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當自強  第三章
作者:汪晴
    韓啟峻準時十點來接她。


    殷天愛很開心,多日來的相思終于紓解,但另一方面又非常不安,總覺得他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里怪!


    韓啟峻專心的開著車,直到送她回家,他才開門問道︰“你今天心情似乎很不好?”


    殷天愛嚇了一跳,“沒有,是你多心了。”


    “多心?”他眸子一閃,靜靜地盯著她瞧。


    他的疑問和打量的目光讓殷天愛莫名的感到害怕,直覺地想逃。“我該上去了,謝謝你的宵夜。”


    “天愛。”他下車,喚住她。


    殷天愛轉過身,當她眸光一接觸到他深邃發亮的眼楮時,—顆心狂跳個不已。


    “有事嗎?”她輕聲問,雙頰不自覺地浮上一層紅暈。


    “我喜歡你。”他的語氣很認真。


    突如其來的告白今殷天愛愣住,一天之內有兩位條件不錯的男人相繼說要追求她,實在讓她手足無措,更別提她對韓啟峻的印象很好。


    “你的條件很好。”她神智恍惚,嘴巴說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講些什麼的話來。


    “這個答案是願意嗎?”他壓低聲音問。他的表情很冷靜,但語氣中仍掩飾不了熱切期盼。


    殷天愛咬了咬下唇許久,最後是搖頭拒絕。


    沒有因為她的拒絕而傷心,韓啟峻深深的凝視著她。


    不聞任何聲音,殷天愛抬起頭來,恰好對上他那雙深沉幽邃的黑眸,她心頭漾起一絲說不出的異樣感覺,甜甜的、酸酸的,讓她想哭。


    韓啟峻上前一步,“可以給我機會追求你嗎?”語氣溫柔如水。


    他剛強的氣息讓她的腦子發脹,他太過溫柔的詢問讓她心慌,她完全不知該怎麼回答。


    韓啟峻沒催促她,只是看著她。


    殷天愛後退數步,直到認為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安全的,才開口說︰“我不能接受這種過分的玩笑。”她不覺得自己有哪一點能夠吸引他。


    “我是認真的。”他的語氣很誠懇。


    “你不是有追求中的對象?”發脹的腦子只能擠出這一個疑問。


    決定不再隱瞞,韓啟峻宣布答案。“那個人就是你。”


    聞言,殷天愛倒抽一口涼氣,發脹的腦子瞬間清明,一個從不敢想的念頭浮現腦海,“你來薇迪消費,就是為了追求我?”


    韓啟峻點頭承認,畢竟再瞞著她也沒意思。


    他的直接承認反而讓殷天愛覺得不滿,“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不值得你花大錢來追求。”


    韓啟峻不怒反笑,“記不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我要追求的那名女子自尊心極強,我很擔心說錯一句話就會引起她的誤會。”


    殷天愛怔了怔,他的確是說過這句話,可是,那時候她沒想到他所說的女子就是她!


    “你看,你現在就誤會我了。”他一臉無辜的指控她。


    “我……”垂下頭,她感到不安,甚至還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


    韓啟峻走上前,用雙掌捧起她小臉,專注、深情的目光緊緊鎖住掌上這張柔美的臉龐。


    “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懊拒絕、該拒絕、該拒絕的!


    她的心里是這麼向她吶喊,但她的腦海卻不听她的思考,她的聲音仿佛有自我意識般的迸出︰“給我時間好嗎?”她的心好亂,她的腦子像是打了個死結,讓她一時之間無法理出個頭緒。


    韓啟峻笑了,帶著一絲釋然。


    他不敢肯定她最後的答案是什麼,不過有一點他能確定,她對他的印象比對劉維綸好很多,也就是說他是很有機會的。


    “好。三天夠不夠?”


    殷天愛皺了皺眉,不知道該不該應好。


    “不回答,那我當你是默認,三天後我再來听你的答案。”話落,他俯首輕吻她光滑的額頭,給她一記溫柔的吻別。


    殷天愛呆立在原地,目送著他離開,直到不見他身影好一會兒,她雙頰又飛快地飄上兩片羞澀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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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不在焉!


    自從韓啟峻對她告白後,殷天愛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整天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她的腦子全被他微笑的俊顏、深情的眼眸給佔滿,醒來的時候有他,睡著後夢里也都是他。


    為什麼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為什麼她一想到他臉頰就會發熱?誰能夠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癟台里坐著一位嬌艷女郎,她一直注意著殷天愛的舉止,看著她重復又重復的摺著同一件上衣,而那根本就是無意識的動作。


    她起身,來到殷天愛面前,笑道︰“天愛,我們到那邊坐坐好嗎?”


    殷天愛點頭,跟著方潔樂坐下來。


    “你最近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兼差?”方潔樂起了個話題。


    “沒有。”殷天愛連忙搖頭否認,她很怕方潔樂的碎碎念,雖然知道方潔樂是為她好。“只有上個月幫以前的同事代一天班。”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很累,像是睡眠不足。”方潔樂細眉微皺。


    殷天愛垂下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踫到一件傷腦筋的事。”


    方潔樂揚了揚眉,除了錢的事以外,她可不認為有什麼事會讓殷天愛傷腦筋。


    “什麼事?說來听听,說不定我能幫你。”


    殷天愛咬了咬下唇,小小聲地問︰“方姐,什麼叫情?”


    雖然不太好意思問,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再說,方潔樂曾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一定能給她意見的。


    方潔樂看著一臉迷茫的殷天愛,微笑的說︰“你問的這個問題很深奧。”


    “是嗎?”殷天愛不解的看著笑得很甜的方潔樂,想不透一向爽朗的方潔樂,講話怎麼突然帶起玄機來?


    “有喜歡的人?”方潔樂直問。


    殷天愛遲疑了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無法忽略心底的聲音,她的確是喜歡著韓啟峻。


    “他向我告白,可是我配不上他。”她老實對方潔樂說出心里的顧慮。


    “是誰?我認識嗎?”能夠讓殷天愛動心,想必那個男人條件應該不差。


    “一位客人。”


    方潔樂腦子快速地思考,“是不是韓啟峻?”


    殷天愛抬起頭看向方潔樂,水亮的瞳眸充滿訝異、疑問。


    “方姐,你怎麼知道是他?”她記得方潔樂沒見過他幾次。


    “他看你的眼光很特別、很溫柔,那種男人沒幾個女人能夠拒絕得了。”若非她心有所屬的話,恐怕也會栽在他手上。


    殷天愛怔了怔,所謂旁觀者清,難道韓啟峻真的對她有意思?


    想了又想,她突然問︰“方姐,你覺得我可以接受他嗎?”如果她還是以前的千金小姐殷天愛,她會毫不考慮地和他交往,但此刻的她並不是;雖說兩個人在一起,相愛是最基本的,可門當戶對也很重要。


    “這種事情我無法幫你作決定。”愛情這種事,除了當事人,誰也無法做主。


    “方姐……”她的眸光夾帶著請求。


    “天愛,我問你,如果我說不可以的話,你听得進去嗎?你的心能受你控制嗎?”依她看來,殷天愛的心根本已經在韓啟峻身上,叫也叫不回來。


    殷天愛不再說話,她的理智叫她拒絕,然而她的心卻不由自主地倒向他。


    難道……愛情的發生,真的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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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天愛下班後,才走出薇迪,目光就被眼前那抹挺拔身影給定住,她腳步無法移動,只能直勾勾望著韓啟峻,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她。


    “我來了。”


    “嗯。”殷天愛應了聲。一向冷靜的她,手心竟然開始冒汗。


    看她慌亂的模樣,韓啟峻溫柔的說︰“我送你回去。”


    殷天愛搖頭拒絕,“不用了。”


    韓啟峻微微一笑,“你確定這里是聊天的好地方?”


    “確定。”她點頭。


    “那麼答案呢?”


    “對不起,我不適合你。”回絕他的同時,殷天愛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好像在瞬間被人抽干似的。


    仿佛早料到會得到拒絕的答案,韓啟峻俊臉上的笑容不減,反而滲入一股令人心動的溫柔。


    “為什麼?”他語氣淡柔地問。


    殷天愛鼓起勇氣抬起頭,當她的目光接觸到他深不可測的黑眸,霎時發現自己竟然軟弱得說不出話來。


    韓啟峻深情款款的看著她,沒催促她。


    目光交觸瞬間,殷天愛突然覺得呼吸急促起來,她連忙別開眼,不敢再瞧;過了好一會兒,她啟口道︰“愛情對你們男人而言,只是人生的一段插曲,但對女人而言,卻是生命的全部,我對愛情游戲沒興趣。”不願去正視他的真心,只好把他想像成公子,這樣她的心里才會好過些。


    韓啟峻一點也不訝異她的想法,“我懂你的意思。”


    他的話令殷天愛不自覺地將目光移向他的俊顏,瞧見他臉上笑容依舊,她懷疑他真的听得懂她的意思嗎?她等于是在變相的拒絕他。


    “你懂?”


    “是的。”他點頭,“你是要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


    “不是的!”殷天愛急忙否認,“我的意……”


    “我也認同你的看法。”他打斷她的話。


    殷天愛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我這個人是開不起玩笑的。”天呀!她的心跳得好快。


    “我是認真的。”他的眼神很專注。


    殷天愛身子抖得如風中落葉,語氣顫抖地道︰“請你……別說這種話。”


    韓啟峻目光灼熱的緊盯著她的俏顏,臉色一變,用正經的口吻問︰“你說你不適合我,那誰才適合我呢?”


    “和你門當戶對的女人。”殷天愛想也不想的月兌口而出。


    “不錯,那樣的女人的確適合當我的妻子。”無視她蒼白的臉色,韓啟峻繼續說︰“名門富豪的婚姻,最先考慮的前提就是能夠為集團帶來多少利益,至于個人情感則微不足道。”


    “你不需要跟我說這些。”他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要勾起她內心對他的憐惜不舍?


    “你忍心看著我走進沒有愛情的婚姻嗎?”他說的也是實話。


    他乞憐似的語氣令殷天愛震愕。他看起來如此自負,不像是會說出如此挫折的話。


    “忍心。”語氣斬釘截鐵,內心卻背道而馳,如果他過得不幸福,那她也不會快樂的。


    韓啟峻故意嘆了口氣,“我終于明白有些已婚的男人,為什麼踫到真正喜歡的女人時,會說出相見恨晚的話來。”


    殷天愛皺了皺眉,臉上寫滿不贊同,“請不要替你們男人想外遇找藉口。”


    韓啟峻不怒反笑,“開個玩笑而已,有必要這麼認真嗎?”


    殷天愛不說話,臉色很難看。“這個玩笑非常不好笑。”在她的認知里,感情理應是被嚴肅看待的。


    韓啟峻收起不正經的笑臉,認真的看著她,“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連我自己都訝異的程度。”


    他的話讓殷天愛屏住呼吸。


    “不要拒絕我好嗎?”他幾乎是在請求。


    殷天愛倏地瞪大眼,因為她突然從他一直沒有任何情緒的眸子里看到——孤獨!


    他會孤獨?為什麼?


    一股她無法控制的情感,在她心中逐漸發酵。


    “為什麼?”她柔聲的問,眸光緊緊鎖住他的俊顏。


    “不要這樣看著我。”她的目光太溫柔,溫柔到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軟化。


    “什麼樣?”她不自覺地問。


    “足以看透我靈魂的目光。”話落,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低頭吻住她濕軟的柔唇。


    狂妄霸道的一吻,嚇得殷天愛想推開他,但她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覺得她的思想、她的呼吸,甚至是她的靈魂,在他強烈的索吻下,全部被他掠奪而去,頓時讓她只能迷失在他的吻中。


    韓啟峻放開她的唇,緊緊盯住她迷離的雙眸,“請不要拒絕,讓我來疼你、愛你。”


    殷天愛覺得自己好像醉了,她無法抗拒,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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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才短短一個多月,他們之間的情感進展快速得讓殷天愛有些心驚。


    或許是那一段讓人看輕的日子,讓她對人性產生極度的不信任,連帶的讓她對愛情也有所質疑。


    “想些什麼?”韓啟峻把頭往她的肩膀靠去。


    殷天愛身體倏地僵硬,很不習慣這般親密的行為,卻又狠不下心推開像個撒嬌小孩的他。


    察覺到她的生澀、不自然,韓啟峻在心里悶笑。他很喜歡逗她,尤其是有別人在場的時候。


    瞧他沒有要移開的意思,殷天愛慌了,小聲的說︰“啟峻,這樣不好。”


    “會嗎?”他反問,心里頭其實是享受的,他很喜歡聞她身體傳來的淡淡香味,也喜歡她的體溫,那讓他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有人在看。”殷天愛不安地瞄了瞄正在開車的司機,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待她?


    “誰?拓也嗎?”韓啟峻聲量微微提高。拓也是母親在日本的司機兼總管。


    殷天愛雙頰倏地緋紅,怯怯地再看一眼正開著車的司機,轉頭瞪向笑如賊貓的韓啟峻,他分明是……


    “你是故意的吧?”她扁著嘴責問他。


    “我只是誠實回答你的問題。”他坐好身子,一臉無辜地看著她的嬌羞模樣。


    “你騙人。”因為他雙眸閃耀著令她氣憤的促狹光芒。


    韓啟峻回望著她那張嫣紅的小臉,突然抓住她柔軟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飛快地落下一吻。


    殷天愛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韓啟峻!”


    韓啟峻笑得十分得意,故意問︰“拓也,你有看到什麼嗎?”


    殷天愛臉更紅了,他竟然當場問外人這種話!擺明是在欺負她。


    “少爺,專心開車是我的職責。”拓也語氣平淡地回道。


    殷天愛又氣又惱地瞪韓啟峻一眼。她抽回手,別過頭,不再看他。


    “別氣,我只是想讓你放松一下心情,你太緊張了。”從他告訴她要來日本見他母親之後,他發現她的精神狀態一直處在不安當中。


    因為這句話,殷天愛轉過頭看著韓啟峻,她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韓啟峻伸手握住她正冒著汗的小手,知道她的緊張為何而來。


    他對她揚起徐柔的笑意,安撫道︰“我媽是一個溫柔和藹的女人。”


    “我相信你的話,但我還是會緊張。”


    “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更何況你長得這麼漂亮。”他篤定母親會喜歡她的。


    殷天愛听了,又想笑又害羞。“你嘴這麼甜,想討糖吃嗎?”


    韓啟峻靠近她耳畔,悄聲的說︰“你的一吻勝過一百顆糖。”


    殷天愛心中怦然一跳,扭頭欲斥責他不正經,柔唇卻不小心輕拂過他的薄唇,


    不禁全身發顫。


    韓啟峻笑得很開心,宛如是偷腥成功的野貓。


    “果然甜入心坎里。”


    “你……”不知道該怎麼教訓他,殷天愛只能瞪著他。


    韓啟峻毫不在乎佳人的怒火,臉上笑容益加擴大。


    殷天愛瞧他愈來愈得意,啟唇正想說些什麼,車子卻停了下來。


    “到了。”拓也的語氣沒有高低起伏,其實內心悶笑到快得內傷,這是他頭一次看到上司不正經的放蕩模樣。


    殷天愛心一跳,這才猛然發覺,剛剛韓啟峻做出惹惱她的舉動,讓她緊張的心情頓時松懈下來。


    韓啟峻先下車,再繞到另一邊扶著她下車。


    殷天愛遲疑了一會兒,不安地喚道︰“啟峻!”


    韓啟峻給她一抹打氣的笑容,握住她微微發抖的小手,“別怕,相信我。”


    殷天愛看著他好一會兒,決定相信他。


    韓啟峻微笑的握住她的手,帶著她進入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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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殷天愛見到白姵貞的一剎那,就喜歡上這位漾著溫柔笑容的長輩。


    白姵貞打量完殷天愛後,對她的印象極好。


    “你是啟峻頭一位帶來給我看的女人,可見你在他心中分量不輕。”也難怪兒子會拒絕黃紫怡,他一向討厭驕傲自大、目空一切的女人。


    “我自己也很訝異他會對我動情。”殷天愛坦白說道。其實她不該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對白姵貞這麼說,畢竟這樣很沒禮貌;可是白姵貞給她的感覺很好,就好像是她的母親,什麼心事都可以對她說。


    “你是個值得他愛的女人。”


    “伯母!”殷天愛訝異地瞪大眼楮。白姵貞的表情、語氣,好像是決定要把兒子交給她似的。


    白佩貞突然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愛情這條路上有甜有苦,我希望你能夠堅持對啟峻的愛,絕對不要輕易放棄啟峻。”


    面對白姵貞誠懇的面容,殷天愛馬上點頭答應。“我會的。”


    白姵貞抬起頭,頗具深意的看了兒子一眼。


    這場戰,難打呀!


    韓啟峻對母親揚起一抹自負的笑容,他不會讓任何人阻擋他和殷天愛的婚姻,就算是他父親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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