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頭龍 第四章
“張捕頭是否與那田環河有過節?”楊懷仁問著。
“他是我當捕頭以後接的第一個案子,我追了兩年,才拿下他……第五次。”張鐵心苦笑著。“也許最後一次是真的田環河,因為後來他逃了,然後為了示威,殺了我還沒有拜堂的妻子,這樣子就這樣結下了。”
“……若真是田環河犯案,不曉得張捕頭可願一助?”楊懷仁問著。
“你有線索就該呈報衙門。”張鐵心說著。
“我如今不是呈報給了張捕頭?”楊懷仁笑著。
“……田環河以往不曾開過殺戒,可既然殺了三個人,難說就不會有第四個。”張鐵心說著。“楊大俠威名眾人皆知,然而田環河生性狡詐,若是楊大俠有何閃失,張某只怕難辭其咎。”
“這點張捕頭不必擔心。既然師兄交代了下來,不管如何楊某總得管上那麼一管的。”楊大俠笑著。
“……令師兄不曉得是哪位?”
“……師兄管的是江湖事,不是朝廷事,這點張捕頭就別問了。”楊懷仁微笑著。
“……”
“……張大捕頭,有請了。”楊懷仁深深一揖。
●●●
“等等。”
天快黑了,一同回到張府懂得楊懷仁卻讓張鐵心拉住了手臂。
張府前,一輛寬敞的馬車正在等著主人。
張老爺拉著沈昊白的手,似乎還在努力挽留著。而沈昊白只是一邊苦笑著,一邊搖著頭。
“……為何張捕頭一直不願與沈公子相見?”楊懷仁低聲問著。“沈公子也算是您的舅子,就算嫂子遭了不測,也不該是你們兩人之間的嫌隙。”
然而,張鐵心並沒有回答。只是,偏過了頭。
看了看張鐵心,楊懷仁只得又回頭看向了沈昊白
沈昊白似乎已經見到了他們。
那個臉色有些蒼白的青年只是用著有些黯然的表情看著兩人,接著,只是泛了抹苦笑。
沈昊白先是微微舉起了手,向楊懷仁致意著。然後,靜靜看了一會兒始終不肯回頭的張鐵心,也只是默默地轉過了頭。
一直到沈昊白上了馬車,車子也被駕走了,張鐵心才回過了頭。
“為何不見他?”楊懷仁又問著。
沒有回話的張鐵心,只是走回了自己的家里。
"你這孩子啊……昊白等了你兩個時辰了……"
張老爺無奈的聲音響了起。
承受著楊懷仁的目光以及父親的嘆息,張鐵心還是沒有回頭。
●●●
“鐵心,你確定要上京城?”年老的母親擔心地問著。
“是的。”張鐵心坐在父母面前,低聲說著。
他的身邊坐著楊懷仁,而楊懷仁只是靜靜看著三人。
“我去看看。”張鐵心說著。“說不得田環河已經不在京城了。我只是去瞧瞧,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如果沒有線索,很快就會回來。”
“可是……”
“讓他去吧,這田環河一天沒抓到,我們一天就不安穩。”張鐵心的老父勸著自己妻子。
“可是連鳳兒都死了,如果田環河把毒手伸到了鐵心手上,那該怎麼辦?……那田環河又不曾偷到咱們身上,管管管,惹了一個大魔頭!我早說……”
“好了好了……”擔心地看著自己妻子跟兒子,張鐵心的老父連忙阻止著。
●●●
“夜深了,張捕頭還沒安歇嗎?”無意間見到了張鐵心在池塘旁靜坐著,楊懷仁走了上前。
“睡不著。”張鐵心說著。
“明日就要啟程了,只能張捕頭不先養養精神?這案子只怕還有很多地方要勞煩張捕頭,不急于一時。”楊懷仁站在一旁,低聲勸著。
月光下,張鐵心清秀的輪廓越加明顯了。尤其是那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真像要勾去別人魂魄似的。只是,依舊是雙清清冷冷的眼眸。
“……今日隨你上京,只望你答應一些事。”張鐵心低聲說著。
“張捕頭請說。”
“田環河一命,由我親手取下。”
“這怎麼成呢!”楊懷仁連忙說著。
“……啊?”張鐵心略略轉過了頭。
“我抓人,可沒說過要傷人。”
“……不傷人?那你還抓什麼田環河?”轉過頭,張鐵心真是詫異之極。
“……只要他真心悔過,終生誦經念佛修身養性,自沒有必要取他性命。”楊懷仁認真的表情,倒還像是佛寺里勸人向善的老和尚。“敝師兄也是答應了,我才插手的。”
“……”呆呆看著楊懷仁的張鐵心,真不曉得是因為被氣得過分,還是想笑卻笑不出了。
“沒有先與張公子說,是在下的不對。不過蒼天有好生之德,無端的殺戮只是徒沾血腥。”楊懷仁苦苦勸著。
“……我不去了……”
“張公子!”
“……玩笑話。”無奈地笑著,張鐵心走了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既然答應了,就斷無反悔之理。”
“多謝張公子成全。這件案子查下來,如果能不傷人命就真是萬幸。”松了一口氣,楊懷仁說著。
“……不用謝太早。如果那賊廝拒捕,我依舊會動手。”
“那是當然。”
●●●
張鐵心年老的父母依依不舍,楊懷仁坐在車上,看著張鐵心安撫自己擔心不已的父母,不免有些欽羨之意。
張鐵心終于回到了車里,然而見到楊懷仁看著自己笑得溫煦,不免有些疑惑地揚起了眉。
“在下自幼失了雙親,不免羨慕。”楊懷仁微笑著。
“……世人誰不知楊大俠出身蝴蝶山莊,舉世欽羨,楊大俠過謙了。”張鐵心淡淡笑著。
“張公子是家中獨子,只怕二老疼得緊吧。”楊懷仁低聲說著。“讓張公子身陷險地,在下實是過意不去。”
“……吃了公家糧,就要做公家事。楊大俠不用擔心,如果我死了,自會有人幫我照看爹娘……”張鐵心突然沉默了。
“……張捕頭指的是沈家公子?”楊懷仁問著。
“……是。”張鐵心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然而卻是移開了眼楮,仿佛不願意再多說些什麼了。
“……嫂子的事情,想必沈公子心中也是難過。張公子先前又何必與沈家公子鬧得僵呢?”
“……很多事情我不曉得該怎麼說,不過……現在我最好不要見他。”張鐵心說著。“我沒有把握不會失去了控制。”
“……失去控制?”
“……楊大俠可曉得,我們這一行,疑心可重了。”
“自然。”楊懷仁輕笑著。
“就因為疑心重,看的事多,所以可以相信的人不多。”張鐵心低聲說著。“誰我都可以懷疑,可是……”
“……張捕頭莫非也懷疑沈家公子?”
“……嗯。”
“為何?”楊懷仁問著。
“……鳳兒死的時候,臉上讓人劃了長長的刀傷,刀刀見骨。”張鐵心看著楊懷仁身後的車蓬說著。
“……所以張捕頭懷疑……”
“是情殺。”張鐵心低聲說著。“難說他……污了鳳兒的身子,卻依舊是情殺。”
“……可是……”楊懷仁不免有些結結巴巴的了。
“……我曉得你不相信。”張鐵心淡淡笑著。“不過這是經驗談了,就算再滑稽,也要想到的。”
所以張鐵心的意思,不就是……楊懷仁倒真不敢追問下去了。
是的,張鐵心有著一種秀雅之氣……也不是說女態,然而江湖上走過七年,生秀才俠女什麼的,見過的只怕沒有成千也有上萬,他卻極少見到像張鐵心一樣的,雖稱秀雅卻沒有陰柔之氣,雖是武人生得卻仿佛江南靈秀之氣都已經在他身上似的。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才吸引了……
“您倒也別想得太多,我若是真有把握,這案子也不會拖了一年。”張鐵心微微笑著。“這推測連我都覺得可笑,別說跟爹娘說了,若是給昊白曉得,只怕他的大牙也要笑掉了。”
“……既然懷疑,張捕頭可曾做過些什麼?”
“……不曾。我現在一見到了他的面,就會心慌。如果我的腦子冷靜不下來,一切都是空談。”張鐵心淡淡說著。
“……如果此行見到了田環河,沈家公子的嫌疑也消了。”楊懷仁低聲說著。“沈家公子回南方去了,自然不會出現在京城。”
“……是啊……”
●●●
其實,不曉得為了什麼,自從昨天與楊懷仁談過之後,心上仿佛就少了不少的重量。
天已黑了,躺在客棧房里休息的張鐵心靜靜想著。
"只要他真心悔過,終生誦經念佛修身養性,自沒有必要取他性命。"
"這推測連我都覺得可笑,別說跟爹娘說了,若是給昊白曉得,只怕他的大牙也要笑掉了。"
可是,他卻是跟楊懷仁說了。也許是因為他那一向慈悲為懷的表情,也許是因為他盛名遠播,絕不可能就是那田環河。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神,心境清明,坦坦蕩蕩……
"只要他真心悔過,終生誦經念佛修身養性,自沒有必要取他性命。"
扁是鳳兒的慘死,自己就斷無饒過田環河的任何可能。然而現在已然該要在心里有所準備……就算自己要下手,楊懷仁也定會阻止。而看在他的面上,就算再大的仇恨也只得暫且放在了後頭。
……殺不了田環河,就值得這麼高興嗎……
不用殺田環河,就值得這麼高興嗎……
你這麼做,對得起鳳兒嗎……
鳳兒她……
砰。
重重的一拳擊在身邊的床上,張鐵心翻身而起,披了件衣服就推門而出。
月光黯淡,而他就在月光下、班駁的樹影中,快步走著。
冰涼的風吹著他沒有礎起的發,吹著他微敞的外衣。
他的唇緊抿,眉深鎖。逆風而行,白衣輕揚。
“你去哪里?”
大風之夜,楊懷仁仍在走著拳腳。一見到了他,便是停了招式,遲疑地問著。
“天亮即回,勿問。”張鐵心冷冷說著。
“……張公子,明日一早便要啟程,您……”
“勿問!”回過頭,張鐵心低聲喝著。
“……你身上的殺氣好重。”楊懷仁說著。“出了何事?”
轉回頭,張鐵心只是邁開了步,飛身出了客棧。
●●●
天涼如水,明月當空。
冒著寒風奔了三里,張鐵心才停了下來。
樹林里,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張鐵心背上靠著大樹,輕輕閉起了眼楮。
"萬事空漫,死別塵路。月夜知我,奔歸良人……"少女的聲音低低微微,白絹起,踮足,引領。
“你在做什麼?”張鐵心低聲問著。
"斷不了相思,走不上回頭路。"少女低聲泣著。"張哥哥,莫要攔我。"
“我可為你作主,說吧,是誰。”
"……張哥哥做不了主,那人……原是天邊的星,雲泥之別,名份之親,無人可作主。"
“……莫是……”
"是……"
“你也愛上了他嗎?那該是災難。”
"相似煎熬,已是無路可退。"
“他……曉得嗎?”
"……棄若敝屣……"少女低聲的嗚咽,悠悠渺渺。
“……那就入我張家門吧,斷了兩段孽源。”
"張哥哥……"
“你的心,我懂得……鳳兒……”
“想起了嫂子?”楊懷仁的聲音。
于是,張鐵心緩緩睜開了眼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殺人者死,國之鐵律。”
“莫要忘了你答應我之事。”
“……不會忘。”張鐵心走過了楊懷仁的身旁。
“張公子,一事相勸。”楊懷仁低聲說著。
“莫言。”
“……得饒人處,且饒人。”楊懷仁望著他的背影,低聲喊著。“多少是非,源自不得已而為、窮途之舉。”
“若你先得手,他自隨你入寺。若入我手,血債血償。”張鐵心回過頭,指著楊懷仁說著。“婦人之心,死者何安,生者何慰。一念之仁,照就多少犧牲。”
“逝者已矣。”
“黃泉之下,哀哀之聲!”
“……何人可曾听得?何苦多沾血腥,多造殺孽。”
“我自墮十八層地獄,卻也要護人世正義。楊大俠,莫要多勸!”
張鐵心快步走著,不再回頭,然而楊懷仁卻是奔了向前,輕搭肩頭。
“放手!”張鐵心回過頭喝著。
“贈你古一冊,佛珠一串。”楊懷仁微笑著,遞上了古以及黑木佛珠。
“哼!偽善之言。”
“……張公子……”楊懷仁的表情依舊平靜而安詳。“愛憎相關,一念之間。”
張鐵心呆了一下,接著才揚起聲。“你說什麼!”
“張公子夫妻鶼鰈情深,才有凶手只憎。”楊懷仁微笑說著。“難道不是?”
聞言,張鐵心突然激動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了。
接過了佛珠與,張鐵心收入了懷里,接著才轉頭走了。而楊懷仁,只是靜靜看著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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