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凡是龍家的孩子，大概沒有一個會以作為龍家人為傲，因為龍岩除了錢多之外，其他毫無令人敬佩之處。偏偏金錢在龍家孩子的眼中不是什麼很好的東西，尤其是在龍玄魅的眼里，龍岩的錢只會讓他覺得羞辱。因為龍岩就是用金錢騙取母親的身體，才讓母親生下他，所以他以此為恥。


    龍岩得到女人的身體之後就一走了之，留下他和母親相依為命，雖然早知道自己是龍家的孩子，有個非常有錢的老子，但他卻不屑龍岩資助的金錢，甚至在龍岩想接他回龍家團圓的時候，他讓母親自己一個人回去，而他則執意要靠自己的力量念完大學。母親雖然不贊成他這麼做，但是也拿他沒辦法，所以十七歲的他，獨自一人在外生活，扣掉上課的時間之外，他將所有的時間都用采打工賺取生活費，反正學校教的那一些“知識”出了社會並不太管用，隨便念一念敷衍一下就行了，只要不被學校掃地出門，混得畢業即可。


    今天是雷老爺的五十大壽，在餐廳打工的龍玄魅被派來壽筵會場當服務生，負責注意會場上各種食物的消耗狀況。


    蒞臨的嘉賓冠蓋雲集，有政治金童、商界名流，更不乏為了巴結、逢迎而來的商場小角色，目的只是為了求得雷老的贊助或支援。


    而他那個“有錢老爸”也來了，正和雷老在寒喧。


    龍玄魅想像著龍岩將來六十大壽的情形，大概也差不多是這般的光景吧!


    老實說，他並非對龍岩有成見，只是不滿龍岩的博愛多情。像雷老多令人尊敬，和雷夫人恩愛多年，一直到雷夫人去世之前，也沒見到雷老有任何的緋聞傳出。


    龍玄魅閃躲著龍岩，不想讓龍岩看見他，免得有錢老爸看見他當服務生而感到難為情。但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龍玄魅還是被龍岩給逮到了。


    “好歹你也去打個像樣一點的工，要是讓這里的人知道你是龍家的孩子那還得了?你叫我怎麼在商圈里頭混?”年近半百的龍岩還是有點血氣方剛，說話語氣還是有點沖。


    十七歲的龍玄魅怎麼看都比龍岩穩重得多。


    “你不覺得這個工作很好，能讓我認識許多大人物，增加許多見聞嗎?還是你想要我到加油站打工?”他停頓了一下，諷刺的續道︰“問題是賓士車也得加油啊!說不定哪一天倒大霉，還是會被人家知道你兒子在加油站打工，結果還不是一樣。”龍玄魅一點兒也不在意龍岩的口氣。


    龍岩一臉沉悶，搞不懂這孩子到底在拗什麼?為什麼放著舒適的生活不過，偏偏要過得這麼辛苦?


    他還想再對龍玄魅訓話時，雷老卻因為被一些商場人士煩得受不了，拿起麥克風，站在前頭說話︰“今天是本人的五十大壽，因興之所致，想學學年輕人來個腦筋急轉彎，出個時下流行的謎語讓大家猜猜，猜對了，我就在能力所及之內答應他一個要求。”雷老清清喉嚨︰“題目很簡單，請大家猜一猜，是誰殺了泡面?”


    一時之間，眾人皆為了這個題目大傷腦筋，他們都已經是LKK了，而且還是過氣許久的LKK，有些人連電腦都懶得學，哪知道時下的年輕人都在流行些什麼?


    不過這倒是救了龍玄魅，如果答對雷老的問題，他不就可以免于受有錢老爸的叨念，趁早離開會場。


    他舉手大聲的問雷老︰“我是服務生，可以回答嗎?”


    雷老看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站出來，一看就知道是人中之龍。他正要讓這位年輕人回答時，在場卻有人提出異議。


    “他是年輕人，一定知道答案；這不公平!”


    “是啊!萬一這個年輕人獅子大開口，霄老不就很吃虧？”


    呵!說得好像很替雷老設想似的，其實大家不都只是想多替自己爭取一些機會和利益而已。


    雷老在大家你一盲我一句中觀察龍玄魅，發現他仍是老神在在，一點兒也沒有因為這些人的嘴臉而生氣。


    這孩子根本不在乎他能提供什麼，說不定待會兒答對了之後，他提出的要求還會跌破許多人的眼鏡呢!


    呵呵，這孩子頗有大將之風，他喜歡。


    “一開始既然沒有限制年齡、身份，他當然可以回答。”霄老看著龍玄魅，“你說，答案是什麼?”


    “阿Q。”龍玄魅簡單清楚的說出答案，除了雷老嘴角噙著笑容之外，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


    “這是什麼邏輯?為什麼是阿Q?不能是A或B嗎?”有人提出了異議。


    “是啊!我答這個或者那個不行嗎?”


    現場又是一陣混亂，抗議聲不斷。


    雷老終于逮到出氣的機會。


    “你們就是命太好了，不知道民間疾苦，沒吃過泡面，才會不知道泡面的名稱。阿Q是怎麼殺了泡面呢?因為阿Q"捅"面。”龍玄魅在瞬間接收了上百雙殺人的眼光，因為他破壞了大家的好機會。可是這也不能怪他呀!


    他不過是想早點遠離有錢老爸的嘮叨而已。


    “年輕人，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我想現在離開會場，可我又怕會因此而沒頭路，所以請雷老保證我不會被老板開除。”其實他大可以甩頭就走，但是他畢竟是飲食男女，還得靠餐廳給的微薄薪水度日，不得不收斂起年輕人的率性。


    “就這樣?”雷老仰頭哈哈大笑。“我再讓你考慮一分鐘，你真的不要求點別的?例如畢業後到雷氏任職?或者給你一筆教育基金，無憂無慮的拿到博士學位?”


    龍玄魅搖搖頭，如果他要這些，不如向站在雷老身後的有錢老爸低頭，得到的恐怕還不只這些。


    “我的要求就只有這樣。”他並沒有等雷老應允，就這麼邁開大步，讓眾人的目送他走出會場，騎著他那輛老舊不堪的中古摩托車呼嘯而去。龍玄魅怎麼也沒想到雷老會因此而喜歡上他，從此與雷老成了忘年之交。


    每到月底，雷老就用盡鎊種借口邀請他到雷家吃飯，不論他怎麼拒絕都沒有用，到最後他終于領悟了雷老的好意。


    原來雷老知道他每到月底一定會被“阿Q捅”，因為微薄的薪水已經用完了，領薪日又還沒到，所以都以阿Q桶面裹月復，因為吃一碗可以飽三天。而雷老明知給他錢他又不要，所以只好抓他來家里吃飯。


    當他知道雷老的用心後，不忍辜負；所以就應雷老要求，一個星期到雷家吃四頓晚飯。


    ***


    這一天吃完晚飯，龍玄魅與雷老坐在客廳聊天，龍玄魅便提起電影公司想向雷老借房子的事情。


    “你想借我的房子拍電影?你到底有幾份工作?”雷老有點舍不得的看著龍玄魅，雖然了解他的固執，可也難免心疼。


    “這一份工作是臨時性的，只是跑跑龍套，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拍懾場地，所以我才想請老爹幫忙。”


    “既然是跑龍套，干嘛費心替他們找場地?”只要跟龍玄魅在一起，雷老就會變得非常率性。


    “因為︰只要我找到合適的場地，導演答應把舊的攝影器材送給我。”一想到攝影的魔力，龍玄魅忍不住笑了。


    “你要攝影器材我可以買給你”雷老一時口快的說，雖然及時煞住了車，但還是犯了龍玄魅的忌諱。


    “老爹如果不願意出借，我可以理解。”他本來就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也沒指望雷老會同意。


    雖然龍玄魅沒生氣，可是霄老知道自己又犯了他的大忌，這孩子不喜歡不勞而獲，而他自己就是被這孩子的這股氣質所吸引。


    “如果我答應出借別墅，你得到了攝影器材，我能得到什麼?”雷老忽然靈光一閃，在瞬間想到了該怎麼解決自己的難題。


    “電影公司會付租金。”龍玄魅想也不想的回答。


    “小子，你以為我會在乎那些租金?”雷老搖著頭。


    “你當然不在乎，可是您老什麼也不缺，我不知道老爹要什麼?”雷老是不是不想出借，所以故意給他出難題?


    “我的條件很簡單，我把房子借給你，你辭掉所有的工作，下課以後到雷氏公司來打工。”他老謀深算的規劃著未來。


    “到雷氏打工?老爹，你不會是腦筋打結了吧!，我下課時，公司也差不多下班了，我到雷氏打什麼工?”掃廁所嗎?


    雷老就是欣賞他不奢求的個性，要是換了平常人，遇上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早就二話不說答應了，管他到雷氏要做什麼?


    “這個你不用管，我給你時薪一百五十元的酬勞，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老爹，我要正正當當的做人，不出賣喔！”龍玄魅開玩笑的說，他當然知道霄老不是這種人。


    “死孩子，萬一我家里被裝了竊听器，這些東西又流落到小雜志的手里，我可就晚節不保了。”開懷的笑容滿布在雷老紅潤的臉上。


    “如果有人報導出來，那我一定跳出來……”龍玄魅賊賊的笑著。“指控你對我始亂終棄!”他的模樣白白淨淨的，時常有人誤認他是同性戀者。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結我?就只有你，竟然敢這樣毀謗我。”這死孩子怎麼會如此對他的味?


    看著雷老的眼角閃爍著淚光，還摻雜著哀愁，讓龍玄魅心生不忍。


    “等我拍完這部電影，就到雷氏向你報到。”龍玄魅終于點頭答應。


    ***


    三年後


    “老爹，你有沒有搞錯?”听到雷老說出的話，龍玄魅差點摔下椅子。


    “不會錯的，我已經五十幾歲了，膝下無兒無女的，賺那麼多錢干嘛?不如早早退休去享享清福。可是我又不甘心自己創立的產業讓野心分子瓜分。”雷老吸了一口氣，將這些年來的委屈娓娓道來︰“我算是白手起家，有鑒于自己創業維艱。當我事業有成的時候，就急著照顧兄弟姐妹，將他們都安插進公司。這二十年來，兄弟姐妹在公司都各有勢力，而且還引進姻親在公司大搞派系，當我發現這個情況時，已經不是我所能控制。我不是一個狠心的人，做不來狠心的事，更不想傷害手足之間的親情，所以才會想把公司交給你。”


    “老爹，你的笑話很不好笑，我才剛滿二十歲，對商場的事又一竅不通，你的公司要是交給我，保證三個月不到就會被我給弄垮了。”叫他辭掉工作來雷氏打工，原來是打著這主意。


    “別在我的面前裝幼稚了，看輕你自己就是貶低我，我早就看出你潛藏在內心的奸詐與狡猾，看看你在三年前︰壽筵那天的表現，群虎環伺卻面不改色，我那些兄弟姐妹個個都是貪婪卻沒智慧的豺狼虎豹，相信你"照顧"起他們會很得心應手。”霄老已經規劃好退休後的生活，可容不得他退縮。


    “你不怕我也是豺狼虎豹之一?而且是有智慧的豺狼虎豹?”算算他們認識不過才三年的時間，雷老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那你將是我這一生僅見，富有正義感的豺狼虎豹。”如果龍玄魅不值得托付，他干脆將所有的事業捐給慈善機構算了。


    “可我不想那麼早死，猛虎難敵群猴，我怕你一蹺頭，我馬上就尸骨無存。”豺狼虎豹對獵物從來不會手軟。


    “放心，三十歲之前你若發生不測，雷氏所有的一切就會全數捐給慈善機構，這時候那些豺狼虎豹除了燒香祈求你能活到三十歲之外，恐怕還得花錢請保鏢保護你的安全呢!”如果連這種小事都沒替他設想，他又怎麼敢讓龍玄魅置身于險境?


    “原來你還是死霸著老狐狸的寶座不放。”姜還是老的辣，他一切都設想得很周到。


    “十年夠你搬除雷氏里的大石頭了吧!”雷老對他有信心。


    “你呢?爛攤子丟給我，自己想去哪兒逍遙?”沒辦法，奸不過他，只好甘拜下風替他做牛做馬。


    “這是秘密不能說，我怕你有事情搞不定就來煩我。”其實他哪兒也不會去，只不過是想為自己的晚年找一個伴兒。


    回想這三年來酌相處，這老狐狸似乎在一開始就布好局，只等他倒霉上鉤。


    “只是替你鏟除異己，整頓公司就可以了?”龍玄魅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雷老一定還有別的打算。


    “是還有一件事情。”果然，雷老正式導入主題。


    “什麼事情?”希望不會太難。


    “我退休之後，你就搬進我替你準備的房子，到時我會派一個女佣給你。”雷老似乎在瞬間成了老頑童。


    “老爹，別這樣，你那一副嘴臉明明就是老謀深算的表情，你老實說，到底又在算計我什麼?”龍玄魅有點不滿，


    “我哪有算計你什麼，不過是想請你照顧一下朋友的孩子而已。”。


    “朋友的孩子?老爹，你說朋友的孩子……該不會是你在外面偷生的吧?”龍玄魅嘴角噙著暖昧的笑容。


    “隨你怎麼說都行，反正到時候我會把她交給你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