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宅


    “爸，我去毛線行看看好了！”簡以娉憂心仲仲的掛上電話。


    “會不會跟封寶在一起？”簡孚也是一臉焦慮，但如果以嫣是跟封寶在一起，他反而覺得沒什麼好擔心。


    雖然外面傳言封寶是個花心大少，但簡孚從第一眼在“滄海桑田”看見他之後就非常欣賞他，心想他的好動積極，正巧適合凡事畏畏縮縮的以嫣。


    “不知道，因為封寶的電話也打不通。爸，我出去了。”簡以娉迫不及待的出門，第六感告訴她，以嫣一定出事了！


    “看看是什麼情形，記得打電話回來。”簡孚跟至門口吩咐小女兒。


    “知道了。”簡以娉跳上車子，一路狂飆直達毛線行。


    毛線行鐵門已關，招牌燈也熄了，看樣子，以嫣已經下班了。


    “難道真的和封寶在一起？”簡以娉對封寶已經沒有任何偏見，所以他和以嫣在一起當然沒關系。問題是以嫣連說一聲都沒有，難免讓家里人擔心。


    包奇怪的是，以嫣通常是不會疏忽這點才對。事情太不尋常了！


    簡以娉又立即趕往寶窟，就算打擾了封寶和以嫣的約會，她也不管了，她一定要確定以嫣安全無虞才能放心。


    她希望能在那里看見以嫣，而自己不祥的預感只不過是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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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點。還早……


    還早嗎？不，很晚了。


    封寶實在無法說服自己，說這個時間還早。


    但是她會來吧？簡以嫣會出現吧？他的信心已因時間無情的流逝而開始動搖。


    還是……打個電話給她吧！


    不，他說過不打電話催她的。況且若她是因為他打電話催她或威脅她才來，邵麼意義就不一樣了。


    他不要她勉強的順從，他要她帶著真心赴約。


    本來還老神在在的封寶，開始在屋內走來走去……心慌意亂究竟是害怕佳人失約？還是擔心佳人有難？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一個女人出不出現而搞到心神不寧。


    “封寶！”一聲女子的呼喚自屋外傳來。


    是簡以嫣嗎？不，秀氣的她怎麼可能這樣大呼小叫？


    屋外那麼響亮的呼喚聲，絕不可能是簡以嫣。


    封寶帶著狐疑走出屋外，一眼就瞧見簡以娉在本欄外急得直跳腳。


    “怎麼是你？你可不要告訴我，是簡以嫣叫你代替她來跟我約會！我封寶可是很有原則的，就算你們三胞胎長得都很美，可是我愛的是簡以嫣，不是你……”


    “你在胡說些什麼？”簡以娉怒叫，一想到他說的話，她就更心焦如焚。“你的意思是，以嫣並不在這里？”


    “我等她一整個晚上了。怎麼……”封寶發覺不對勁。“以嫣怎麼了？”


    “封寶你……”沒想到，簡以娉忽然就號啕大哭。“你竟然也沒跟以嫣在一起……哇……以嫣不見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毛線行也關門了，我以為她跟你在一起，沒想到……哇……以嫣一定出事了！”


    “簡以嫣不見了？！”封寶如遭五雷轟頂！


    怎麼會不見？難道她是不想跟他約會，所以跑去躲起來了？


    若是這樣，她未免太小題大作︰


    “封寶，以嫣到底跑哪里去？是不是你逼她的？”簡以娉開始責怪他。


    “等等，我打電話問問看……”封寶從口袋拿出手機。


    “打去哪里？毛線行和以嫣的手機我都打了好多次，都沒人接……”簡以娉哭哭啼啼的，從小到大，只有二姊以嫣才能摧毀她的堅強。


    就在此時，封寶的手機響了起來，號碼是……毛線行。


    “喂？我封寶。以嫣？你還在店里做什麼？”封寶急著發問。


    “封寶，我……”話說不到一句，一听見封寶的聲音，簡以嫣就想哭了。


    “以嫣！到底怎麼了？我馬上過來！”她啜泣的聲音一傳來，封寶就整個人神經緊繃。


    “等……等一下，我……我被綁架了……錢……”抽噎聲還斷斷續續的傳來。


    “什麼？被綁架？！”老天！封寶眼前瞬間天昏地暗，此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因遭受打擊而快昏倒。


    “被綁架？天啊！以嫣被綁架？快問要多少錢才能平安獲釋！”簡以娉也瀕臨崩潰，她的不祥預感成真。


    “封寶，他要三千萬……他說你明天十點前，將錢匯入他的帳戶後他才會放我……封寶，你如果沒那麼多錢或是不想為我花那麼多錢，那你去跟我爸爸拿。但是你千萬不能去報警，他說如果你去報警，他就要在我的臉上刻字……封寶，我好怕……”簡以嫣已經飽受驚嚇，她的聲聲求救，讓封寶恨不得立即飛到她身邊，給予她最大的保護和安慰。


    “以嫣，你不要怕。你听我說，我一定會去救你，不管多少錢，我一定會去救你。現在你告訴我他是誰？我要將錢匯去哪里？”封寶鎮靜下來，綁架的歹徒居然要求使用銀行帳戶，那不是容易被查獲嗎？太不合理了。


    “他說他叫李福生，是被你開除的一個員工，他要你在款項上注明三千萬是遣散費……”


    李福生？好個狡猾的李福生！


    三千萬的遣散費？門都沒有！資深元老都沒這行情，更遑論是一個老出差錯、頻頻擺爛的員工！


    盡避封寶知道可以用多種方式將李福生繩之以法，但只要讓簡以嫣的處境有多一分危險的可能性，他就不會考慮嘗試。


    “李福生，你先將簡小姐放了，我明天一早就會派人將錢匯入你的帳戶，絕不食言。”封寶在鐵門外用手機與李福生交涉，他實在無法想象，簡以嫣居然得和一個心懷歹念的人關在一起一整夜。


    “封寶，讓我來說。”簡以娉搶過他的手機。“先生，你先放我姊姊出來，我們沒有報警，外面沒有警察，你先放人好不好？”


    “小姐，我要找的人是封寶，請你不要打岔，行嗎？”李福生不滿別人插手這件事。


    “那你答應我，絕對不會傷害我姊姊！”簡以娉听他這麼說，這才明白原來對方是想利用簡以嫣來對付封寶。


    她無奈的將手機還給封寶，然後靜候在一旁。


    “李福生，如果你不想放簡小姐出來，那麼讓我進去，我不打算跟你起沖突，我只要確定簡小姐很安全。”封寶暫時擺低姿態，率先讓步。


    “我考慮一下。”李福生掛上電話。


    “讓封寶和我妹妹進來好不好？反正你手上有我，他們不敢怎麼樣的。”長夜漫漫，簡以嫣不想與他單獨相對到天亮。


    “好吧。你過來！”李福生將刀子抵在簡以嫣咽喉處，然後按遙控器將鐵卷門打開。


    沒一會兒，就看見封寶和簡以娉等不及鐵門升高，便矮著身子鑽了進來。


    他們一進來，李福生便又立刻將鐵卷門降下。


    “站在那兒，不要過來！”李福生喝阻正要跨進編織室的兩人。


    “我們不會過去，你也不要亂動，小心你的刀子！”封寶真怕他一個失手，傷了簡以嫣。


    在惡人手中的她，含著眼淚，那麼無助又楚楚可憐，封寶的心這下真有被撕裂的感覺。


    她該在他懷里享受愛，而不是在刀鋒下動彈不得！


    見著了她，他對李福生的怒意不禁快速向上飆，但現實的狀況又不允許他輕舉妄動，他唯有先忍住，再伺機而動。


    “你們兩個坐在那里！”李福生指著編織室里最角落的兩張沙發。


    封寶和簡以娉乖乖入座，然後李福生丟了一卷緞帶給簡以娉。“將他的手綁在背後！”


    “有必要這樣嗎？李福生！”封寶氣得咬牙。


    “不綁可以，我先在她臉上寫個字，至于寫什麼字，你決定，我一定照刻！”李福生說著，刀子已經抵上了簡以嫣慘白的臉。


    “等等！你別動手，我綁就是了！”簡以娉緊張的大叫。接著，她對封寶說道︰“看情形我非綁你不可了。”


    封寶無話可說，將雙手放在背後。


    “綁緊一點！”李福生又大聲命令。


    手上有人質的歹徒最大，簡以娉只好用力的綁緊封寶。挨他的白眼，她也很無辜。


    “那我呢？誰來綁我？”簡以娉倒還有心情開玩笑。


    “你……不用綁，乖乖坐著就好！”李福生忽然臉紅，低聲的說。


    “李福生，你還挺懂得憐香惜玉嘛！”封寶出言諷刺。


    “總經理，你太客氣了吧！苞你比起來，任何男人都差多了！你的紅粉知己加起來起碼有三打，如果不是你懂得憐香借玉，又怎麼可能個個視你如天呢？所以世界上還有誰比你更懂得憐香惜玉？”李福生又反諷他。


    “你在胡說什麼？”奇怪，被女人圍繞本是驕傲的樂事，男人都該稱羨才是，可這個時候封寶怎麼覺得好象污點被發現，很不名譽？


    “封寶，你就是惡名昭彰，這時候才不能理直氣壯。”簡以娉瞟了他一眼，忍不住說了句風涼話。


    封寶臉色一陣青，李福生落井下石是為了一吐怨氣，而簡以娉在這個時候挖苦他，就未免太不仁慈。


    也不替他在她姊姊面前多留點面子，可惡！


    听著他們三人潑冷水似的談話，簡以嫣的臉色愈發慘白，心情也愈來愈低落。


    “以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可是全心全意都在你身上……”封寶急于表明心跡。


    李福生冷笑一聲，對著簡以嫣說︰“簡小姐，你听清楚了嗎？封大總經理說，他全心全意都在你『身上』喔！看他有多看重你啊！”


    “李福生！你閉嘴！”封寶恍然明白，李福生之所以答應讓他進來，無非就是想揭他的瘡疤，讓他在簡以嫣面前出糗。


    “封寶，哈哈……”李福生的冷笑令人頭皮發麻。“錢我是一定要的，但在我拿到錢之前，我倒很想讓簡小姐知道你所有的風流韻事，反正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閑著也是閑著，就當做說故事一樣解大家的悶，何樂而不為呢？”


    “你！”封寶氣得站起來想揍人，無奈他的手被反綁。


    他是怎麼了？


    懊打架的時候，他的手不是包著笨重的石膏，就是被捆得一無用處！


    “忍耐、忍耐。誰教你落人口實。”簡以娉拉他坐下來。


    “你不要再火上加油就好！”封寶實在很後悔帶她一起來。現在英雄救不了美，還落得百口莫辯的下場。


    接下來的幾小時，李福生就開講了，將他所知道的封寶，在女人堆中的一切豐功偉業全都和盤托出。


    被迫當听眾，听那些沒營養的話，簡以嫣咬著下唇，愈逼自己不要听、不要在意，李福生說話的聲音就越清晰的傳入她耳里。


    “總經理，我還听說，你已經有三個以上的私生子流落在外頭，這是真的嗎？”李福生說完，更夸張的仰頭大笑。


    “當然是假的！”封寶大叫。“這太扯了！以嫣，你不會相信吧？”


    簡以嫣搖搖頭，無論是封寶或是李福生，她都不想去相信，但卻無法不在意。她知道他是個在花叢中流連的公子，但萬萬沒想到，他評價如此之差。


    才正想提起勇氣往他靠近一步，現在恐怕又得將腳步收回來了。


    時間已接近清晨六點，李福生仍是滔滔不絕的掀封寶的風流史。


    當他說起五個女人為了封寶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的事件時，一個疏忽，水果刀從他手中掉落。


    “鏘”的一聲，封寶見機不可失，長腳連忙往前跨幾步，飛快地將刀子踢得老遠。


    李福生一楞，簡以嫣也順勢推開他，終于逃離了他長時間的箝制。


    簡以娉更機靈的抓起身旁茶幾上一只織毛線的釘板，往李福生頭上猛敲猛敲，痛得他哇哇大叫，抱頭鼠竄！


    “以嫣！幫我將繩子解開！”封寶背對著她，轉頭急切的說。


    簡以嫣拆著他手上的緞帶，見他的雙手都早已紅腫不堪，她心有餘悸，哀怨的望了他一眼，所有的委屈和不確定盡在她的眼神中。


    封寶知道她的哀怨從何而來，但他現在沒時間向她解釋。


    一旦松綁，好手好腳的封寶，短時間內就輕易的將李福生打得落花流水，呼天搶地！


    不過，不打不氣，愈打愈氣，而且氣到最＊局點，封寶扛起一張單人沙發，就往李福生身上砸過去︰


    “可亞心！本來還想給你錢的。但你對于破壞我的名聲，可真是不遺餘力啊！現在，休想我會給你一毛錢！我很樂意送你去吃免費牢飯，你也算是收獲良多吧！”


    可不是嗎？欺負人也要有分寸！怎能雙面皆贏呢？要錢又要逞日舌之快。


    封寶難忍怒火，雖見李福生已經被壓在沙發下痛苦哀號，但他還是氣得直踹他，恨不得將他踹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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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簡以嫣的堅持下，封寶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了李福生，不過，他往後的生活還是得努力賺錢才有飯吃。


    對于簡以嫣的婦人之仁，封寶即使有怨言也不忍責怪。


    “好了，以嫣，我們回家吧！”簡以娉拉了姊姊就要走。


    “喂，喂！簡以娉，你湊了一整夜的熱鬧，還不夠啊？”封寶擋住她們的去路，口氣很差。


    “我帶以嫣回家有什麼不對嗎？”這次簡以娉不是刻意刁難，而是真的不懂。


    “我要帶以嫣回寶窟，我有話跟她說。”封寶執起簡以嫣的手，將她往自己身邊拉。


    簡以娉笑了出來。“怎麼？急著漂白你的風流韻事啊？小心愈漂愈黑，欲蓋彌彰喔！”


    “你少唯恐天下不亂！”封寶對這煞風景的簡以娉，實在非常不欣賞。


    “不是我唯恐天下不亂，是你自己搞砸了你的天下！”簡以娉夾槍帶棍的，表情真不是普通的欠扁。


    “簡以嫣，你好歹說句話，你不說話，你妹都當你是空氣了！”封寶干脆對著簡以嫣抱怨。


    簡以嫣低著頭，許久才出聲音。“封寶，我很累了，我要跟以娉回家。”


    “什麼？”封寶握緊了她的手心。


    “看吧！以嫣要跟我回家，這是她自己說的喔！”簡以娉一副料中的模樣。


    “簡以嫣，我不管，你不跟我回寶窟，我就跟你們回家！”


    “不要鬧了……好不好？”簡以嫣說。


    “不好！”封寶不再給她機會推托，準備拉她上車。


    “那麼封寶，你放開我！”第一次，簡以嫣慍怒的大喊出聲。


    “簡以嫣，你對我那麼凶干什麼……咦？”他滿臉詫異的轉頭望向她。她……她在命令他耶！好難得……


    “我說我要跟以娉回家！”簡以嫣扯著嗓子，語氣中有不可忽視的堅決。


    “你在生氣，對不對？你是不是相信了李福生毀謗我的話？”若是這樣，可真令他又憂又喜。


    “那是毀謗嗎？”簡以娉在一旁冷笑。


    “你還火上加油？小心我揍你……”封寶放開簡以嫣，然後舉＊局手，大有要朝簡以娉的頭敲下去的樣子。


    簡以嫣趕緊抓住他的手臂。“我晚上……會去寶窟找你，你等我。”


    “真的嗎？你不會騙我？”比起剛才的命令式語氣，她這句話更讓封寶感到稀奇，而且有點不敢置信。


    “我……晚上一定去。”簡以嫣迷蒙的眼楮里有著難得的堅定。


    “那，我等你來。不管多晚，我一定等你。你千萬別忘記。”封寶撥了撥她微亂的長發，柔聲的說。


    如果封寶變得溫柔了，那麼無疑的，他的溫柔將是簡以嫣一人獨享的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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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愛是幸福嗎？或許是。


    但勇敢的去喜歡一個人，卻好難。


    簡以嫣向來是個思想簡單、不太鑽牛角尖的人，但自從認識封寶後，她就一直在想愛又不敢愛的矛盾中徘徊。


    她可以輕易躲過任何人的眼光，卻總是躲不過封寶的。他的注視，有時是種淘氣的挑逗，挑動她羞怯的情懷；有時是種野性的誘惑，誘惑著她從未開啟過的情愛之門。


    有時，也是一種深情的訴說……訴說著他想被她愛的意念。


    她是想愛他，可是她的勇氣不同意。


    昨夜李福生所說的，有關于封寶的風流史言猶在耳，更讓她回想起封寶住院時去探病的那些女人。


    那些所謂的紅粉知己，每一個都比她更具魅力和熱情，而她是這麼清淡無味的女人，大概也只能讓封寶解解膩，他很快就會覺得乏味了吧！


    她憑什麼認為自己與他有永恆的可能？如果愛情不是唯一和永恆，那麼她要它做什麼？


    可是……如果連去“要”的勇氣都沒有，又何來唯一和永恆呢？


    好！堅定自己“要愛”的信念，簡以嫣終于站在寶窟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