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冤家 第九章
兩個月後——香港
微熱的夏日旋風,驀地,卷進這水藍色的靜謐房間,白色的薄紗窗簾高高飄起著,若隱若現,猶如羽翼。
黎晨遠就站在飛起的窗簾下,他一手扶著寬大的窗台,一手垂在腿側,失神地望著樓下白得晃眼的花園,他穿著淺藍豎條紋的病號服,趿著輕軟的拖鞋,頭上的紗布,一圈圈緊實纏著。
獲救的記憶,零星有些,被幾名警察大吼大叫地抬上巡邏艇的時候,他是醒著的,耳邊夾雜著警笛、高壓水泵、還有報話機“嘩、嘩”的噪音,仿佛演電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不見杜邦雲和晏子殊,他抬起手緊抓住擔架邊的警察的衣袖,焦心地詢問,貧血和氧氣面罩使他話音含糊,中年警察體貼地笑笑,按下他的手,一個勁說著鼓勵的單詞。
然後,記憶中斷,他似乎在送醫的途中又陷入昏迷,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
沒有杜邦雲的消息,後腦的重傷讓他動彈不得,家人心急如焚地接他回了香港。
反反覆覆的昏睡、發燒,近一個星期後,他才清醒,從高危病房轉了出來,亦在那時得知,杜邦雲死里逃生,在國際醫院住了三天,就回去了紐約。
收喜若狂!他立即派人飛去杜氏問候,卻被秘拒之門外。
“總裁他很好,謝謝黎先生的關心,禮物請帶回去,總裁說了,如果是生意上的事,請找財團總經理,私事就不必了。”
“什麼叫私事就不必了?!”記得當時揪住回來報信的人,瘋狂地大叫,嚇得那人直翻白眼,“就、就是……不要打擾杜總裁的意思。”
頹然松手,愣怔在床,那時候,覺得全身都劇痛難忍,像要裂開!
黎晨遠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收回眺望的視線,感覺喉嚨干澀得很。
轉過身,他走到茶幾前,為自己倒了一杯水,這時,門開了,一個保鏢模樣的高大男人,手扶門把,側身助一位老婦人踱了進來。
斑高的銀白發髻,黑珍珠項鏈點綴著墨綠色旗袍上的百合花紋,她面容蒼老,有些僂背,可咄咄逼人的鷹似的瞳仁卻不容人小窺,她是安旭集團三十年的董事長,黎晨遠的女乃女乃——黎秀琦。
“小娟呢?”一進門,她就沉下臉來,很不快地四顧,“竟然要少爺自己服侍自己!這下人越來越放肆了!”
保鏢關上門,按住耳機想通話,黎老太大立刻喝止,“還叫她干什麼!今天就讓她收拾鋪蓋走人!”
保鏢恭謹地放下手,立在一邊。
“現在的佣人,太不識抬舉,不懂分寸!”黎老太大一邊厲聲抱怨著,一邊緩步走向黎晨遠,黎晨遠趕緊扶住她。
“好啦,小遠,你快躺著。”黎老太大憐恤地看著他,掏出精致的真絲手絹,擦了擦他的臉頰,“都出汗了,我叫人送蒸餾水來。”
一旁的保鏢立刻將命令傳達了出去。
“我沒事,女乃女乃。”黎晨遠笑了一下。
“看你頭上的傷,還說沒事!女乃女乃都被你嚇得魂不附體了!”
“那在我面前的是什麼呀?飄……好恐怖哦。”黎晨遠做出夸張的表情。
“你這小子。”黎老太太輕輕地擰他一下,溺愛的成分遠過于責備。
“瑞士那邊的療養院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阿爾卑斯山腰,風景好,空氣好,今早的董事會,我們也決定了,耐心地等你休養,所以你不用著急香港的事,有女乃女乃頂著呢!”
黎晨遠皺皺眉頭,沒有說話。
黎老太大見狀,不禁謂嘆,“小遠啊,女乃女乃真不明白你,這麼大一個集團企業你不繼承,非在好萊塢開什麼投資顧問公司,大材小用,這能賺多少錢?”
“對不起。”黎晨遠小聲地道歉。
“真是的,女乃女乃又不是在罵你,干嘛道歉。”黎老太大握住他的手,“女乃女乃就是擔心你……”
這時,兩記很輕的叩門聲響起,保鏢拉開了門。
是護士長,推著一架不鋼小車進來了,她恭敬地向黎老太大鞠躬,然後忙著把推車上的玻璃水瓶、水果盤端下來。
小車的第二層滿是各類雜志、報紙,黎晨遠一眼就看見,封面上杜邦雲的照片!
松開女乃女乃,兩三步走到推車前,他拿起一看,竟是婚禮預告?!
美國杜氏財團的總裁杜邦雲,將和德國建築業大亨的獨女喜結良緣!
“怎麼可能?!”黎晨遠月兌口大叫,打擊太大,意識仿佛在剎那間全無!保鏢一個箭步抓住了他。
“小遠!”黎老太太驚呼,護士長趕緊上前,“黎先生,快躺下。”
黎晨遠拽著保鏢的西裝,虛月兌的身體站立不穩,“杜邦雲要結婚了?!結婚……和女人?”
他不是同性戀嗎?怎麼會結婚?!
一片混亂,黎晨遠頭暈目眩,在保鏢和護士的攙扶下,他坐到了床上。
“小遠,你別嚇女乃女乃,哪兒不舒服?”看黎晨遠臉孔煞白,黎老太大著急地推了一下護士長,“快找醫生來!”
“是、馬上去。”護士長緊張地跑出去了。
極度失望到听不到周圍的叫喊,黎晨遠的嘴唇顫抖著,視線無法聚焦。
如果知道杜邦雲會和女人結婚,那他的痛苦、他的忍耐、他差點就此墮落下去的寂寞算什麼?為了成全他和晏子殊,他承受了多少嫉妒和心酸?
“杜邦雲,你這大騙子!”黎晨遠在心里叫罵,這兩個月來,竟然只有他一個人心痛得要死?!
——你比他的命還要重要!黎晨遠忽然想起出事前晏子殊的話,閉上眼楮,此時此刻更覺無比淒涼,晏子殊果然是誤會了,他黎晨遠,在杜邦雲心里,根本什麼都不是!!
“黎先生怎麼了?”主治醫生“砰”地推門進來。
黎晨遠被這響聲驚動,回過神。
“頭暈嗎?那痛不痛?啊,請讓我看一下您的眼楮。”因為是香港數一數二大企業的太子爺,醫生顯得格外小心。
黎晨遠一把推開他的手,“我沒事,你出去。”
“小遠,讓醫生看一看。”黎老太太柔聲勸說道,對這個由她一手帶大的寶貝孫子,她從來不用命令的語氣說話。
黎晨遠仍然不準醫生靠近他,“都說沒事了!出去!”
不明白黎晨遠為何突然發脾氣,黎老太大憂心仲仲地看著他,同時對醫生說,“您先出去,等他情緒好些了,再進來檢查。”
主治醫生也是第一次見黎晨遠這麼失態,他有點驚訝,可還是禮貌地退了出去,護士長亦被帶走了。
黎老太大在病床邊坐下,想說話又怕打擾到黎晨遠,只是關切地注視著他,一會兒後,黎晨遠開口道,“女乃女乃,我們安旭集團有沒有收到美國杜氏的婚禮請帖?”
“這……”黎老太太想了想,“沒有。”
黎晨遠神色更加黯然,連個通知都不願給他麼?
“把它給我。”深吸一口氣,黎晨遠吩咐道,從保鏢手里接過剛才掉落的雜志,再次看過才發現,這位“德國建築業大亨的獨女”,就是他在杜邦雲工廠里遇見過的,奚落他“沒禮貌”的金發美女。
原來兩人早就“惺惺相惜”,黎晨遠心灰意冷地放下雜志。
“小遠,你是不是和這位新娘……”黎老太大看出些端倪,小聲問道,“她是你女朋友?”
黎晨遠沒有答話,黎老太太以為他默認了,便安慰道,“女孩子哪兒都有,你才二十四歲,一定能找到更稱心的,當然,如果你不服氣,女乃女乃也可以……”
“算了,女乃女乃。”黎晨遠打斷她,淡淡地說,“是我自己一相情願,您別管了,就這樣吧。”
“小遠,你真不追究?”黎老太大很驚訝地看著他,以往誰得罪她這孫子,可是會被整得“慘不忍睹”的呀。
“我累了。”黎晨遠避開那質疑的視線,躺了下來,並拉起被褥,“您回去吧。”
黎老太太,只得在保鏢的攙扶下,戀戀不舍地走出了病房。
一閉上眼楮,無盡的空虛和心痛就會像旋渦一樣拉拽著身體,黎晨遠惶惑地睜開眼,竭力想要把這種幻覺從腦海里摒除出去,可是,杜邦雲要結婚了,這是事實,是怎樣也摒棄不掉的……
☆☆☆☆☆
杜邦雲的婚禮,定在楓葉開始紅的十月,全球各大傳媒都很關注這場,據說是耗資一億的連皇室都甘拜下風的豪華婚禮。
婚禮的場地在一太平洋私人島嶼上,島嶼四周種滿新娘出生地的玫瑰,新人將行走的紅地毯,有千米長,預定的蛋糕和香檳酒杯塔,更是破了吉尼斯世界紀錄。
參加婚禮的近千位賓客,非富則貴,有娛樂新聞戲謔,婚禮當天,太平洋上空的直升飛機,會蓋過遷徒的海鳥呢!
黎晨遠是從報紙、雜志等地方,知道杜邦雲的消息的,他一邊拚命地工作,想要忘掉痛苦,一邊又不由自主地拿起它們,怔怔地看好久好久。
杜氏財團的婚宴請帖始終沒有送到安旭集團,這在商界是很不可思議的,安旭集團的資產、名氣都要超過杜氏,要拓展亞太地區的生意,就必須和安旭打好交情,誰都知道,杜氏剛在上海建了汽車生產基地。
“黎副總,您的咖啡。”黎晨遠失神在全英文的計劃的時候,秘小姐遞上了黑咖啡。
“哦,放那里。”黎晨遠漫不經心地說,抬頭瞟了一眼電子日歷,明天,就是杜邦雲的婚禮了。
“沒有請帖,就算是總統也進不去吧?”黎晨遠怏怏然地想,可轉念又覺得可笑,他為什麼非要去參加婚禮呢?難道他傷得還不夠重?一定要親眼看到兩人宣誓接吻,心如死灰般才可以麼?
“黎晨遠啊,黎晨遠!你就這麼自虐?”幾乎是一把丟開計劃,秘訝異地看著他,“有、有什麼不對嗎?”
“亂七八糟!”黎晨遠沉著臉,想喝咖啡的時候,座機響了,他不耐煩地按下接听鍵,“哪位?”
那低沉的嗓音遲緩了幾秒才響起,“晨遠,是我。”
驚悸得心髒都差點兒停止跳動,黎晨遠的指尖微微發抖著,竟不知道怎麼回應。
“你在工作?”杜邦雲喃喃道,“我打擾你了?”
黎晨遠清了清喉嚨,拿起話筒,同時示意秘出去,秘點點頭,收拾起文件就離開了。
“你有事嗎?”黎晨遠想說得輕松平常些,可是一開口,火藥味就冒出來了,“我很忙,請長話短說!”
電話那端,似乎傳來了嘆息聲,“我要結婚了,晨遠。”
“我知道!”黎晨遠干硬地說,“雜志封面上登著呢!”
“原來你看見了啊,”杜邦雲低聲沉吟著,“你會來嗎?”
“你想我來?”
“當然。”
黎晨遠緊捏著話筒沉默了半晌,爾後豁出去似的說,“好,我來。”
“謝謝。”
“沒什麼好謝的,杜邦雲,我會帶著炸彈去看你!”一口氣怒沖沖地說完,不等對方回應,黎晨遠就“啪”地掛斷了電話。
因為余怒末消,胸膛急促起伏著,黎晨遠伸手撐住前額,似笑非笑地抖動著肩膀,杜邦雲現在是什麼表情呢?愕然?生氣?後悔打這電話?
但無論什麼樣的表情,都不會像他這樣的……痛苦。
閉上眼楮,黎晨遠的頭,愈發垂得低了。
第二天——
乘著安旭集團的飛機,從香港直飛那被玫瑰花包圍的島嶼,黎晨遠沒想到,剛走下飛機,就遇到了一個“熟人”。
“您好,黎先生,真是好久不見啊。”溫柔美妙的中低嗓音,和煦陽光的笑容,來者捧著一束很大的百合花,天藍色的包裝紙遮住了他大半個身軀,“還記得我嗎?”
“你是……”黎晨遠囁嚅著,站在原地。
“我叫詹森?沃爾,外科醫生,我們在拉斯維加所見過。”將花束遞傳給迎上來的服務員,詹森微笑著。
“是你!”黎晨遠恍然大悟,可仍有些驚訝,杜邦雲會邀請和他有過節的人嗎?
“我的妻子麗莎是凱洛琳的學姐,她今天亦是伴娘。”像看出黎晨遠的疑惑,詹森聳聳肩說道,“女人就是健忘,她拉下了新娘捧花,硬要我送來。”
“可你是來參加婚禮的吧?”黎晨遠微微蹙眉,看詹森體面的打扮,並不只是送花吧?
“杜邦雲是紐約金融界的大黑馬啊,”詹森古怪地笑笑,“當然,安旭集團也是很厲害的。”
“你一個醫生還要管紐約的股票嗎?真辛苦。”黎晨遠不快地嘲諷道,轉身邁向停在不遠處的來接他的房車。
“人往高處走,黎先生,我在香港做過主治大夫,這句話,是您女乃女乃黎秀琦常說的!”詹森緊跟著黎晨遠,“我很崇拜她,我總不能一輩子就做一個醫生。”
“醫生有什麼不好?!”黎晨遠已經不耐煩,這人儀表堂堂,卻沒想到內在和那些獐頭鼠目一樣!
“當然不好,整天要看院長的臉色,我為了往上爬,和院長的女兒結婚,可是,我突然發覺,做了院長又怎麼樣?還是要看那些貴賓級病人的臉色,只有錢才是最真實的!”
詹森在黎晨遠坐進車子的時候,竟然也坐了進去,黎晨遠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我相信,黎先生是理解我的,我知道您的許多事。”詹森忽然靠近黎晨遠,手張揚地模上黎晨遠的西裝褲,“您曾讓很多人破產,還有,您……很寂寞。”
性器被隔著褲子用力揉搓著,沒有絲毫快感,黎晨遠倒抽一口氣,怒火如颶風般洶涌,“那你知不知道,我……”
黎晨遠邊說邊抬起腳,然後,狠狠地,幾乎是毫不留情地踹上詹森的肚子,一下將他踢了出去!“這輩子最討厭同性戀!!”
☆☆☆☆☆
原來就悶悶不樂,再加上莫名其妙地遇到個“瘋子”,黎晨遠的心情,差到了極點,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陰沉著臉,大步流星地穿過露天婚宴廣場,在一敞開式酒吧台坐下,隨即叩了叩桌面,“給我不加冰的威士卡!雙份!”
侍者是一個眉清目秀的西方男孩,他遲疑地看了黎晨遠一眼,然後去倒酒。
黎晨遠接過酒杯,一口氣喝干,“唔、咳咳!”喉嚨仿佛燃燒著火球,胃更是強烈的抽搐抗議!
“果然不應該空月復喝酒。”黎晨遠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卻凶猛地飲盡另外一杯。
“咳……再來兩份!”抹去額際的細汗,黎晨遠吩咐道。
侍者同情地看著黎晨遠,又倒了兩杯,在遞上前的時候說,“我知道,你失戀了。”
黎晨遠抬眼警戒地掃過他,徑自灌酒。
“我為許多婚禮服務過,每次都有像你這樣的人。”侍者輕聲地說著,收拾起空酒杯,未等黎晨遠開口,主動為他倒酒,“為了新娘吧,我明白。”
黎晨遠盯著手杯子,搖晃著面琥珀色的液體,忽然哧笑一聲,為了新娘?!
“別難過了,已經到這地步,看開些吧?”
多杯酒下肚,黎晨遠已有些醉意,他拉下蝴蝶型領結,嫌麻煩地扔掉,然後一把抓過威士忌酒瓶狂飲起來!
“這可不是水啊,先生!”侍者急忙阻止,可是根本攔不住黎晨遠,四周紛紛投射過來好奇與驚異的視線,會場保鏢見狀,互使眼色,蠢蠢欲動。
黎晨遠“咚”地放下酒瓶,醉醺醺地叭在桌上,威士忌是很上腦的烈酒,他的頭忒忒抽痛著,胃呼應似的翻江倒海,終于不用再考慮婚禮的事了!
太陽光像很快展開來的摺扇一樣穿射過白色的雲層,瓦格納的《婚禮進行曲》在交響樂團淋灕盡致的演奏下,仿佛安琪兒從天堂降臨!
空氣是玫瑰色的,人人面帶微笑,優雅地站起身,祝福的目光隨新娘和數十花童緩緩前進前進,黎晨遠是這當中唯一沒有起立的。
啪啦!一群白鴿振翅飛過人們的頭頂,當新娘挽住等在一旁的父親,再次走向杜邦雲時,黎晨遠仿佛忍受不了悶熱似的,煩躁地踢倒前排的座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什麼?”
“怎麼了?”
四周的人群騷動著,驚詫地交頭接耳,“那是誰呀?”
“請讓讓,先生、女士。”四、五個保鏢嘗試擠到黎晨遠身邊,卻造出更大的響動,樂團指揮不得不停止了演奏。
這一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黎晨遠,個個抬首望著他。
沒穿西裝,沒系領結,白襯衫松松垮垮,紐扣解開了一半,露出小麥色的胸膛,西褲皺巴巴的,皮鞋面好像還有嘔吐物污漬,酒氣沖天!敖近的紳士小姐們不禁掩鼻避讓。
黎晨遠費了不小的勁才讓自己站穩,然後粗魯地推開旁邊的座椅,走向紅地毯。
保鏢已經能抓住黎晨遠了,可是突然又停住不動,因為他們看到杜邦雲做了一個“別管他”的手勢。
在眾人包括新娘的注目禮下,黎晨遠踉踉艙艙,搖頭晃腦地站定在杜邦雲面前,神經質地一笑,“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杜邦雲微眯起眼,平靜地看著他,“你喝醉了,晨遠。”
“我問你記不記得?!”黎晨遠沖動地揪住杜邦雲的衣領,他已酩酊大醉,什麼禮儀都顧不上了。
杜邦雲還是面不改色,他冷靜地拉下黎晨遠的手,淡淡地說,“是炸彈的事情嗎?”
旁人聞言倒退一步,黎晨遠又笑了,“對,就是……”
墊起腳尖,吻住杜邦雲冷酷的唇,黎晨遠听見無數尖叫和倒抽冷氣的聲音,他得意地閉上眼楮,伸出舌頭快速地掠過那溫熱的口腔後,猛地松開。
“是不是很勁爆啊,杜邦雲,我祝你『幸福美滿』,『早生貴子』!”
咬牙切齒地說完,黎晨遠轉身,甩開前來挾他離場的保鏢,叫囂道,“我自己會走,滾開!”
新娘已經臉色煞白,一旁的父親氣急敗壞地喊道,“這是怎麼回事?!傍我解釋清楚!”
“對不起,回來我會向您解釋,”杜邦雲欠身道,神情卻絲毫不帶歉意,他邁開步伐,很快地追上黎晨遠。
“你干什麼?放手!”手臂突然被抓住,黎晨遠用力掙扎著,醉態百出,“放手!!”
杜邦雲穩當地握著,不緊不慢地說,“安全起見,婚禮當中是不許客人隨意離島的,我送你吧。”
黎晨遠死死地瞪著他。
“你這副模樣也到不了機場,你知道機場在哪邊嗎?”
黎晨遠皺攏眉頭,只要一思考就頭痛欲裂,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走。
“我、我會叫車!你走開!”可他還是嘴硬地反駁。
“還是我送你。”不容黎晨遠再抗拒,杜邦雲強硬地說,拽起他就往場外走去……。
迸董雪弗萊,駛了近二十分鐘後,在一風格清新、綠單如茵的莊園前停下,黎晨遠狐疑地看著杜邦雲,“這是機場嗎?”
“這里是賽馬場,別墅頂上有直升機坪。”杜邦雲侃侃說道,一點都不避開那質疑的視線。
“哼!”好像沒有騙他的樣子,黎晨遠冷冷地推開門,下了車。
“住這邊。”杜邦雲帶黎晨遠走進別墅,面裝修典雅,卻一個人也沒有,靜得能听見彼此的呼吸聲,黎晨遠很不自在地低著頭,跟在後面。
“最里面的安全門,有樓梯可以到天台。”在一幽深的走廊前,杜邦雲停下腳步說道。
“那好,你不用送了,快回去結你的婚吧!”黎晨遠毫不猶豫,直奔那扇鋼鐵門,他是一秒鐘也不想留在這里了!
“啊?!”
厚重的門打開了,可不見樓梯,這是一間有隔音設備的保密性很強的會議室。
“你騙我!”腦袋嗡地一下,黎晨遠火冒三丈地大叫,卻冷不防被緊跟在後的杜邦雲牢牢抱住!
“你干什麼?!”黎晨遠驚惶失措,可是怎麼用力也無法掙月兌出來。
“誰讓你玩火?”杜邦雲低聲沉吟著,灼熱的喘息噴上黎晨遠的耳朵。
“你……你……”黎晨遠又驚又急,連話都說不出來。
杜邦雲不動聲色地押他進房間,門“嚓”地鎖上後,才松開他。
“你到底想干什麼?!”黎晨遠忍無可忍,生氣地大叫。
“對不起。”杜邦雲定定地看著他,月兌口說道,“我愛你。”
“哎?!”差點摔倒在地,黎晨遠愣怔地反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愛你,從很久以前,就只愛你一個。”杜邦雲目光灼灼的告白。
“你也喝酒了?”黎晨遠不敢置信,傻傻地湊近他。
“你說呢?”杜邦雲迷人的一笑。
“我不信,你太狡猾了!”
杜邦雲伸手,溫柔地攬住他的腰,“我讓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咦?!”剛一走神,人就被壓到了地毯上,“放、放手!”
“我想做。”杜邦雲的手堂皇地插進黎晨遠的西褲。
“大變態!”黎晨遠掙扎扭動著,之前明明很排斥男人的,可為什麼對手是杜邦雲,全副身心瞬間就燃燒起來呢?
“我不會饒了你的,我才不相信你,啊……不要!”
杜邦雲活動著手指,保持著迷死人的笑容,先做完這次再說,以後嘛……再慢慢“斗”吧。
《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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