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太醫  第7章(1)
作者:千尋
    十歲的阿藍,模樣在他記憶中很深刻,那張陽光燦爛的臉,笑起來的時候,眼楮下方有兩個小小的凹窩……


    他曾經對阿藍說︰“你是織女下凡塵投胎的。”


    她仰頭望他,眼底閃著疑惑。


    于是他告訴她牛郎和織女的故事,他說︰“你眼楮下面的小窩窩,是用來盛裝織女的淚水。”


    她很喜歡這個故事,听完後,至看頭靠在他肩上,說︰“阿羲,你可不可以承諾,永遠不讓我掉眼淚?”


    他承諾了,從山坡采來一大束金黃色花朵,握住她的手說︰“我會好好照顧你,讓你永遠都不掉淚。”


    誰知最終,她卻讓親人、讓一個短命男、一個可惡的家族,逼光她的淚水。


    她怎麼會和阿藍長得那麼像?難道田蜜和阿藍是雨世今生?如果是的話……彝羲想起胤和顧凱勛手臂處的黑底……那麼田蜜身上是不是也有阿藍的特征?她眼楮下方的小窩窩不見了,那肩胭處的紅斑在不在?


    如果她肩腳處也有紅斑,他可不可以繼續往下推論?是不是表示他並不是無緣無故來到這里,顧凱勛不是無緣無故穿越到清朝,九爺也不是無緣無故按錯鈕,領他走一趟現代,所有的事只為成就……他與阿藍無法圓滿的感情?


    田蜜發現他的表情不對,輕輕推推他,笑問︰“怎麼?是不是我長得太漂亮,太吃驚了?”


    “你以前眼楮下面有兩個……”


    “你說淚窩啊?我打玻尿酸補起來了啦。”


    “為什麼?”


    “外公說,那是七夕時給織女盛淚水的,我不喜歡牛郎織女的故事,所以就花錢,去把淚窩給補起來。”


    若是外公知道,肯定會罵她。


    外公常看著電視上的人工美女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獨特的美,那是上天賜予、父母生成,不應該隨便改變。”


    她反對,“如果是臉上長胎記,老被人說丑而自卑的女生,也不能靠美容來喚回自信心嗎?。”


    外公固執道︰“胎記是代表人們是帶著前世的某個記憶出世的,抹除胎記,就等同抹除她與前世那些人的聯系。”


    相當迷信。但如果外公還在,她就不會對淚窩動手,可外公不在了……


    為什麼外公不在就要動淚窩?具體連結不明,大約是想向外公抗議吧,抗議他那麼早就離自己而去、抗議他讓外婆傷心欲絕,隨著他去,所以她偏要改變自己,偏要讓他在天上擔心、偏要他為自己牽掛不已。


    外公剛去世那段日子,她做下許多令人發指的事情,包括帶著一堆財產投奔爸爸,她還笨到以為牽掛越多,外公就會活回來站到自己面前。


    很任性、很小白、很腦殘?對,她知道。


    “為什麼不喜歡牛郎織女的故事?”彝羲問。


    “如果喜歡對方為什麼不想盡辦法在一起,為什麼非要等七夕鵲橋搭起才能見一面?如果我是牛郎,才不等鵲鳥來幫忙,我要直接在銀河間搭起一座星橋,蓋一間亮晶晶的星屋,橫渡天際,再把織女接過來一起住,誰高興或不樂意都不管。我討厭懦弱的愛情。”


    他苦笑。“世界上哪能事事順人心意。”


    “但總要爭取餅了才可以放棄,何況,誰有權利干涉別人的愛情、別人的生命?”


    他望向她,好半晌才吐氣。“我想,阿藍一定很羨慕你。”


    “為什麼?”


    “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女子,有自主權,便是父母親亦無法違拗子女,你們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選擇自己要的男人,也可以選擇不為家庭犧牲。”


    想起阿藍,她嘆息,把拼干盒放在一邊,跪到他背後,趴在他肩膀上,抱住他輕輕搖晃,她安慰人的手法很拙劣,但很真誠。


    “你想阿藍嗎?”她在他耳畔輕問。


    “很想。”他點頭,忘記男女授受不親的原則。


    “想她什麼呢?”


    想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兩人的感情成形;想因為缺銀子,她不得不賣身到大戶人家;想他下定決心進入太醫院,為的……是阿藍父親的幾句話。


    他說︰“你既然那麼喜歡我們家阿藍,為什麼不去掙銀子?如果你有錢,我又怎會把阿藍嫁給陸家那個病棋子,阿藍都是你害死的,你明知道阿藍喜歡你,為什麼卻不肯為她行醫賺錢。”


    那天阿藍的爹哭得聲嘶力竭,彝羲明白,他只是需要一個借口來原諒自己,但明知那是借口,彝羲還是介意了。


    他更加努力學醫,長大後到京城,借著精湛的醫術到處幫富人看病,價錢抬得越高,找他治病的人越多,他的名氣一天比一天響亮,他做的與師父所教的,一天天背道而馳。


    師父沒有責備他,每次他回到山上,師父總是笑笑對他說︰“我明白,你只是太傷心,去做吧,照你心底的想望去做,等到哪天你厭了、倦了、疲憊了……師父還是在這里等你。”


    之後他結識胤、進入太醫院,他不再哄抬診金,不管貧富貴賤,只要有所求,他便出手醫治,他終于明白師父說的,厭了、倦了、疲憊了,並且很高興,師父還在山上等待自己。


    “我和阿藍初遇的時候是春天,滿山的樹葉都是喇綠色,那時我剛和師父回到山上,師父在看病,怕我無聊便放我四處走走,我走到溪邊,想起阿姊和小弟。


    “以前爹娘到田里耕作時,阿姊常帶我和小弟到溪邊,阿姊洗衣服、我和小弟抓魚玩水,那是每天最輕松愜意的時刻,可那場水災並發的瘟疫,奪走我其他家人的性命,想到這里,我忍不住放聲大哭。


    “阿藍來了,她給我一顆熟透的果子,她沒問我為什麼哭,卻舉了自己放聲大哭的例子。她說家里的大黃狗死掉時,她哭慘了,一面哭、一面跟爹爹挖洞把它埋進去,每次,她想念大黃狗時就跑到它的墳前痛哭流涕。


    “直到有天,她發現大黃狗的墳上長出一株小梨樹,她突然覺得大黃活過來了,從此她把梨樹當成大黃,盡力照顧。


    “她又說,她養的母雞在晚上被狐狸給叼走,大清早醒來,阿娘心疼得直掉淚,她不停自責,哭得比阿娘還大聲,說肯定是自己沒把雞舍門給關緊,毛茸茸的小雞沒有母親照顧,怎麼辦?天上的老鷹又這麼壞,于是她把自己當成母雞,把小雞帶回自個兒屋里,養得肥肥壯壯的,眼看著小雞慢慢長大,就不再哭了。


    “她說一大堆的故事,好像跟我的傷心無關,但卻讓我明白,為已逝者傷心,不如為在生者多做一點事情。我下定決心,向師父學習醫術,既然我救不活自己的親人,那麼我就要把所有的力氣,拿去救活別人的親人。


    “我不再掉淚,她拉起我的手說︰“春天的魚最肥了,快來幫我抓,我們家小弟正在長個子……”


    “抓魚、抓螃蟹、抓蝦子,我們一面抓、一面玩,玩得全身濕透,卻笑得很開心,我們抓了滿滿一簍的魚蝦貝殼,帶回阿藍家,進門時,我見到師父坐在院子里對著我們笑,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師父讓阿藍去勸我的。”


    “後來,你們就越來越要好了嗎?”


    “對,她是個善良聰慧的小泵娘。”


    “我听胤說,你沒嬰過親,這和阿藍有關嗎?”


    二十六歲,在古代是爸爸級的人物,听說那個和雍正同父同母的十四阿哥,十五歲就有孩子,不說他,就是胤家里都有不少妻妾。


    他一笑,沒回答。


    她在心底輕嘆。真羨慕,羨慕阿藍可以得到他的一心一意。


    “賀彝羲。”


    “嗯?”


    “我外公說,人要往前看,不能只朝後瞧,那會阻礙我們前進的方向。”


    “阿藍從來沒有阻礙過我。”相反地,她還促使他功成名就。


    田蜜擠眉弄眼。才怪,過盡千帆皆不是,如果沒有阻礙,為什麼他的心接納不了其他女性?


    “某位神醫曾經對我說︰“人永遠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快樂。”如果阿藍在乎你,她會希望你活得好好的,而不是整天沉溺于回憶。”並且那位神醫就在她跟前。


    “我活得不算差。”現在的他有田、有屋、有下人,荷包滿滿,還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夫。


    “我外婆也告訴我,她離開之後,希望她的阿蜜和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幸福快樂,那她在天上也會跟著笑。請間,阿藍離開後,你還覺得幸福快樂嗎?”


    這下子,他再無語反駁。


    悄悄地,她在心底嘆口氣。


    “賀彝羲,回去後,找個好女子成親吧,也許她取代不了你心中的阿藍,但她會為你生孩子、會陪你走過慢長的一輩子,也會在寂寞的時候握住你的手,輕聲對你說︰“不要擔心,我在你身邊。””


    她說看,拉起他的手,就像那個會陪他走過漫長人生的女子一樣。低頭,看看自然而然交握的兩只手,她輕笑,她一直覺得他的手很漂亮,像藝術家的,現在漂亮的手在她手中,感覺……仿佛擁有他。


    這個晚上,她陪他聊到很晚,直到後來他感覺她的身子越來越熱。


    手邊沒有藥材,而她不願意讓他扎針,他不滿意,也只能灌她兩杯伏冒熱飲。


    她燒得有點胡涂,拉著他直喊外公,嘟著紅得像火的小嘴,低聲說著“背背”


    他背了,背著她在家里走來走去,一面走、一面唱歌,唱那個古老到不行的詩經。她沒有嫌棄,伏在他背上、閉上眼楮,感覺自己像坐在小舟上,搖搖蕩蕩、起起伏伏……


    田蜜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彝羲還在幫人看病,他對她微微一笑,把藥單交給病患時,親切叮吟,“記得哦,要少吃涼食,晚上早點睡覺。”


    來看病的是個十九歲的大學生,年紀輕輕頭頂已經禿掉一大塊,不說清楚還以為他已經步入中年。


    彝羲的病患群漸漸地從老人向下延伸到青少年,人數從個位數漸漸往百位數發展,人越來越多,她開始考慮要不要裝個號志燈,在門口擺個掛號處,免得大家全擠客廳,搞得她的生活品質低落。


    不過還好,他的看診時間只在早上,而免費看病的患者很自律,來的時候會先算算人頭,感覺自己輪不到,就乖乖撤退,明日提早,否則恐怕他的午餐時間會一延再延。


    田蜜剛開始很擔心醫療糾紛,但他好像真的很厲害,往往藥到病除,來的病人除了感謝還是感謝,倒沒听說有人不滿意,所以她也安慰自己,他是中醫,不是做外科手術,那些拿藥,應該不會吃出什麼大問題。


    彝羲把病人送走後,轉到田蜜面前,盯住她,看老半天。


    “怎麼了?我臉上開花?”


    她揚揚眉,勾住他的手,同居兩個多月,她踫觸對他的已經萬分自然,而他也已經習慣現代人的熱情。


    “你不是說要去買菜,菜呢?”


    “哦……”她夸張地張了張嘴巴,兩手緊貼在背後,笑得滿臉無辜。“對不起,我忘了。”


    “要不要開點藥,我給你補補腦?”他指頭戳上她的眉心中央。


    “中午我們到外面去吃吧,我請客。”


    話說,他皺眉頭,哪一天、哪一餐,不是她請的客?


    前幾天,他又想到這個問題時,問田蜜,他可不可向病患酌收診金,田蜜一口否決了。


    她說︰“你是沒有醫師執照的密醫耶,還給人家收費,要是人家向衛生署檢舉,不光你,連我也要吃不完兜著走。


    他听了臉色不好看,她又笑得滿臉甜蜜、趴在他背上,說︰“放心啦,本人超窮的,窮得只剩下錢,你就大大方方、安安心心跟著本姑娘吃香喝辣吧,別說一個賀彝羲,就算來一軍隊的賀彝羲,也絕對餓不著的。”


    那時他沒反駁她的話,卻開始上網查詢有關中醫執照的報考問題。


    彝羲盯看她,思忖看問︰“沒買菜,那你出門跑去哪里?”


    哦哦,開始掌控她的行蹤喔,是不是古代沙文意識抬頭?


    “我本來想買菜的,可是在路上遇到很久不見的大學同學,他現在在賣手機,你不是一直很想一支手機嗎?哆!是iphone4哦。”


    她把手機交給他,他看著,卻不知道該不該接。


    “我再過幾天……”


    田蜜不喜歡听這個,不喜歡去想到即將到來的“過幾天”,連忙岔開話題。


    “你知不知道現在年輕人很可憐,大學畢業就等同于失業,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又怕被老板隨便找個借口file掉,我同學雖然不必養父母,可光是付房租、喂飽自己就很辛苦。你說,這樣的同學,我能不幫忙嗎?你不是喜歡我熱心助人嗎?你不是說“助人為快樂之本”這句話講得很貼切嗎?”一大串話,擠掉他的反對。


    “我要手機做什麼?又沒有人可以打。”


    “有啊。”她想了想,撥打溫柔的號碼,待接通後,對溫柔說︰“那只九獸在嗎?叫他听電話。”


    彝羲睦大眼楮疑惑瞄她,“九獸”?


    她笑兩聲,用手指在他掌心寫下“九爺那只野獸”,他眯緊雙眼,她和溫柔私底下是這樣稱呼九爺的?這太、太、太不敬了!


    電話接手,田蜜對電話那頭說︰“愛新覺羅?胤,這是賀彝羲的手機,以後你要找他,就打這個號碼。”


    話說完,她把手機塞到彝羲手上,他接過來,想起田蜜對胤連名帶姓的叫,額頭落下三道黑線,他吶吶地喊了聲,“九爺。]


    “哈,你也有手機了?這才對嘛,好不容易來一趟現代,不好好享受現代生活的便利,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你不要成天埋在病人堆里,要多到外面去看看,肯定會發現許多新鮮有趣的事,最近我找到一種叫做PUB的東西,里面很吵,但也新鮮刺激,下次約你一起去。”


    “好,九爺。”


    “對了,那個甜蜜對你好不好?如果不好,你就搬過來住,我這個溫柔越來越有“溫柔”的模樣了。


    胤超喜歡拿溫柔的名字來開玩笑,每次見她氣得火冒三丈,卻隱忍不發的模樣,他就開心。


    “我住在這里很好。”


    “這樣?好吧,下次一起出來玩。”


    “是,九爺。”他掛掉電話,卻發現田蜜對他橫眉豎目。


    “怎麼了?”


    “為什麼要對他那麼恭敬?你又沒靠他吃穿。”他是她的男人耶,只有別人對他卑躬屈膝的分,哪有他對別人卑躬屈膝的道理。


    “他是九皇子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身分的拿卑早在他心里定位。


    “哈!然後呢?”她哈得很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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