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愛  第四章
作者:夏砂
    好象很久沒有這樣閑閑的在超市中轉悠了。


    我從貨架上拿下一袋薯片來,剛想把它放進購物車中,一只手便從我手中拿走了它。


    “青韌?”


    “這幾天你不能吃太干太熱的東西。”他放它回了貨架,“等你的身體恢復過來再說。”


    我不看他,只淡淡的說,“暴君。”嘴角,卻露出微微的笑。


    一個小小的女孩子跟著她的母親從我和青韌的身邊走過,她看看青韌,又看看我,然後搖著她的母親的手,“媽媽,哥哥對哥哥好好喔。”


    “小孩子,亂說些什麼。”那個秀美的少婦拍拍她的腦袋,然後轉向我們,也不說話,只是不好意思的笑。


    她們走開時,我對青韌說,“不怕讓人誤會?”


    他很自然的攬上我的腰,“誤會?誤會什麼?”


    回頭,看到他的眼楮,深情如許,卻在一剎那,有種我無法讀懂的東西閃過。


    于是,不再說話,只不動聲色躲開他的親熱。


    今天是我留在季家別墅的第三天。


    昨天,自然是累到爬不起床來,腰酸背痛,甚至連喉嚨都是嘶啞的,似乎真的做得太過火,身體,都有些承受不了。


    結果只能打電話到公司去請假,說是感冒發燒,起不了床。


    罷巧青韌送早餐進來,他笑眯眯的看我,“起不了床是真的,感冒發燒怕就……”後面的話,被我用枕頭給砸了回去。


    然後喝他遞過來的牛女乃,“為什麼不是咖啡?”


    他在床邊坐下,親吻我的額頭,“牛女乃比較溫和,適合現在的你。”


    我笑,卻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中午時分接到茵的電話。


    “音,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去看你?”她的聲音很急。


    靠在枕上,我微微的笑,“不用,只是一點點感冒。你在陪伯父和伯母?”


    “沒有,我在公司。”


    “現在還上班?”


    “當然,要不老板會抄我魷魚。”


    冷笑,聲音卻依然溫和,“我以為,你會和他們一起回美國去。”


    “美國的一切,都屬于他們和哥哥,我希望,有自己的生活。”她頓了頓,“音,你還在生氣。”


    輕輕挪了挪身體,那個不便說出來的地方就痛得我齜牙咧嘴。


    “茵,我沒有生氣,真的沒有生氣……要說生氣,也已經生過了。”


    “真的麼……”她的語氣,就象一個小女孩,一個害怕受到傷害的小女孩。


    “真的。”我閉上眼,然後又睜開,“茵,我要吃藥了……兩天後我就回公司,有話,要對你說。”


    “好吧,音,你好好養病。我等你。”


    放下電話前,她忽然急急開口,“還有一件事,今天一早瑞氏派人過來,說是他們的總裁要見你。”


    我愣了愣,“瑞氏的總裁?”


    “恩。那麼,音,我掛電話了,你好好休息。”


    瑞文浩要見我麼?


    他有什麼事要見我?


    青韌推門進來,“冰音,剛才是你未婚妻打來的電話?”


    沒有回答他。


    “你們不是要分手了麼?”他說。


    我點點頭,卻在一瞬間驚訝的看他,“你怎麼知道?”


    他答,“我有特異功能,有關你的事,我都知道。”


    我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冰音,和我在一起吧。”青韌過來輕輕擁抱我,“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我會保護你。”


    頭,枕在他的肩上。


    呼吸著他的男性氣息,心,一點點沉下去……


    在這個說愛我的男人身邊,我真的可以放心?


    幸福——


    真的這樣簡單?真的這樣唾手可得?


    “你又在開小差。”青韌的手指,輕輕從我發間滑過,“想什麼?”


    我回神過來。


    “我在想,為什麼我不是女人。”


    他一愣,不明白我說什麼。


    我笑著從他身邊走開,“你去結帳吧,我去拿車。”


    青韌,青韌,你不會知道此刻我的心有多亂——


    是不是該放棄茵,是不是該投入你的懷抱,是不是,要放棄自己的一直想要堅持的東西……


    如果我是女人,我會在認為愛上你的時候,在相信你說出的誓言的時候,不顧一切的抓緊你,把所有都交托給你,然後,躲進你的懷里,永不醒來。


    可是,我不是女人。


    和你一樣,我也是男人,我希望,我能有屬于自己的,永不放棄的某種東西。


    而這些,你不會明白。


    地下停車場。


    走到青韌那輛紅色的BM前,我拿出了鑰匙。


    “C28?”很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


    于是轉過身去,看到一張絕美的臉,“君雲?”


    他冷冷看我,“我姓謝。”


    “謝君雲。”我笑,連姓帶名一起叫他,“真是巧呢,在這里也能踫到你。”世界真小,不是麼?


    “你和阿德上過床了是不是?”


    我把車匙拋向空中,然後讓它落到手中,一聲清脆的響,令我的笑容越發美麗,“如果我說沒有,你相不相信?”


    “不信。”


    “所以,這個問題你根本就不必問。”


    因為問了,只會更傷心。


    “君雲,你傻站在那兒干什麼?”孔非德的聲音在停車場中響起,“想累死我是不是?”


    最不想見的人,始終,還是要出現在眼前。


    “林先生?”那個其實很英俊的男人看到了我,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容,“真是非常榮幸在這里遇到你……不過,你不是生病了麼?”


    我笑,“生病就不可以來逛超市?”


    “哈哈哈,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他收起笑容,“林冰音,你真的很厲害啊,我們那個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的總裁,竟也逃不出你的手心。”


    我看定他,“這和你,好象沒有關系。”


    就在這時,青韌推著購物車過來了。


    “冰音。”他先喚我。


    接著,是君雲的聲音,“青韌?”


    于是他看向他,眉間閃過瞬間的疑惑,“你是……”


    連孔非德,也有一眨眼的怔愣,“季先生?”


    我站在一旁,面帶微笑,看著眼前這場不知該如何稱呼的會面。


    四個人,每個都與其中的兩個人發生過關系,卻無關愛情。


    但若你說這不是愛,那麼你,似乎也錯了。


    我坐進車里,“回去麼?”轉頭問青韌。


    他的視線,既沒有落在我的身上,亦沒有停留在孔非德與謝君雲的車中。


    是不是有段回憶,忽然闖進他的腦中?


    輕輕一笑後,我發動了車子,轉彎時,看清對面車中的兩個人——孔非德一切了然的眼神和唇邊壞笑,謝君雲的面無表情及眼中絲絲痛苦。


    回到別墅,我和福伯把買到的東西搬進了廚房。


    老人仍舊面無表情,他垂著眼,令我無法看到他的眼楮。


    在季家,甚至可以說是全部我接觸到的人中,我唯一無法看清的,就是這位老人,然而他看我時的眼神,卻又似乎,明白所有我不知道的事。


    “冰音,那些事不是你做的。”青韌依在門邊,“先去休息好不好?”他好象已經忘記了剛才在停車場的會面,也忘記了,那個叫他名字的美麗男孩。


    我微微的笑,“怎麼不是我做的?我不是公子,也不是少爺。”


    “你是我的客人。”


    客人?


    也只是客人。


    隨他到了客廳,喝福伯一就早泡好的玫瑰冰茶。


    “搬來這邊住。”青韌閑閑的說。


    我放下茶杯,“我該走了,再不回公司,人人都會知道我說謊。”


    “音!”他抓住我的胳膊,“你把這兒當成了什麼?飯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的力氣很大,掐得我好痛,于是皺眉,于是露出嫵媚的微笑,“啊是,我忘記了checkout……”


    “冰音……”他放開了我,“你還是,不相信我……”


    揉著胳膊,我輕聲喚他,“青韌……謝謝你。”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信你,還是不信你。


    三年前和現在,真的已經改變了太多太多,你如何能令我相信,我不會,變成第二個謝君雲……你又如何令我相信,那些誓言,不會有變質的一天……


    我吻上了他的唇——


    “真的,謝謝你。”


    車子駛出季家別墅。


    回頭,沒有看到季青韌,卻看到福伯,靜靜站在鐵門旁,靜靜的,看著遠離的我。


    手機響了起來。


    “喂?”


    “冰音,你好啊。”


    “孔先生?”我皺起了眉。


    “好耳力,一听就知道是我。”他大聲的笑。


    “你有什麼事。”


    “剛才那位季先生,是迷離夜的老板。”


    “是,又怎麼樣。”


    “你真的很厲害,一只手里攥著一個,都是男人,都是大人物……”他仍在笑。


    我停下了車,“孔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們的總裁,好象不知道你以前的經歷,也不知道你現在的交友情況。”


    一愣,然後輪到我放聲大笑,他竟想以這個來威脅我——真是可惜,瑞文浩知道的,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你想要什麼。”不過這個游戲,好象也很好玩兒。


    “你。”


    如果說我想了很多他會說出的答案,那麼這個,是我唯一沒有想到的。


    “我?”


    “是的,我想要你。”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


    “身體,還有……心。”


    難道我听到了不該听到的東西?難道連這個男人都想說他愛上了我?難道,不只是我瘋了,連這個世界,都開始不正常……


    “你很驚訝。”他說。


    “是。換做是你,你也會驚訝。”


    他笑,“你放心,我想要你,不是你想到的原因。我想知道,得到一個很多大人物都想得到的人的感覺,是什麼。是不是,真的棒到我不能想象的地步。”


    我沉默了一會兒。


    “他很愛你。”我說。


    “我知道。”他的聲音里,有一絲得意。就算他不愛他,可是被愛的感覺,每個人都想擁有。


    “所以,你不怕傷他的心?”


    “只是個游戲。”他說,“游戲結束以後,我會回到他的身邊。”


    “我真的很想念,你的身體……”下面的話,忽然斷去,好象被某種不知名的物體掐去一般,緊接著,是一聲巨響。


    我移開手機,有些莫名其妙。


    “喂?喂?”他出事了麼?仍舊把手機放回耳邊,然後不停的喊。


    “孔非德,孔非德?”


    一陣尖銳的呼吸響了起來,“林冰音……”


    不是孔非德的聲音。


    “你是誰?”我問那個聲音的主人。


    “林冰音……C28……”那個人笑了起來,先是輕輕的,而後笑聲越來越大,“林冰音……哈哈哈哈……”


    “謝君雲?”我終于听出他的聲音。


    他的笑聲忽然消失到無影無蹤,“從迷離夜到這里,從三年前到現在,你仍然不放過我,你仍然,要搶走我最愛的男人……”


    “君雲……”


    “不過這次,你搶不走阿德了……他是我的,他永遠都是我的……”


    對話,在這里結束。


    正午的陽光很強烈,干燥的空氣中混雜著喇叭聲和汽油的味道,我忽然感覺到頭暈,就象太陽穴中插上了一顆針。


    手機一直緊緊握在手中。


    視線落在前方,眼中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君雲的笑聲在耳邊忽遠忽近的響,刺痛我的心髒。


    他真的很愛他,比我想象中還要愛他——若是愛到了極至,結果,會是什麼。


    不知不覺撥出一個號碼。


    一個很甜美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您好,這里是瑞氏,請問您有什麼事?”


    “我找瑞文浩先生。”


    對方遲疑了一下,“稍等。”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瑞氏總裁姓甚名誰,所以,她立刻幫我接通了總裁秘的電話。


    “請問,你是哪位,有什麼事。”另一個甜美的女聲。


    “我是林冰音。”


    “稍等。”


    我直直看著前方,想笑,又笑不出來——看來,我賭對了。


    在瑞氏,我或許已經成了名人。


    “冰音。”冷冷的聲音,就象記憶中那個冷冷的人。


    “是我,幫我一個忙。”我開門見山,因為時間,已經過去得太多。


    “說。”


    “我要孔非德的


    他只沉默了三秒鐘,“你等一會兒。”


    三分鐘,就好象一個世紀那麼長。


    無數的車輛,無數的行人從眼中走過,留不下一點兒影子。


    我忽然很恨自己,為什麼不知道孔非德的電話,為什麼不知道他的


    謝君雲要做什麼,我想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向瑞文浩要他的


    頭又開始痛,就好象,要裂開一樣。


    “冰音,你要的東西。”瑞文浩念出一個


    我直起了腰,“謝謝你。”


    “不用。”他甚至,從開始到現在都不問我原因。


    必上手機,我發動了車子。


    紅燈,綠燈,行人,車輛……


    就好象游戲中無數的障礙一樣,一點點偷去我的時間。


    總會到達終點,只是,當你到達終點時,心情,已經和初初開始時截然不同。


    汗水從額頭上墜到襯衫上——


    我終于,感覺到焦急。


    在四十分鐘後到達瑞文浩給我的那個


    我急急的跑進去,推開過來阻攔的警衛,而在他追上並抓住我的前一刻,電梯門緩緩關上。


    七,七,七,七……


    看著閃動的數字,我在心中默念——


    上帝,請求您,請求您,不要,不要讓我失望。


    “叮”,電梯停下,我跑了出去。


    摁下門鈴,听著那段《鈴兒響叮當》唱了整整兩遍,門,終于慢慢打開。


    “你來了。”君雲微笑著,恍恍惚惚。


    他轉過身去,“可是你來了又有什麼用,他不會跟你走……”


    有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飄進我的鼻間,我聞不出是什麼。


    “香麼?”他听到我抽鼻子的聲音,輕輕的說,“是阿德最喜歡的白粥呢,我熬了一大鍋,你要不要嘗嘗看……”


    心髒一陣緊縮,我竟感覺到恐懼。


    他帶我到了客廳中,他在沙發中坐下,“請坐吧。”


    “孔非德在哪里?”我問他。


    “你坐下來,”他還是微笑,“我再告訴你。”


    我坐到他的對面。


    他的臉孔,正對著我,而視線,卻好象穿過我,落在無盡的空間中。


    “冰音……”這是我和他認識以來,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我好羨慕你……你沒有愛誰,卻有那麼多的人,愛你。”


    手指,緊緊在抓住了裹住大腿的褲子。


    “我也好想象你一樣啊……”他無意識的笑著,“象你一樣,不會愛上任何人,不會對任何人動心,淡淡的,好象菊花盛開一般微笑……”


    我忽然想哭。


    “可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愛上誰,就是用全身全心,就算他厭倦,就算他不喜歡,還是不顧一切的付出……”他的視線,終于落回在我身上,“是我錯了麼?是我不對?是不是應該對他若即若離,是不是不去回應他的一切愛情,這樣,他就不會離開我?”


    香味越發的濃郁,就好似,從某個地方,滿溢而出。


    “我不應該恨你。”他看定了我,“你沒有錯,是他們愛上你,而你,沒有愛上他們……我應該恨我自己,是我錯,是我愛上他們,而他們,沒有愛上我。”


    我听到了粥從鍋里漲出來的聲音,同時,听到一顆心,碎去的聲音。


    君雲站了起來,慢慢走進廚房。


    餅一會兒,便端了一碗粥從廚房中出來,他小心的吹著飄散的熱氣,溫柔的表情,就好象,他將要面對的,是最愛他的人。


    我終于站起身來,跟著他,走進了臥房——


    孔非德半躺在床上,他閉著眼,就好象睡著一般。


    君雲在床邊坐下,他把湯匙舉到他的嘴邊,“是你最喜歡的白粥喔,我吹過了,已經不燙了。”很溫柔很溫柔的聲音,溫柔到,連我的心都在融化……


    孔非德仍然閉著眼,一動不動。


    “怎麼了,不想吃麼?”君雲放下了碗,“還是在耍你的小孩子脾氣……真是的,我喂你,好不好?”


    他把勺子放到了自己嘴里,然後,吻住了他的唇。


    纏綿的親吻,輾轉的唇瓣,有一顆淚,從君雲美麗的臉上滑下。


    我終于明白了母親的話——


    永遠不要愛上別人,否則,你就會象美人魚一樣,變成海面的泡沫。


    君雲愛上了季青韌,于是他傷了他的心。


    君雲愛上了孔非德,于是他那已經被傷害的心,變做了泡沫……在他知道他不愛他的時候,消失到,無影無蹤。


    “就是這家!”雜亂的腳步聲傳進耳中,一群人沖了進來。


    “就是他!罷才沖進大樓的人!”兩個人過來揪住了我,踢到我膝上,按下了我的頭。


    “先生,”有警察問君雲,“他有沒有騷擾你?”


    君雲扭過了頭,他仍舊微笑著,食指豎在唇間,“噓,阿德睡著了,你們不要吵醒他。”


    我跪在地上,看著一個警察的皮靴慢慢了過去,在床邊停下,然後,他發出了一聲驚叫,“天啊……”于是其余的人,從我身邊走了開去。


    慢慢抬頭,看到孔非德垂下的頭顱,腦後,紅色與白色相間,形成我眼中,最眩目的色彩。


    在警察局中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瑞文浩。


    所有人都出去以後,他坐到了我的面前。


    “冰音。”依舊是屬于他的,冰冷的聲音。


    我抬頭看他,氣溫很高,他仍然穿著黑色的西裝,可是整個人,卻又象是從冰山中走來一般,近乎透明的面孔,美麗到,沒有人能夠正正看他。


    “走吧,我已經讓人替你辦好手續。”


    我瞪大了眼楮看他,思緒千回百轉,卻怎麼樣也無法想到——他只說了那一句話。


    “為什麼要幫我,為什麼不問我。”


    他冷冷看我,“你與這件事無關。”


    我急急的站了起來,“你可以幫君雲的,是不是?你可以令他不受到任何傷害的,是不是?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他皺起眉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可是,可是……”我頹然坐回椅中,“從迷離夜到這里,從那時到現在……他都沒有幸福過……”


    難道幸福對我們來說,真的太過飄渺?


    “求求你,求求你……幫幫君雲好不好?”我喃喃的說,“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他仍然冷冷的笑,不說一句話。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抬起頭來,熱切的看他,“你不是要我麼?我把自己給你,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幫幫君雲,好不好?”


    似乎過了很久,他的唇角彎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眼中,盛滿戲謔的笑意。


    “冰音……”瑞文浩伸過手來,支起我的下頜。


    “你以為你是誰,竟然想和我談條件?”


    “我要你,我的確想要你,可是,不代表你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和我講話。”


    我靜靜看他,看進他的眼中。


    那一瞬間,我才發現,我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


    我以為他愛上了我,可是我錯了——


    他只是要我,不是愛我。


    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件東西,只是從屬于他,卻不能夠,與他對等。


    慢慢向後靠,靠進了椅中,離開了他的玉雕一般的手指。


    我笑了起來,為自己的可憐,為自己的痴傻,為自己的一切,發笑。


    其實,這樣的真相,我早該知道,只是心底深處,一直拒絕相信。


    “你走吧。”我閉上了眼楮。


    “你呢?”他的聲音里,有一點點的怒氣。


    我微微的笑,“留在這里,陪著君雲。”


    再沒有聲音響起,就好象時間都靜止一般。


    餅了很久,我才慢慢睜開眼楮,他,果然已經不在對面的椅中。


    文浩,我可以這樣叫你麼?


    你已經厭倦了我們之間的游戲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記得那塊白色的地毯和那個男孩,我甚至不知道,你說的話,有多少是真實……


    你忘記了,那麼我,也應該忘記。


    慢慢的呼出一口氣,卻在下一刻,心跳都停了下來——


    有一雙手,放到我的肩上,緊緊的,捏住了它。


    很想立刻扭頭,又害怕,這一切,都是夢。


    “文浩……”我伸出手去,疊到那雙冰涼的手上,“是你麼?”


    有一聲長長的嘆息,悠悠的,傳進耳中,“是我。”


    我笑了起來,卻有淚水,流下臉頰。


    他始終還是吻了我,俯,吞噬我的唇,任憑來不及吞下的晶亮的唾液,流下我與他相接的唇間,潤濕我的襯衫,他的西裝。


    他的手指插進我的發間,指甲刺痛了我。


    他的手是冰涼的,和我糾纏在一起的舌,卻象火一般的熱。


    他終于結束親吻,捧住我的臉,眼神狂亂如潮。


    他說,“C28,你不可以離開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以離開我。”


    他說,“我愛你。”


    我看清他美麗如天使的臉,雪一般的白,玉一般的剔透,甚至,在眉間帶了一點點孩子般的天真……


    這樣一張面孔,這樣一個人——如冰,又如火,就算他沒有說他愛我,就算他沒有擁抱我,就算他沒有親吻我,就算,我的第一次,不是給了他……


    我想我還是,會象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在心里,偷偷的,愛上他。


    只是——


    他不愛我,我知道。


    因為他說我愛你的時候,他的眼中,沒有我。


    我在一陣陣眩暈中被文浩帶離警局,然後,回到他的家。


    一棟十層高的樓,每層有一套房間,他住在九樓,其余幾樓住的,都是他的保鏢。


    “密不透風的保護。”我笑。


    他沒有回頭,“你是第三個可以進我家的外人。”


    外人……


    在他听不到的地方,我輕輕嘆氣。


    驗證了指膜和聲紋後,我進到他的家里。


    皇宮一般的房間,極盡奢華的擺設,卻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他不是一個會喜歡這樣張揚的男人。


    “要喝點什麼?”他月兌下西裝,走到小吧台邊問我。


    搖頭,我終于戰戰兢兢的坐到柔軟的沙發中,等待倦意的來襲。


    “冰音……”


    他在我的身邊坐下,手里,拿著一杯透明的液體。


    我扭頭看他,落在他的深如大海,永遠冰冷的眼中——是不是有一件我不希望發生的事,要發生在我和他之間。


    “我記得,”無法停止心緒的煩亂,于是避開他的視線,“我和你第一次接觸的地方,好象不是這里。”


    接觸……


    不是相見。


    那一片雪白的地毯,深深的,深深的,刻印在腦海的最深處。


    “那是我父母的家。”文浩也轉過了頭,輕抿一口杯中的液體,“不是我的家。”


    我笑,卻不知道為何而笑。


    他再一次轉過身來,放下酒杯,他說,“冰音,你明明知道你跟我來會發生怎樣的事,可是,你還是來了……”


    我仍然笑,卻閉上眼楮。


    一只手,撫上我的臉,明明是很溫柔的,可是我感覺不到溫暖。


    他象貓兒一般輕搔我的下頜,然後,一點一點用力,直到我因為疼痛而睜開眼楮。


    “看著我。”他說。


    “是我,不是別人。”他說。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不愛我,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你……


    懊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就象秋天的時候,落葉始終會鋪了滿地。沒有愛,也不會妨礙高潮的來到,如果我真的不能夠得到幸福,把身體給誰,又有什麼關系。


    他開始親吻我的臉頰,很輕很輕。


    我忽然想笑,因為他的吻,弄得我很癢。


    也許這一次,他會很溫柔的對待我吧——輕輕月兌下我的衣服,輕輕吻我,小心進入我的身體,壓抑著自己高潮的到來。


    我應該認為他是珍惜我的,我應該感激他,不是麼?


    可是我閉上眼擁住他肩膀的時候,懷念的,卻是很久很久前那個他,那個沒有一點兒前戲,甚至沒有親吻我的,耳朵瑩白如雪的男子。


    不是我有被虐的嗜好。


    只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他,比現在的他,讓我感覺到真實。


    當我的第一件衣服被月兌下,扔到地上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來了。


    柔和的音樂伴隨著一個略略沙啞的,嫵媚的女聲,“Roy,我知道你在。”


    正埋首于我胸前的男人抬起頭來,他皺著眉,卻還是站起來,走出客廳,到玄關處開門。


    我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也只有她,可以這樣毫無顧及的打擾他。


    我所見過的,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瑞文浩的朋友——Daphne。


    “冰音?”她看到我,一副非常驚訝的模樣。


    我朝她笑笑,雖然凌亂的頭發和微開的前襟在一個女士面前實在是有些不雅,“你好,Daphne。”


    她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地上的衣服,最後的視線,落在文浩臉上。


    “我好象,做了件該天打雷劈的事。”她是微笑的,那種小惡魔般的笑容。


    我隨便撥了撥頭發,把地上的衣服拿起穿上,Daphne則坐到了吧台邊,喝著文浩倒給她的紅酒,我們三個人,就象很好的朋友,在這樣一個靜寂的空間中,微笑,聊天。


    “Roy,你還是帶他來了。”她說,“你比我想象中,還要重視他。”


    她說的“他”,是指我吧。


    文浩低著頭,他就坐在我身旁,有一只手,看她看不到的地方,覆在我的手上。


    “再過一個禮拜,就是他的忌日。”她又開口,聲音里,有淡淡的傷感。


    這一次,他終于抬起頭來,“我知道。”


    “你要單獨去看他,還是和我一起去?”


    她明明是在問他,可是視線,卻落在我的身上。


    那一瞬間,他覆在我手上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他是誰?


    我忽然很想問這個問題。


    能讓瑞文浩做出這樣舉動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可惜,我不敢問,也不能問。


    只能在心里猜測著,“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已經死去……


    “……Roy,那說定了,那天我們一起去。”


    等我回神過來,听到Daphne這樣說。


    文浩點了點頭。


    他的手,已經從我的手上拿開。


    最終,我還是決定離開。


    不是因為Daphne的到來,也不是因為他們談論的話題,我只是有些疲倦,只是想要好好的睡一覺——


    而這里,不是可以讓我放心安睡的地方。


    文浩沒有留我,我想他也從不會留人,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我,然後轉過身去,專心喝著杯子中的透明液體。


    其實,我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因為不知道,所以,更不應該考慮愛,或者不愛的問題——老老實實做自己就好,灰姑娘的故事只是童話,永遠,只是童話。


    朝Daphne笑笑,我向他們告別。


    走到玄關時,還是忍不住問了文浩,“你還是不願意幫助君雲……”


    他沒有回答我,只在我轉身的一瞬間,閉上眼楮。


    叫了出租車回家。


    直到進了家門才想起自己的車還停在孔非德家的樓下,只能在有空的時候去取它了。


    把自己摔到床上,然後埋進柔軟的枕中,呼吸著那股特別的,只屬于自己的味道,我進入沉沉的夢鄉。


    還是做了一個夢——


    我見到青韌,他說愛我,他說他會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我還見到文浩,他仍舊冷冷的模樣,他說他要我,他說他不會放手。


    我微笑了,我把左手交給青韌,把右手交給文浩。


    在那一瞬間,場景變換,我們來到了一個懸崖上,青韌臉上的深情變做了猙獰,而文浩的冰冷,變做了天真的殘酷……


    當我把自己完全交給他們,當他們松開手,我便,跌下懸崖。


    摔到粉身碎骨。


    電話鈴響起的時候,恰是我從夢中驚醒時。


    滿頭滿身的汗,人卻好象跌進了冰窟中,一陣陣發冷。


    “喂?”嘴里粘粘的,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來。


    “冰音?”


    我真的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過來,“Daphne?”


    “是我。”她好象在笑。


    抓著話筒,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從Roy那里听說了你的事。”她說,“不,應該是謝君雲和孔非德的事。”


    仍然不明白她要說什麼。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可以幫你——通常說來,喪失行為能力的人,不需要負法律責任。”Daphne很清晰的說。


    “喪失行為能力?”


    “是的,如果我們可以證明他的精神有問題,我想法庭會無罪釋放他。”


    “你能做到?”我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可以,我能請到國內最好的律師。”


    “謝謝你。”剛才的狂喜,漸漸消于無痕,“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


    她在那方笑,聲音不大,卻讓我听得明明白白。


    “如果我告訴你,我也曾經是迷離夜的一員,也曾擁有過A系列的編號,你會不會信。”


    我瞪大了眼楮。


    “你說什麼?”


    這回,她哈哈笑出了聲,“我沒有騙你。”


    “所以,我才會想幫他。”


    喉嚨里嘶嘶的響,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


    “你放心吧,關于君雲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冰音,你真的好象他,真的好象……”


    這是Daphne最後的話,說完這句後,她便掛上了電話。


    是誰說,人生就如一場戲。


    又是誰說,人生,本來就是做戲。


    戲如人生。


    人生如戲。


    說到底,都是因為我們看不通看不透,當知道真相時,也只能一味的痴傻……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我想起了剛才的夢,它不象我從前做過的夢一般,醒來時就已經忘記得七七八八,一直到現在,我仍然可以完整的回憶起每一個細節。


    為什麼我要做這樣一個夢?


    為什麼在夢中,他們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


    當我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答案的時候,忽然記起,那只是一個夢,而夢,原本就是做不得準的。


    也許,不接受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不愛上任何人,我也就不會跌下懸崖吧。


    我吃了幾粒安眠藥,硬生生咽下去的,怕喝過水以後,會有想去廁所的。


    然後月兌下所有的衣服,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溫暖的棉被中,再一次,進入夢鄉,而這一次,我不打算做任何的夢,若是要做,也只希望,夢里只有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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