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老婆上賊船 第一章
殷秀慵懶地坐在俱樂部的一角,看著正在舞池里大跳熱舞的李亞娜和唐杰森,再無聊地掃了一眼面前的酒杯後,將酒杯握在掌中,搖晃了兩圈再送進嘴里。
“殷秀,妳今天看起來一點精神都沒有。”身邊的林嘉嘉看了她一眼。
“沒什麼,心口悶悶的。”殷秀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覺得有什麼事壓在心口,教她無法放開心痛快地玩。
“妳心口悶?”林嘉嘉掩著嘴訕笑,“該不是看到杰森和亞娜跳三貼,心里不舒服吧?”
殷秀冷哼了一聲,“他高興跟誰就跟誰,我一點都不在乎。”
“不在乎?”林嘉嘉暗暗吃驚,“妳最近不是跟唐杰森打得火熱嗎?”
殷秀不屑地白了林嘉嘉一眼,“妳听誰說?我只是最近常找他作伴而已,憑他的條件,我還看不上眼。”
殷秀說此話一點都不為過,因為以她的條件,想找一個可以匹配的男人是少之又少。她老爸是出了名的富商,在台灣與政界也有良好關系,所以殷秀自然眼高于頂。
曲畢。
唐杰森摟著李亞娜開心地回到座位上,他一古腦兒地坐在殷秀的身旁,喘著氣黏在她的肩上,“殷秀,我們跳支舞吧?”
殷秀沒好氣的斜睨他一眼,“別把氣哈在我脖子上,滾開。”
唐杰森自討沒趣縮回頭,端起面前的酒猛灌了一大口,憤然拉起林嘉嘉,“換妳跟我跳。”
林嘉嘉莫名其妙地被唐杰森拉起來,走進舞池。
李亞娜猜不出殷秀的怒氣是打哪兒來,問道︰“妳今天是怎麼了?脾氣特別大。”
“哪有!”心浮氣躁的殷秀仍無好口氣。
“也許妳自己不知道,最近妳的臉色難看到令人不敢靠近的地步。”
“是嗎?”殷秀冷冷嗤道,“那你們干嘛還要我出來?”
“找妳出來,是想說妳最近心情不好,讓妳來散心,沒想到非但沒能幫妳,妳心情反而更差。殷秀,不如妳去化妝室的鏡子前瞧一瞧。”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殷秀不悅地蹙下蛾眉。
“跟妳說了妳不信,不如妳看鏡子瞧瞧自己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嚇人。”李亞娜涼涼地說。
殷秀哪會听不出李亞娜話中譏諷,放下手中的酒杯,“也甭看了,既然嫌我的臉色礙眼,我先走了。”
看著殷秀拎起皮包,李亞娜神色驚慌從椅子上彈起,“妳要先走?可是這桌的帳……”
那怎麼成?今天這一攤誰付帳?
殷秀面無表情睨著李亞娜,“既然妳好心想讓我散心,不如就好心到底,這次由妳付帳。”
“我?”李亞娜錯愕地張大眼楮,眼看殷秀當真甩頭準備離開,登時心慌攔下她,“妳別生氣,妳又何必跟我一般見識。”
殷秀冷著臉,神情傲然鄙視李亞娜,“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李亞娜強吞這口鄙棄,“妳也知道我們幾個哪有這份能耐……”
“沒這份能耐,你們還敢跟我走進這家店?”殷秀譏諷鄙笑。
“我們……”李亞娜面如菜色,“殷秀,妳就別再諷刺我們,若不是仰賴妳的關系,我們怎麼可能會進來這種高檔的俱樂部?若不是妳,門口的警衛不可能會讓我們進來。”
殷秀睨了李亞娜一眼,算她還有自知之明。
“算了。”殷秀輕蔑地揮一揮手,“有你們這幾個窮朋友,算我倒了八輩子的邪楣。”
李亞娜強憋著怒氣望著殷秀,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只怕多說多錯,還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免得受了氣,還得付上一筆可觀的費用。
殷秀拎著皮包走向櫃台,亮出一張白金卡,洋洋灑灑簽好賬單,回頭瞅著怕她跑掉,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李亞娜。
“眼下的我全結清,如果你們還繼續點東西,就自己掏腰包。”涼涼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俱樂部。
李亞娜恨得牙癢癢,望著那高傲離開的背影,“要不是妳有個有錢的老爸,我就不信妳能跩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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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俱樂部的殷秀,情緒低落地走在冷清的街道。
九月的美國,天氣還算清爽。迎著撲面而來的徐風,殷秀閉上眼楮深深吸口氣。
人家說美國的空氣是清新、涼爽的,是因為空氣都帶著自由的分子。
但……是嗎?
十三歲那年因為一時氣憤,犯下一個錯,她眼睜睜看著鮮血不斷從那男生的胸口流出,從那一秒起,受到驚嚇的眼楮里看不到任何情緒,只有驚嚇和呆滯。
就因為這個原因,爸爸和媽媽忍痛將她送到美國調養,而這一來,不知不覺已經十年了……
在這里她依然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一年中爸爸和媽媽會抽空過來陪她一個月,隨後即飛回台灣。
剩余的十一個月,她是孤獨的,不過她已習以為常。
晃回住處,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門卻意外地打開了。
“小姐,妳終于回來了。”佣人阿金神色焦急地開門。
殷秀閃過阿金,慵懶地晃進屋里,“瞧妳緊張兮兮的,發生什麼事?”走了兩步,無精打采回頭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妳家出了什麼事?妳大可直接回去,不必等我回來。”
阿金急得面呈灰白,“不是我家出事,是先生出事。”
殷秀登時一震,回眸瞅著阿金,“我爸?”彎彎的柳眉蹙緊,不信地看著阿金,“我警告妳,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
“是真的。”阿金慌亂的轉身奔進客廳,拿出一張傳真遞到殷秀的面前,“這是一小時前從台灣傳過來的傳真。”
殷秀疑信參半地奪下阿金手中的傳真,上頭寫著“家里出事,盡速回台灣”。
她不禁忿忿瞪著阿金,責備她的疏失︰“妳為什麼沒有馬上通知我?”
阿金委屈的解釋︰“我撥了不知多少通電話給妳,可是妳一直沒回電話……”
“有嗎?”殷秀不信地打開皮包,翻找手機。
阿金沒說謊,手機上顯示有十二通未接電話。
殷秀無話可說,冷著臉急急撥電話回台灣,想知道爸爸和媽媽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非得要她盡速回台灣。
但台灣那端,電話無人接听。
“怎麼沒人接電話?人都跑到哪去……”殷秀的心頓時萌起一陣驚恐,台灣那兒到底出了什麼事?
與其忍受不知名驚恐,不如直接飛回台灣一探究竟。
殷秀再度拿起電話,訂了回台灣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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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長途飛行的疲困,殷秀一下飛機就直奔台灣的家。
接近家門時,赫然發現門口聚集大批記者和警察,還有好奇圍觀的路人。
殷秀驚惶地拎著行李跳下車,沖向人群,隨便抓了一個路人就問︰“里面發生什麼事?”
“妳沒看新聞?殷道振涉嫌賄賂官員操縱股市,現在已經被收押。”路人若無其事地說。
殷秀臉上的血色盡褪。爸爸被收押?那媽媽呢?媽媽在哪里?
殷秀心慌意亂地繼續追問︰“那殷道振的老婆呢?”
“也被收押。”事不關己,路人說的好淡然。
“也……也被收押……”殷秀的臉色白如死灰。
殷秀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拎著行李,全身癱軟無力地靠在牆邊,“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慌亂的淚水從臉頰流下。
望著近十年沒回來的家,她的心痛得宛如萬針穿刺。她不明白爸爸怎麼會這麼胡涂,以爸爸目前的身價,根本不需要這麼做!
經過許久,警察從她家中帶走一些東西,並在門上貼上一張封條,圍觀的路人和記者這才隨著警察的離開而散去。
殷秀望著頓時冷清的門口,踉蹌地晃到大門前,看著門上的封條,她忿忿地伸手欲要撕去封條——
“妳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驀地,一道低沉嚴厲的聲音從背後襲來,殷秀驚懼地回頭,欲探出聲的是何人。
那人長得很高,身材勻稱而修長,眼楮里充盈著無法駕馭的狂狷氣息,一身的黑衣黑褲,猶如來到人間的撒旦。
殷秀心慌地抽回手。
吧預她發泄憤怒的男子,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她拖至一旁的黑暗巷弄。
殷秀又急又怕,更是惱火,忿忿甩掉他的手,“你是誰?誰讓你多管閑事!”
男子譏諷地扯高唇,“我是為妳好,別不識好人心。”
“你是好人?”殷秀不領情地冷哼一聲,轉身,想再回到家門口。
男子意外地站著不動,一雙如鷹般的雙眸凌厲地看著她的背,“如果妳堅持要撕掉門上的封條,妳將會跟妳的家人一樣,進大牢吃免錢飯。”
這句威脅果然起了嚇阻作用。
殷秀頓住腳步,全身僵硬,垂落身側的小手緊握著,“你到底是誰?”
“我是受聘為殷道振的律師,我叫姚世寧。”
律師?殷秀瞬間放松,轉身直視姚世寧,“你是我爸爸聘請的律師?”
“不是殷道振聘請我,是他另一位朋友請我來的。”姚世寧冷情地走向她。
殷秀又是一記冷哼,“我爸爸這位朋友還算義氣。”
姚世寧的俊臉覆上寒霜。那神情和說話的語氣,經過了十年依然沒變,她真是個被寵壞的女孩。
“妳是收到傳真回來的吧?”
殷秀的心頭一愕,他怎麼知道傳真?
姚世寧一眼看穿她臉上的疑惑,“傳真是我傳過去的。”
“你?”殷秀大吃一驚。
“妳的家人發生這麼重大的事,妳怎能不回來處理,而獨自在美國逍遙?”姚世寧神情漠然。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最算我的日子逍遙,那也是花我爸爸的錢……”
姚世寧冷笑,“妳家的一切都被法院查封,殷道振哪有能力再負擔任何費用?包括目前妳在國外的開支。”
“你胡說!別以為你是律師就可以唬我。”殷秀不相信他的話。
“我沒必要唬妳,妳可以詢問支付妳花費的銀行,妳近期的開銷是由誰支付。”姚世寧凝肅地看著殷秀。
殷秀呆愣許久。他說的是真的嗎?
“現在屋里的一切都不能觸踫,哪怕是拿了一根針都是觸法。”姚世寧警告道。
“什麼都不能踫……”這是她的家耶,現在她居然連一根針都不能踫?
“法院也凍結了殷道振所有的賬戶。”姚世寧冷漠無情地轉告她。
凍結戶頭?這表示她將一無所有?殷秀的臉色忽然慘白,眼楮定定地望著房子。她的世界一夕之間都變了!?
“既然回來,不如想想妳今後要去哪里棲身。”姚世寧冷冷地提醒她。
“棲身?”一陣冰冷攫住了殷秀。
她家已經被查封,這表示她無家可歸,更可怕的是,她身無分文……
隨之而起的驚惶與恐懼,讓殷秀顫抖著雙唇囁嚅︰“我……我不知道……”
從事律師這一行,看過太多彷徨無助的人,此刻殷秀臉上的表情,引不起他一絲同情。
“妳的親戚呢?”姚世寧神情漠然地提供建議。
“我家親戚……”事件來得太突然,殷秀的腦袋一片空白,一時之間記不起有哪些親戚。
“爺爺、女乃女乃、外公、外婆、姑姑、阿姨……”
這些親戚都離她好遙遠,十年來沒見過他們一面,殷秀根本記不起這些親戚的模樣。
她雙手痛苦的抱住頭,激憤地搖著頭,“好了!不要再講了,我根本忘了他們住在哪里。”
“忘了?”姚世寧訝異地看著她。
殷秀一臉茫然微帶憤怒地看著姚世寧,“我真的忘了,我已經十年沒見過他們。”
“十年。”姚世寧的心猛然一抽,不自覺地模著胸口。那件事情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年了……
殷秀驀地說道︰“我記得有個阿姨住在仁愛路。”
姚世寧很快跳出過去的記憶,“妳記得那位親戚的住處嗎?”
“應該還有一點印象。”殷秀蹙緊眉頭,沒有十足的把握。
姚世寧冰冷沉道︰“總比沒有好,我陪妳去找那位親戚。”
“你要陪我去?”殷秀質疑他的好心。
姚世寧睇著她冷笑,“我現在是殷道振的律師,若是沒處理好妳的事情,相信我的委托人會不滿。”
殷秀諷道︰“怕委托人不付你律師費?”
“有點。”姚世寧懶得辯解,順她之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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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殷秀,我沒法子收留妳。”阿姨一臉難色地拒絕。
殷秀怔了下,接著有點激動地揚高聲音︰“阿姨,我只知道妳這一個親戚,妳若是不讓我住下,我真的不知道要住哪里了。”
“我也不能因妳而讓我家跟著蒙羞。”阿姨因為她的激動語氣而勃然大怒。
殷秀不能置信地看著阿姨,“讓我住下會讓妳家蒙羞!?”
“現在電視上不斷報導妳家的事,我要是在這時跟妳沾上了邊,只怕檢調單位的注意力轉會移到我家。殷秀大小姐,煩請妳大發慈悲,別將衰氣帶進我家,再說,我這小廟容不下妳這尊大佛。”阿姨態度疏離,語氣嘲諷。
殷秀彷佛遭到雷殛般,整個人怔住。曾幾何時,她變成了人見人怕的衰神,只要讓她沾到了邊,就會惹禍上身?
“妳不要再說了!放心,就算要睡在公園或馬路邊,我也不會再要求妳收留我。”殷秀拎起行李,昂首闊步地走出阿姨家。
一跨出阿姨家的大門,殷秀立刻沮喪地垂下頭。唯一記得住哪的阿姨都拒絕收留她,現在還有誰會收留她?接下來她該何去何從?
長這麼大從未受到這等屈辱,殷秀絕望的好想放聲大哭。
拎著行李來到公車站旁,坐在候車椅上,她茫然的眼楮看著面前穿梭不停的車輛,肚子咕嚕咕嚕地抗議大叫。
手撫著不斷發出警訊的肚子,殷秀難過的眼眶泛起淚光,從不知人間疾苦的她,沒想到也會面臨狼狽不堪的一刻。
倏然面前出現一個還冒著香氣的便當,她錯愕地抬起頭——
“是你。”
“感到意外?”姚世寧冷笑。
殷秀縱然憤怒他的態度,此刻卻是無力反擊,只是幽幽地嘆口氣,“很意外。”
姚世寧瞥她一眼,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殷大小姐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悲涼?
“我早料到妳阿姨會拒絕收留妳,所以我就在離妳阿姨家不遠的地方等妳。”
殷秀無法置信地睜大眼,“你早料到我會被我阿姨……”
“這年頭每個人都懂得明哲保身。”姚世寧不想多解釋,將便當遞到她面前,“拿去吧。”
殷秀從他手中接過便當,擱在雙膝上,悵然地低頭凝視它。“我爸爸今天若是沒發生這件事,親戚就不會擺這種臉色給我看……”
“好了,別想這麼多,快吃便當吧。”姚世寧溫聲催促。
沒想到養尊處優的她,也會落到必須靠人施舍才能存活的地步。捧住便當的手在發抖,她淚水如泉涌般落下,“爸爸和媽媽什麼時候會出來?”
“法官怕他們彼此串供,所以暫時收押禁見。”姚世寧告訴她實際情況。
“這麼說連我都見不到他們?”殷秀好擔心。
“可以會客。”姚世寧回答。
“爸爸賺的錢足夠花一輩子,為什麼還要去貪這種錢?”她實在思不透。
“現在案子還沒審判,妳不能妄自定他們的罪。”姚世寧嚴聲糾正。
殷秀怔怔地抬起盈滿淚光的眸子看著他,“這……”
姚世寧的神情僵了一下,心里突地涌起一絲對她不該有的憐憫。
“別難過,天無絕人之路,我相信老天會還妳父親一個公道。反倒是妳,要打起精神,不能被困境擊垮。”
“我已經無路可走。”殷秀的淚水不停地滑落。
“胡說!”一股怒潮霎時在姚世寧的心頭翻騰,他扣住她的手腕舉起,強迫她看著他,“妳爸白生妳、白疼妳了,他盡其所能給予妳最好的生活,現在他面臨困境,妳非但沒想過要設法救他月兌離苦厄,反而躲起來自怨自艾。”
“我……我……”她覺得彷佛當場被人打了個巴掌,耳邊轟然作響,“我能做什麼?”
“幫妳父母親月兌困。”
殷秀情緒激動嘶叫︰“幫我爸爸媽媽月兌困?要我怎麼幫?我現在什麼都沒有,要怎麼幫?”
“妳可以自力更生,至少妳在外面,不是在大牢里。”姚世寧口氣惡劣,他氣她事已至此,竟然還像個不成熟的小女孩。
“自力更生?”這句話她常听到,沒想到會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妳可以去上班,賺錢養活自己,這比跟親戚求救有尊嚴。”姚世寧鐵青著臉訓斥。
“上班?”殷秀又是一怔。
“不上班,難道妳想做乞丐?”姚世寧冷諷。
“我不會去做乞丐!”
姚世寧訕笑,“還算有志氣,那就祝妳順利找到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起身,拍拍微皺的長褲,俯視仍然呆坐在椅子上的殷秀,“等妳有能力養活自己的時候,別忘了一件事。”
殷秀忿忿仰起頭看他,“什麼事?”
“支付妳父母親的律師費。”
“我爸爸和媽媽的律師費!?”殷秀震驚地張大眼楮,“你不是說,我爸爸和媽媽的律師費已經有人支付?”
“目前是有人支付,可是妳別忘,對方只是妳父親的一位朋友,那妳呢?那是妳的父母,這份重擔妳怎可以讓外人承擔?”姚世寧諷笑。
這要求對目前吃住都成問題的殷秀,簡直是雪上加霜。
“一切都得等我找到工作後再說。”這是殷秀唯一能給他的承諾。
“好,就等妳找到工作後再說。”姚世寧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找到工作後請知會我一聲。”
這麼狠!當真不給她喘氣的時間,一找到工作就知會他一聲?
殷秀受挫地將名片捏在手心,“放心,我不會不守信用,只要有支付律師費的能力時,我一定會償還這筆帳。”
姚世寧的唇角微微揚起別具深意的諷笑,“我不是怕妳不支付我的律師費,我要知道妳落腳處,如果妳父母親有什麼事,我好通知妳。”
“噢。”這樣的說詞,殷秀能夠接受,“好,等我找到工作會通知你。”
“妳明白就行了。”姚世寧瞥了她面前的便當,“快吃飯吧,有力氣才能找工作,我先走了。”
殷秀垂喪不語,默默地看著他橫越馬路,鑽進轎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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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簡單的便當,讓她飽餐了一頓,接下來,她就要面對住的問題。
離開台灣十年,在這里她沒有朋友,今晚她要住在哪里?
殷秀萬分沮喪地拎著行李,走在清冷的街上,漫無目的地尋找可以讓她棲身的地方。
不經意晃到一條僻靜的巷弄,突然感覺一道令她不舒服的視線投射而來,殷秀心顫了一下。
一道人影從暗處竄出,她的心跳幾乎要停止,抬起頭,正好迎上那道邪惡的目光。
那人充滿婬意地看著她,嘴角還陰陰的笑,“小姐,一個人?”
“不要靠近我!”殷秀嚇得驚聲尖叫。
轉身拔腿飛奔,突然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前撲倒,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強而有力的手從她背後抓住了她,她筆直地倒進對方的懷里。
殷秀頓時只覺得全身血液凍結,四肢發軟,“求求求你……不……”
那雙強壯的手穩穩地握住她,將她身子旋了半圈面對他,“是我。”
听到這低沉的聲音,她慌亂的心緒瞬間平靜,深沉的恐懼消失,抬眼深深望進那雙如子夜般漆黑的雙眸——
“又是你?”
姚世寧瞪著殷秀,“都已經幾點了,還在街上閑晃?”
殷秀試著掙月兌他的手,尖銳地反駁︰“你以為這是我要的嗎?”
姚世寧的黑眸瞇成一條線,松開手,“找不到住的地方?”
殷秀又惱又怨地別開頭。
“找不到住的地方,為什麼不肯低頭找我求援?”一抹諷笑浮現在姚世寧的唇邊。
殷秀埋怨地轉回頭瞪著他,“找你?求援!?”冷冷地哼了一聲,“你明知道我現在的處境,你居然等著我去找你求援?”
“我一直等妳跟我求援,不然我為什麼會遞給妳一張名片?”姚世寧涼涼地說。
殷秀終于了解他給她名片的另一個用意,她悲涼地冷笑,“你的心機真重。”
“不是我心機重,我只是用另一種方式給妳援助。”姚世寧糾正。
“援助?”殷秀眼神一寒。
姚世寧沒忽略她語氣中的嘲諷,瞪視她半晌,冷冷的道︰“我了解妳過慣優渥的生活,現在面臨重大的轉變,妳一定會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殷秀近乎無聲低喃。
爸爸一直給她無憂無慮的富裕生活,現在頓失重心,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姚世寧發現她慍怒的目光逐地淡而飄忽,眼底那簇怒火漸漸消失,“願不願意去我家?”
“你家?”他要收容她?
“是,到我家,不過可不是白吃白住。”
殷秀冰封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不是白吃白住?”
姚世寧犀利地注視著她,“我需要一個可以幫我打理家的佣人,妳願不願暫時幫我的忙?”
“你要我做你的佣人?”殷秀的心猛然一抽。以往是她使喚佣人,現在卻……
“我可以供妳吃、供妳住,每個月給妳三萬元,這樣的條件已經很優厚,妳不妨考慮。”姚世寧銳利的眼緊盯著她,觀察她臉上表情的變化。
要她堂堂一位千金大小姐做佣人供他使喚?
殷秀忿忿的聲音在喉嚨里拔尖,“我不會考慮。”
“妳回答得太快了吧?”姚世寧的嘴邊藏著冷笑,“妳認真考慮過自己目前的處境嗎?我說過,從現在開始除了靠自己,不會有其它人給予妳任何援助,關于這一點,妳應該很清楚。”
何止清楚?太清楚了!阿姨因為怕事,斷然拒絕她的嘴臉,相信這輩子都無法從她心中抹去,可是要她低聲下氣供人使喚……這太過分了吧?
話說回來,眼前她根本無法應付住的問題……
“能不能折衷一下?”為五斗米折腰,還不至于太丟人吧?
“折衷!?”姚世寧訝異她的建議。
“我暫時住你家,算是我跟你租,直到我找到工作後再付你房租。”殷秀放緩語氣懇請。
“這樣……”姚世寧思忖片刻,“也好,向來不知人間疾苦的妳,也該嘗嘗社會的無情,不然妳會以為我故意為難妳。”
他是在嘲諷她的能力,無法找到一份好工作?
“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一份工作,而且會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殷秀自信十足道。
是嗎?姚世寧懷疑。既然她不領情,他不如放手讓她體驗一回,好讓她看清楚社會真實的一面。
“要是一直沒找到工作呢?”姚世寧眼神充滿挑釁。
“好,要是我在半個月里找不到工作,我就甘願做你的女佣,抵你的房租和律師費。”殷秀自信滿滿地道。
“好,就這麼說定,半個月為期限。”姚世寧爽快地答應。
殷秀怔怔地質疑他的爽快,好似他贏定了,她注定會做他的女佣!?
她不禁忿忿地咬著牙下了賭注,“半個月內我一定會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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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秀站在姚世寧的房子中央。他的房子不算小,可是跟她住的地方比起來,顯然遜色許多。環視四下的環境,這里哪需要女佣打理?光可鑒人的地板,四處幾乎到了一塵不染的地步。
姚世寧站在她身邊,雙手悠閑地插進褲子口袋里,“我家的面積不算大,不過多一個人相信還不至于會很擠。”
殷秀不語,只是瞥他一眼。
姚世寧神情冷傲地越過她,走向一間房間,“這間原來是客房,妳就住在這里。”
殷秀站在門邊,探著頭梭巡房間內部。只有一張雙人床、一個梳妝台、一個長衣櫥,還有兩張椅子,就這麼簡單?
殷秀指著房間,詢問姚世寧︰“這是給我的房間?”
“要不然呢?”姚世寧沒什麼表情地瞥她一眼,“總比露宿街頭強吧?”
“你——”
不行,不能使性子,萬一激惱了他,將她趕出去,她豈不是真的要露宿街頭?萬一又遇到剛才那種登徒子,屆時不是更糟!?
殷秀抿抿嘴,將所有的無奈抱怨吞回肚子,“我就住這一間,你打算收我多少房租?”
姚世寧思索須臾,“以目前這地段來說,一個房間要八千塊,為了不為難妳,算妳七千五。”
少五百塊就算是人情、不為難她?
她不想欠他這種小氣巴拉的人情,“不必了,八千就八千,我會設法付你房租。”
姚世寧淡然一笑,“沒想到我第一次出租房間,就能遇到一個阿莎力的房客。妳累了吧,早點休息。”轉身,走了兩步,他似乎記起什麼似的回頭瞅著殷秀,“妳那間房間沒有衛浴間,所以請妳用隔壁的衛浴間。”
都已經落到這般田地,殷秀也不敢多奢求,淡哼道︰“我知道了。”
走進房間,關上了門,倚靠門上微慍地喃喃自語︰“虎落平陽被犬欺!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出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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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漫長的飛行,又加上目睹警察查封家產,種種不如意事加諸身上,令殷秀身心俱疲,一倒在床上,隨即呼呼大睡。
姚世寧擔心殷秀,悄悄地推開她的房間門,來到床邊,凝視突遭巨變的殷秀,“妳該長大了。”
他又悄悄地退出她的房間,回到房,翻閱殷道振的證詞,試著從中找出對殷道振有利的證明。
他抬起頭望著房門,心想著睡在隔壁的殷秀。
十年前的她跋扈,十年後的她個性依然沒改。
若不是十年前她那一鏟劃傷了他,殷道振為了替女兒蠻橫行為負責,一口氣給了他爸爸五百萬做為賠償,他家也不會順利度過難關,他爸爸也不能東山再起,他更無法成為一家聲名遠播的律師事務所老板。所以他真不知道應該要感謝她,還是恨她在他胸膛留下一道難看的疤痕。
“殷秀……”姚世寧露出難測的笑意。
在得知殷道振的噩運後,他毅然決然接下這個案子,算是報恩。而接受殷道振的委托,照顧人在美國的殷秀,則是這恩情十年來的利息。
孰知,不知家遭巨變的殷秀,在美國花錢毫不節制,讓他不得不傳真過去,要她盡快回台灣,他沒理由不斷為她的揮霍無度買單。
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深深被她的美迷眩了,對她的恨意起了微妙的變化。
十年不見的她,狂恣與慵懶兼具,形成一種特殊的魅力,一頭瀑布般的波浪長發傾泄而下,更增添了幾分的嫵媚。
他送殷秀去她親戚家之後,他可以想象她可能面對的難堪,因此,為了不讓她挨餓,他還為她準備便當。然後,他在她親戚家附近等著,並在她離開時不著痕跡地跟著她。而當她遇到麻煩,他又適時伸出援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願意看到殷秀受到傷害。
但是,他不知道這樣做,對嗎?
姚世寧輕輕閉上眼楮,喃喃自語︰“希望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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