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良緣  第十章
作者:田婈
    鮮紅的血從曲衡雙唇滲出,他沉默的凝視著那飽受仇恨煎熬的女人。


    將他撕裂吧!細數她從小到大的委屈和困苦,她加諸于他的皮肉之痛,都不算什麼。


    “為什麼你都不解釋!潘其胥說的都是真的嗎?”路悠發瘋似的嘶吼,她掐著他的手臂,傷得他絲絲血痕。


    “我的解釋只有一個,除了我愛妳,我什麼話也沒有。”


    “可是你父親是我家的仇人!我沒辦法若無其事的愛你,我做不到!”


    愛與仇像洪水猛獸,令她受困、受傷、受折磨。


    她要愛他,想持續愛他,可是仇恨是道鴻溝迫使她收腳後退,不敢再往前跨過去。


    “他是我的父親,我無法改變,可是我有我的世界,妳在我的世界里面!”


    “不!我已陷在你父親一手制造的泥淖里,我到不了你的世界,我到不了!”


    “我不會見死不救的,我帶妳離開,我可以永遠不要讓妳和我父親接觸,我們去英國,或者去任何妳想去的地方,我不會讓妳陷在泥淖里,把手伸給我,只要妳願意把手伸給我!”


    路悠只能無助的咬著下唇,搖著頭,不準備接受他的說法。


    曲衡激動的攬她入懷。“妳听我說,相愛的感覺可遇而不可求,我荒唐過、浪蕩過,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可是妳是我唯一想要的,唯一感覺對的,妳不也一樣愛我嗎?愛可以勾消恨跟怨懟,只要妳夠愛我,妳會對仇恨視而不見……”


    “謝謝你提醒我,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不夠愛你,現在才會這麼這麼恨你!”路悠背對著他,不願再談。


    曲衡將她的身子扳回正面,將自己微滲著血的唇印在她唇上。“如果妳能忘記我血的溫度和味道,還有我吻妳的愛與憐,我就相信,妳不會再愛我。”


    他放開她,無聲離去。


    路悠下意識舌忝嘗著那血腥,她怎麼可能忘得掉那如火焰般的熱?


    曲衡立在玻璃帷幕前,頎長的身影顯得孤單而落寞。


    他頹然的掛上電話,相當清楚路悠與他斷絕聯系的原因。


    案仇家恨畢竟戰勝了他付出的愛情,在愛與仇之間,路悠選擇了後者,她選擇了後者……


    “總經理……”武宏在敲了門之後進來,他兩手各提著一個紙箱,是來幫曲衡收拾東西的。


    “什麼事?”曲衡悶悶的應著。


    武宏將紙箱放一旁,然後從腋下抽出一大包牛皮紙袋,雙手遞上,說︰“剛才秘小姐要我交給您的。”


    曲衡懶洋洋的說︰“你幫我拆開看看吧!”


    “是。”武宏遵命地動手將牛皮紙袋拆封。“報告總經理,是之前轉給路悠小姐的所有財產證明文件……”


    曲衡一把扯過那些財產權狀,咆哮道︰“她不要我的愛,連我的錢也不要!她到底要什麼?潘其胥那卑鄙的家伙嗎?”


    武宏嚇得倒退三步。“總經理請冷靜,有需要武宏幫忙的地方請盡避吩咐。”


    曲衡在那一陣咆哮後,忽然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悲痛難當的仰起了頭,就怕男兒淚不爭氣地流出來。


    屋內陷入死寂,武宏從未見過他這樣,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于是只好靜靜守在旁邊,是個相挺到底的朋友。


    “武宏,你不是怪我沒帶你去『星光點點』嗎?我們去吧!算是為我歡送。”


    “是……總經理……”武宏應著,一點興奮的感覺也沒有,他希望總經理是瀟瀟灑灑帶他去風花雪月,而非失戀藉酒澆愁啊!


    會愛上曲衡實在是始料未及,可是當路悠發現自己確實愛上他時,已經情到深處,無法自拔。


    如今想要收手,才覺得愛難解。


    愛的熾烈,將人痛快燃燒,彼此的光與熱,如今卻徒留傷感。


    愛上不該愛的人,悔恨與痛楚是必食的苦藥。


    “妳真的放棄?”古耘問。


    “嗯,反正,我達不成目標,就算達成也沒用了。”


    不是嗎?天涯海角某處等待的人,早就被近在咫尺的曲衡給取代了,既然曲衡這人也愛不得,那還有什麼好期待的呢?


    嫁給潘其胥,一切都省事多了。


    “其實,路悠……妳不覺得潘其胥將一切真相告訴妳,難道不是為了一己之私嗎?”古耘輕聲的問。


    路悠這才停頓了手上忙碌的動作,抬頭望向窗外,窗外星光燦爛,她卻沉溺在自己愛恨難分的世界里。


    “我想過,也知道他有私心。但他說的總是事實,我不會怪他的。”


    “我知道潘其胥幾乎是不可救藥的愛著妳,可是妳的心不是全在曲衡身上嗎?妳不是很愛他嗎?”古耘希望自己站在旁觀者清的立場,給處于迷路狀態中的路悠,一些中肯且受用的意見。


    路悠搖搖頭。“千萬個理由都沒辦法蓋過仇恨……古耘,我也很痛苦。”


    迸耘攬住她的肩頭。“如果我是妳,我會毫不考慮的奔向曲衡,仇恨是上一代的事,就該終止在上一代,我不會讓它左右我的人生。”


    路悠望著古耘,低喃的說︰“我已經被仇恨左右了嗎?”


    “我想是的。”


    此時門鈴聲響起,想必是潘其胥來接路悠了。


    “路悠,妳考慮清楚,如果妳在這最後一刻仍選擇潘其胥,我就去開門,如果不是,我替妳去回絕他。”古耘說。


    路悠心里掙扎再掙扎,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門鈴聲也愈來愈急。


    “古耘,我、我想我的下半生是注定要在仇恨中度過了……”


    迸耘抿著唇,了解的點點頭,輕拍幾下她的背部,安慰她說︰“決定了就好,妳放心,也許在妳接受潘其胥的愛之後,仇恨就會消失,對不對?”


    路悠含淚的笑了笑。


    迸耘前去開門,瞧見難得春風得意,卻因久候而緊張萬分的潘其胥。


    “路悠,妳都整理好了嗎?”潘其胥大步跨門而人,現實到連之前舍命陪君子的古耘都視而不見。


    “嗯……可以了。”路悠淡淡的說。


    “那我們走了!”潘其胥迫不及待的拎起她的兩只行李袋,逃難似的就要往門外沖。


    迸耘暗自搖頭,這潘其胥實在是……算了!不予置評。


    路悠和古耘道別。“古耘,謝謝妳一直都很照顧我,我會回來看妳的。”


    “我知道妳會回來的,就算不是專程來看我、而是順便的,我也會很高興。”古耘的話似有弦外之音,路悠有點懂,但又不想再明說。


    她淡然的笑了一下。“再見。”


    “我不下樓去了,離別會讓我想哭。”古耘環著雙臂,甜美而鼓勵的朝她笑了笑,揮手,然後毅然的關上了門。


    路悠緩步走到樓下,潘其胥已將行李丟進車廂里,站在門邊等她入座。


    她有幾分遲疑,仰起頭看看夜空,在這樣璀璨光華的星空之下,為什麼她要選擇仇恨?為什麼不能奔向自己所愛?


    她茫然了。


    “上車吧,路悠,真的已經很晚了。”潘其胥催促著,他可是加完班,快馬加鞭趕來的,他絕不允許節外生枝。


    路悠、心一橫,上車……


    “妳以為愛情在妳走之後,就會完結嗎?”曲衡的聲音突然出現。


    潘其胥緊張兮兮的一個箭步擋住他的靠近,一旁的武宏見狀則上前來護主。


    “先生你想干嘛?想動手嗎?”武宏推著潘其胥。


    “路悠終究是我的,你死心吧!曲衡。”潘其胥隔著武宏,大聲的對曲衡狂吼。


    曲衡不理他,往車門邊移去,一掌握住路悠的手腕,雖是渾身的酒氣,可眼神卻炯炯發亮。


    “這是妳最後的決定?”他低啞著嗓子。


    路悠幾度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絕不能多看他一眼,再看,自己的理智又要被他的深情浪潮淹沒了……


    “路悠!妳不能背叛我!”潘其胥嘶吼著,聲音拉得長而有力。


    路悠心髒一揪,掙出曲衡的掌握,就算是違心之論,她也必須說。“我決定嫁給潘其胥,雖然談不上愛他,至少我和他之間沒有父仇家恨,事情會簡單很多。”


    “是嗎?”曲衡不置可否的揚了一下層。然後不強人所難,也算是維持自傲跟自尊,他退後一步,讓路悠如願上車。


    潘其胥見機不可失,推走武宏,身手矯健的上了車,揚長而去。


    曲衡昂然轉身,連目送她都沒有。


    車子里的路悠殷殷回頭,希望能最後一次看見曲衡的臉,怎奈映入眼簾的卻是他孤傲的背影……在燦爛星空下。


    一年後,盛夏。


    明天,路悠就是潘其胥的新娘了!


    也好,債務終結,好事一樁。沒有當新娘的喜悅,至少該為債務終結而高興。


    黃昏,在老家院落里,她靜待著黑夜來臨,也靜待著明日朝陽升起。她將杯子里最後一口酒喝干,算是告別她單身、背債的歲月。


    當杯子放低,不再阻擋她的視線時,她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前院,在司機恭候下由車內下來的,竟是身著唐裝一臉肅穆的曲涌泉!


    案母親的仇人竟敢在這里出現!


    “你來干什麼?”路悠沒禮貌,甚至可說相當粗魯的說。


    “小丫頭,妳先別生氣,听我說吧!”曲涌泉微微點著頭,沉穩的說。


    “你要說什麼?廢話我可沒時間听。”


    “我了解妳的怒氣從何而來。”曲涌泉頗無奈的說。


    “了解就好!你到底來干什麼?快說!沒時間跟你磨菇!”


    “好,那我就直說了。過去,當然是我不對,我非常願意道歉,也非常希望能夠彌補。當年的我比起曲衡的狂傲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曲衡若不夠好,我這做父親的一定比他更不好,我其實很慶幸兒子比我善良、比我寬厚,也為他對自己人生的堅持,以及對愛的無悔無求感到驕傲。”


    曲涌泉又笑了一下,路悠不禁覺得怪,他一向不是很嚴厲、很難討好的嗎?怎麼現在變成一個謙恭的好好先生?


    “路悠,我不敢奢望妳的原諒,但我真心希望妳得到幸福。我已經連本帶利匯了一千兩百萬進潘偉德的戶頭,如果妳不想嫁給他兒子,那些錢就是替妳還債、讓妳重獲自由的;如果你還是決定要嫁給他兒子,那麼那些錢就是給妳當嫁妝的。”


    路悠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彌補嗎?


    屈屈一千兩百萬要彌補他使人不幸的罪過?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丫頭,我已經老了,難道妳還忍心責怪一個垂垂老矣的人嗎?”


    垂垂老矣?那倒看不出來,看他那副老當益壯的強者之姿,恐怕還有三、四十年好活吧?


    “不是責怪,是一種必須延續的仇恨,如果可以,我寧願不知道你們的事,既然知道,仇恨就避免不掉了。”路悠說。


    “人都是希望往幸福的道路走,沒有人故意要往死路走的。愛不到一個人雖然痛苦,但相愛卻不能相守更苦。只要排除苦的感覺,那麼妳的選擇就是對的。”曲涌泉臉上竟是難得一見的慈祥。


    路悠面對父仇家恨的罪魁禍首,他堅毅的眼神跟曲衡鼓勵她時如出一轍,她的心里竟不再有恨了?


    她真的不再有恨了嗎?還是一時被催眠、被說服?


    只要排除苦的感覺,妳的選擇就是對的……


    苦?是的,她已經不知不覺被“苦”字苦整、惡整了一年,她還要縱容“苦”字繼續囂張地佔據她往後的人生嗎?


    她苦,潘其胥也勢必好不到哪里去,她要選擇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婚姻嗎?


    一連串的問號,纏得她掙不開來。


    找不到問題的答案,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作繭自縛了。


    “我就知道妳會回來!”古耘替久別重逢的朋友應門,萬分興奮。


    “我可是專程回來看妳的喔!”路悠說。


    是的,她並不是回來找曲衡挽回舊情的。現在的路悠無債一身輕,無仇一身輕。


    “是嗎?”古耘取笑著。“臨陣月兌逃的新娘,敢說是專程回來看我的?”


    “是真的。”路悠有幾分羞赧。


    就當作是真的吧!因為這一年來,她連曲衡過得怎麼樣都不敢問。完全斷線,絕情絕義得好像他們根本不曾相愛一樣。


    “我開玩笑的啦!”古耘說。“但是,妳難道不問……曲衡的消息?”


    路悠沉思了一下。“實在沒勇氣,而且像他那樣的男人,該是不甘寂寞的吧?也許……”


    迸耘定定的看著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卻聳了一下肩膀,做了個“我又能怎樣”的表情。


    “明天下午有場演講,我特地請假想去听,妳也一起來吧!”古耘忽然提議。


    “演講?听了會『度孤』呢。”


    “我敢保證這個演講不會讓妳失望,演講者是大學的英國文學教授,人氣旺得不得了,他不但口條很好、言之有物,最重要的是……人長得帥呆了!”


    “是帥還是呆?”路悠提不起興致,打了個哈欠。


    “反正妳明天把下午時間挪出來就對了。”古耘仍不死心的邀約。


    “好吧!”路悠不忍掃她興,只好應允。


    心想這個古耘有假時,不是插花就是听演講,跟她的興趣完全不同,哎!


    而且要听的還是個文學教授的演講。唉!听演講……


    她不禁想起“越愛越美麗”的電影畫面,那個數學教授在課堂上力不從心的樣子,而女主角的課卻是場場爆滿……


    對照之下似乎很滑稽,可是那教授專注的眼神卻教她無端沉迷,就像曲衡的一樣。


    曲衡,這一年來,也許他早已左擁右抱,將她忘得一乾二淨吧?


    路悠愈想愈難入眠,重出江湖的第一個夜晚,竟然就這樣失眠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點十分、二十分、三點半……


    “人呢?竟然不準時赴約!電話也不接?是怎樣?”古耘心急如焚,拿著手機撥號,也不停地引頸張望。整整枯等快一個鐘頭還不見路悠人影,她的心情七上八下,不禁咒罵起路悠不守信用。


    天曉得她哪是對演講有興趣!什麼英國文學?連本國文學都顧不了了,還管到英國文學?她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好不好!


    再二十分鐘演講就要結束,終于見到路悠姍姍來遲,除了兩眼惺忪、面無血色之外,已經恢復黑色的頭發也顯得凌亂不堪。


    天啊!這樣怎麼見人……她簡直有點像剛出墳游蕩的女鬼!


    迸耘慘叫一聲,用手快速耙梳她的頭發之後,便拉著她往演講廳跑。


    “古耘……”路悠有氣無力的喊著︰“我肚子餓得跑不動啦!我昨晚整夜都沒睡……到現在都還覺得睡不飽,我又餓又困……能不能……先吃點東西?”


    “妳省省力氣不要說話,跟我走就對了!”古耘絲毫不放松的拉著她,終于在演講結束前十分鐘到達。


    迸耘站在演講廳後門口,像條被松綁的橡皮筋,整個人癱坐在門旁唯一剩下的座椅上,不管了!“人”至義盡,接下來就看路悠的表現了。


    路悠傻愣愣的呆立在古耘旁邊,心想怎沒位置了?遲到已經很不禮貌,她還這樣“雞立鶴群”,目標太明顯吧?才想著怎麼辦,麥克風傳來有點耳熟的聲音……


    “有人遲到,該罰,對吧?”


    台下齊聲如雷。“對!”


    路悠差點被震破耳膜……再定楮往前一瞧,台上那個人、台上那個人……


    她不能呼吸了!雙腳懸空似的,整個人飄飄浮啊。


    “今天有位小姐破天荒、非常勇敢地挑戰我的禁忌,竟然在演講結束前十分鐘才出現,我很樂意請她上台發表遲到感言,各位覺得呢?”


    “好!上台!上台!”


    台下听眾忠誠度百分百的齊力呼應,他們對這個教授會不會也太配合了!


    路悠左顧右盼,心里明知應該就是在說她,可是又隱約希望說的不是她,是另有其人……


    “看著我,就是妳。”麥克風又傳來聲響,雖然相隔甚遠,但台上人非常確定他已經對到了路悠的視線。


    那乍然觸及的火焰,散發奪魂的光華。


    “小姐,妳上去啊!”台下距離路悠較近的听眾,聲聲催促。


    台上教授倒是沉默了,雙眼緊盯住正手足無措、他朝思暮想……即將手到擒來的女人。


    “上去吧!這就是我想盡辦法拉妳來的原因,可不要讓我功虧一簣。”古耘推推她的手,微笑的說著。


    原來是一個騙局……


    路悠舉步維艱,她日夜思念的人就在那,他用這種勞師動眾的方式與她重逢,而且還搖身一變,成為學者型白馬王子。


    如果這是真的,她怎能不走向他呢?


    台上的曲衡玉樹臨風、氣度翩翩,他的眼神不但專注如昔,更有往日鮮見的沉穩和內斂,他的一切,不論外在的氣勢或內在的涵養,都顯示出他是一個真正成熟的男人了!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的改變卻如此巨大,難道是愛情的力量嗎?是他愛她的力量所造成的嗎?


    這樣勢如破竹的男人,她沒有道理不走向他……甚至,她應該狂奔過去。


    是,她是該毫不猶疑的奔過去才對!


    終于,路悠戰勝了情怯,拋開矜持,奔向他去。


    奔向他的道路雖然一度中斷,但她很慶幸,她即將抵達終點……


    台上,曲衡張開雙臂等待著愛人入懷,路悠撲向他,一躍而上緊攀住他,飽嘗相思的吻,不避諱在眾人眼前糾纏……


    台下人一片嘩然,會過意之後馬上響起熱烈而綿延不絕的掌聲和歡呼,尤其是古耘,她鼓掌鼓得手心發疼,連淚都流出來了!


    她的心,為著這動人的一刻而持續激蕩,她好想大喊︰路悠,這才是妳應得的幸福!


    可不是?排除了苦,往前跨幾步,幸福不就等在那兒嗎?


    黃昏,清幽校園一角,四下無人,路悠仍緊緊攀住曲衡的頸子,霸氣得好似她一放,眼前這個萬人迷就會被搶走。


    曲衡的手掌緊密的貼在她背後,他從沒看過路悠頭發是黑色的模樣,雖然比之前順眼許多,但他好不習慣。


    “當了教授,還是喜歡用騙的。”路悠嬌嘆了一下,然後是一副疑惑和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竟然變成了一個教授?好難想象。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是妳讓我認清事實,找回了自己,我注定該走這條路。”


    路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懂。”


    “笨蛋。”曲衡又朝她額頭輕輕一敲。


    這一年來他一直待在英國,療傷、思索、沉潛、修身養性,最重要的是,重拾往日專業的領域。


    愛和思念徹底毀滅了曲衡與生俱來的乖張之氣,使他由內而外改頭換面、煥然如新。


    “一年以前的我,被父親叫回金深情工作,所有本科文憑都被束之高閣,因為那些東西在金深情企業根本一無用處。其實我一直沒跟妳說,我不愛工作是因為不能學以致用,所以才假裝是個不務正業的人。”


    路悠質疑的眼神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只是重操舊業?不會吧?你以前那麼吊兒郎當的人怎麼可能離學者型那麼近?竟然轉個身、繞一圈就是了!我還在那邊找老半天?你真是對我偷搶拐騙上了癮!”


    “怎麼妳這張嘴還這麼壞?”曲衡笑著說。


    路悠以為他會不客氣的接著罵,可奇怪,沒動靜,除了凝著她的眼神熱烈似火之外,還有就是嘴角微微上揚的笑意,其他什麼不雅的辱罵都沒有了!


    他的確變了!要是以前的話,他不滔滔回罵才怪呢!


    “我哪有你壞啊?不過我不得不說,你的確厲害。說不定你可以寫一本勵志的,一定大賣!”路悠甘拜下風的說。


    曲衡笑了一下,賺錢的事她腦筋動得特別快!


    “對了,獎金到底要不要拿來分?”想到那些積塵的舊帳,非翻翻不可。


    “嫁給我,都給妳。”


    “這樣說太沒誠意,就算你不還,我也一定會嫁給你啊!”


    曲衡心悅一笑。“妳的意思是說,我的求婚是多此一舉?”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愛你,無論你是痞子型還是學者型,我就是一定要嫁給你。”


    路悠努力踮起腳尖,再度扣緊他的頸子,櫻紅的唇毫不客氣地吻住曲衡始終漾著寵愛笑意的嘴。


    很愛一個男人,最好的表達方式,就是用力吻住他的嘴。


    全完


    ◎編注︰敬請期待田婈最新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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