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一響，本來安靜的教室瞬間吵鬧起來。


    蘇綺兒認真地背著英語單字，眼皮下面是止不住的困意。


    “喂，這麼積極做什麼？”好友燕若走了過來，把她往旁邊推了推，兩個女生便坐在同一張椅子上。


    蘇綺兒無奈地看著她，“過幾天就要考試了，妳也知道晚上我沒什麼時間，只好趁現在趕緊背一下。”


    燕若嘆氣，“妳真的很可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盡量開口，我一定會幫妳的。”


    蘇綺兒會心一笑，白皙的臉頰有一個酒窩。


    “知道了，謝謝！我要背單字了。”


    每個女孩都像是陽光下怒放的鮮艷花朵，而她是缺少陽光缺少水，快要死了的那株小草。


    唉，要是爸爸還在，她就不用這麼辛苦地為生活奔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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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之後，燕若沖過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


    “妳怎麼笑成這樣？”她的笑有點心懷不軌的樣子。


    燕若神秘兮兮地拉起她的手就跑，“走，我帶妳去見一個人。”


    “誰啊？”


    “新轉學來的學長。”


    蘇綺兒疑惑，“高三才轉學過來？”


    燕若點頭，“我也覺得有點奇怪，不過他長得真的很帥，妳一定不會後悔看他一眼的。他好有氣質、好有個性呢！”


    蘇綺兒被燕若拉著直奔教學樓的三樓，穿過一群在走廊上嬉笑打鬧的學長學姐，燕若的腳步忽然停下來。


    蘇綺兒問她︰“怎麼停下來了？”


    燕若拉著她佯裝看向操場，然後低低地說︰“妳往左邊看，那個穿白色襯衫、高高大大的男生就是他了。”


    “看就看，妳為什麼這麼神秘呀？”


    燕若的臉有些微紅，“喂，妳不要這麼大聲好不好？難道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特意上來看他嗎？”


    蘇綺兒嘻嘻一笑，“妳居然也會害羞耶！”她說著朝左邊看了看。


    那邊滿多男生的，但是身材都不是很高，所以那學長站在那里，特別的鶴立雞群，更何況在一群深藍色校服的男生女生之間，他的白色襯衫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是他！”她哼了一聲，回過頭來。


    燕若看看她，再偷偷看了那個高大的學長一眼，見學長正瞧著蘇綺兒看，眼神還如此怪異，心漏跳了半拍，忙壓低嗓音問︰“你們認識？”


    “妳還記不記得前幾天我跟妳說有一個男生把公車車門踢壞了，誣賴到我頭上來的事？”


    “記得啊。”燕若飛速地看了那學長一眼，“妳說的不會就是他吧？”


    “不是他還會有誰？沒想到他居然會轉學到這里來，真是冤家路窄。”她撇撇嘴，拖著燕若，“走吧！雖然這小子長得是還可以，但是那種討人厭的個性，我看妳還是不要對他有指望。”


    燕若臉紅，“我又沒說我對他有意思。”


    “可是妳看著他的眼楮都冒出紅心了。”


    “哪有。”燕若一邊被拖著走，一邊還回頭看去，然後對蘇綺兒說道︰“妳覺不覺得蕭如雷其實長得挺帥的？”


    “笑如雷？誰？”


    “就是剛剛那個學長嘛！”


    “他居然叫笑如雷？真奇怪耶！難道他笑起來聲音很大嗎？”


    “有什麼奇怪的？”不屬于她們的男性嗓音插了進來。“妳不是也叫蘇乞兒嗎？”


    兩個女生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只見蕭如雷近在咫尺。


    蘇綺兒白他一眼，“你是不是男人？偷听女生說話，你好意思呀？”


    “妳自己大嗓門還要怪別人偷听嗎？”蕭如雷緊盯著她，“上次的公車事件我還沒有跟妳算帳呢，妳可要小心一點。”


    “你自己干了壞事，還要找我算帳？”蘇綺兒哼了哼，“壞人我見得多了，像你這樣的，倒是頭一次見到。”


    蕭如雷不怒反笑，笑得邪里透著一點陰氣。“我向來是有仇報仇的人，我們後會有期。”


    武俠片里的人如果說完這句話，必然輕功一施，人就不見蹤影；不過蕭如雷卻是慢慢走出她們的視線。


    蘇綺兒回過頭來，對燕若道︰“見識到了吧？這就是他的人品。”


    燕若點著頭，“不過他剛剛的樣子很酷。”


    “妳把無恥當酷？”


    燕若眨著眼楮，“老實說，我反而覺得他好有個性！哇，好有型耶！”


    蘇綺兒朝天翻個白眼，“妳是不是腦袋壞掉了？妳要崇拜的人應該是像程亦軒那樣溫文儒雅，大方……”頭略一偏，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視線停留在前方，臉刷地紅了起來。


    見她忽然間沒了聲音，燕若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個溫文儒雅的男生面帶微笑地朝這里走來。


    他看著她們，“我听到妳們說到我。”


    “沒有啊。”蘇綺兒忙擺擺手，“你可能是听錯了。”


    “哦，是嗎？”


    他背對著陽光走過來，以至于蘇綺兒望向他的時候，他的身後出現一圈明亮的光圈，好似天使的光環一般。


    程亦軒是他們學長，也是學生會會長，長得很秀氣，一百七十八公分高，身體縴瘦，但是卷氣十足，很讓女生著迷的類型。


    他低頭看蘇綺兒，“妳昨晚沒睡？”


    “有睡啦！”雖然只睡了三個小時而已。


    “臉色很不好呢。”


    他溫柔的語氣、低低的聲音都讓蘇綺兒心跳不已；也只有對他這個異性，她才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他自己所有的秘密。


    “以後要多休息。”程亦軒說︰“我還有點事要辦，回頭見。”


    “嗯，再見。”兩個女生目送他離去，這才收回眼神。


    燕若笑瞇瞇的看著她。“哇，他看著妳的眼神可真溫柔耶！”


    “什麼啦。”蘇綺兒低頭往前走。“他看所有人都這樣溫柔。”


    “我都沒發現他對我溫柔地笑。”燕若偏著頭，“以前的妳不是不管遇上什麼事，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就會盡力去爭取嗎？”


    “可是我現在要用力爭取的是生活費還有上大學的費用，而不是戀愛。”她輕嘆。


    “妳這樣子好辛苦喔。”


    蘇綺兒燦爛一笑，日子是很辛苦沒錯，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她不但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更有很多負擔要背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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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既往，中午吃完飯，蘇綺兒在學校最幽靜的地方找個角落趴下來睡一覺，這個時間誰也不可以打擾她，否則就是殺無赦。


    睡得正香甜，忽然電子手表的鬧鐘響起，把她嚇了一跳。


    看著手表，她有點懊惱時間為什麼過得這麼快，才一眨眼就快要上課了，她還好困好困啊！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班上，剛坐到位子上，上課的鈴聲便響了起來。


    她打開抽屜想拿出本的時候，忽然間好幾個黑黑的物體像逃亡似的竄了出來。


    “啊──”


    她一聲尖叫，整個人彈跳了起來，剛剛走進教室的老師被她的尖叫嚇一跳，滿室的喧囂也突然靜止。


    “蟑螂，蟑螂……”


    女生們開始四處逃竄。


    蘇綺兒更加驚恐，因為還有兩只蟑螂在她身上爬，她嚇得在原地不停地跳啊叫的，聲音尖細到連樓上的人都听見了。


    一伙男生群起攻之，把幾只蟑螂踩死，但蘇綺兒總是覺得一陣陣的頭皮發麻，好似那些蟑螂還在她身上爬似的。


    “可惡！”她咬牙切齒的咒罵。


    在班上她的人緣很好，絕對不會有人這樣惡作劇整她，至于整她的人是誰，她心里已有模糊的概念。


    別看她外表柔弱、身材嬌小，她可是不會服輸的！哼，誰耍她，她一定會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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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如雷如同任何一個早上一樣，散漫並且遲到。


    他背著包坐到最後一排，打開抽屜想把塞進去，忽然間一堆黑色的生物冒了出來往四處竄，並且有幾只跳到他身上。


    “Shit！”看著那該稱為蟑螂的東西，蕭如雷揚手揮去，俊帥的面容冰冷如霜。會這麼干的還會有誰？他氣勢洶洶，幾乎不顧任何人的詫異目光，大步走出教室，並且直奔樓下某人所在的班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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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二二班，蘇綺兒正在魂游四方，忽然听見有人竊竊私語，緊接著她就被人拖了起來，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人已經把她拖出教室。


    身後是一陣陣喧嘩聲。


    “你干嘛啊？”她狠狠地想甩開對方握著她手腕的手，奈何根本就甩不開來。


    蕭如雷一直把她拖出老遠，才盯著她反問︰“妳說我干嘛呢？”


    “我怎麼知道？”


    “妳不知道？那出現在我抽屜的蟑螂是怎麼回事？”


    蘇綺兒真想看看蟑螂爬到他身上時，他皺眉頭或者是驚恐的樣子。她一定會興奮並且不顧淑女形象的大笑出聲，因為那些蟑螂她可是鼓足了勇氣用瓶子抓起來的。


    蕭如雷猛地捏住她的下巴，並且把臉湊近。


    蘇綺兒驚恐地睜大雙眸。


    蕭如雷覺得這個女生倒是滿有意思的。


    初見面時，他只看到這個女生很嬌弱，穿著校服的身上似乎沒有肉只剩骨頭，細女敕白皙的皮膚，大大靈動的雙眸，一切都給他溫順、逆來順受的感覺，並且讓他心生想欺負她的念頭；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火爆，他瞪她，她也瞪他，眼楮比他睜得還大。


    他只不過想讓她知道他不是好惹的，所以放幾只蟑螂嚇嚇她，沒想到她居然會反過來報復他。


    沒有人被他欺負還敢反抗的，她當然也不行！


    蘇綺兒就這樣近距離地與他干瞪著眼，他身上清新的味道，她幾乎都可以聞得到。不過她可沒工夫心情管這些，她用力地想要掙開他的箝制，“你放開我啊！”


    “在我抽屜里放蟑螂？妳膽子不小！”


    “不是我放的！”


    “不是妳還會有誰？”


    “你憑什麼說一定是我放的？”她冷冷地睨視著他。


    蕭如雷忽而一笑，“妳真是有種。”


    “謝謝夸獎。”要不是他欺人太甚的在她抽屜里面放蟑螂，她也不會以牙還牙，不過她真的挺好奇這個人為什麼會這麼無聊。


    他是不是有病啊？


    蕭如雷忽然松開手，“妳從哪里抓來的蟑螂？”


    “什麼蟑螂？我不知道。”她當然要裝傻。他都沒承認他放蟑螂嚇她，為什麼她要承認？


    “妳膽子挺大的，我就不相信妳敢去抓。”


    “喂，你唆夠了沒有？我還要上課！”當著那麼多同學還有老師的面，他居然就這樣把她拖出來，別人會怎麼看待他們的關系？


    這小子真是可惡！


    “為什麼妳不像妳外表那麼柔弱？我還以為像妳這樣的女生很好欺負呢！”


    蘇綺兒瞪著他，“你有病呀？這麼大個男生欺負女生，你還好意思說呢！蕭如雷，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不然我會給你好看。”


    “我倒想知道妳會怎樣給我好看。”


    “你！”蘇綺兒漲紅了臉，死瞪著他。“我不跟你這種無聊的人說話，我要回去上課了！”說完邁著步子就走。


    蕭如雷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嬌小而倔強的背影。


    踢破車門純屬心情惡劣，誣賴她只因為看她樣子好欺負，在她抽屜里放蟑螂則是想看看她這樣外表如水般的女孩，是不是真的堅硬如鐵？所以當安靜的校園里傳來那一聲尖叫聲的時候，他咧了咧嘴笑了。


    倔強的背影很快消失，他看著空蕩蕩的走廊，想著她不服輸的眼神，心中莫名的有些奇異的感覺。


    說實在的，這個女生長得還不賴，不過太矮了點，似乎只及他的肩窩；一雙眼楮很明亮，長長睫毛一眨一眨的，皮膚很白皙，看起來很好捏的樣子。


    看來他真的是太無聊了，管她皮膚好不好，與他有什麼相干？這樣想著，他有點郁悶地返回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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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放學之際，高二二班沸沸騰騰，一些人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朝蘇綺兒身上瞄，似乎在議論早上發生的那件事情。


    蘇綺兒有點頭疼地按按太陽穴，趴在桌子上。


    燕若挨過來，“究竟怎麼回事啊？”


    蘇綺兒說了她早上干的事情。


    燕若吃驚的問︰“妳居然把蟑螂放進他的抽屜里？妳都還沒有肯定昨天妳抽屜里出現蟑螂是不是他干的呢。”


    “我很肯定是他干的。”


    “早上他把妳拖出去有沒有怎麼樣？”


    “他能把我怎麼樣？放心好了。”


    燕若點了點頭，“好奇怪哦，我們班好多女生喜歡他，給他寄情、送巧克力，他都毫不客氣地丟進垃圾桶，甚至剛剛轉學過來的校花耽當當去找他，他也是用鼻孔看人，連正眼都不看一眼。”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妳們不是都喜歡酷酷的男生嗎？他就耍酷給妳們看嘍。”


    “可是他為什麼不在妳面前耍酷？”不但如此，她甚至覺得學長看綺兒的眼神有點奇怪呢！說不上來奇怪在哪里，不是愛慕的眸光……反正他對她就是有些不一樣。


    “這我哪里知道，他只要不要再來找我，我就非常非常感謝他了。”蘇綺兒一邊收拾包，一邊說︰“晚上還要上班，先走了。”


    燕若的大眼里寫著關懷，“路上要小心哦。”


    蘇綺兒點頭，“知道了，我先走了。”


    兩人互道了再見，蘇綺兒走向腳踏車車棚取車。


    她騎著一輛很老舊的單車，這輛車子從新到舊，陪了她五年的時間。五年前，也就是她十一歲的時候，她已經開始騎這輛單車幫餐飲店的阿姨送貨以換取微薄的零用，替媽媽買藥及生活所需。


    原本蘇綺兒有個幸福的家庭，她父親是公務員，母親在家刺繡賣錢，日子雖不富裕，卻幸福如蜜；直到她八歲那年，一場車禍無情地奪走父親的生命，並使得母親癱瘓。


    听起來好像電視劇最俗濫的劇情，對蘇綺兒來講卻是最沉痛的打擊。


    疼愛她的爸爸不見了，媽媽躺在床上行動困難……


    蘇綺兒踩著單車，往家里的方向騎去。


    忽地，車輪吱的一聲，一只腳踩在地上的蘇綺兒歪過頭去，車棚旁邊的籃球場上，幾個男生正在圍毆一個穿白色衣服的男生。


    “這個愛惹是生非的家伙！”蘇綺兒喃喃自語，想視若無睹地騎過去。


    第一次見到蕭如雷的背影時，她就憑自己敏銳的直覺判定這個男生很倔強冷傲，甚至是叛逆。不過她可沒想到他會是小混混，居然在學校里跟人打起架來。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看到他被一群人圍攻，雖然他打得似乎很得心應手，可是她看得卻緊張萬分。


    忽地，她尖叫了一聲。有一個人的拳頭打到了蕭如雷的腦袋！


    天啊，這樣下去他豈不是要進醫院？會不會變傻瓜，甚至……會死？


    想到這里，她嚇了一跳，心想著應該用什麼辦法救他呢？


    蘇綺兒東張西望了兩眼，忽然間看到車棚那里有一個紅色水桶，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她立即奔到車棚那里，把那個水桶拎起，並且裝了滿滿的一桶水，像上戰場一般朝蕭如雷所在的方向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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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之間從天而降暴雨，把籃球場上的人淋得全身都是水，然後蕭如雷感覺到有一只柔軟的手抓住他寬厚的手掌，硬是把他扯著往外面跑去。


    他一邊被動地跑著，一邊看向這個奇怪的女生。


    竟然是她！她不是很討厭他嗎？為什麼來救他？


    她奔跑的時候，略長的頭發飄起，露出若隱若現的白皙脖子；她時而回頭看那些男生有沒有追來，時而又看向某個方向，臉上的神情很復雜。不知道她的單車會不會被人偷走？怎麼剛剛忘了要先鎖車子呢？


    直到把他拖到她認為很安全的地方，他們才停了下來。


    她喘著氣，瞪他一眼。“你沒事跟人家打什麼架？要不是我出手相助，你說不定被他們打死。”


    蕭如雷很意外，她早上表現出來的是那麼討厭他，怎麼可能會出手救他呢？如果是他那麼討厭一個人，看到仇家找她麻煩，說不定會站在旁邊笑。


    她很善良嗎？他沒看出來她有多善良，但是她替他解圍卻是真的。


    “誰要妳多管閑事的？”


    蘇綺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我多管閑事？”


    “難道不是嗎？我正在和他們比畫拳腳，妳來湊什麼熱鬧？”


    蘇綺兒雙手一攤，“算了，算我錯了。再見！”


    她救了他，他居然還嫌她多管閑事？這樣的男生，打死她她都不會喜歡，這麼惡劣這麼壞，哪個女生高度近視了才會看上他！


    以後要離他遠遠的！她這麼想。


    蘇綺兒奔回去找她的單車的時候，發現單車已經不見了。她沮喪地找了一圈沒發現之後，只好匆匆地趕回家里去。


    她可不能讓躺在床上的媽媽餓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