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個有情郎  第四章
作者:俞飛
    邊沁見狀,剛想伸出援手,忽見兩條人影似雁渡寒潭,在湖面上急掠而來。他轉而低聲吩咐小雪。“有敵人,快躲好!”


    話聲甫畢,那兩人已一前一後上了小舟,站在船頭之人冷冷地說︰“邊沁?”


    邊沁見他兩人凌空渡水,已是一驚,而對方居然認得自己,更是令他疑惑萬分。“閣下是誰?為何認得邊某?”


    船首之人陰惻惻地說︰“你不需要知道。”


    符世休座下,只怕沒有這樣的高手,放眼中原武林,我又不記得有這兩號人物……邊沁心思電轉,面上卻是神色不變,懶洋洋地說︰“邊某手下不殺無名之輩,看來今天要破例了!”


    船首之人變了臉色,“今日就要教你這個名揚天下的"銀貂"邊沁,死在我司徒笑痴手上!”說話間,司徒笑痴已從懷中緩緩地抽出一對判官筆。


    “"陰陽訣"司徒笑痴?”邊沁微微一震,剛凝聚的真氣又四散亂竄,“這位想必就是令師弟"天地恨"司空悲嗔?”


    “"出手雙飛游魂刺"一出,教你天地含恨。”司空悲嗔亦從腰際取出一對“游魂刺”,陰側惻一笑。


    司徒笑痴冷冷地說︰“"判官筆"至,你也只有陰陽訣別了!”


    “邊某好大的面子,競勞動燕支"伏雷堂"的高手?”邊沁已然想起,燕支有一神秘組織,名為伏雷堂,網羅天下高手,專門暗殺中原武林正道、鏟除朝中耿介之士。而據說主其事者,便是燕支國世子石砳。


    “邊幫主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們少主早就想除掉你這位中原領袖人物,只是遲遲找不到下手的機會罷了。”


    “莫非今日已找到了機會?”邊沁淡淡地說。


    “你真氣已亂,以為我看不出來?”司徒笑痴得意一笑,目中流露出興奮的光芒。“少主命我二人保護符世休那飯桶,沒想到機緣湊巧,競教天下揚名的"銀貂"邊沁敗在我手中!”


    “你好像已經把我當成死人了?”


    “雖然你不是死人,卻也是離死不遠了。”司徒笑痴冷冷地說。“如果我沒把握殺了你,我豈會輕易泄漏身份,和邊幫主說剛才那些話?”


    邊沁嘆了口氣,居然不否認,“司徒笑痴目光如炬,邊某佩服得緊。”


    司徒笑痴雙眼似電,直視邊沁,“邊幫主身負驚人藝業,若非受傷,真氣原不該亂了……”


    “我沒受傷。”


    司徒笑痴淡淡一笑,“心若亂了,真氣也會亂的。”


    邊沁終于變了臉色,“你想說些什麼?”


    “邊幫主獨闖"軟玉溫香樓",听說是為了救一位姑娘,”司徒笑痴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水中,悠然道︰“佳人在抱,真氣如何不會亂?”


    “你未免太小覷邊某了!”


    “邊幫主可是英雄豪杰,司徒笑痴豈敢小覷?”司徒笑痴忽然笑得像只老狐狸似的。“但也因為你自居俠義,絕不肯做乘人之危之事,這才糟了!”


    “哼!”


    “你為了要躲避追兵,必然全力施展輕功,真氣流轉之際,懷中卻抱了個身中"陰陽和合散"、千嬌百媚的俏丫頭,你心能不亂?真氣能不亂?”


    “哼!”


    “但邊幫主修為極為深厚,原本不該如此輕易亂了分寸。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邊幫主對那位姑娘早已情根深種,思之念之、無日忘之!”


    邊沁臉一僵,緩緩地說︰“司徒笑痴絕非多嘴之人,你現在說這些話,究竟有何用意?”


    “邊幫主果然是聰明人。”司徒笑痴淡淡地說,“把符世休的兵符給我,我留你全尸,饒了水里那位姑娘一命!”


    “我若是不肯答應呢?”


    司空悲嗔陰側側地笑了起來,“老子也不要什麼狗屁兵符了!直接烹了你這兔崽子、奸了那個俏丫頭!”


    “無恥!”邊沁大怒,“流雲袖”飛卷而出,可惜此刻意到勁不到,邊沁雖然拂上司空悲嗔胸膛,他卻渾若無事。


    司空悲嗔先是一驚,繼而放聲狂笑,“邊沁!看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是嗎?”邊沁手腕一轉,從袖中翻出一柄小刀,刺入司空悲嗔胸中。“袖風傷不了你,刀子總殺得了你吧?”


    司空悲嗔雙目圓瞠,似是不相信事情怎會演變至此,身子一軟,竟已倒臥在血泊中。


    直如電光石火間,情勢突然逆轉,司徒笑痴不禁變了臉色。


    邊沁悠悠地說︰“太有把握的人,總是死得快些。”


    “多承教訓,我會記住的!”司徒笑痴寒著臉,一對判官筆護在胸前,全身不露絲毫空隙。


    邊沁適才用盡智計身法,方能僥幸得手,此刻已是手酸足軟,只能任人宰割,但臉上仍是不動聲色,暗自調理真氣。


    “若是等你真氣調勻,就算有十個司徒笑痴也不是你對手,不過,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司徒笑痴瞬間展動身形,一對判官筆奪目而來,邊沁長嘆一聲,勉強出招招架。


    忽然間,水花飛濺,南飄雪破水而出,雙掌“遮天手”直襲司徒笑痴雙臂“肩並穴”!


    司徒笑痴一驚,他雖然早就知道水里藏有一名女子,卻不料這女子武藝如此精湛。他連忙身形一錯,避開攻擊,連環腿準確無誤地踢中南飄雪小骯,但胸肋間也露出破綻。


    “小心!”邊沁大驚失色,欺身而進,另一柄小刀已刺進司徒笑痴胸肋之間。


    司徒笑痴慘白著臉,狂笑道︰“我只算錯一件事,沒想到就要了我的……”倏地鮮血狂噴,跌入水中。


    邊沁趕緊上前扶起南飄雪,顫抖著聲音問︰“你、你沒事吧?”


    “小雪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南飄雪勉強一笑,臉色卻是白得嚇人,“不過……你要不是因為我……也不會打不過他們的……”


    “你……”


    “你們說的話,我都听見了。”南飄雪臉上微微一紅,似春花初綻、麗若朝霞。“邊、邊大哥,我問你一件事,你、你真的喜歡小雪嗎?”


    邊沁不料她竟會問他這件事,大感窘迫,“我、我先替你療傷……”


    南飄雪輕嘆一聲,頭一偏,竟已暈了過去。


    邊沁心里又急又痛,輕撫她的臉頰,柔聲說︰“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不過你是將門千金,邊沁卻是落拓天涯的無根浪子,一個乞丐頭兒怎麼配得上你?”


    突然間,西湖畔燈火大明,人聲馬嘶,一隊隊人馬正逐漸朝向邊沁所在位置而來。


    邊沁緩緩地抱起南飄雪,澀然一笑,“罷了!看來今日你我二人已無生理,黃泉路上,邊大哥再慢慢告訴你吧!”


    晨曦微露,卻穿不透西湖上的薄霧,此時湖心方向竟傳來一陣淒楚哀絕的歌聲。“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是她?”邊沁面露喜色,將小雪身子輕輕放下,解開系舟的繩子,然後開始劃動雙槳,向湖心處而去。


    ☆☆☆☆☆☆☆☆☆


    “姑娘,你醒啦?”


    南飄雪勉強睜開眼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床頭則站著一位白衣勝雪,天真活潑的小泵娘。“你、你是誰?”


    “我是小蠻,姑娘叫我小蠻就可以了。”


    “是你救了我嗎?”


    “我只是個小丫頭,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小蠻眨了眨眼楮,笑嘻嘻地說︰“是我家小姐救你的。”


    “你家小姐?”


    “我家小姐姓柳,閨名叫依人。”小蠻顯然是個多話的姑娘,別人問她一句,她卻回了一車話。“我家小姐前幾日去見王大爺,天快亮時才坐船離開,正巧當時小姐心情不太好,在西湖上泛舟散心,沒想到卻因此救了你們。”


    “前幾日?”南飄雪一愣,坐了起來,“我昏倒很多天了嗎?”


    “你已經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了呢!”小蠻拍拍胸口,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我還真擔心你醒不過來呢!”


    南飄雪環視房間一眼,只見牆上掛著一幅《海棠春睡圖》,窗台上的湘妃竹簾子,半掩半卷,依稀可見外頭便是一座園林,掩映滿園春色;窗旁案上則放著水磨光亮的銅鏡和一個雨過天青的汝窯花瓶,上頭斜插著幾株鮮艷怒放的紅梅,似將一園春色也帶進屋里。“這、這里又是哪里?”


    “這里便是杭州有名的飄香樓。”


    “飄香樓?”


    小蠻眼中露出奇怪的目光,臉上似笑非笑,“飄香樓是大爺的銷金窟、男人的溫柔鄉,女子到這地方來,姑娘還是頭一個呢!”


    南飄雪再傻,也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了,俏臉一紅,結結巴巴地說︰“邊、邊大哥呢?”


    “你是說邊大爺啊!他現在正在我家小姐閨房里呢!”


    南飄雪一愣,“他怎麼會在你家小姐閨房?”


    “邊大爺和小姐是舊相識,他每個月總會來找小姐一兩次,小姐也很掛念著邊大爺呢!”


    南飄雪咬著嘴唇,恨恨地問︰“他、他在你家小姐閨房里做什麼?”


    “姑娘這可是明知故問了。”小蠻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說︰“邊大爺是個很英俊的男人,我家小姐是個很好看的女人,一個很英俊的男人和一個很好看的女人在同一間房間里,你想,他們能做什麼?”


    南飄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忽然一語不發地穿上鞋,便往門外沖了出去。


    小蠻眼中滿是狡猾慧黠之色,吃吃地笑道︰“這位姑娘想必餓得狠了!小姐不過弄碗牛肉面給邊大爺吃,她就急成這樣……”


    已經吃完牛肉面的邊沁,此刻正躺在床上、倚在柳依人膝頭,懶洋洋地說︰“大姐煮的牛肉面果真是杭州一絕,我吃遍天下,還沒人比得上哩!”


    柳依人則拿著耳挖子,正在替他清理耳朵,臉上神情是既溫柔又小心,柔聲嗔道︰“耳朵積了這麼多髒東西,虧你還听得到……”


    南飄雪像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瞪著眼楮大聲說︰“邊沁!你好歹也是個成名的人物,怎麼這麼下流!賴在人家小姐的閨房,像什麼話?”


    邊沁一呆,還沒開口,柳依人已笑著說︰“小妹妹,你門也不敲就闖了進來,才有些不像話呢!”


    南飄雪聞言睜開眼楮,看到房間內的情景,胸中猶似打翻五味醬,氣極敗壞地瞪著邊沁說︰“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邊沁無奈一笑,“你看到什麼,就是什麼嘍!”


    南飄雪大聲說︰“你、你不要臉!”


    柳依人微皺眉頭,“姑娘是邊兄弟尊長嗎?”


    南飄雪一愣,“當然不是!”


    “是他姐妹嗎?”


    “不是!”


    “是他妻子嗎?”


    “我瞎了眼才會嫁給他!”南飄雪紅著臉大聲吼道。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可能是邊兄弟的紅粉知己了。”柳依人淡淡一笑,“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姑娘。”


    南飄雪沒好氣地說︰“你問吧!我听著!”


    “你和邊兄弟既然沒什麼關系,他要臉不要臉,又關你什麼事?”


    南飄雪頓時辭窮,漲紅了臉說︰“我、我是他朋友,孔夫子說︰"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合。"我見他沉迷,自然得勸勸他……”


    邊沁忽然開口︰“你不是說孔夫子說的全是屁話?”


    南飄雪簡直快被氣死了,“我說的話你都記得這麼牢,那我叫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重重地甩上門,又跑了出去。


    “這小妹妹單純得可愛。”柳依人莞爾一笑,看著邊沁,悠悠地說,“你不會哄女人,氣女孩子的本領倒是一流。”


    邊沁不理她。


    “你還不追出去?”


    邊沁索性合上眼楮。


    “她既然誤會了,你就該向她解釋清楚啊!”


    邊沁猛地坐起來,瞪眼道︰“我為什麼要追出去?我又為什麼要跟她解釋?”


    “你喜歡她,當然要追出去解釋清楚嘍!”


    “哼!”


    “南姑娘昏迷這三天,你總共進去看了她三十七次,問了大夫十九次她的傷勢,堂堂丐幫幫主,總不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吧?”柳依人掩嘴輕笑。


    邊沁冷冷地說︰“你數字記得這麼清楚,為什麼不干脆改行做生意算了?”


    柳依人神色黯然,幽幽地說︰“我寄身青樓,倚門賣笑,做的本就是世界上最難做的生意。”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


    “別說了,我也知道你沒別的意思。”柳依人勉強一笑。


    邊沁呆了一會兒,忍不住長嘆一聲,“她是干金大小姐,我卻不過是個江湖草莽……”


    “那又如何?”


    “我……配不上她。”


    柳依人冷笑道︰“照你這麼說,我柳依人"一條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不就只能配些低三下四的雜碎了!”


    邊沁急聲解釋︰“柳大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柳依人板著臉說。


    “我、我不知道要跟她說些什麼……”


    她雖然仍板著臉,眼楮卻有了笑意。“黃鶴樓頭論文,你壓倒江南十二州才子,難不成還要大姐教你怎麼說話?”


    “我、我……”


    柳依人白了他一眼,“不該說的話,你倒是說得又機靈又俏皮,氣得南姑娘甩頭就走。怎麼?該說的話反而不會說了?”


    邊沁嘆了口氣,“是!都是我不對,我去跟她解釋總成了吧?”


    柳依人笑了起來,“別裝得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樂意得很呢!”


    “是!是!是!我很開心,我很開心……”邊沁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這小子真不老實,明明是要去見心上人,卻裝得像是要上斷頭台似的。”柳依人掩嘴輕笑,看著邊沁的背影,目光又溫柔了起來。


    ☆☆☆☆☆☆☆☆☆


    南飄雪待在花園里,坐在秋千架上,邊沁一進園子,便見著了她。


    南飄雪別過臉不理他,將秋千架蕩得老高。


    邊沁是既尷尬又緊張,延延挨挨地走到秋千架旁,苦笑道︰“小雪,別蕩這麼高,小心跌下來。”


    南飄雪像是聾了一般,理都不理他,反而將秋千蕩得更高了。


    邊沁吃了閉門羹,尷尬一笑,也坐到另一個秋千上,自言自語︰“看來這秋千好玩得很,我也來蕩蕩看。”


    邊沁剛將秋千蕩起來,南飄雪卻已停住秋千站了起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有個大、討厭鬼在這里,連秋千都不好玩了!”隨即走到一株寒梅旁,神情專注地賞起花來。


    南飄雪盯著那株梅花直瞧,仿佛那株梅花是什麼仙品異種一般。過了許久,南飄雪看得脖子也酸了,肩膀也僵了,終于忍不住回頭大罵︰“喂!你是啞巴啊?”


    想不到邊沁竟然就站在她身後一步處,南飄雪這一回頭,險些撞歪她鼻子,“你是鬼啊?無聲無息的,想嚇死姑娘我啊?”


    邊沁捂著鼻子,眼中卻露出笑意,“你在跟我說話啊?”


    “不跟你說話,難道跟鬼說話?”南飄雪瞪了他一眼。


    邊沁笑了笑,悠悠地說︰“我是大,又是討厭鬼,我還以為沒人理我哩!”


    南飄雪臉又紅了,“誰、誰要理你!”說著說著她甩頭就走。


    “等等!我有話跟你說。”邊沁一把拉住她的手。


    南飄雪手被他握住,臉也紅了,話也不會說了,結結巴巴地問︰“你、你要做什麼?”


    邊沁見這個豪爽干脆的大姑娘,忽然變得靦腆害羞、嬌俏可人,也跟著不好意思起來。“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你、你說啊!”南飄雪心頭小鹿亂撞,又羞又喜地低下頭來。


    “我和柳大姐是莫逆之交、生死知己,並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想的哪樣?”南飄雪仍是垂著頭,小聲地說。


    邊沁無奈一笑,“你說呢?”


    南飄雪滿臉含羞地抬起頭來,嬌嗔道︰“我怎麼知道?”


    邊沁看著她含羞帶嗔的神情,不禁有些痴了。“這次若非柳大姐伸出援手,恐怕我們兩人早都死了。”


    “嗯!”南飄雪輕輕點了點頭。


    “她是風塵中的奇女子,幫了丐幫和我許多忙。”


    南飄雪輕輕掙月兌他的手,淡淡地問︰“然後呢?”


    “這次我盜兵符暴露了身份,符世休派兵圍剿丐幫杭州分舵,若不是柳大姐事先通知蕭長老,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南飄雪幽幽地說︰“你若不是為了救我,也不至于會暴露身份了。”


    邊沁卻沒听出地話里的幽怨之意,神色莊重,緩緩地說︰“你昏迷的這三天,丐幫偵騎四出,又探听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燕支六皇子石砳已抵杭州,現在可能就住在將軍府內。”


    “喔?”


    邊沁見她懶洋洋的,似乎不感興趣,便說︰“你大概不識得石砳……”


    “燕支眾皇子中,最具雄才大略,也是最陰狠冷酷的一個;他的武功極高,行蹤神秘!”南飄雪冷冷地說。


    “原來你知道!”邊沁爽朗一笑,續道︰“石砳掌握燕支兵權,又殘忍好殺,如果能殺了他,等于是為百姓除了大患!”


    “是嗎?”南飄雪真想賞給這大笨蛋一巴掌,花前月下居然談起家國大事?


    邊沁卻是愈說愈興奮,“石砳雖然行蹤不定,身旁又有高手環護,旁人近身不得,但他卻有一個要命的缺點!”


    南飄雪火氣已快爆發,渾身隱隱散發出一股炙人的怒意。“是嗎?”


    “他夜御數女,極好,這次杭州花魁賽,他絕對會出現!”邊沁還真是不識相,仍然滔滔不絕地說︰“柳大姐是年年花魁,石砳又是……”


    “是你這個大頭鬼!”南飄雪重重地踩了他一腳,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邊沁愣在當場,完全不懂她為何會突然發火。


    “你不只是個大頭鬼,還是個大混球。”柳依人悄然出現,輕嘆一聲︰“有時真搞不懂你究竟是天才、還是白痴?”


    “我難道說錯了什麼嗎?”


    “你提到我做什麼?”


    邊沁理直氣壯地說︰“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不也要我向她把誤會解釋清楚?”


    “你未免把我說得太好了……”


    “你本來就是濁世中的蓮花,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邊沁語調誠懇。


    柳依人別過頭,悄悄拭去眼角流下的淚水,幽幽地說︰“我和那位南姑娘相比,又是誰好些?”


    “那、那不一樣啊!”邊沁有些尷尬。


    柳依人又嘆了口氣,語調幽幽︰“你想,南姑娘分得出來嗎?”


    邊沁不禁愣住了。


    “還有,你提到石砳做什麼?”


    邊沁苦笑道︰“我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該跟她聊些什麼……”


    “你真笨,想不到就不要說啊!你難道沒听過︰"此時無聲勝有聲"嗎?”


    邊沁又愣住了。


    柳依人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嘆道︰“我真服了你,你居然還在一個大姑娘面前說什麼"夜御數女、極好"?難道你真是白痴不成?”


    邊沁看著方才小雪離去的方向,沉默不語。


    ☆☆☆☆☆☆☆☆☆


    月上柳梢頭,幽人尚未眠。


    南飄雪此刻斜倚秋千架,心情有些煩躁,卻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愁些什麼、煩些什麼。


    一條人影悄無聲息來到她身後,掩嘴輕笑,“該煩惱的人應當是牆外多情的呆頭鵝,怎麼會是你這牆里愛蕩秋千的俏佳人?”


    南飄雪嚇了一跳,回過頭來,見是柳依人,一臉失望。“是柳姐姐啊?”


    “怎麼?以為我是呆頭鵝?”柳依人臉上似笑非笑,在她身旁坐下。


    “呆、呆頭鵝是誰?”南飄雪也不笨,臉上微紅、裝起傻來。


    “你要是不知道,你的臉為什麼紅得像樹上的紅梅?”柳衣人輕輕擺動雙腳,悠悠地說。


    南飄雪無限嬌羞地說︰“我心里有他有什麼用?他心里根本沒有我……”


    柳依人微微一笑,“邊兄弟總說你豪爽開朗、瀟灑不羈,有魏晉風度,果然沒錯,你當真比男子漢還大方。”


    南飄雪訥訥地說︰“你是不是認為我很不要臉,居然自己承認喜歡一個男子?”


    柳依人搖搖頭,正色道︰“敢愛敢恨,才是巾幗本色。柳姐姐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種刻意裝模作樣的千金大小姐!”


    南飄雪看著她,眼中忽然露出奇怪的目光,幽幽地說︰“那柳姐姐呢?你為什麼不敢對邊大哥說……”


    “我們只是好朋友,不涉男女私情。”柳依人打斷她的話。


    “是嗎?”


    柳依人勉強一笑,“我和他相識已有十年,始終拿他當兄弟看待。”


    “那邊大哥呢?


    “他是英雄俠士,心中根本不存男女私情。”柳依人淒然一笑,幽幽地說︰“直到遇見了你。”


    “我?”南飄雪又羞又喜,又有些不相信。“他、他從沒說過喜歡我……”


    “一個男人若是常把"情啊!愛啊!"掛在口邊,他肯定不是真心待那位姑娘。”柳依人臉上忽然露出譏諷的表情,淡淡地說︰“來我們這里尋歡的爺們,哪個人不是開口閉口就喊"心肝寶貝",難道你會認為他們是真心的?”


    南飄雪似懂非懂,愣愣地搖頭。


    柳依人目光忽然變得溫暖而遙遠,輕聲說︰“我第一次見到邊沁,他還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少年,渾身髒兮兮的,身上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但是,他的眼楮又明亮又清澈,而且總是帶著一絲既驕傲又冷淡的神情。”


    “那年,他流浪到我們村子里,餓倒在我家門口,我見他可憐,便拿了一碗飯給他。他當時只是默默接過飯吃了起來,一吃完,也不說聲謝謝,人就走了……”


    南飄雪咕噥一聲︰“邊大哥真沒禮貌。”


    “大丈夫報恩,本來就不在這些言語俗套。”柳依人淡淡一笑,“我不過給他一碗飯,他卻報以百倍恩義,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韓信一飯千金,卻不知邊大哥又是如何?”


    “我的一碗飯,竟險些要了他的命。”


    “為什麼?”


    柳依人澀然一笑,臉上滿是寂寞蕭索,“我住的村子叫三家村,民風相當保守古板。那年,我爹替我答應了一門親事,把我許給村長的兒子,可是我心里卻喜歡另一個人。


    我對他一片痴心,心給他了,人也給他了,他也答應我,要帶著我遠走天涯。可是,我的私情卻被村人發現了,村人罵我是婬婦、是妓女,小孩子用石頭丟我,村長更是把我綁起來,想要把我活活燒死……”


    “活活燒死?”南飄雪大驚失色。


    “他們對付蕩婦婬娃,用的都是這種法子。”柳依人淒然一笑,痴痴地說︰“但奇怪的是,我居然一點都不怕!因為我的情人曾對我說過,"生要同歡,死要同穴!"。當時村長還說,只要我肯說出情人是誰,他們便饒了我一命。


    可是我一點都不在乎,我相信他會自己站出來,陪著我一同化為灰燼。後來火愈燒愈旺、煙愈來愈多,他卻始終躲在人群中發抖,用著無助的眼神看著我。當時我的心也碎了、淚也干了……”


    “這混球!他究竟是不是男人?”南飄雪氣得全身發抖。


    “我被煙燻得昏昏沉沉,模糊間,有人站了出來……”


    “哼!他總算還有些良心。”


    “不是他,是邊沁!”


    “邊大哥?”南飄雪一愣。


    “邊兄弟站了出來,說他就是我的情人。”柳依人眼淚已流了下來,眼中不知是痴是怨,“村長雖然放了我,卻把邊兄弟打個半死,還準備放火把他燒死。你說,有誰會為了一碗飯的恩情,做這種傻事?”


    南飄雪說不出話來,眼淚也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我被趕出三家村,心灰意冷之余,甘心淪落風塵。”柳依人笑得令人心碎,“邊兄弟僥幸未死,我對他心中滿是感激,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報答他,但他卻只肯告訴我他叫小狽子,人就悄悄走了……”


    “小狽子?你說他叫小狽子?”南飄雪眼楮亮了起來。


    “邊兄弟少年時無名無姓,只有小狽子這個小名。邊沁這個名字還是後來加入丐幫時,蕭長老幫他起的。”


    南飄雪急聲問道︰“那他臉上那道傷疤,你知道是怎麼來的嗎?”


    “我在杭州再見到他時,也曾問過他這件事。”柳依人見她神色興奮中難掩緊張,微覺奇怪。“他說臉上那道傷疤,是被一個叫楊天霸的人用鞭子抽傷的。”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南飄雪右手緊緊握住幣在頸間的那幾枚銅錢,喃喃自語。“難怪我和他相識不過數日,卻總覺得好像已經認識好幾年了……”


    “小雪,你怎麼了?你在說些什麼?”


    南飄雪回過神來,笑靨似春花綻放,“邊大哥也是我的老朋友,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他了。”


    柳依人先是一愣,繼而想起一事,神情也由疑惑漸漸轉為明白,掩嘴輕笑。“是了,你一定就是邊兄弟這些年來時時掛念著的那位小泵娘!”


    南飄雪臉一紅,靦腆地問︰“他、他時時掛念著我?”


    “這些年來,我只听他談起過一位叫"小雪"的姑娘,”柳依人見她又羞又喜,故意要逗逗她,“不過,說不定還有另外一位姑娘也叫小雪……”


    南飄雪急道︰“不可能的,他說的姑娘一定是我……”忽見柳依人臉上似笑非笑,登時大窘,低下頭去。


    柳依人笑道︰“有自信的女孩子是最漂亮的。”


    南飄雪一臉羞澀,低聲說︰“我一點自信都沒有,邊大哥也從沒說過喜歡我,而且他和我在一起時,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把人家氣得半死。”


    “我小時候,隔壁有個小男生老愛拉我辮子,你知道為什麼嗎?”柳依人忽然問出這一句話。


    南飄雪抬起頭搖了搖,答道︰“我不知道。”


    “我以前也不知道為什麼,所以討厭死那個臭男生了。”柳依人想起往事,不禁笑了起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喜歡我。”


    “他喜歡你,為什麼還要欺負你?”南飄雪實在搞不懂。


    “你真是個呆姑娘,這麼淺的道理還不明白?”柳依人白了她一眼,無奈一笑。“他欺負我,只是為了要吸引我的注意罷了!”


    南飄雪的眼楮亮了起來。


    柳依人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說︰“所以當一個男孩子在一個女孩子面前,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就代表他喜歡上這個女孩子了。”


    南飄雪忽然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問邊大哥,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南飄雪一臉正色道。


    柳依人險些從秋千上跌了下來。“小雪,你、你……”


    “我若不問清楚,晚上一定睡不好覺。”南飄雪一臉認真地回答,語畢,便大步走了出去。


    柳依人看著南飄雪背影,苦笑搖頭,喃喃自語︰“這兩個人,一個痴一個憨;一個一句相思說不出口,一個心中藏不住半句話;一個婆婆媽媽不像個男人,一個大大咧咧的不像個女人。唉!老天爺還真是會作弄人,居然能想出這樣的絕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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