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靈劍(十)江南會  第四十九章 生死戰書
作者:小林子
    “決斗,生死無尤。三更天,城北二里。”


    一大早,用著正楷寫得整齊的宣紙,就讓人用文鎮壓在了大廳桌上。


    崆峒派一張,百越門也是一張。


    崆峒派覺得是百越門記恨在心下的戰。


    崆峒派的人則是想到了夜里的苦戰。


    那森森的紫色劍光,讓他們想起了一個人,以及一段不太好的回憶。


    崆峒派的掌門看著紙條的時候,手指有些發顫。


    不曉得是因為殺師之仇得報而興奮,還是因為久遠之前的恐懼而害怕。


    “不用理他。”這是崆峒派掌門的決定。


    “我們找葉大俠主持公道。”這是百越門的掌門想了很久之後的回答。


    然而,當他們趕到葉府的時候,古月正在葉府的大廳里,一邊哭著,一邊說著自己的遭遇。


    葉月明本在凝神听著,听到了百越掌門來訪的消息之後,目光才一移過去,百越掌門就連忙側過了自己的臉,認真地假裝找懷里的東西。


    見到了百越門掌門身上的衣服,古月指著它,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葉月明見到了,就更是懷疑地看著百越掌門了。


    “百越掌門有何事相見?”葉月明低聲問著。


    “凶手!就是他們!”古月卻是接著嚷著。


    “這個……這位少俠莫非認錯了人。”百越掌門吶吶地說著。


    “我怎麼可能認錯!就在三更天,城北二里的地方,這些人要搶我們的貨車,殺害了三個保鏢跟我們古記的方大掌櫃!”古月氣急敗壞地嚷著。


    “唉,這位少俠萬萬不可血口噴人。”百越掌門連忙說著。


    “三更天的時候我們可是好夢正酣。”


    “……古少爺,如果還沒有證據,不可先下定論。”葉月明低聲說著。“這件事我曉得了,你們就先住在我莊里,我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就是。”


    “……好,就憑您這一句。”古月站了起來。“葉莊主,你們有事情談,古月先離開了。”


    “慢走。”讓管家帶路,葉月明等到古月走後,才用蕭子靈之前覺得很恐怖的平和表情看向了百越掌門。


    “百越掌門有事?”本來是有事,但如今叫他如何拿出那張戰?


    “……沒想到真的發生了……”百越掌門卻是如此說著。


    “其實這次本就是要來秉告葉大俠一聲。就在昨天,遇上了崆峒掌門。您曉得,本門向與崆峒交好,亦有地緣之親。此次因中原商人積極西進,亂了我們的生計。本門是還無大妨,但是崆峒掌門卻像是已然被逼上了牆頭,不斷邀約本門一同向古記施壓……”


    想起了崆峒的背信棄義,百越掌門的怒火就更甚了。


    不過他說的可都是實話,那天也是崆峒提議,要暗中剪了古記小當家的小命。


    “……本門被崆峒逼得也快守不住了,故來向葉大俠求一個解決之道。”


    “……門派間自是以和為貴。”葉月明微微笑著。


    “年輕人氣盛,難免少留了一條後路讓人走,這地方我會再與古少爺說,讓他斟酌斟酌。可古記向來與丐幫交好,與朝廷亦有一段淵源,靠山不弱,兩位掌門務必要多加思量。”


    “……哪有什麼要思量的,現在只要葉大俠一句話,我們百越門與古記間的恩恩怨怨從此一筆勾消!”百越掌門說得豪邁,然而,卻有著狡訐的心思。


    如果葉月明同意了,那麼就著這句話,日後就算被查出就是當夜的凶手,他也不能再過問。


    “……好,就這麼說定了。”葉月明依舊笑得平和。


    “掌門……”才出得葉府,幾個弟子就是低聲問著。


    罷剛的場面他們自然也是見到了,可真不曉得該要竊喜還是無奈。


    “……明的路就別走了,改走暗的。”掌門低聲說著。“我們先按兵不動,看崆峒他們怎麼做。”


    “那戰……”


    “假裝沒收到過。”百越掌門如是說著。


    “……好了,別傷心了古月……”看見古月還在傷心,蕭子靈連忙就是勸著。


    “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可是我沒有證據。”古月哽咽地說著。“只要他們矢口否認,我根本沒有證據讓葉大俠相信我。”


    “不用什麼證據啦。”蕭子靈低聲說著。“反正我也要報仇,順便幫你一把,省著以後他們又找你麻煩。”


    “……可是,古爺說過,跟江湖有關的紛爭事,都得找葉莊主的。”古月的眼楮看起來還是與之前一樣的直率單純。


    “古月,你這樣是會讓人欺負的。”蕭子靈坐在了他的身旁,連忙說著。


    “我們得自己找法子,不能一直靠別人。”


    “……可我沒有法子。”古月低聲說著。“我得問問鄭爺,他剛剛捎了飛鴿來,說他過幾日就到,讓我待在葉府別亂跑。”


    ……看著他,蕭子靈真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


    “……好啦,隨便你了。反正我就照自己的辦法走。”


    蕭子靈說著。


    三更天的城北二里,就連一個人都沒來赴約。


    蕭子靈一直等到了快天明,才氣沖沖地走到了崆峒派的據點,一個小小的庭院。


    其實,他壓根沒有想過會有人不管別人的挑戰。


    可就這樣模黑去殺人,跟強盜殺手又有什麼兩樣?也許,再下一次戰,這次寫得過分些?輕輕躍上了牆頭,蕭子靈決定效法前次的法子。


    然而,放眼望去,院中的眾人似乎都在夢鄉之中。


    難以磨滅的記憶在腦海里閃過,那一夜的蕭家莊,與如今的場景豈不一般?只是如今,我為刀俎。


    若我憑借著絕頂輕功潛入他們房中,誰堪得了我致命一擊?今日我在這兒為著該不該報仇而掙扎,可當日他們是如何殘殺我們全莊上下。


    包括著爹爹……爹爹不曾學過武,而他們可曾留過半分的情面?若非他們辣手,今日娘會死,我會無家可歸?舉世無親的感覺他們可曾經歷過?他們可曉得我日夜苦練劍法,就是為了今天?緊緊捏著的手,忍不住微微顫著。


    想到了怨恨處,想到了今日自己本該有著的一切,那火焰就越燒越盛。


    前日古月為了方掌櫃的死哭得傷心,而他只不過是他親如父執輩的一個沒有血緣的人。


    那日……那日他可是親眼見到自己雙親橫死,八年生活的世界毀于一旦!


    “站住!”為了先前的戰,崆峒派本就有人巡夜。


    此時見到了站在屋頂上,一動也不動的蕭子靈,就是忙不迭地仗劍而來。


    蕭子靈只是緩緩轉過了頭,看著來人殺氣騰騰。


    沒錯,他還是在猶豫。


    猶豫著該走,還是該殺!鏘!下意識地抽劍而出,蕭子靈擋下了一劍。


    “紫稜劍?”來人只是失聲驚呼了三字,而蕭子靈接下來那順手的一招,就讓來人再也發不出聲音。


    那是根本不成招式的一招,只是來得既快,又毫無破綻。


    順如行雲流水,沒有一些滯疑。


    來人抱著自己的肚子,瞪著眼楮,緩緩跪了倒,又緩緩向旁倒了去。


    蕭子靈手上的寶劍,就連一滴點鮮血都沒有得沾上。


    然而,那人身上的鮮血,卻是泉涌而出,染上了大片的屋檐。


    當那人的身體跌落之時,只在暗夜之中傳來一聲骨肉碎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


    就是如此的簡單,就殺了一個人。


    然而,心里的痛,為什麼就連一分都減不去?蕭子靈望向了那人的尸體,本是沒有焦點的視線,卻在那一個剎那凝聚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人身上披著保暖的斗篷,眼楮靜靜看著那具尸首。


    他沒有說任何的一句話,可蕭子靈的耳旁,卻是似乎響起了隆隆的雷鳴。


    “果然出事了。”


    說話的人是沈雲開,他就站在那人的身旁。


    緩緩抬起頭,那人望向了蕭子靈,他還是沒有說話,可蕭子靈卻是寧願他破口大罵的。


    那令人戰栗的喜悅,如今卻是加著讓他根本動彈不得的情緒。


    那人緩緩移開了目光,手掌則是輕輕按上了自己的左胸。


    不曉得是因為傷口的痛楚,還是心上的痛楚。


    “你又何必如此,看得還不夠多嗎?”沈雲開只是淡淡說著。


    “強欺弱,本就是武林血淋淋的定律。”


    看著那人離去的沉重腳步,蕭子靈再也忍不住地躍下了屋檐,趕上了前去扶著他。


    在他的胸口,有著一道很深的傷,纏繞著重重的白紗。


    “……師父……”蕭子靈顫著聲音說著。


    “徒兒不肖……”靜靜看了他一會兒,那人卻只是把那冰冷的手掌放在了他的發上。


    滂沱的大雨下在江南城里,微涼的天氣跟濕冷的風。


    趙飛英身上披著保暖的毛氅,可握著茶盞的手,一直都是冰冷的。


    僵硬的,幾乎沒有感覺的,仿佛那只是石雕成的、一只有著優美曲線的右手。


    他還記得蕭子靈,那個年幼的孩子。


    眼里那熾熱的火焰就與蝶衣一模一樣。


    可是,蝶衣呢,那是誰與蝶衣的孩子?為了什麼他揮著蝶衣的劍?我還記得握著他的手,教他劍招的時候。


    我讓他學武,卻是要他懂得武學的精義。


    那是力量與美的結合,不是用來殺人,而是用來控制月兌離了軌道的事情。


    我在教他學武的時候,竭盡心力地想要告訴他這件事情……就與大師父每日教我佛經一樣……可我那時,為了什麼總是心不在焉的?我封上了自己的耳朵與眼楮,但大師父輕柔的聲音卻總是不厭其煩地在我耳邊回蕩著。


    “飛英,心里不要有恨……”


    “飛英,仇殺只會讓傷口結痂,遺忘卻能止痛。若你能原諒,傷口才會消失……”


    “蕭子靈,心中充滿了恨,就沒有地方學劍。想要沾上仇人的血,握劍的手就會太緊。”


    世道不斷循環,學武的人本有一半心中有著仇恨。


    我又是為了什麼日夜苦練劍法?砰。


    強風吹開了本只是輕輕靠上的門,把那冰冷的雨跟風吹進了房里。


    然而,卻是掃去了那沉滯的空氣。


    不過,依舊有著刺骨的寒意。


    趙飛英本想起身重新關上,然而蕭子靈卻是已經帶上了門。


    那臉頰想必已經是凍得發僵,然而他看著自己的眼楮卻是如此的溫暖。


    “蕭子靈,你進來,我有事情跟你說。”


    這是趙飛英與他說的第二句話,于是蕭子靈連忙地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師父。”蕭子靈站在他的面前,帶著僵硬的表情說著。


    看來,是不需要自己再多說些什麼了。


    趙飛英看著他,帶著柔和的眼神。


    從他的眼神里,他曉得他已然知錯。


    蕭子靈並不曾強辯是為了保護著自己。


    在那種場面,他有絕對的能力保護自己而不傷害對方。


    “看來,你真的長大了。”趙飛英只是輕輕說著。


    “哼,這怎麼可能?”御房中,玄華帝輕蔑地說著。


    “那親王對這些武林人的集會會有興趣?”


    “八成是真的。”一個青年低聲說著。“根據北方朝廷的線報,早在月前親王離開朝廷之前,那親王對這江南大會就很有興趣。”


    “他會有什麼興趣!……可惡,若是讓他曉得……”


    “就算曉得又是如何?”那青年朗朗大笑。“只要他回不去,皇上的計劃就會如期進行。”


    “……他真膽敢只身而來?”玄華帝有些遲疑。


    “……有聞那親王也是個使刀的高手,一般江湖人是會想看看自己在江湖上能佔多少份量。”


    “……”


    “皇上又何必憂心?自始至終,皇上都不需要出面。”那青年說著。“就由我這兒來發落。”


    “……好,取得那親王首級的,無論是誰,萬金高爵!”


    “遵命!”


    “真的嗎?騙人的吧!”


    “是真的!”怎在離江南城還有一天的路,就算是小路上的茶棧,也都可以傳得沸沸揚揚。


    舊朝太子的傳言才過,更令人興奮的,卻是那北方的獠面親王也會出現在江南城中!若能擒下那微服南下的親王,別說是一雪滅國之恨,舉兵北上收復中原更是一大易事!


    “只有沒見過他的刀的人,才會說得這麼輕而易舉。”謝衛國緩緩說著。“只要他手上有刀,就沒有人近得了他的身。”


    謝衛國雖然仿佛是喃喃自語著,可那聲音卻是一清二楚地傳遍了整個茶棧。


    時值正午,趕赴江南的人群多在此避暑。


    只听得那平穩卻是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幾個武林人只是微微皺眉就是避開了目光去。


    這人選此時此地炫擢著他的內力,不曉得是何居心。


    “哼,若真是個赫赫有名的高手,怎就不曾听過?”鄰近桌上的男子只是嗤聲笑著。


    “你不曾听過的人,還是有高手在的。”


    謝衛國似乎還是專心地喝著他的茶水,就連目光都不曾轉向那人。


    “喔?像是誰?”那人已經提高了聲音。


    “像是我。”謝衛國一語方盡,手上的茶盞就已然出手。


    只見那瓷杯以著極緩的速度飛向了那人,那人冷笑一聲,就是要伸手接過。


    “別……”一個老人本似要制止,然而,卻還是嘆了一聲,起身離開了。


    “嗚……”只見當那人把瓷杯收入掌中之後,卻是抓著那只手掌,滿頭冒著冷汗。


    他的手指蜷曲著,像是緊緊抓著那只杯子,卻更像是根本張不開。


    他的臉扭曲著,因為著他的手指骨已然被震出了雖說細微,卻是疼痛不堪的裂隙!


    “阿彌陀佛,施主何必下此毒手。”幾個慈眉善目的少林大師幾乎是同時低聲說著。


    “……我是在救他們。”謝衛國只是低聲說著。“連我都敵不過,就少來趟江南城這趟渾水。”


    聞言,茶棧里登時就是議論紛紛了起來。


    其中,幾個人看了那犧牲者一眼後,低聲嘆了氣,就是起身離去了。


    走上了遠離江南城的路。


    在武功還不如人的時候,留待十年之後再見分曉。


    “不曉得大俠是從何處而來?”其中一個僧人站了起來,合掌問著。


    “我是謝衛國。”看著前方的桌面,謝衛國只是低聲說著。


    “謝幫主!”听得了謝衛國的一句話,茶棧里幾乎有三分之二的人都驚得站了起來。


    只除了少數沒听過他的人,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


    “你就是力抗胡軍,率領丐幫鎮住清水鎮的丐幫幫主謝衛國!”一個人看著他,就是興奮地說著。


    “不枉我遠從千里而來,終于一見幫主風采!”


    “既然看過了,就可以回去了。”謝衛國只是繼續低聲說著。


    “繼續往江南城走的人,就是存心與我為敵。”


    這……那十幾人登時面面相覷。


    “幫主,本寺已然答應葉大俠之邀,這才前來江南應約。若是幫主擔心本寺奪權,幫主大可放心。”


    “大師若情願在江南城中圓寂,我也不便強留。”謝衛國只是緩緩說著。“只像是我先前說的,從現在起,要往江南城走的人,就是我的敵人。”


    那幾個少林僧似乎為難地互看了一眼,接著就是低聲商議了起來。


    “……謝幫主!在下不曉得謝幫主何出此言,眾人不辭辛勞而來,不正也是共議武林大事?”一個壯漢站了起,恭敬地抱拳說著。


    “況且如今山河分裂,正是時候共商收復中原之計。如此大好時機,在下實在不懂謝幫主究竟有何顧忌。”


    “我不想再說一次。”謝衛國沉聲說著。“要走要留,隨你們決定。”


    茶棧里的聲音更加嘈雜了。


    沒多久,只見那手骨碎裂的人率先奔出了茶棧,往北方頭也不回地跑了去。


    再過不到一炷香的時候,這茶棧中十之八九的人都垂著頭走了。


    只剩下謝衛國,那幾個少林僧,還有一個刀客。


    “得罪幫主了,少林日後一定登門謝罪。”僧人站了起來,由其中一個慈眉善目的僧人合了掌,低聲說著。


    僧人也走了,不過是前去江南城的方向。


    于是,這茶棧,只剩下謝衛國跟那個刀客。


    那刀客一身黑衣,頭發卻是束著艷紅色的發帶。


    一把系在腰間的刀,紅得仿佛是用鮮血鑄成的。


    “我等著你,已經整整六天了。”謝衛國低聲說著。


    “我曉得,所有人都在等著我。”那人只是有些傲慢地笑著。


    “……大莊主過世了,師兄。”


    “……”從那人的臉上,謝衛國見到了一絲的動搖。


    “二師兄身受重傷,生命垂危。”凝神看著那人的謝衛國,只是緩緩說著。


    听到了二師兄的處境,那人還是沒有說話。


    “從我開始的事情,就由我結束。”謝衛國低聲說著。


    “難不成你要我束手就擒?”那人只是輕蔑地揚起了嘴角。


    “我這成了民族英雄的師弟啊,拿下了我你就更是名揚天下啊。”


    “……師兄就在葉府之中,打敗我,你就可以前去江南城。”謝衛國低聲說著。


    “……單打獨斗?你沒有勝算。”那人微微笑了起來。


    “……一對一。”謝衛國低聲說著。


    “……是啊,師弟,很久沒有接過你的長鞭了。”那人只是繼續笑著。


    “……好!就一對一!兩年前那戰實在輸得我不甘心!”


    “……師兄,得罪了!”拍桌而起,在謝衛國身子躍起之時,腰間那黝黑的長鞭就已然趁著那一躍之勢,揚長而去。


    唰!謝衛國一鞭擊碎了刀客身前的大桌,而刀客卻已飛身而起。


    那有如靈蛇的鞭稍在空中劃過了完美的弧線轉向擊往了刀客,而刀客卻早已反身抽出了腰間的刀。


    那把艷紅紅的刀就這樣一刀斬在了鞭身,綻出了刺目的光芒。


    那精湛的內力讓謝衛國手上的長鞭幾乎就要月兌手而出!今日的場景與兩年前恰好相反,如今的刀客體內真氣滿沛,而謝衛國……唰!劃開了空氣的長鞭,雷霆萬鈞的一擊,只要捱上一下就會讓人頭顱破碎。


    刀客敏捷的身形在那鞭影中閃避著,卻是在等著可能到來的破綻。


    唰!又是一個殺著,然而,不再閃避的刀客卻是一刀斬了去,那長鞭本是短兵器的死敵,一觸及了強力就是卷上了刀身。


    然而,那刀客卻是無畏地一刀甩了開去。


    那強大的內力甚至把謝衛國整個人都扯了過來!長鞭被硬生生地扯離了手,謝衛國的手綻出了鮮血。


    然而,就著朝刀客被扯去的身體,謝衛國咬著牙就是擊出了一掌。


    料到那將是謝衛國傾盡畢生之力的一擊,刀客挽起了刀,也是凝神采集了掌力,站穩了腳步硬接下了那一掌。


    糟!在兩掌相擊的瞬間,還沒來得及察覺泛在謝衛國嘴邊的笑意,刀客就發現了自己擊在虛軟的一掌之上!以虛擊實!腦海中才閃過這個念頭,刀客就是舍下了手中的刀,又是一掌擊出!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擊在了謝衛國的胸口。


    謝衛國本已蒼白的臉,在遠遠飛出之時更是褪盡了血色。


    刀客收了掌,詫異地看著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的謝衛國一會兒後,才拾起了地上的刀,緩緩走向了謝衛國。


    “佩……佩服……”從口中溢出了鮮血,謝衛國只是一徑兒地笑著。


    “……好疼……真的好……疼……哈哈……呵呵……惡……”撐起了身,謝衛國轉頭就是朝那沙地嘔著鮮血。


    刀客只是緊緊皺起了眉,將刀抵在了他的頸子上。


    “你在搞什麼把戲,你就不怕我真的殺了你!”


    “……你下不了手的……”謝衛國只是挑釁般地、幾乎是帶有些瘋狂地低聲笑著。


    “……哈哈……你怎麼下得了手,你根本就不可能傷我一分一毫……”


    “你!”高高揮起了刀,刀客本似就要斬下。


    然而,刀鋒到了半空中,卻真的再也斬不下去。


    在謝衛國低沉,而帶著痛楚的輕微喘息聲中,刀客放下了刀。


    他說得沒錯,他是看著謝衛國長大的,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呵……我沒說錯吧……沒有人下得了手……沒有人……沒有人……”听著謝衛國哽咽的聲音,刀客只是蹲下了身子。


    “衛國,很疼嗎?”他低聲問著。


    謝衛國沒有回答他。


    他只是緊緊握著手,看著地上哽咽地哭著。


    他臉上的淚水一滴滴地落在了沙地上,伴隨著從嘴角緩緩流出的鮮血。


    刀客只是微微皺了眉。


    他本還想要說些什麼,然而,此時卻已然有人從遠方著急地快步奔了來。


    那人頭上帶著黑紗帽,腰間佩著一把有著雪白劍鞘的劍,從那被風揚起的紗帽下,卻是帶著驚慌的神色。


    “謝幫主!”刀客只是沉默地轉過了身,緩緩走了開去。


    “別走!你!”那人只是怒聲喝著。


    “留著你的小命救他吧,女圭女圭。”遠去的刀客,只是緩緩說著。


    在謝衛國的身旁站了定,那人只是呆愣著。


    是啊,就連謝幫主都不敵的人,他又擋得下他嗎?對了!謝幫主!那人連忙單膝跪在了地上,著急地檢視著謝衛國身上的傷。


    他傷得真不輕,胸口……肋骨似乎也斷了幾根……


    “謝幫主?謝幫主?你醒醒,醒醒啊!”那人著急地喚著。


    然而,已然閉上了眼楮的謝衛國,卻沒有再張開眼。


    “所以,十三師弟此時確實到了江南城。”


    看著讓大夫診療著的謝衛國,本只是沉默站著的沈雲開,突然低聲說著。


    “……十三師叔怎會下這麼重的手?”蕭子靈看著氣若游絲的謝衛國,難過地說著。


    “……是我不該讓師弟落單。”沉默了一會兒,沈雲開卻是如此說著。


    早曉得謝師叔態度有異,我怎不早些發覺呢?蕭子靈暗自悔恨著。


    “……江南城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這事八成已經再也掩蓋不下……”說到了一半,因為莫名的疲累而揉了揉自己眉間的沈雲開,在微微閉了一會兒雙眼後,接著繼續說著。


    “不管如何,後日的武林會上,一定有人問起。你們什麼都不要說,問起了就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一定會在會場出現,不過我不曉得他會在什麼地方。絕對不要再落單,若是見到十三師弟,只管跟我說就好,你們誰都不要出手。”


    蕭子靈與華清江只是點了點頭。


    “……尤其是你,清江。”沈雲開說著。“等後日一早,先離開江南城,事情過了再回來。”


    “……您那兒人手夠嗎?”華清江低聲說著。


    “連同我總共八人,我想他逃不掉。”沈雲開低聲說著。


    “怕只怕朝廷來攪局。”


    “……像是?”


    “前幾日那玄華帝就讓人來暗示,他當日將會出席江南會。照理說,朝廷對這種江湖勢力的集會都不會很高興。”


    “……是那事嗎?”華清江低聲說著。


    “……嗯,玄華帝以前跟江湖的門派關系一向極好。”沈雲開說著。“蕭家莊那事,更是因此而起。”


    “……因什麼而起?”蕭子靈提高了聲音。


    “玄武死了,玄華帝不就可以即位?”沈雲開只是緩緩說著。


    “遇上你們,是玄武帝的福氣,不過卻是你們的夢魘。”


    “……我會要他寧願從來沒有出生過。”蕭子靈轉身而去。


    “你去哪兒?”沈雲開問著。


    “去殺了玄華!”蕭子靈低聲喊著。


    “就憑你?”沈雲開笑著。


    “我一人就能自由出入玄華王府,取他項上人頭本是易事。”


    “如今他是唯一正統帝位的繼承人,又找著了當朝太子,正待收復中原大好河山。這樣的人如果被你殺了,你以為山莊日後能得安寧?”


    “我不會被發現的。”


    “你已經被發現了,崆峒派的事沒有我壓得下來?”蕭子靈無言了。


    “……先收了十三師弟,再收玄華王。既定的順序變動不得。”沈雲開說著。“一次滅了中原的兩個勢力,就等著胡人入侵、中原生靈涂炭。反正你已經等了十年,差得了這十月?”


    “……真的只要十個月?”


    “是。”沈雲開說著。


    送謝衛國回來的,本就是千里迢迢而來的唐憶情。


    本來只是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的他,卻是低下了頭,嘴角噙著笑意。


    在那之後,他答應過他,安頓了一切之後就與他共赴天涯。


    到了那時,什麼胡漢之爭、兄弟鬩牆、江湖仇殺,再也與他們無關。


    他忘記他的唐門,他也忘記他的山莊,只需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終其一生。


    看見了他的笑容,一旁的華清雨只是有些疑惑地看著。


    送謝衛國回來的唐憶情,本是著急得雙目泛紅。


    然而此時,卻是含著眼淚笑著。


    “……好,我等。”蕭子靈說著。“只是十個月後,我就要用自己的方法。”


    “這就是十三師弟做的好事。”夜里,指著依舊昏迷不醒的謝衛國,沈雲開低聲說著。“如今你怎麼說?”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沒有意見。”趙飛英只是低聲說著。“我只有一種感覺,若他真會為我只身而來,又怎會卷入中原之爭?”


    “他如何能得到北中原,我們並不曉得。”沈雲開說著。


    “我們只曉得,若真能擒獲他,就能曉得很多秘密。很多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被隱瞞著的秘密。”


    如此說著的沈雲開,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師弟。


    可趙飛英的臉色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若是不能生擒?”


    “只要他死了,所有的秘密就會被埋葬。可這又有什麼關系,只要他不在了,北中原就會回到玄武帝的手上,玄華帝的江山也很快就會回到玄武帝的手中。”


    “……若我能勸得動他……”


    “你是我們能曉得的,他唯一的弱點。我想你也曉得,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的俗話!”


    “……我曉得了。”


    “……二師兄已經被送回了張家渡,我想你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沈雲開說著。


    “有很多事情最能安全存放的地方只有在我心里,你只需要曉得你該曉得的部分。”


    “憶情、憶情!”大廳中,繞著唐憶情打轉的蕭子靈,顯得高興極了。


    “你還是來了!”


    “是啊,讓莫夫人趕來了。”唐憶情微微笑著。“莫夫人看我閑得發慌、一天到頭在她面前亂晃,終于還是受不了了。”


    “還好你趕到了,後天就是那個什麼江南會,你遲個兩天就得再等十年。”


    “十年以後再來,也不打緊啊。”唐憶情笑著。


    “……十年以後只怕是華清雨當家,那時候可還不曉得會出什麼事呢。”


    蕭子靈還是不能忘懷沈雲開一直在他面前稱贊華清雨的話。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看著華清雨的唐憶情,是真心祝賀著。


    可華清雨的心里,卻是一陣莫名的酸楚。


    十年後的今日,江南集會上,不曉得他將會與誰同來。


    一夜無眠,華清雨推門而出,卻正好見到唐憶情披著斗篷低頭走出房門。


    這麼深的夜,他要去哪里?華清雨回頭取了長劍,才委隨著他而去。


    然而,根本沒有走到幾步,因為在他們院落外相候的男人,已經將唐憶情緊緊擁入了懷中。


    夜色中,昏黃的月光下,深情相吻的兩人眼里的世界只有彼此。


    當那男人摟著唐憶情離開之時,華清雨根本無法動彈。


    只是,握著長劍的手,不住地微微顫著。


    忌妒,怨恨,不甘心!


    他終于曉得唐憶情的新歡是誰!


    ……然而,那人確是他遙不可及的。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卻只是走回自己房里,倒頭就睡。


    因為,是他放的手,是他把唐憶情推到他的懷里。


    那男人……如果是那男人,不可能不曉得唐憶情曾經是他的人。


    可他卻能當眾稱贊著自己,就好比長輩鼓勵後進一樣的慈愛目光,是來自一個遙不可及的男人。


    十年之後他許自己一個盟主的位子,可就算是十年之後,他也比不上他!拔出了唐憶情為他備上的長劍,華清雨奮力一劍揮下,將支撐著舍頂的大梁硬生生的砍斷了一半。


    接著,他激烈地喘息著,拔出了長劍,收劍入鞘。


    他真的回房去了,而且是倒頭就睡。


    然而,等到了天亮,眾人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沒有交代去處,也沒有說何時回來,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關系,我曉得他會去哪里。”


    在眾人擔心地面面相覷時,華清江只是露出了一口漂亮的白牙笑著。


    “他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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