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之前愛上你  第四章
作者:夏霓
    “厲海嚴!厲海嚴!”


    一听見聲音,午餐時間窩在後山、本來正在抽煙的厲海嚴急得三口並一口,用力吸掉半截煙後,迅速將之踩熄在腳邊。淡白色的煙霧環繞,他在對方來臨之前努力揮散,動作迅速俐落得像在跑百米,一點也馬虎不得。


    “我就曉得你在這里!”一眨眼,柳緒緹高興得蹲在他面前。


    老天,饒了他吧!為了她,他連抽根煙都不痛快呀!


    厲海嚴涼涼地瞅著她,心頭真是嘔得要死。這幾天,他哪次下課叨煙成功過了?總是匆匆忙忙,趕得像是在追火車,搶在她出現前把煙捻熄。


    “午餐吃了沒?今天我帶便當,也替你做了一份。”


    “我吃了。”他語氣無奈,沒煙的人生,實在讓他提不起勁。


    柳緒緹看著他腳邊三個已綁好的面包塑膠袋和水瓶,外加一根半截的煙,有點意外。


    “你午餐光吃這樣就飽了嗎?”


    “嗯。”看樣子,這塊清幽的後山,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的秘密基地了。


    “你該不會每天就這樣打發掉自己的中餐吧?”


    “習慣就好。”對于吃,他沒有什麼,寧可把錢花在煙草上。


    柳緒緹順好裙褶坐在他身邊。“以後別吃面包了,我幫你帶便當,好嗎?”


    “無功不受祿。”厲海嚴嘴里餃著青草,含糊的說。


    “你忘了嗎?是你救我的。”打開兩個便當盒,柳緒緹也沒想過自己會在草地上有個另類的野餐。


    “只是舉手之勞。”她到底要提幾遍啊?


    “吃吧,你才吃三個面包,現在不吃飽點,下午上課肚子餓會不專心的。”將筷子塞進他手里,柳緒緹笑得很燦爛。


    厲海嚴嘴角出現一抹淡到不見痕跡的嘲諷笑容,她忘了他是校內最惡名昭彰的混混嗎?他哪回上課專心過?


    “妳不跟妳朋友一起,跑來跟我窩在這塊鬼地方,真搞不懂妳在想什麼?”他挾起便當內的炸蝦,嗯!滋味真是不錯。


    便當才吃一口的柳緒緹听他如此說道,怔了半晌,羞澀地開口。“其實,我還真沒什麼朋友。”待在升學班內,同學們競爭激烈,每回為了校內名次爭得你死我活,根本毫無同窗情誼可言,彼此處心積慮皆想踢下對方。


    這樣的環境不知是良性競爭還是惡性循環?柳緒緹深感疲累,卻也無從反抗。


    “真是難以置信。”像她這種優秀又嬌滴滴的優等生,應該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吧!


    “厲海嚴,你當我的好朋友,好不好?”自從上高中後,她有好久沒嘗到交朋友的滋味,國中時期的好友各分東西,久久才見一次面,她已經寂寞了很久。


    “咳咳咳……”正在扒飯的厲海嚴差點沒被噎死,咳得滿臉飯粒。


    “你吃慢點!水、水、水。”她趕緊遞來他的礦泉水,掏出面紙來。


    厲海嚴被嗆得頭昏腦脹,捶著胸口,囫圇吞棗地灌下水。“妳要害死我呀?吃飯就吃飯,話這麼多做什麼?”


    她替他仔細地擦掉嘴邊的水漬和飯粒,仍舊保持著微笑。“可以嗎?”


    知道她問的是哪一樁,再加上她的微笑,厲海嚴不知怎地一陣面紅耳赤。“好啦!”為何在她面前,他只有被牽著鼻子走的份?


    “太棒了!那以後中餐我們一起吃,你也別再啃面包了,當心發育不良。”


    厲海嚴瞠大眼,他壯得像條牛,發育不良應該是指她自己吧?


    “你有沒有什麼挑嘴不吃的?”


    “有。”


    “哪樣?”


    “早餐。”他簡短扼要的給了答案,卻是風牛馬不相及的說法。


    柳緒緹看著他,厲海嚴也毫不避諱地回望著,兩個人就這樣對看久久……


    新的火花,似乎又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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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燦白的日光迤邐一地,微風撫過窗簾悄然無聲地入侵,徐緩地擦過她的肌膚,像是親吻般地溫柔。


    柳緒緹翻過身,躲避透進窗內的天光,緩緩地睜開眼。乍見趴在床邊的人,她差點沒嚇得掉下床,一顆心七上八下,呼吸也略顯急促。


    天哪!怎麼會是這個男人?咽下梗在喉頭的尖叫,她試圖告訴自己冷靜些。


    她正想按住心口平穩情緒,卻意外見到雙手被他緊握在掌心。他是整夜這樣牽著她的手嗎?秀美的柳眉微微攏緊,頓時感到困惑。


    他究竟是何時到的呢?記得昨晚入睡前,還是儀鳳陪在她身邊,怎麼天一亮,看護就換成這男人了?


    她怎樣也沒料到自己一場車禍醒來,不但手里多了枚戒指,還有個愛情長跑多年的丈夫,如果突然有個喊她媽媽的小孩出現,那大概也不足為奇了。


    對方未醒,柳緒緹也不敢妄動,尤其這男人昨天還凶惡的質問她為什麼不當心點,嚇得她差點三魂飛走兩魄。此刻她再有勇氣,也沒膽惹惱對方。


    她真的結婚了?甚至是嫁給這男人嗎?那麼,他待她可好呢?


    眉頭越鎖越緊,柳緒緹很難平靜地去面對車禍後的一切。


    醫生說她的失憶是外力撞擊,又或是驚嚇所致,到底是哪個原因造成的呢?為何她獨獨將他遺忘,這難道是個懲罰?


    她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注意厲海嚴已悠悠轉醒,見到她深鎖的眉頭,他很是擔憂。“頭疼嗎?還是哪里不舒服?”


    “沒……沒有,你早!”她飛快地轉頭看他,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讓柳緒緹十分不適應。


    “早。”見到她唇邊那抹尷尬的笑容,厲海嚴有些討厭自己能將她的情緒解讀得如此清楚。現在的他,頓時發現太過熟悉也是種煎熬。


    她試著不著痕跡的抽回手,卻被他心細地逮到,他遲遲不肯放手,還微微加重手里的勁道。


    “每回妳睡不著,我都是這樣牽著妳的。”遇上她失眠的夜里,他也沒好覺可睡,夫妻倆就望著落地窗外的月娘,有時甚至連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靜靜地分享那份臨時得來的清幽。


    “你知道我失眠這毛病?”柳緒緹訝異,這癥狀連她父母都不清楚,只有好友們曉得而已。


    “嗯,而且有陣子還非常嚴重,連著一個禮拜。”


    “你為什麼會曉得……”


    “因為我是妳丈夫。”厲海嚴語氣略帶點苦澀,頗為無奈。“一個被妳遺忘的丈夫。”


    “我……我感到很抱歉。”這句話敲進她心底,似乎變成不可承載的重量。


    “這句抱歉是我欠妳的,對不起!”他的掌心收緊,仍舊不願放開她。“若不是昨天出門前和妳吵架,妳也不會因為心情欠佳而去找邵儀鳳,更不會遇上這場車禍,無故受傷。”


    他實在沒必要將錯誤歸咎在自己,畢竟腿長在她身上,闖禍的也是她呀!


    “我們……感情好嗎?”厲海嚴那雙丹鳳眼突地夾雜許多復雜的情緒,讓柳緒緹登時結巴。“我的意思……是指……呃……該怎麼說?我只是好奇,听說我們愛情長跑十二年?”這也是她從邵儀鳳那邊听來的。


    “昨天剛滿十二周年。”他還訂了間餐廳打算慶祝,想為早上意氣用事的自己賠罪,如今派不上用場了。


    “真是抱歉!”柳緒緹感到沉重,為何她會挑中這個充滿紀念性的日子,把失憶當成是送他的驚喜禮物呢?


    望著她歉疚的表情,厲海嚴覺得心傷,卻找不到能輿她計較的理由,因為他已經愛了她好久好久,即便她對自己已無半點記憶,也抹去不了他愛她的痕跡。


    厲海嚴放松繃緊的面容,試圖綻出微笑。“沒有關系,我不介意。”


    “但是……”


    “妳好!請容我正式介紹自己一回,我叫厲海嚴,今年三十歲,已婚,無不良嗜好,興趣是種花、閱讀,搜尋市面上各類寢具產品,十多年前已經戒煙,而且不喝酒、不賭博,還有正當職業,房貸去年繳清,名下有輛車子。”


    的確,十二年對彼此來說,是個漫長悠遠的時歲,他們已經太習慣生活順遂平穩,也太安于眼下種種關系。


    天外飛來的一場車禍,抹去他過往的存在,拭去她愛過的痕跡,將一切回到原點,讓這份穩定的感情,重新有了新的挑戰,或許對他來說,也是個新的契機。


    只是,他不太有把握,現在的她是否也有當年接受他的勇氣?他一直愛著她,以前是、現在是,往後的人生也是,但這並不表示她也得和他做相同的抉擇。


    這讓他莫名的感到焦慮,甚至不知所措,然而他一貫地保持微笑,心里依然是痛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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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般無聊地望著窗外,躺在病床上的柳緒緹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眠,她覺得這張床有些硬,躺在上頭渾身肌肉酸麻,索性也就放棄午睡,坐起身來。


    床頭旁邊有本籍……這不是自己最愛的作者嗎?他又出新了,每回等他的總是要好些時候,沒想到今日就能見到……她究竟是何時訂購的呢?


    厲海嚴捧著花瓶走進病房,將新買的玫瑰花插上,點綴一室了無生氣的病房。


    “你回來了呀!”


    “怎麼不睡午覺?”才一頓午餐,她似乎就能適應他的存在,比他料想的速度還快,他以為她至少也要一段時間才能正視彼此的關系。


    “睡不著。”她拿起本,笑得燦爛。“這是我最喜歡的作者喔!”


    厲海嚴苦笑。他當然知道,而且家里還有一套作者寫的推理小說,統統都是他買來的。她記得根本從未見過面的作家,卻忘了每日在生活中有交集的他,這不是件很傷人的事嗎?


    “新好看嗎?”很顯然的,她對本有興趣,對他倒沒什麼反應。厲海嚴盡量告訴自己要釋懷,沒必要跟個沒生命的東西計較。


    “我才翻了一頁,不過開頭好吸引人喔,等我看完再借你。”她埋首,又懾服在作者的文字魅力里。“是儀鳳帶來的嗎?”


    “我帶來的。”正在整理花束的厲海嚴背對著她,又是自嘲的苦笑。


    一陣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柳緒緹看著他寬大的背影,又開始歉疚起來。


    “我記得任何事,卻獨獨忘了你,我真是差勁。”她甚至不清楚他是如何想她的,盡避她努力在腦海里翻找他存在的痕跡,卻仍徒勞無功。


    “先看吧,看完之後,我再听妳告訴我里頭講些什麼。”他也是因為她的關系,才喜歡上這作者。“記得別告訴我結果,我還想猜凶手是誰。”


    厲海嚴,難道你不在乎嗎?我可以記得任何人,卻唯獨記不起你!”


    這是她在這場意外後,頭一次關心他的想法,他一度還以為自己真被她遺棄。


    “我相信妳,也相信我自己,所以,請妳別感到驚慌失措。”他把話說得雲淡風輕,心里其實激昂不已。“就當我們一切重新開始。”


    “如果我到最後終究好不了,你還會對我抱持著希望嗎?”


    “妳沒生病,別把自己當成病人。”他將花瓶擺在茶幾上,彎下腰將花朵的位置略微調整。“妳不過是暫時忘記而已。”


    窗外日光將他的背影照得好亮,柳緒緹只能瞇起眼,才能依稀描繪他的模樣。


    “倘若我努力過後依然無法愛你,甚至是找不到原先的默契,這樣的婚姻,你還想要嗎?”


    溫柔的嗓音撫過他的耳際,停留在他心上的卻是她的無心。厲海嚴呼吸有些困難,指尖遭玫瑰梗上的余刺劃破,滲出艷色的熱血。


    面對她的理性,他應該早有心理準備的不是?沒人能保證愛情永遠不變,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實,他早就清楚的。


    只是,听見她的話,他更驚覺現實的殘酷和自己始終不願正視的問題。


    他依然愛她不變,那麼她呢?可否願意再愛他一遍?


    “妳想離婚嗎?”厲海嚴轉過身,從沒想過他有一天會說出這幾個字。


    “可以嗎?”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他臉上細微的表情,發覺自己對這男人還是一點也不熟悉。


    “沒想過維持現狀嗎?”車禍發生不到幾個小時,他覺得自己已頓時老了數十歲,一路從天堂摔進地獄,有誰比他更淒慘呢?


    “這應該不會是最好的辦法吧?”她沒把握能和他一塊相處生活……雖然在失憶前他們是夫妻,但現在的他,對她來說也不過只是個陌生的男子。


    靶情的事,她一向不喜歡刻意隱瞞,愛情不是她目前的選擇,更何況是婚姻。她總覺得自己的世界,已逐漸在改變。


    “我會考慮妳的提議,但不會是現在。至少讓我將妳照顧到身上的傷口痊愈,才能好好談談我們之後的人生。”等到她的傷口好了,那麼他心上的傷呢?要找誰治療?


    柳緒緹明顯地松了一口氣,看在厲海嚴眼里卻是更加痛心。


    她對這段婚姻,真的一點都不能認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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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說我不在時,妳不可以一個人到這里來嗎?”


    厲海嚴嘴里叼根草,扠著腰,皺起眉頭。瞧她蜷曲著兩膝縮在角落里,好似個小媳婦。“柳緒緹,妳沒听見嗎?”


    這間鬼宅人煙稀少,平常陰森暗冷慣了,就算躲著幾個流氓也不奇怪,她一個女孩子窩到這里來,難保不出亂子。


    柳緒緹抬起頭來,兩眼盈盈的淚光瞅著他,厲海嚴不由得大吃一驚。


    “誰欺負妳?”見她無端落淚,他原本凶惡的面容更加狠劣。“說!”


    她搖搖頭,眼角還懸著淚珠。“是我走路跌倒。”


    厲海嚴這下松了口氣,一地坐下。“搞什麼鬼!這麼大一個人了,走路還跌跤?”掏出包內的OK繃,三不五時被人挑釁打架的他,習慣隨身帶著貼布,做應急的處理。


    “沒關系,不礙事的。”柳緒緹把下巴埋在兩膝內,仍舊話聲哽咽。


    厲海嚴盤腿而坐,雙手抱胸。“別逞強,都哭成這樣了。”她有事沒事就愛笑得要命,好像笑不用錢似的,今天卻一改平常成了淚人兒,可見摔得很淒慘。


    “厲海嚴,你真會照顧人。”她抹去眼淚,勉強扯開笑容。


    “妳又在拍我馬屁嗎?”


    “為什麼你那麼會照顧人呢?”


    “那是因為我有個妹妹,也跟妳一樣一天到晚制造麻煩。”所以這種小事一點也難不倒他。“像個黏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就和妳差不多。”


    柳緒緹吐吐舌,曉得他有口無心。“沒想到你還有個妹妹,改天介紹給我認識好嗎?”


    “沒有辦法。”厲海嚴板起臉,神情變得嚴肅。


    “好小氣喔,怕我搶走你心愛的妹妹嗎?”


    “不是。”吐掉嘴里那根草,繃緊的下顎微微收緊。“她死了。”如果還活著的話,或許能和柳緒緹成為好朋友吧!


    她詫異地望著他。“抱歉!我不該開玩笑的。”


    “已經過去了,妳該不會以為我會窩囊的活在往事里?”他的視線調回前方,目光平靜淡漠。


    “就算如此,也不會有人責怪你。”沒想到滿臉不在乎的他,心思卻比想象中來的細膩。


    他冷哼一聲,嘴角有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彷佛在嘲諷她的話。“少講得冠冕堂皇,憑什麼妳說了就算?”


    “我是真心的。”他像個刺蝟,防備著別人親近,也同時鎖著自己的心。“有煩惱,我希望自己永遠是你第一個訴苦的對象。”


    “哼!妳倒是把話說得很場面呀!”他冷淡地瞟她。“勸妳一句老話,沒事別跟我走太近,尤其是像妳這樣的人。”


    “為什麼我不可以?除了我以外的人,難道就行嗎?”每次听到他將他們劃分成兩個世界,她就不由得惱怒。“我也只是……只是……”紅著臉,她終究還是不敢把心底的話說出來。


    “只是怎樣?”厲海嚴輕蔑的眼光不知足在表達什麼不滿,還是他又回到遇上她之前的自己?連他也不曉得。


    “當妳清清楚楚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就會逃得比飛的還快,後悔自己當初眼楮沒長好,才會想靠近我。”


    “我是不了解你的缺點,但是我見過你的優點。”


    “我殺過人,而且還是自己的父親……”濃眉蹙緊,從嘴里說出的那個陌生名詞,是他這輩子再嫌惡不過的對象。“我只恨自己當時下手不狠一點,沒有一刀讓他斃命!”


    柳緒緹倒抽一口涼氣,無法消化自己所听見的。


    見她默不作聲,嚇得滿臉發白,他並無其他想法,又或者是說,他懶得再去揣測她的心情。


    這些年來,他早巳習慣旁人怎麼看待他,對其他人來說,他的存在也不過是個廉價、卑賤的生命,無法被賦與任何有意義的價值。


    “這輩子我最恨的,就是體內流著那個人渣的血。”他說得咬牙切齒,眼眶泛紅。“他不但將我母親打到連家都不敢回……還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逼上絕路……”


    “厲……海嚴……別說……”突然面對他的過往,柳緒緹嚇得話都說不完整。


    “大家都在傳,說厲海嚴是個殺人魔!他殺死一家子的人,哈哈!我還真希望自己是個殺人魔,一刀就讓那人渣斃命。”


    “妳怕了?這樣妳就怕了?”當初是誰想纏上他,還想賴在身邊不走的?


    “我只是不想你陷在回憶里,又傷自己一回。”柳緒緹悲傷地看著他,淚水懸在眼角。


    “妳一定不曉得,當我最後看見她時,我有多麼痛心。”一想到那從小苞在自己身後跑的妹妹,短暫又不幸的人生,他的心中就充滿了恨。“為什麼我保護不了她們呢?”


    “嗚……”柳緒緹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


    “喂,不要哭了好不好?”她哭得稀哩嘩啦,好像是他在欺負她。“柳緒緹,把眼淚擦干。”


    她點點頭,卻是兩掌掩面,眼淚直流。


    “都答應我了,妳還哭?”見她哭得可憐兮兮,厲海嚴突然一把將她按進自己懷里。


    “我只是胸膛暫時借妳靠,千萬別把鼻涕口水擦在我的襯衫上,听到沒?”


    柳緒緹沒答腔,只是猛點頭,淚水像沒關上的水龍頭。彷佛他曾有過的痛也轉移至她的心上,她也和他……一樣的痛。


    听到懷里猛吸鼻子的抽噎聲,厲海嚴一陣頭痛。“喂!如果妳敢把鼻涕留在上頭,就要幫我洗襯衫,而且還要燙好……哎喲……別哭了啦!”


    她再哭下去,連他也想哭了……


    這是厲海嚴頭一次遭到女人淚水的攻擊,威力非同小可,傷亡也十分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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