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老婆上賊船 第九章
被抬上救護車的一刻,姚世寧看到殷秀被嚇壞的表情,心里除了憐惜外,還有萬般的不舍。
在醫院縫合傷口之後,他心里惦記的還是只有殷秀。
“姚先生,你要再觀察兩天才能出院。”醫生說道。
臂察兩天?“不行,我現在就要出院。”
醫生急忙搖頭制止,“不行,你的傷口太長……”
姚世寧緊咬著牙,硬撐起身子坐起來,伸手拿起被劃破的襯衫,吃力地穿上,“身體是我的,命也是我的,我說不住院就是不住院。”
醫生苦口婆心勸阻,“你為什麼堅持出院?萬一你的傷口感染細菌……”
姚世寧銳利的眼神看著醫生,“要真是這樣,只能說那是我的命。”
醫生束手無策地搖頭,“既然你堅持出院,為了以防萬一,我開一點消炎和退燒的藥給你,如果有什麼異樣請馬上回醫院。”
“好。”姚世寧毫不思索地答應。
只要能讓他離開醫院,回家看殷秀,醫生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離開醫院,姚世寧心急如焚地直奔家里。
忍著傷口縫合後的疼痛,他咬著牙,艱困地走進屋里,看見一名女警在低著頭的殷秀身邊兜轉。
“小姐,請你說句話好不好?”女警的語調很無奈。
殷秀的模樣讓他的心好痛。雖然每走一步,傷口的拉扯便如針椎般令他疼痛不已,但她此刻的模樣,讓他的心比身上的傷更要痛上百倍。
他吃力地走著每一步,來到殷秀的面前,蹲下來握住那雙冰冷的小手,“秀。”
女警錯愕地看著驀然出現的姚世寧,“姚律師,你應該待在醫院。”
“我出院了。”姚世寧心疼不舍的眼神,看著仍低著頭、目光呆滯的殷秀。
“你的傷勢這麼重,醫生怎麼能答應你出院?”女警這頭急慌。
“是我堅持的。”姚世寧心痛如絞地看著殷秀,將她冰冷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秀,不要怕,我已經沒事了。”
沉靜的臉上不見一絲情緒,“血……血……好多血……”
“不,沒有血。”姚世寧緊緊握住冷如寒冰的小手,放在嘴邊呵著暖氣,“親愛的,快醒醒。”
殷秀的眸子慢慢透出悲傷,淚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轉,“那個人殺了我的寧。”
“沒有,我沒死,你的寧就在你面前。”姚世寧柔腸寸斷。
“是嗎?”淚水從殷秀黯淡無光的眸子滑下。
“是,只要你肯看看我,就會知道我活生生地在你面前。”姚世寧感到揪心般悲痛,顫抖的手撫模著她蒼白的面頰。
殷秀抬起頭,小手一寸一寸地模著姚世寧的臉,從眼楮、鼻子到嘴巴……漸漸地,她終于拉回失去的心魂,淌著淚抱住姚世寧的頭。
“是……你還活著,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不斷親吻他的臉。
“你終于回來了!”姚世寧激動地抱緊殷秀。
在一旁安撫殷秀快四個小時的女警,不禁為這一幕感動得頻頻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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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秀扶著姚世寧走進房間,來到床邊。
姚世寧試著讓殷秀躺下來,殷秀堅持不肯,“你受傷,你先躺下,我幫你換件衣服。”
姚世寧拗不過殷秀的堅持,只好坐在床邊等她找來干淨的衣服。
殷秀打開衣櫥,在里頭又翻又找。
“為什麼沒有?為什麼找不到一件衣服?”殷秀又急又慌地喊道。
姚世寧察覺殷秀的精神狀況又不太穩定,吃力地來到她面前,握住她顫抖的小手,“秀。”
殷秀頓時停住,猛喘著氣,“我、我、我……”
“不要急,慢慢來。”姚世寧試著用最溫柔的聲音,安撫她瀕臨失控的情緒。
殷秀慌亂地凝視著姚世寧,“我、我突然找不到……”
怎麼會找不到?干淨的上衣都被她棄置一地了。
姚世寧彎下腰,拾起被棄在地上的一件干淨上衣,“這件就行了。”
“不,這件不好。”殷秀猛搖著頭,轉身又繼續翻找。
姚世寧從不知道殷秀恐慌時,會出現失常的現象。
“殷秀,住手!”嚴厲的吆喝中隱含著心痛。
殷秀被這記暴吼震傻。
姚世寧狂亂地緊握住殷秀的手臂,狠狠地一拽,吻住她顫抖的唇瓣,在她耳邊低吼︰“醒一醒!”
殷秀冰唇微啟,“我……我……”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這樣?”姚世寧的眼中燃著極大的痛苦。
為什麼會這樣?殷秀頓時將臉深埋在雙手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不知道?這句話徹底擊潰他的心,他痛得無法言喻,不顧身上的傷痛,只想緊緊擁住殷秀,“不要這樣。”
殷秀慌亂地胡言亂語︰“你知道這世上真有惡魔,惡魔說過,他不會放過我……他說不會放過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姚世寧揪著心,溫柔地安撫情緒再度失控的殷秀,“沒有惡魔,就算有,有我在,我會保護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殷秀失聲大哭。
“秀……”面對殷秀的驚懼,姚世寧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心里不停地吶喊,寧可讓他的身體承受巨大的疼痛,也不要讓他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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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了兩天。
殷秀的情形時好時壞,讓姚世寧不僅得忍受傷口的疼痛,還得承受內心折磨的創痛。
此刻,他憔悴地坐在看守所的會客室。
殷道振在警員的押解下走進會客室,乍見幾天不見卻變得憂愁滿面的姚世寧,心頭不免一驚。
他連忙坐下來,關心著姚世寧,“出了什麼事?”
姚世寧神情疲憊地深深吸口氣,“前兩天,家里出了一點事。”
出事?殷道振記得殷秀目前住在姚世寧的家,姚世寧的家里出事,那殷秀呢?
他不由得驚惶追問︰“出了什麼事?殷秀呢?她還好吧?”
“她沒事,只是……”
殷道振憂心如焚地盯著姚世寧,“只是什麼?”
“出事後的殷秀,精神狀況非常不穩……”姚世寧頹喪地仰起頭,用力深呼吸。
“你說什麼?殷秀的精神狀況不穩——”殷道振震驚的張大眼,隨後慢慢地半垂眼眸,“怎麼會這樣?明明已經治好了,怎麼又犯了……”
姚世寧聞言大吃一驚,“你說什麼?殷秀以前犯過這樣的情形?”
殷道振苦笑地抬眼,“你忘了十年前的事嗎?”
“十年前……”他怎會忘記十年那件事?那件事讓他身上多了道一輩子抹不掉的疤痕,卻也解決了父親的困境。
殷道振傷心地道出這段不為人知的痛︰“十年前,殷秀使性子傷了你,從那天起,她因害怕而情緒崩潰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束手無策之下,我听從醫生的建議,狠下心將她送到美國,離開讓她害怕的地方。”頓了一下,他又繼續︰“在遙遠的那一方,她的精神漸漸恢復正常,沒想到……現又犯了。”
姚世寧十分驚愕,原來殷道振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將她送到美國。
“世寧,告訴我,是發生什麼事讓殷秀的精神再度崩潰?”殷道振心急如焚的追問。
姚世寧很快地平穩氣息,暫且撇開殷道振的質問,“殷伯伯,以前殷秀情緒崩潰時,是否也會叫嚷惡魔這個字眼?”
“有呀。”殷道振毫無隱瞞地點頭,強擠出一抹苦澀的笑,“老實說,殷秀口中的惡魔,就是你。”
“我?!”他什麼時候變成了殷秀的夢魘?
殷道振澀澀地笑,“你記得十年前受傷倒下的一剎那,對她說了什麼嗎?”
“我……說了什麼?”他忘了,時間太久遠,他根本不讓得自己曾經說過什麼。
“你說你不會放過她,這句話深深烙在她的心里,所以那時她嘴里不斷念著惡魔不會放過她……”殷道振詳細道出殷秀人生中最怕觸踫的一塊。
姚世寧瞬時呆愣,目光渙散地直視前方,“原來惡魔就是我,我就是那惡魔……”
“世寧,世寧。”殷道振焦慮不安地伸出手,在失神的姚世寧面前揮著。
姚世寧驀地回過神,看著殷道振。
殷道振不安地詢問姚世寧︰“你還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前兩天,殷秀有兩個從美國來的朋友,希望她能做他們的保人,她沒答應,其中一人惱羞成怒,拿起花園里的花剪傷了我,殷秀看到那畫面便精神……失常。”
“傷了你?你哪里受傷?”殷道振關心道。
姚世寧不語,手撫著胸口。
“嗄?”殷道振震驚地愣了一下,“同樣的地方?”
姚世辜苦笑,“不僅受傷的地方一樣,連當時的情形都和十年前如出一轍。”
殷道振倒抽一口氣,終于找到癥結,“難怪殷秀的病會再犯。”
“當時連我都嚇一跳,十年後相同的情境竟會再度發生,只是那天殷秀是站在我後面,傷我的人也換了。”姚世寧搖著頭。
“殷秀有受傷嗎?”殷道振擔心殷秀的安危。
“沒有。”姚世寧沮喪地深吸口氣,“但是她嚇壞了。”
殷道振傾身握住姚世寧的雙手,“拜托你,世寧,你一定要想辦法解救她,千萬不能任她繼續下去。”
何需交代,姚世寧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著急,“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救她。”
“你一定要這麼做,因為唯一能解救殷秀的人是你,你是殷秀心目中的天神,也是惡魔,唯有你才能救她月兌離恐懼的深淵。”殷道振臉上寫滿懇求。
姚世寧錯愕地看著殷道振,“我是天神也是惡魔?”
“那天你們來看我,我從殷秀的臉上看到耀眼的光彩,這—切都是你的功勞,所以我說你是殷秀的天神。”
“那是你的錯覺。”姚世寧自認還沒本事當殷秀的天神,倘若他真是她的天神,她為什麼不願意听從他的旨意,將自己渙散的神魂拉回來?
“不是錯覺,是直覺,我的女兒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縱使外人認為她驕縱蠻橫,但她絕不是一個濫情的女孩,除非她真心愛上一個男人,否則看不到那抹耀眼的光彩。”
姚世寧默然不語。
“解鈴遺還系鈴人。”殷道振提醒姚世寧。
姚世寧一臉茫然地瞅著殷道振。
殷道振微笑地看著他,“我說了,你是她的天神,也是她藏在心底的惡魔,善與惡都是你一手造成,所以才說解鈴還需系鈴人。”
解鈴還需系鈴人……這句話不斷在姚世寧的心頭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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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世寧一出看守所,立刻直奔家里。
打開家中大門,即見殷秀神情木然地呆坐在沙發上。
“秀。”姚世寧深怕驚嚇了她,柔聲輕喚。
殷秀呆滯地轉動身子,瞅著姚世寧,“你回來了。”聲音毫無高低起伏。
姚世寧靜靜地看著她,這張臉曾經如朝陽般燦爛,如今呢?
“秀,跟我來。”姚世寧將手伸到她面前,要她主勁握住他的手。
殷秀看了看,最後遲緩地伸出手,握住曾經給予溫暖的大手。
姚世寧握住冰冷的小手,一抹痛楚的冰冷直襲他的心,他強迫自己露出讓她安心的微笑,“我們到後院。”
殷秀乍听後院,臉上立即出現驚駭,“不、不要。”隨即極力掙扎,想從大手中抽回手,無奈卻敵不過他的力道。
“不準逃,跟我到後院。”姚世寧態度強硬,不許她逃避。
殷秀嚇得臉色慘白,另一只手仍不死心地試著要扳開他的手指,嘴里苦苦哀求︰“我不要,不要。”
姚世寧半拖半拉,強行將她拖到後院,“後院有什麼?你為什麼害怕到後院?”
殷秀失控的情緒在他的提問下,稍稍地平靜了下來,她膽怯地掃視四周,目光突然僵凝在姚世寧當日受傷倒下的地方,“不,有惡魔。”她驚嚇地別開頭。
姚世寧用另一只手硬是將她的頭扳回,“哪里有惡魔?”
殷秀拗不過他的強悍,害怕地閉上眼楮,倏然發現抓住自己小手的蠻力松開了,她如獲大赦,轉身就要逃跑。
“你敢再向前走一步,惡魔成上找上你。”
殷秀一听到“惡魔”二字,雙腳瞬間釘在原處,動也不敢動。
“轉身看著我!”姚世寧冷厲下令。
殷秀低著頭,僵直地緩緩轉過身,怯怯地抬頭看他。
姚世寧冷不防地月兌上的襯衫,露出胸前令人怵目驚心的紗布。
殷秀嚇得瞠大眼楮,猛抽著氣。
“我要你看清楚!”姚世寧牙一咬,撕下胸前的紗布,露出讓人不敢直視的難看傷痕。
“啊!”殷秀戰栗驚呼,隨即緊閉雙眼,揮著手,“不要,我不要看。”飽含驚恐的淚水放肆地亂飆。
“要看!你一定要看,而且要仔仔細細看清楚!我胸前這道疤就是惡魔的印記。”姚世定一步一步地逼近殷秀。
殷秀低著頭,不停地哭泣。
姚世寧深吸口氣,聲音像風在嘆息,“你忘了我胸前這道惡魔印記,是你十年前留下的嗎?”
殷秀剎那間停住哭聲,憤然抬眼抗議︰“不是我,是杰森!”
“我指的不是新疤,而是舊痕。”姚世寧輕聲糾正。
“舊痕?”殷秀重新看向他胸前的傷痕。
姚世寧走近她,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要怕,我就是十年前被你劃傷的男孩。”
十年前被她劃傷……殷秀驚得微張著嘴。他胸前的舊疤痕是她弄傷的?
“你曾無數次撫模這道疤痕,當時你也沒被這道疤嚇壞。”姚世寧輕聲道,試著喚回她的記憶。
殷秀目不轉楮地盯著姚世寧胸口的疤痕。對,她曾經模過無數遍……
殷秀動作僵緩地伸出顫抖的小手,撫上他胸前的疤痕,記起曾擁有的甜蜜,眼眶剎那間一紅,“這是我……我留下……”
他吞咽下痛苦的狂潮,“我就是十年前那個惡魔。”
“你?!”殷秀抬起婆娑的淚眼,驚訝地看著他。
姚世寧痛苦地強笑,“對不起,我的一句話讓你痛苦十年。”
“真是你?!”殷秀仍舊半信半疑。
“真的是我,要不,我怎會說這是你十年前留下的。”姚世寧手撫著受盡折磨而消瘦的臉龐,“世上沒有惡魔,只有我,你願意像以前一樣親吻它嗎?”
殷秀猶疑片刻,接著噙淚吻上那道她留下的疤痕,淚水沾濕了他的胸膛,“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姚世寧雙手捧著滿是淚痕的小臉,露出揪心傷痛的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接受你的道歉。”
“你真的願意接受我的道歉?”殷秀黯淡多日的眸子,終于綻出一絲釋然光芒。
姚世寧見她臉上乍現的光彩,心頭暗驚,難道就是這句“對不起”十年前沒說出口,才導致她痛苦自責?
“我非常願意接受你的道歉。”姚世寧慎重道。
“你顧意接受我的道歉?!”殷秀的臉上出現驚喜,眼里泛著欣喜的淚水。
“願意。”姚世寧堅定地點頭。
殷秀喜不可抑地連聲叫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每喊出一句,她就釋然一分。
她已經說了不下十幾句,臉色逐漸紅潤,他驚喜地沒阻擋她說下去,任由她盡情釋放情緒,直到她認為夠了、累了為止。
不知過了多久,殷秀才深深吐口氣,“心情舒服多了。”
“我的耳朵已經被你的對不起堆成厚厚的繭了。”姚世寧故意皺著眉頭,手指掏著耳朵。
殷秀沒被他的表情逗笑,只是怔怔地看著他,“有這麼嚴重嗎?”
姚世寧大笑,“只要能看到你恢復原來的樣子,就算耳朵被繭堵住,我都甘之如飴。”
剎那間殷秀的臉又沉了下來,“那兩天真的難為你了,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你已經說得夠多,不過往後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姚世寧漆黑的眸子射出憂慮的光芒。
“什麼要求?”殷秀神情茫然。
“我要你笑,不準再困在以前的記憶里,最重要的是要——愛我,無怨無悔的愛我。”姚世寧神情認真地說出所有要求。
殷秀眼中的黯色淡去,漾起甜甜的微笑,“你的要求已經好像不只—個。”
笑了!她終于笑了!姚世寧掩不住驚喜地看著她,以前他怎麼沒發覺她的笑這麼美,就像徜徉在林間的精靈般俏皮可人?
“是不只一個,但是你可願意答應我的每一項要求?”
殷秀抿嘴想了想,隨即露出微笑,“我願意。”
姚世寧欣喜若狂地抱住殷秀,卻踫撞了新傷口,痛得他哀叫一聲,松開了殷秀,“哇,好痛。”
那表情逗得殷秀哈哈大笑,挽住他的手臂,“我幫你上藥,萬一傷口感染細菌就糟了。”
靶謝天,感謝地,她恢復了!
重新感受到她的溫柔,姚世寧倍感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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