞,要不然就是被抗議隊伍堵到沒法準時。”她扮了個鬼臉,故作輕松地說道。


    駱明麗緊握著藍天天的手,心疼地看著她清瘦的小臉。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說謊,只是運氣真的很差。但是,你也是我見過最好心、最樂觀的人,你一定會否極泰來的。”駱明麗說道。


    “那是當然的啊!”藍天天傻笑地比了個勝利V字形。


    “好消息、好消息”駱明麗的兒子大寶拿著一張傳真跑了過來。


    “"HEAVEN"沒倒嗎?”藍天天月兌口問道,小臉閃著希望光芒。


    “不是!是"Dragon"在征作品,獲選的作品可以到巴黎家飾展參展觀摩,杯子可以量產,而且還可以進入"Dragon"當設計師。”大寶說道。藍天天盯著那張傳真,心髒興奮地坪坪跳著。“龍”是一個十年前竄起的新品牌,因為瓷器的設計出色,價格又是同類瓷器的三分之一,很快地便在百年老品牌之間,搶出一條生路,是目前全球最熱門的瓷器品牌!


    “可是,我並沒有設計作品量產的經驗。”藍天天擔心地說道。


    “但你設計燒出來的那些杯子,絕對不會輸給一線品牌啊!”駱明麗說道。


    “沒錯,你一定可以的。”大寶也用力地點頭。


    “而且,如果你的自選作品通過預賽,你還可以選擇在那里住宿,他們會提供設備,讓你完成大會指定的作品。”駱明麗指著傳真上的那一行規定,口氣恍若藍天天已經篤定勝選。


    “真的耶!”藍天天抓著傳真紙,驚呼出聲,清麗小臉散嶺著光彩。“老天爺對我真是太好了。”


    天無絕人之路,她總是這麼想著。


    事實上,她的命運也一向如此,總是在走到絕境時,就會有一道曙光出現。就像她小時候又餓又冷,卻在鬼屋遇到仙女,得到了一頓飽餐和一條毯子。就像她前陣子逃到鬼屋之後,不但夢到了仙女,還運氣大好地躲開了李先生一樣。她相信自己總會否極泰來的。


    況且,她這陣子老是夢到仙女,夢中的仙女雖然表情漠然,但她還是認為那是個好兆頭。


    所以,她一定能得到“Dragon”那份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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