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乞兒愛漂亮  第三章
作者:裘夢
    老馬破車,風華正茂的少女,頭戴氈帽的乞丐,如此極不和諧的情景出現在官道上,讓來往行人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


    少女的衣服雖不華貴,但質地卻也不差,乞丐身上的衣服雖然打滿補丁,但至少也洗得干干淨淨。只不過,既然少女可以穿成那樣的衣服,她的車夫不至于連件象樣的衣服都沒有吧,瞧那衣服上的補丁都疊在一起了,絕對是件正宗的百家衣。


    馬車雖然看起來淒慘了點,但是坐在馬車上的少女可一點都不慘,平板車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糕點美食,任她隨時取食。


    這讓來往行人紛紛對駕車的乞丐投以同情的目光。可憐的下人,遇上這麼一位吝嗇自私的主人。


    “表哥,你真的不吃嗎?”用手帕擦過滿是油漬的手,沈七巧又拿起一塊千層糕,還不忘問一下駕車的人。


    “壓榨一個乞丐,妳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心虛嗎?”豐神玉無限感慨地側頭看著她享受一車的美食。


    她停下進食的動作,俏皮地眨眨眼。“你是我表哥,又是我的未婚夫,我吃你的食物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輕輕地搖搖頭,他專心地駕車。她說得沒錯,確實是天經地義,她根本就是把壓榨他當成畢生的使命,而他居然還覺得被她壓榨的感覺也不錯,一切果然變得不正常了。不,應該說打從七巧出現後,一切就不正常了。


    闢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馬蹄聲,同時響起路人驚惶失措的尖叫聲。


    一匹受驚的馬在官道上橫沖直撞,躲避不及的行人被撞開,翻滾著跌落一旁。


    慢條斯理邁著四方步的老馬,猶自拉著嘎啦作響的平板車,悠悠哉哉地行走在官道上,對迎面而來的月兌韁之馬視若無睹。


    路人見此情形無不掩面。


    馬的嘶鳴聲劃破長空,卻听不到該有的慘叫聲,路人偷偷從指縫間看去,卻看到那乞丐輕而易舉的拉住馬頭,而那破車上的少女兀自吃著自己的點心,彷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誰家的馬這樣沒家教,如果不想要的話,我們就不客氣了。”沈七巧從板車上跳下,一手一顆水蜜桃,繞著那匹鬃毛油光閃亮的高大棗花馬打轉。


    豐神玉眼神一凜,從馬股中拔出一支銀針,霎時眸光轉深,他相信使馬發狂的原因應該就是這根針,四川唐門的“失魂針”。


    沈七巧湊到近前,好奇地問︰“這根針怎麼會在馬上?難不成有人準備給這只馬縫補皮毛?”


    “妳在這邊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豐神玉翻身上馬,拉轉馬頭向著馬兒狂奔而來的方向馳去。


    望著他策馬而去,消失在遠方,沈七巧有些無聊地看看藍天白雲,躇躊了一下便跳上老馬車,揚鞭上路。她怎麼可能乖乖待在這里等,他總是忘了她從來就不是個听話的人呢!


    路上的行人看她,她也回看著路上的人,順便欣賞沿途優美的自然風光,甚至很有閑情逸致地哼起山歌來,清脆甜美的歌聲飄揚在官道之上,給行人的旅途帶來不少歡愉。


    行了好長一段路,見有地方可稍事休息,沈七巧安頓好馬車停踏入茶棚。


    道旁的茶棚搭建簡陋,提供南來北往的行人一壺清茶,以及片刻清涼。


    人喝茶、馬飲水,各取所需。順便听听來自四面八方的旅人說說所見奇聞異事,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舉目遠眺,遠山一片青翠,迎面吹來的風,似乎都帶著山中的清新。


    闢道很直,一眼望不到盡頭,時已近午,路上行人漸稀,而豐神玉的身影依舊不見,沈七巧的眉頭不由得輕蹙。難道他遇到麻煩了嗎?


    江湖路凶險萬分、步步危機,隨時刻都有生命危險,但古往今來的英雄好漢仍前僕後繼踏入江湖,但求一朝爭雄。


    輕啜著手中的清茶,有些心不在焉地听著鄰桌人的談話。


    “你還不知道?神劍山莊的二小姐要在蕭老太爺七十大壽的時候比武招親,現在江湖上可傳得沸沸揚揚。”


    “蕭二小姐的容貌可是百里挑一的,加上神劍山莊這樣的背景,誰能娶到她就是誰的福氣啊。”


    “這下可熱鬧了,二小姐跟三小姐肯定會打起來。”


    “為什麼?她們不是親姊妹嗎?”


    就是啊,這下沈七巧也好奇了,一對親姊妹為什麼會打起來,而且還是在自己爺爺大壽的時候?她不由得豎起耳朵听。


    “還不是為了那個丐幫的豐幫主嘛,年紀輕輕又長得俊美非常,簡直可以和江湖中第一美男子『雙絕生』一別苗頭了。”


    原來無論男女,只要長得太美都是種錯誤,她若有所悟地點頭。


    “確實如此。”


    “所以這次肯定有熱鬧看了。”


    “那咱們不妨去看看。”


    “是啊。”


    听到這里,她歸結出一條定理愛看熱鬧的人士遍地皆是,並非她自己一個而已。


    縴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光滑的下巴,眼珠不懷好意地轉了幾轉,沈七巧的唇畔露出類似惡作劇的笑容。原來還有二女爭夫這種趣事,她要是也加入戰局,不就成了三女爭夫?事情似乎會很有趣哦。


    B的一聲巨響,讓沈七巧的神魂迅速歸位,水靈的大眼怔怔地看著像山一樣杵在自己面前的巨漢,瞧那身肌肉,感覺就是只可遠觀不可招惹的人物,可是為什麼他要如此盛氣凌人的站在她桌前,她本本分分地喝自己的茶有錯嗎?


    困惑地眨眨眼,她遲疑地開口,“請問這位大哥,您是什麼意思?”她已經這樣謙卑了,他應該不會欺壓弱女子才對。


    “這個位子我要了,妳閃開。”臉上的橫肉一抖一抖的,確實挺有恫嚇作用。


    沈七巧抿了抿唇,拿起自己的包袱,表情畏怯地起身,快步走向自己停在外面的馬車。


    倒了桌上的茶喝了半口,巨漢便發出慘叫聲,痛苦地滾在地上,不住地往自己身上狂抓一番,一道道血淋淋的抓痕讓人觸目驚心。


    “茶里……有……毒……”他痛苦地迸出幾個字。


    茶棚內頓時一陣杯盤傾倒聲。


    “怎麼可能?我剛剛喝了半壺呢,瞧,我現在還在喝呢。”沈七巧溫柔地笑著,舉起自己手里的茶杯證明,模樣顯得嬌俏可愛。


    有些人天生就擁有讓人信服的能力,而沈七巧正好就是屬于這種人。


    “拿桶冷水潑潑吧,或許有用哦。”她認真地建議。


    店家馬上提來了一大桶井水,一古腦地倒到巨漢身上,而奇跡馬上發生,被水一潑,那人就停止了抓狂,一臉震驚地站起來,似乎有點模不著頭緒。


    若無其事地拋起花生,然後張口接住,她顯得愜意無比。


    巨漢驚疑不定地瞪著馬車旁那位清秀的少女,覺得一股涼意自腳底升起,聲音顫抖道︰“妳……妳……”


    沈七巧俏皮地眨眨眼,笑道︰“我很听話啊,大哥叫我讓位,我不就讓了,大哥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清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午後顯得格外清晰,沈七巧轉頭望去,面露喜色。


    一身補丁的乞丐飛身下馬,穩穩地落在馬車旁,關心地問道︰“怎麼不去里面坐?”


    “外面視野開闊嘛。”


    “那就上路吧。”他伸手牽起老馬的韁繩。


    “好啊,可是這匹馬怎麼辦?”她歪頭看著那匹棗花馬,那馬也回瞪著她。


    “會有人來找它的,我們走吧。”


    “哦,等我把茶杯還了。”她將手中的茶杯送回給店家,高高興興地跳上馬車,“可以走了。”


    等到離茶棚越來越遠,沈七巧擠坐到豐神玉旁邊。“表哥,你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嗯。”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唐放中毒了。”


    “唐放是誰?”


    “四川唐門的老二。”


    “唐門用毒不是天下聞名嗎?怎麼還會中毒?”她好奇死了,這種事情听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唐門中人下的手。”豐神玉的眉頭微微皺起,旁人的門戶之爭,外人是不太好插手的。


    “這樣說倒還解釋得通。”


    “剛才在茶棚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啊。”


    “那位巨漢怎麼會渾身血道子?而且看著妳的眼神充滿了驚懼?”他一點兒都不相信七巧的說辭,她絕對是那種拿刀捅你,還能一臉無辜地看著你問誰是凶手的人。


    “天譴吧。”七巧思索著適當的用詞,“他欺侮我一個弱女子,把我從茶棚趕出去,老天看不過去,所以就懲罰他一下嘍。”


    “狡辯。”他張口笑罵,心頭一顆倒也放下了大石,至少他不在的時候,她也有自保的能力,雖然他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


    “我們要去神劍山莊嗎?”她拿起食物邊吃邊問。


    豐神玉神色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去。”


    “你去打擂台賽?”她追問。


    “妳希望我打嗎?”他目光專注地盯著她的臉。


    沈七巧偏偏頭,狀似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口說︰“我當然是希望嘍!畢竟這樣才有熱鬧可看。剛才在茶棚听路人們講,蕭家姊妹花似乎都很中意你,所以揣測她們會不會在自己爺爺的壽宴上大打出手?”


    他無言地仰天長嘆。七巧這種好事的性格到底是像誰?明明沈叔夫婦都是善良可親的人,怎麼七巧偏生就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性子?


    “妳少惹些事吧。”最後他只能這樣說。


    她受教地點頭。“我知道,我盡量以不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為前提。”


    豐神玉無力地垂首,她為什麼偏偏是自己的未婚妻呢,想不理她都不行。


    “表哥、表哥,吃雞。”看著七巧如花的笑臉,他只能回以微笑,不管如何,這個責任是他自己認的,就得負責到底。


    乞丐與少女,而且狀極親密,這無論如何都是件讓人側目的事情,盡避當事人滿不在乎地招搖餅市。


    馬車進了城在一間酒樓前停下,一位翩翩生攔下了馬車,他的頭發黑亮猶如擦了桂花油的千金貴婦的長發一般,皮膚白皙一如嬰兒,俊美出眾的五官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雙分外多情的眼楮,彷佛他多看誰一眼,那人就會情不自禁地陷入陶醉而不可自拔。


    此時,這位生正興味地看著豐神玉和他所駕駛的破車。


    “豐兄幾時也對兒女私情感興趣起來了?”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一旁的沈七巧。


    豐神玉笑著抱拳。“這是在下的表妹。”轉頭向沈七巧介紹,“七巧,這是溫公子。”


    沈七巧眸底波光流轉,嘴角的笑意味深長。“能在這里遇到溫公子還真是巧啊!”明明已經走相反方向了,怎麼還能踫到他?


    “確實,溫某一向四海為家,要遇到真是不容易。”溫學爾微笑著自嘲。


    “溫兄莫非也是為了神劍山莊的擂台賽而來?”豐神玉大膽猜測。


    溫學爾接收到七巧不懷好意的目光後,神情一斂。“哪里哪里,在下可不敢妄想,只是為了蕭老爺子的七十大壽不好失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在此相遇,豐某該當浮一大白,溫兄請,小弟今日做東。”豐神玉雙手抱拳,率先走入了酒樓。


    沈七巧跟著跳下馬車。


    溫學爾微笑,以只有兩個人听得到的聲音說︰“小師妹,相見不相認,當真要做到如路人一般嗎?”任妳再會躲還不是被找到了,有戲可看的時候,想輕易地擺月兌他,門兒都沒有。


    不著痕跡地踹他一腳,沈七巧笑得分外燦爛,咬牙切齒地細聲道︰“不想被整得太淒慘,你就識相點自動消失,否則後果自負。”這個三姑六婆,不知從哪里查到她與豐神玉的婚約,從此便日日夜夜地盼著他們重逢,甚至不惜重金請人畫了豐神玉的畫像,千辛萬苦地放到七巧園里。


    哼哼,她要是能讓他看到笑話,她沈七巧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這間酒樓雖然不大,但是席間卻不乏持刀佩劍的江湖人,環顧四周,沈七巧心中已有計較,悄然揚起一抹狡詐的笑。


    賓主落坐、酒菜慢上,席間免不了要寒暄幾句。


    “表哥,這位溫公子在江湖上的名頭大不大?”沈七巧一臉天真好奇。


    聞言,溫學爾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豐神玉笑道︰“溫兄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雙絕生,武林第一美男子,天下女子的夢中情郎。”


    “雙絕?”七巧不解地眨眨眼,“是色藝雙絕嗎?”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周圍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現場有人噴飯、有人噴酒、有人噴湯,有人跌落椅子,各種聲音不約而同地響起,酒樓頓時亂成一團。


    雙絕生被人戲稱是色藝雙絕,這絕對是聞所未聞之事,也難怪他們會受到驚嚇了。


    “色藝雙絕?!”豐神玉難以置信地瞪著她,真虧她想得出來,他已經清楚地听到溫學爾咬牙的聲音,他能理解他的憤怒,換作是他也會有同樣的反應。


    “我說錯了嗎?”七巧馬上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豐神玉頓時手忙腳亂。“七巧,妳、妳……別哭,妳沒說錯,完全沒說錯。”不管怎麼樣,只要能讓她不哭就好。


    溫學爾不敢相信地瞪著沈七巧,彷佛看到了世上最稀奇的事物。


    她居然會哭?人天生就會哭,這毋庸置疑,而哭更是女人的專長。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七巧哭,甚至以為她是不會哭的,顯然他錯了,她不但會哭,而且很會哭,簡直就是個中翹楚。


    沈七巧聞言馬上破涕為笑,就像清晨第一道陽光照耀天地般燦燦奪目,讓許多人為之失神。


    不一會兒,沈七巧拉過店小二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誰也不知道她嘀咕了些什麼,尤其是溫學爾,更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酒菜陸續上桌,席間氣氛倒也十分融洽,除了一開始有些意外的插曲外,這頓飯簡直稱得上完美。


    “最後一道菜,全齊了。”店小二端上了壓軸的最後一道菜。


    其它兩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那道菜上好大的一只鱉。


    “吃啊。”沈七巧對著溫學爾巧笑嫣然,殷殷勸食。


    她居然請他吃鱉!溫學爾恨恨地瞪了她兩眼。妳給我記住,他的眼神如是說。


    我等著!沈七巧亦用眼神如此響應他。


    豐神玉看著他們兩人之間的波濤洶涌,心頭疑竇叢生,七巧似乎挺喜歡戲弄溫學爾,而溫學爾對她也頗有積怨已深的樣子,但他仍按捺住性子不發一語。


    “溫公子,吃鱉(癟)吧,很補的。”沈七巧夾了一塊肉到他的碗中,表情頗為友善。


    豐神玉也欲伸筷品嘗味道,卻被沈七巧擋住,且對他輕輕搖頭示意。


    溫學爾就要送到口中的鱉肉立即停下,驚疑不定地看看肉,再看看一臉微笑的沈七巧,最後咬牙將肉放回碗中。遇到沈七巧最好三思而後行,否則死得冤枉。


    “看溫公子的人才如此出眾,只怕到了神劍山莊,連擂台都不用上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真讓人羨慕啊。”她一副恨不能生為男兒身的感慨狀。


    嘴角抖了幾下,溫學爾氣定神閑道︰“在下倒是頗羨慕豐兄,此生有一位像姑娘這樣靈巧的表妹,真是死而無憾。”


    “表哥,真的嗎?”沈七巧故作天真地問。


    豐神玉從善如流地回答,“是呀,有妳這樣的表妹,確實不枉人世走一回。”這樣諂媚的回答至少可以讓自己活久一點,何樂而不為。


    “表哥,吃菜,吃飽好趕路。”她笑逐顏開地替他夾菜,不一會兒便在碗內堆起一座小山。


    豐神玉微笑著動筷。


    酒足飯飽,踏出酒樓,溫學爾甚至來不及開口,沈七巧已搶著拱手道別,“溫公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表哥,咱們走吧,不要耽擱了溫公子的事。”不由分說便拉起一頭霧水的豐神玉上車走人。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眺望著山水是分外親切。


    偷偷打量著身邊的人快樂的模樣,豐神玉幾次欲言又止,她不想說的只怕問了也沒用,盡避心頭有著那麼一點不舒服,他仍是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江湖上有人知道溫學爾的出身來歷嗎?”她突然主動將話題繞到了溫學爾身上。


    “沒有。”


    “庸人谷。”她爽快地拋出答案。


    豐神玉先是一愣,爾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同門之誼。


    “保密。”她要求。


    “為什麼?”


    沈七巧突然露出凝重的表情。“表哥,你要知道像溫學爾這樣的人是最愛惹事生非的,要是跟他扯上關系,以我這樣一個武功全無的弱女子,很容易死于非命的。”當然,前提是那些想動她的人有足夠堅強的生命力。


    他明白地點頭,確實如此,難怪溫學爾也沒有主動相認,原來有此顧忌,想來他們的同門之誼並不像表面看來那麼糟。


    風突然狂嘯起來,路旁的樹葉發出猶如急浪涌來般的巨大聲響,一時之間飛沙走石,雨勢驟暴幾乎無法辯認前方道路。


    這樣的天氣實在無法再繼續趕路,他們只好在道旁的一家客棧投宿。


    突至的暴風雨讓許多人的路程耽擱,不得不停留在這方小小的天地中。


    乞丐是社會的最底層,女人也是最弱的個體,所以豐神玉和沈七巧只好坐在大廳里賞雨,而客房全讓給那些看起來比較有錢的旅客。


    賭客發出豪爽的唷喝聲,有人喜有人悲,但是卻無人退出,屋外的雨濃,屋內的賭局也正濃。


    “表哥,你不去賭嗎?”七巧有些難以理解地看著陪她賞雨的人。


    豐神玉輕輕地搖頭,在這表面的平靜下其實潛伏著一股不知名的焦躁,所以他不想離開她的身邊。


    雨簾密集,天地一片灰蒙,隨著時間的流逝,黑暗取代了光明,客棧也點起了巨大的松油火把照明。


    耳邊听著一旁豪爽的下注聲,心不在焉地看著敞開的大門外漆黑無光的夜色,手里不停地將撥好的花生往嘴里塞,小巧的嘴巴沒有片刻的休息,桌面的瓜果點心在逐漸消失中。


    豐神玉百無聊賴地將下巴撐在桌面上,眼楮隨著她的動作轉來轉去,突然有些感慨。“七巧,照妳這種吃法居然沒變成胖子,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無聊嘛,又不能睡覺。”她有些抱怨地呶呶嘴。


    “客房太少。”他說出眾所周知的事實。


    這間客棧僅有三間客房,一間住了一位大月復便便,隨時可能會生產的孕婦,一間被一位官爺入住,還有一間據說被一位名震黑白兩道的大俠佔去了。


    苞孕婦爭床睡太不道德,所以只能放棄;民不與官斗,第二間照舊放棄;第三間住的既然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俠級人物,而某位叫化頭頭又不想自曝身分與人一較長短,所以只好比照前兩間,放棄。


    因為這樣,她才會無可奈何地坐在大廳里賞雨,但外頭漆黑一片,還不如說听雨來得確切。


    “表哥,我困了。”沈七巧打著呵欠,眼楮都快睜不開了,真想干脆直接睡在地上算了。


    豐神玉看她痛苦地硬撐著眼皮,心頭不忍,伸手拍拍她的肩。“睡桌上吧。”


    “桌子好硬。”不滿的咕噥,處于半迷糊狀態的她,不自覺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那靠我肩上吧。”


    他話音未落,沈七巧已向他身上倒去。


    是他說的,不是我要求的,我很矜持的,師娘,我沒逾矩哦。嘴角揚起淺淺的笑意,她沉沉入睡。


    看著在自己懷中毫不設防,酣然入睡的人,豐神玉笑著搖頭。


    睡至午夜,客棧突然熱鬧了起來,甚至可以用兵荒馬亂來形容,因為那位孕婦要生產了。


    客棧內人不少,但是沒有產婆,也沒有大夫,更別說有生過孩子經驗的人。客棧內不論平民百姓,還是江湖豪客都只能無奈地听著那位孕婦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看著她的丈夫在屋里屋外急得團團轉。


    “好吵。”沈七巧困乏地揉著眼楮,從豐神玉的懷里抬起頭來,“出了什麼事?”


    “那位孕婦大概難產,而這里又沒有產婆,外面下著暴雨,無法出門請人。”豐神玉簡單地說明原因。


    “表哥,讓店家燒熱水。”她表情顯得有些不大開心,夢中被人吵醒真的很痛苦。


    他一怔,然後恍然,以內力發聲,“店家燒熱水。”這麼吵的環境真的需要很大的聲音才能讓人听到自己的話。


    “帶我上去。”她拍拍自己的臉,力圖使自己清醒。


    豐神玉二話不說,帶著她飛身上樓。


    “讓讓,接生的人來了,別擋路。”


    眾人不約而同地讓開道路,但看到是一個年紀輕輕的黃毛丫頭,心里就不免直犯嘀咕。她會接生嗎?


    老實說,就連豐神玉都懷疑。


    懷疑歸懷疑,但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有死馬當活馬醫,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那個看起來極不可靠的人選上。漫漫長夜,也是一個多事的風雨之夜啊。


    熱水被一桶一桶地送進去,然後房門從內鎖上。


    產婦的慘叫聲在持續了半柱香後漸漸變低,再半柱香的時間,一陣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劃破夜空,讓靜寂了半天的客棧頓時沸騰起來終于生了。


    “妳怎麼會接生?”豐神玉好奇,所有的人都好奇。


    沈七巧清理了手上的血污,淡淡地說了句,“我只是試試從隔壁大嬸那兒听來的方法管不管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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