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頭龍 第十六章
“可真巧,本來還以為有什麼線索呢。”與張鐵心一同查著吳大夫的家里,楊懷仁嘆著。
“是啊,巧到了楊大俠尖叫起來。”張鐵心笑著。
“……別取笑我了,我根本想不到啊。”楊灰楊懷仁嘆著。“還以為問到了什麼線索,沒想到只是沈公子來看病罷了。”
“……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來的……”張鐵心低聲說著。
“……擔心了?”楊懷仁笑著。
“……好端端的,擔心什麼。”張鐵心微微紅了臉。“有時間擔心,還不如早些找線索。”
兩人現在待的屋後秘房,就是吳大夫常常一個人待著的地方。吳夫人領了兩人來,也只有說著自己不曾進來過。
一般而言,如果有什麼東西要藏著,多半會藏在自己熟識的地方。也因此,盡避也許沒什麼收獲,還是要看看的。
“好,好……”楊懷仁一邊笑著,一邊與張鐵心分了兩頭找起線索。
這吳大夫常常待的房間,有著為數不少的藏跟卷宗。靠牆的櫃也分格疊放著一大疊一大疊的紙張,可不曉得是什麼東西……
“?這些是……”好奇著,才剛拿起了幾張瞧著,楊懷仁就是低聲呢喃了一句。拿過了幾份泛黃的紙張,就是回頭找著張鐵心了。
張鐵心連忙走了過來瞧著,楊懷仁手上的紙張,寫著的多半是︰某某某,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來診,歲數、主訴、征象、病名、以及藥方。
“這些不都是病案?”張鐵心低聲說著。“吳大夫有記下來的習慣?”
“……昊白!”
“……沈公子!”
兩人幾乎是同時喊著了。
“……其實也不是懷疑什麼,只是既然都來了,就……”楊懷仁吞吞吐吐著。
“……我也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張鐵心瞧了瞧楊懷仁一眼,沒有好氣地說著。“不光是看他哪里不舒服,也許吳大夫隨手也記下了什麼。昊白又不會欠著他什麼診金,也許哪天真有什麼事……”聲音倒是越來越小了。
“……既然如此,就來查吧?”楊懷仁小心地提議著。
房間里的架子,一格格的,以著姓氏分著類。
兩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沈姓,抱出了厚厚的一疊病歷,就是連忙分頭找著了……
“不行,我這邊也沒有。”楊懷仁喃喃說著。
“交換找,來。”張鐵心說著,換過了兩人手上的病案。
然而,也是一無所獲。
呆了片刻,楊懷仁才發現了張鐵心緩緩抬起了頭,看著他了。
楊懷仁才剛覺得疑惑,張鐵心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用著微顫的語氣說著了。
“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樣的吧……”
……這……其實我並沒有想什麼……
“去,找姚家的病案。”張鐵心低聲說著。
來回尋了半天,才終于找著了姚姓的格子。
楊懷仁將那疊同樣也是活得可以拆開來當三個人枕頭的紙冊,放到了桌上。
不用再找了,因為最上頭的,就是沈昊白的病案。
張鐵心拿起了開頭寫為沈昊白的紙張,用著微顫的手拿著了。就連讀著的唇,也是有些發顫。
“沈昊白……九月初四來診。二十五歲,男性,主訴頭昏。眉目清秀,臉色蒼白,目光渙散……”張鐵心接連著讀了下去,卻是越讀越驚了。
“問及出世,病家陳述了冬日生,十二月初三,深夜,京城外墳地急產,陰寒風,約莫兩個時辰……”
字跡到了這時候就有些顫抖了,到了最後,還有兩個用朱砂筆寫下的字。
"姚家?"
不只是當時吳大夫的心情激動,就連現在讀著的兩人也都幾乎屏住了呼吸。
單薄的紙張,仿佛風吹了就會破了。然而,卻是太過重要的一個線索。
楊懷仁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擋住了從門外吹進的寒風,而張鐵心一次又一次地看著,直到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才抬起了頭望向楊懷仁。
“擂台案是……”張鐵心喃喃說著。
“九月初五。”
“雙頭龍竊案……”
“九月初六。”
“吳大夫離家……”
“九月初七……怎麼辦,要與姚老爺說嗎?”
“……不。”張鐵心低聲說著。“當心打草驚蛇。”
●●●
“這麼晚了還沒睡?”
回到姚府,夜就深了。楊懷仁經過听竹軒,沒想到還燈火通明著。楊懷仁好奇地走了進去問著,張鐵心正在看著幾封秘函。
看見了楊懷仁進來,張鐵心合起了函件,接著才對楊懷仁笑著。
“你也是啊,這麼晚了楊大俠還不睡嗎?”
“在想案子?”楊懷仁問著。
“嗯……不只是這件,就算上了京,自己轄區內的案子也不能擱下了。”張鐵心微微打了哈欠,帶著些許困意說著。
“……你累了嗎?休息一下吧。”楊懷仁輕聲說著。“線索不會因為你沒睡就從天上掉下來的。”
“……你說得對。”張鐵心微笑著,看著楊懷仁。“不過我有個習慣,夜深人靜之時,把所有的線索從頭到尾想上一遍。通常,破案的關鍵,就在夜半時分想起。”
“……需要我幫忙嗎?”
“除了那封信以外,田環河還有沒有留下什麼?”張鐵心問著。
“……什麼都沒有……”楊懷仁苦笑著。“當日是有人畫了他的畫像下來,可想是他敢當眾露面,這畫像也許也沒有什麼用處。”
“嗯,他有時候也用人皮面具。”張鐵心說著。“他使劍嗎?還是空手?”
“先是使刀,後來使劍。”楊懷仁先是遲疑了一會兒,接著才是繼續說著了。“他似乎不想使用師門的武功,還沒分出勝負就臨陣逃月兌了,過個兩天就有人送來了信給師兄。”
“……信差是誰?”
“路邊的小乞丐,說是有人托他送的。”
“誰托的?”
“一個小泵娘,十五歲左右的年紀,很漂亮。”楊懷仁笑著。
“她也是有人托她送的吧?”
“……對。”楊懷仁低聲回答著。
張鐵心微微笑著。“就我以前的經驗,我一連追了十二個人,結果追到了最後是有人把一包金子跟信放在了一個私塾先生的桌上。”
“……師兄追了六個就放棄了,因為那人溺水死了,線索就斷了。”楊懷仁繼續苦笑著。
“……我懂了,辛苦你了。”張鐵心笑著。“很典型啊,田環河的作風。什麼線索都不留。”
“……听起來你反倒很高興?”楊懷仁問著。
“是啊……至少,擂台案有八成的把握真是田環河犯下的。”張鐵心看著桌上的卷宗,喃喃說著。“雖然,只又是一件他向我挑釁的無頭公案,不過,我就不相信他一輩子不出差錯。他會知道的,我一直都在等著他犯錯。”
“……我總覺得要與姚老爺子說,畢竟,如果沈公子真是他……”
“噓!嚴防隔牆有耳。”張鐵心連忙阻止了楊懷仁的發言。“來到了這兒,什麼都莫要說。”
“……也不與沈公子說嗎,他……”
“……也別說。”張鐵心遲疑著。“誰都別提,處于暗處對我們有利。”
“你提防的是誰?”
“……你不曾想過,昊白如果死了,對誰有利?”
“……誰?”楊懷仁倒像是真不知。
“……姚勝。”在他耳邊說著,張鐵心壓低了聲音。
“會嗎?”楊懷仁還是不信。
“以姚家的產業,為財殺人,本就有可能。”
“姚公子不像是這種人……”楊懷仁遲疑著。
“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要真是如此,若沈公子未能提防……”
“……我會注意。”張鐵心低聲說著。“明日我就先讓舅媽跟舅舅帶他回江南,遠遠避開姚勝。”
●●●
沈昊白走了,與沈家夫婦一起離開了。
沈昊白坐在轎里,對著這些前來送行的人,只是微微一笑,就拉上了轎簾。
張鐵心在姚府前輕輕揮著手,有些依依不舍,不過卻也只得目送他離去。雖說沒能說上幾句心里話,不過見到他醒轉,也是安心。
楊懷仁在他身旁,低聲問著了。
“可你真能讓確定他的安危?畢竟是離開了我們視線。”
“姚勝那兒我早已布下眼線,今晚就該到了。至于昊白那兒……我也讓人跟著了,想必不會出事。”
“……你看來是真認為姚公子犯案了?”
“不得不如此想。”
“……”
“你連姚勝都同情?莫要忘了,他是最有嫌疑之人。”
“沒有證據之前,都是無辜的。”楊懷仁低聲說著。“我總想著處在他的境地,我會怎麼辦。”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張鐵心低聲說著。“別忘了,他可能因為要隱瞞昊白的事情而害了吳大夫。而那天襲擊昊白的人如果也是他,他根本就是要昊白死。”
“……他的武功不錯,其實,要算是號人物。”楊懷仁的語氣有些惋惜。
“不管是誰,犯了案子就得隨我走上一趟衙門。”張鐵心說著。
“……你打算怎麼做?”
“伺機而動,捉賊在贓。”
●●●
京城郊外,虎頭客棧。
那本是張鐵心懷疑之人的姚勝,一路趕著回京,總算在入夜之後來到了這家客棧。放下行囊,用過膳,外加梳洗過,已然是夜深。而當這位姚大少爺回房之後,卻是驚叫了一聲。
“怎麼了?公子?”經過的幾個隨從連忙問著。
“沒事!”姚勝回過了頭,對著他們低聲喝著。“回房去睡。”
“……是的,公子。”模了模頭,幾個隨從回房去了。
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門,就著微微透進的月光,姚勝戒慎恐懼地走近了自己房間的桌子。
他的桌上,擺著一個雕像。遠遠不及細看,不過卻是透著暗紅色的光澤。
“這是……”姚勝顫著手,本想要去觸模,然而卻又連忙縮了回來。
回過頭,四處找著火石,姚勝翻箱倒櫃的動作顯得有些粗魯。
沒有?沒有?那本該也放在桌上的火石此時卻是遍尋不著?
當姚勝找得滿頭大汗之時,冷不防,窗外的人影映在了紙窗上。
懊是男子吧?在手上一拋一拋的,仿佛是塊石子,也仿佛就是他找尋了要有一炷香時候的火石。
大步跨了向前,姚勝一把推開了紙窗。然而,窗外除了街邊的一個小小面攤子外,還有地什麼?街上人家都已睡了,除了他姚大少爺之外,又有誰有這興致在這夜半時分開窗賞月?
再說這可是樓上的房間,那人難不成是飄在空中的不成?
微微打了個冷顫,姚勝一把就將紙窗關了,然而回過頭後,見到的又是桌上的雕像。
眼神左右飄移著,姚勝心中著實忐忑不安,可又不願去探看那不祥的雕像。
正在躊躇著,那房間的牆上,又出現了一個人影。
懊是從他背後、從那窗外透進的月光。直照在牆上,除了自己的影子外,又多了一個人影。
依舊是個男子,手上緩緩拋著火石。
“裝神弄鬼的,你到底是誰!”姚勝回過頭一把拍開紙窗,對著窗外吼著,那窗子甚至裂了開來。
碎片掉到了街上,而黑暗里依舊只有那個面攤的燈火。
姚勝越想越是氣憤,翻身出窗,躍到了對面的屋檐上,輕輕一蹬、又再躍到了街上。那身段竟是利落十分。
到了街上,姚勝快步奔到了面攤子,打算一探究竟。然而,當他走近之時,卻是沒有半個人影。
沒有客人就算了,可是面攤老板呢?
姚勝站在面攤口,對著里頭空蕩蕩的店鋪發著呆。煮面的水還在燒著,那柴火也總該有人顧著吧?
然而,盡避姚勝一直站到了天明,都沒有人出現。知道柴火燃盡了,水也涼了,姚勝才不發一語地走回客棧。
對著那些一早起床打著哈欠的客棧伙計,姚勝沒有打招呼,直接就是回自己房間了。
而當門打開的時候,姚勝看著空無一物的桌子,久久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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