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龍鳳斗 第九章
“唉!”不知道嘆氣了幾聲,方無非坐在房里懶洋洋地翻著手中的帳冊。
紅箋捧著點心過來。“小姐,吃點東西吧,剛才听你叫餓。”
瞥了桌上一眼,水晶餃子和鴛鴦蹄膀都擱在青瓷碗中,看來很可口。若是平時,方無非一定立刻放下手頭的事先吃了再說,然而今天她卻一動也不動,有氣無力地說︰“放著吧,我現在又不餓了。”
不餓了?紅箋滿眼問號。小姐今天好奇怪?剛才明明是她急著要自己拿點心過來的。
“你要是餓的話你吃吧。”方無非打發掉紅箋,趴到桌上發呆。
“小姐。”
紅箋的臉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嚇了她一跳。
瞪了她一眼,方無非埋怨道︰“干什麼突然嚇我?”
“沒有啊。”紅箋無辜地道︰“明明是小姐你自己在發呆。”
發呆?方無非理虧不肯認錯,強詞奪理地道︰“就算我正常你也不能這樣突然靠過來吧,到底我是主子?還足你足主子?”
“你是。”當主子不講道理時你還能怎麼著?紅箋只好乖乖認錯,自認倒榍。
“小姐。”視線瞟到桌上,紅箋問︰“你是不是在想儲二少?”
听到這句話,方無非目光開始亂瞟。“誰跟你說我在想他?我告訴你,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沒有嗎?”紅箋還是很懷疑,下巴朝桌案的方向揚了揚。“那紙上怎麼寫的全是『儲少漠』這三個字?”
暍!方無非火速把攤在桌上的宣紙抓起來,三兩下撕爛丟進字紙簍,然後若無其事地把帳冊攤開。
“我在練字。”
“所以只寫儲少漠三個字?”紅箋睜著一雙大眼,疑惑地問。
方無非繼續臉不紅氣不喘地強詞奪理︰“是啊,這三個字把所有筆畫包括在內,是練字的最佳選擇。”看紅箋一臉困惑,她揮揮手。“哎呀,你別管那麼多了,給我端碗冰鎮酸梅湯來。”
“哦!”紅箋點頭,轉身出去。
方無非松了口氣,趴到桌上喘氣。真是,連紅箋這個乖寶寶也不好唬弄了。
想了想,抓過餃子一邊往嘴里塞,一邊繼續發呆。
“非非!”外頭兩個聲音齊聲叫著,接著兩道身影像兩只蝴蝶般飛進來。
“非非!”一個手拿鳳冠,一個手拿嫁衣,聲音興奮無比︰“快點試試,繡坊剛送過來的。”
“娘、二娘!”方無非無奈地看著兩位興奮過度的寶貝娘親,“你們別這樣奸不好?我還在做事!”
“沒關系。”方夫人拉開她的手,不由分說便開始解開她衣服的扣子。“只一下子,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她嘴角抽了抽,只好由著她們給她換衣服。
“非非腰身細,腰帶應該再改短一點。”二夫人嘀嘀咕咕。
“繡的鳳凰有點粗糙,要是針腳再細密一些就好了。”
“袖口再放寬一點。”
“裙腳要修一修。”
方無非翻了個白眼,真是無聊,也只穿一天而已,用得著這麼費事嗎?再說,這件嫁衣是方家商行里最好的繡娘趕了一個多月做出來的,怎麼可能會差?
但是,這兩位寶貝夫人可不這麼想,左挑右挑,挑了一堆毛病,準備拿到繡坊去讓繡娘改,等到解月兌的時候,方無非已快睡著了。
打個呵欠︰心里煩,看看天色快黑了,乾脆把帳冊一收,找薛皓去了。
她剛走出門口,就見薛皓從自家門口出來。“薛皓!”
看見她,薛皓笑眯眯地跑過來。“無非。”
方無非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好幾遍。“你干什麼穿成這樣?”眼前的薛皓穿著一身新做的綠綢衣,英姿煥發,風度翩翩,分明刻意打扮過。
薛皓不太好意思地抓抓頭。“今天是洛陽花會。”
洛陽花會?方無非愣了一愣,想起早上談生意的時候似乎听鄭老板提過。
“你想去洛陽花會?”她居然忘得乾乾淨淨——本來這等驚動整個洛陽的盛事都會邀本地名門大戶去觀禮,以前也都會請方老太爺和喜歡風雅的方老爺去坐一坐︰現在方無非當家,讓她一個女兒家去看青樓女子爭奇斗艷實在不恰當,因此只請了方老爺,是以她今天心情一煩,也就沒記著這回事。
“對啊。”薛皓看看她,“你要不要一起去?”其實洛陽花會也有很多女子去看,不過都只是遠觀,男子則沒什麼顧忌。
“好啊!”方無非看看自己身上的女裝,想了一下。“我去換一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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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乃是東都,繁華直追京城,這洛陽花會自然是美人如花,羅衣似雲,輕紗軟幕飄飛,旖旎如夢。
方無非換了男裝,與薛咯租了條小畫舫,擠在湊熱鬧的輕舟間,看著湖中央最豪華的花船。
再過一會兒,花船就會點起最中央的那盞巨大花燈,經過初選的幾位佳秀一一獻技,最後由仕紳們選出花魁。
“咦?”薛皓突然叫了一聲。
方無非坐在畫舫中吃烤乳鴿,听到他的聲音,撥空瞅了他一眼。“干什麼?不會有你的舊情人吧?”
薛皓尷尬。“無非你別亂說。”他一向潔身自愛,頂多喝喝花酒,哪有什麼舊情人?
“不是嗎?”方無非笑嘻嘻的說。“不管是不是,不如今晚挑一個花娘共度春宵去,前段時間我看你沮喪得很,今天就高興高興。”沮喪的原因當然是煙波。
薛皓被她說得滿臉通紅,轉頭不理她。
一手拿乳鴿,一手抱著茶壺,方無非晃到他身邊。
“,到底看到什麼了?”
“也沒什麼。”
“是嗎?”一雙眼四處掃蕩,想瞧出薛皓在意的東西,最後落到花船旁的貴賓畫舫上;她眼眸一眯,丟開手上的乳鴿。“他怎麼來了?”
薛皓乾笑,“大概是被人拉來的,你也知道,他們這些生都愛這種事……”
“哼,還真是風雅。”這句話絕對是諷刺。
方無非冷冷瞧著,不多理會。管那頭豬來干什麼,他這麼多天不見人影,想來風流快活得很!
越想越生氣,方無非跑回畫舫,繼續吃東西去。
而那頭,儲少漠正與儲少原一同坐在貴賓船上,與幾位仕紳談笑。
其實他真的挺冤枉的,前些天被曲夜坑了一把,不得已答應替他拖住史笙,而史笙那人詭計多端,少一個心眼都不行,鬧得他沒心力去找她,而今天到洛陽花會來,純粹是曲夜探出今夜他們會把煙波送走。
要想把人送出洛陽,自然得找個方便的地方。
今晚這里人最多,到處是看熱鬧的輕舟小船,還有眾多別處來的船只。
儲少漠琢磨著史笙多半會打洛陽花會的主意,所以就應了兄長的要求,兄弟倆出來熱鬧熱鬧。
餅了一會兒,居中的花船點起了花燈,各家佳麗二出場。
薛皓看得眼都直了。“無非你快來看,今年的美人好多啊!”
方無非哼哼兩聲,瞧也不瞧。切,她又不是男人,美女對她沒吸引力。
“無非,那個花娘奸漂亮!”
听不見。
“哇,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花娘哪!”
听而不聞。
“比曲公子還漂亮上一點點。”
咦?
方無非刷的一聲跳到他身邊。“不可能吧?像曲夜耶種人,我覺得已經漂亮到極致了……”搶過薛皓手中的千里鏡,一看之下,一掌拍上船板。“真是美人!”
呃,不知道剛才是誰說美人對她沒半點吸引力?
突然間,不只方無非,薛皓也被突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周圍喧嘩一片。
原來是閑逛到洛陽的靖安侯突然跳上花船,看似要搶人。
“有沒有搞錯?”方無非激動地拍著薛皓的肩膀。“你看!他這不是強搶良家婦女嗎?”
“呃,那個……好像不叫良家婦女……”
“唉,意思差不多啦!”她臉上表情與其說是激憤,不如說是興奮。“這靖安侯哪根筋不對了,干嘛這麼著急?”
“啊,好像打起來了。”薛皓指著花鉛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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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眾人忙著看熱鬧,遠處一艘小船悠悠地在不顯眼處駛過。
斌賓船上的儲少漠冷冷一笑,啪的一聲合上摺扇,悄無聲息下了船,上了一艘輕舟。
“史老板,這是去哪兒?”輕舟悠悠晃過,正好停泊在小船旁,儲少漠輕搖摺扇,好不優閑。
船簾未掀,半晌,非男非女的聲音從船里傳來,正是史笙的聲音。
“原來是儲堂主,真是有緣,咱們在這里都能踫上。”
“是啊,怎麼不是有緣呢?”儲少漠笑得優雅,“既然有緣,不如今晚一同賞月問花如何?”
船中靜了一靜,隨即傳出一聲輕笑。“賞月是好,至於問花……呵呵,儲堂主不舊方家大小姐發脾氣嗎?”
儲少漠不生氣,只是微笑。“此問花非彼問花,在下今日才知,原來史老板也喜好此道。”
“人不風流枉少年,史某又怎能例外?”
“既是如此,那今晚史老板怎麼不挑個中意的美人,反倒一人獨坐孤舟?”
“儲堂主又怎知在下此刻沒有當爐紅袖呢?”史笙的聲音不輕不重地傳出,隨後是輕柔的一句調情。“卿卿,儲堂主要打擾我們的好事呢!”
船內傳來溫婉的一聲輕笑,“笙哥,你別笑人家!”
儲少漠臉色不動,仍是笑容謙和。“那是在下打擾了,如此,這就讓開吧。”
想也知道,既然讓他盯上,讓開了也會牢牢跟著。
史笙豈會不知,簾內傳來悠悠的一句︰“慢著。”
儲少漠頓下腳步。“史老板還有什麼指教?”
“指教不敢。”史笙的聲音此刻听來笑意隱約,“不過想送儲堂主一份禮。”
呃?送禮?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船簾嘩的一聲掀開,一道紅影飛掠而來,直撲入懷。
仔細一看,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儲少漠一驚,立刻便要甩月兌,女子卻攬住他的脖頸,死也不放手。
“儲堂主,怎麼這般不知憐香惜玉?”船內傳來史笙似笑非笑的聲音,“這美人兒可是千金難求的佳人,琴棋畫樣樣皆能,陪著儲堂主這等風雅人物再恰當不過。”
“抱歉。”儲少漠變臉咬牙道︰“在下無福消受。”
“難道儲堂主是礙於方大小姐嗎?”女子故意挑撥。“方大小姐是不錯,靈秀可愛又生性伶俐,可她肩負著方家商行的重任,只怕不懂得談詩論畫這等風雅之事吧?”
儲少漠冷冷甩開女子。“各花人各眼,偏她是我的那杯茶,你又能奈我何?在下雖好風雅,但實在不愛這等困脂俗粉,史老板恐怕看錯儲某了。”
小船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傳來史笙的大笑聲。
“好,儲堂主果然是好男兒,在下佩服。”
“儲某不敢。”
“既然儲堂主對方大小姐一往情澡,在下不便打擾,就此告辭。”
說罷,將女子召回,兩艘小船錯身而過,這下不是離去,而是慢悠悠往湖中花船而去。
“對了!”遠遠傳來史笙優閑的聲音,“儲堂主,柯將軍已從城南出城了,以後還請閣下勿打擾天海客棧。”
“是嗎?”儲少漠臉色不變,反倒笑了一笑。“那麼我也有一事告訴史老板,曲夜今夜剛好無聊,打算去城南賞月,真是巧啊!”
畫舫悠悠晃過,片刻後,史笙的船身猛然一晃,只听見船內轟然一聲。
儲少漠快意一笑,自行回去。
報了仇,心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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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你在看什麼?”薛皓好奇地看著方無非咬牙切齒。
罷才她還興致勃勃地瞧著花船上那場鬧劇,後來千里鏡偏了個方向,就越瞧越不對勁了。
方無非收了千里鏡,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看到礙眼的東西而已。”
“是嗎?”薛皓才這麼說,後頭傳來熟悉的聲音。“無非、薛皓,你們怎麼在這里?”
薛皓一轉頭,卻見是儲少漠。“咦,少漠你什麼時候下來的?剛才還瞧你在那艘船上。”
儲少漠笑了笑,“你沒注意到的時候下來的。”轉頭看向方無非,“你們來玩?”
“當然啦,洛陽花會這等盛事,我們怎麼能不來,這里好多美人呢,是吧?”方無非皮笑肉不笑地說。
這個丫頭,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儲少漠敲了敲摺扇,對薛皓笑道︰“薛皓,我不回去了,你幫我跟我大哥說一聲好不好?”
“嗯?”他這話什麼意思?
儲少漠遞給他一個眼色,薛皓轉頭看著自顧自的喝茶的方無非,霎時明白了。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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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
方無非一側身,不理他。
儲少漠略提高音量︰“無非!”
方無非還是不理他。
儲少漠冷眼看了她一會兒,有些惱了,一把將她拉入懷中。
“無非!”
“叫什麼叫!”這下不理也不行,方無非擰眉瞪著他。
儲少漠松開手。“終於有反應了,我還以為你突然失聰了。”
“你才失!”狠狠瞪了他一眼,抓顆果子用力咬。
儲少漠心思轉了一轉,索性坦白問︰“剛才你全看到了是不是?”
“什麼?”
“看到我……那位姑娘……”
他還未說完,方無非已給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踫。“我什麼都沒看到。”
儲少漠輕笑起來,好整以暇地瞅著她。“你吃醋了?”
這話正好踩中痛處,方無非頓時惱羞成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別亂說,我吃哪門子醋?”話雖如此,臉頰卻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她這人從小到大做壞事都理直氣壯,儲少漠幾時見過她臉紅,此刻不禁看得一呆。
然而他發呆的模樣令她更加惱怒。“看什麼看?”
凶巴巴的樣子看得儲少漠想笑,勉強忍住笑意,他轉開臉。“好,我不看。”心中卻十分得意,她真的吃醋了。
他輕咳一聲,“無非。”
她沒好氣地回答︰“干什麼?”
“呃……那天你似乎還沒有回答我。”
那天?听他一提,她立刻想起那晚他含情脈脈的表白,臉頰瞬間紅透,支支吾吾道︰“我……那個……”
“還沒有想好嗎?”他望著她,兩眼發亮。
在他的注視下,方無非不由得腮邊發燙。
避開他的目光,她低聲咕噥︰“有什麼好想的……”
話雖輕,卻清清楚楚地傳到儲少漠耳中,她的羞怯令他忍不住微笑起來。“那麼,這個婚約不必取消了,是嗎?”
答案是篤定的,相識將近二十年,他知道她此刻的答案是什麼。
“無非。”他握住她的手,肌膚相觸,溫軟如玉。“有些話你若不想說,我也不強求,我知道你心中願意便好。”
他的聲音溫柔,掌心卻灼熱,令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願意嗎?靜下心來細細回想,或許她惱他、怨他,然而捫心自問,卻也無法否認對他的情意。既然如此,應下又何妨?她不想再等另一個五年。
“儲少漠。”她轉頭望向他,看著他的眼。“你要知道,我已不是當年的方無非,如果你喜歡過我,那麼我很高興,可是現在的我,你還喜歡嗎?”
分別五年,她已不是當年與他吵吵鬧鬧的青梅竹馬,如今的她變得圓滑狠心,他可還喜歡?
他只是微笑,五年前的方無非是他所喜愛的,而現在的方無非……縱使她學會了冷漠寡情,可她要扛起整個方家,這是必然的。他看到她寡情下的無可奈何,看到她冷淡下的溫善,這樣的方無非教他如何不喜愛?只會教他更加憐惜。
“無非,不管你在別人眼里是怎樣的,你還是我心中的那個天真可愛的方無非,你明白嗎?”望著她的眼,儲少漠含情脈脈地道。
這算是承諾嗎?方無非覺恍惚。
“我……”她想要開口,卻發現聲音是乾澀的。“我是個商人,商人重利,不懂文人的風花雪月,這樣你也不在乎?”
她的惶恐他豈會不明白。“我認識你這麼多年,還不明白你是什麼個性嗎?如果在乎,又何必對你說出這些?”
“你不會再無故離開了吧?”她望著他,向他尋求承諾。
這不再足孩子問的斗氣,而是愛人間的承諾,她需要他的承諾。
“是。”他捧住她的臉,慎重地承諾︰“我不會再丟下你,不管怎樣都會回到你的身邊。”
她微笑,覆上他的手背。“我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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