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最慘的事嗎？不是！


    最慘的事是穿著總是拐腳的高跟鞋來來回回地走個不停！夏瀅望著面前一排一排、一堆一堆的，簡直要背過氣去。為了尋找論文素材她幾乎將學校的圖館找了個遍，為什麼還是找不到可以給她靈感，給她高分的呢！天知道她穿著這雙鞋跟高得出奇、比雛雞腸子粗不了多少的高跟鞋有多累，跑一萬米的馬拉松也沒現在這麼難過，她的腳幾乎要斷掉！


    看看左右沒人，她長舒一口氣，攤軟似的靠到櫃旁邊的牆上。


    弄不明白候教授跟來湊什麼熱鬧，偏偏要在舞會第二天的上午交論文！


    她在心里發泄一通後，終于打起精神再度尋找頭腦中還沒有想好名字的她所需要的，《文學通論》、《古代文學》、《文學的相通性》……凡是帶文學兩個字的，看上去又很厚，很有教育意味的，她都挑出來捧到懷里。這樣總沒錯吧，這麼多種，一定會有一本適合她。


    “《文學發展史略》……”她一邊嘴里念叨著，一邊伸手去拿，誰知手還沒搭到邊，就只見那本嶄新的幾乎是完全沒人踫過的上突然多了一只白皙、手形十分好看的男人的手，順著那只手望上去，目光一下被貼著白色膠布的一只黑框粗邊的眼鏡吸引住。


    “秦行雲！”她失口叫道，又是他？


    秦行雲听到叫聲，這才仔細看了看她，“原來是你。”他沒想到上圖館拿本也會看到她。


    “你要看這本嗎？”她虎視眈眈地盯著慢慢攥到他手里的那本。


    秦行雲習慣性地推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鏡，“你要看嗎？”看她一副老虎嘴里拔牙的模樣，是因為看到他拿了這本嗎？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堅定地點點頭。


    “我要寫論文。”她說，“所以需要這些。”


    秦行雲掃一眼堆在桌旁她找出來的幾近半尺高的，“寫個論文要那麼多嗎？”


    “我還沒確定題目。”說不準要借用哪本中的……一點點文字。


    “哦。”秦行雲笑了笑，將手上的放到那堆里，“那給你用好了。”反正他也只是無聊時隨便看看。


    夏瀅露出笑臉，“謝謝你……你不是急用吧？”她追問一句。如果是他急用，她當然不好搶過來，畢竟是他先拿到的，而且論文能不能用到它還不知道，不能憑白耽誤了人家的功課。


    “對了，法學院的學生還需要看文學史嗎？”好在她沒有考法學院。歷史、文學各種都要看，還不累死了？


    “不是，我只是隨便翻看看而已，不急用，你可以安心使用，我不會和你搶。”秦行雲目光掃及旁邊櫃上的一本，順手拿下來。那本不行，他看這本好了。


    夏瀅好奇地看看他手里的——《資治通鑒》，“好深的啊！”這也是隨便看看？


    “哦，是嗎？”他不覺得。


    是嗎？！夏瀅有些敬畏地望著他，果然校狀元就是不一樣，什麼都看！她是文學系的也沒看過這樣的啊！不過仔細想想，她也不過是被老媽逼著學些文學，多培養一些女孩子氣質而已，並不是多麼的愛好文學才考的！


    “在你看來，是不是寫論文非常簡單，手到擒來？”她的視線跟著劃過一撂的秦行雲細長的手指移動。


    秦行雲不以為意，“你認為難嗎？”


    “豈止是難啊。”夏瀅夸張地嘆氣，“不止論文，還有舞會，兩個攪在一起，我不昏頭才怪！”本來她的文筆就不是很好，偏趕上一個酷愛叫學生寫論文的老師，這不是要她命嗎？


    秦行雲停下來看著她，“那你為什麼偏偏要參加舞會呢？”


    事情難以兩全的時候，就放棄一個比較不重要的事，按道理不應該是這樣的嗎？


    “事關臉面。”夏瀅又深深地自責一通，“我也不想啊，我又不會跳舞，可是被人趕鴨子上架，不得已而為之啊！”


    她侃侃而談，竟像是對待老朋友一樣。


    他只听說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所以，你又要寫論文，又要準備舞會？”


    “沒辦法，硬著頭皮上嘍，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希望這句話也可以用在她身上。


    心態倒是不錯嘛，秦行雲笑了笑。


    “哎？”看著他，夏瀅突然感覺出有哪里不對勁。


    “你的眼鏡——”她指著那個黑框眼鏡，道，“你怎麼沒戴我賠給你的那副？不合用嗎……不然我再買一副送給你好了。”


    “啊，不是。”秦行雲拒絕，“那副很好了，謝謝你，我只是用習慣了！”


    是嗎？“你不要不舍得用啊？”不會是家里有弟弟也是近視眼送給弟弟了吧？


    不舍得用？她以為他是多窮？“不是，你不要擔心。”


    “我還是再送你一副好了……需要多少度的？”她澎湃的同情心又起。


    秦行雲看著她的目光漸漸變深，“你家里很有錢嗎？”有錢就到處送別人東西？


    “不，不是的。”她看得出他不大高興，“我只是……只是……”她習慣性地撓頭，思考該怎麼樣說才好。


    一般家境不好的人自尊心都是極強，又極脆弱的，她可千萬不要一句話不小心傷了他的自尊心，“我只是、是怕原來那副不合用，在你來說不是完全沒用的嘛！”語義不清的，她終于說出了一句話。


    “我很謝謝你賠給我眼鏡，但我說過真的不需要，就請不要再講這些了。我改天會送還給你。”


    秦行雲禮貌地點下頭，“謝謝你了。”


    “你——可我是好心。”夏瀅不大滿意他的態度。


    “所以我說謝謝你。”


    不識好人心！夏瀅再看他一眼，捧起一堆厚厚的走了，“那我不打擾你了，先走了。”臨走時還不忘告別。


    有趣的女生。


    秦行雲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就在他的視線即將轉回來時，看到她突然扭了腳，整個身子都一歪。


    夏瀅齜牙咧嘴地縮縮脖子，轉頭看秦行雲有沒有看到她的窘狀，卻正對上他有些愣神的目光。


    丟臉死了，全被他看在眼里，而且還是一副忍笑的樣子！


    “我……你挑你的吧……再見！”她只差沒有明說叫他別看她走路的樣子。


    望著匆匆離去，險些又扭到腳的夏瀅，秦行雲不禁笑了。


    這樣的她確定要去參加舞會嗎？


    ☆☆☆


    終于到了舞會這一天。


    整個夏家因為寶貝女兒初次參加舞會而忙得人仰馬翻，夏母更加重視地推掉了原本定下來的每周一次的牌局，留下來擔任女兒的造型顧問。因為不滿意夏瀅和歐陽日光去百貨店挑的可以將全身上下都包裹住的長裙，她竟夸張地將自家店里數得上的名家設計服裝全部搬了回來。


    “小瀅，這件怎麼樣？性感嫵媚，又不失莊重。”夏母年近五十，保養得依然非常好，看上去也只有四十來歲的樣子。一雙漂亮的單鳳眼非常引人注目。雖然樣子很是雍容華貴，但只有深入交往的人才了解她的脾氣簡直是用火爆形容的。


    夏瀅脖子僵硬地搖了搖，何必這麼夸張呢，穿那件自己選的不是挺好的嘛！挑選衣服就已經一個小時還沒挑出來，往下的時間可怎麼過啊？


    “這個呢？桃紅色的小短裙。”夏母在女兒身上比劃。


    她再度搖頭。平時她幾乎不穿裙子，偶爾穿上這麼短的就像沒穿衣服一樣。


    夏母樂此不疲，從來就沒在酷愛褲裝的女兒身上享受過打扮洋女圭女圭的樂趣，這回終于如願以償地過回癮了，“這件吧，深藍色露背禮服！”


    夏瀅的眉毛糾結一塊都快解不開，“我冷。”穿成這樣，她會渾身不自在。


    “大夏天的，冷什麼冷！”夏母不悅，“你就是像我年輕的時候，什麼都不敢穿，不想穿，現在可好，等到了我這把年紀想穿卻又不能穿的時候就該後悔了。”想當初她何嘗不是保守到膝蓋以上的裙子完全不在考慮範圍內呢！


    “媽，我就穿那件碎花的長裙子就好了，干什麼要這麼費事？”是她去，又不是老媽去，怎麼看起來老媽比她還上心？


    “第一次參加舞會一定要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即使不是為了給別人留下印象，也要給自己留下自信。”夏母在衣櫃里翻來翻去，“我還記得當初我第一次參加舞會的時候那個丑樣子，衣服什麼的搭配得也不對，整晚都不知道手要放到哪里……想起來就很後悔，所以不想你像我那個樣子，被人笑。”


    “可是，衣服穿得出去就可以了，不用一定嚇到人才行！”夏瀅呆坐在床上，夕陽照耀在她身上，給人一種懶懶的感覺。


    這麼挑，時間會來得及嗎？


    可是，如果因為老媽的關系遲到而沒有去，夏冰應該不會說什麼吧？她突然咧開嘴，嘴角漸漸上揚。這樣的話，也不錯哦！


    “小瀅！”夏母又挑出一件女乃白色的砍袖長裙，裙間隱約有水墨的花朵，淡雅中不失貴氣，“就這件，穿上吧！”既然不喜歡艷麗性感的，就選這件素氣一點的吧。


    “這件可以吧？”她追問一句。


    “不再挑挑嗎？”夏瀅渴望地問，她多希望老媽繼續找啊找……


    “不了，就這件吧，再挑時間就來不及了。”夏母風風火火地將衣服推到女兒身上，“快去穿上，美容師都在外面等急了，一會兒讓她好好給你化化妝。我女兒，出去肯定迷倒一片！”


    “還有美容師？”夏瀅傻眼了，至于這麼大的工程嗎？


    “當然，我讓她給你好好護理一下皮膚，再化一個令人驚艷的妝，女兒，這次舞會我敢保證你一定吸引所有人的眼珠！”


    “啊？”絕對不要！吸引所有人的眼珠不就是讓所有人都看到她極有可能扭到腳的鏡頭嗎？丟人丟得還不多嗎？


    “啊什麼啊，快點！”


    “快點，快點！”夏母不停地追著。


    “知道了……”


    ☆☆☆


    “快一點吧！”元錚催促走在後面的秦行雲，“你是負責記錄全場舞會所發生一切的主事人，怎麼可以遲到呢！”


    秦行雲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慢悠悠地走著，真有些搞不明白老爸干嗎要讓他來參加舞會，並記錄下舞會中發生的一切，他根本想都不想來。


    “你這樣進去，也許會被人揍出來。”元錚笑道。他怎麼還是戴著那個丑眼鏡呢?


    “那樣最好。”他正想找借口跑掉。


    “哎，你至于一副趕鴨上架的樣子嗎？”


    跋鴨上架？他突然覺得元錚變聰明了。


    “我想伯父也是想通過這次的舞會讓你多交些朋友吧，你太孤僻了。”元錚道。


    甭僻？“你一個人就頂十個了。”也許十個人也頂不上他能說。


    “多謝夸獎。”元錚裝作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如果可以給你十個人的幫助，我會感覺非常的幸福，因為你是我的朋友，你好我就好嘛。”瞧瞧，他這個朋友是多麼的高尚！


    秦行雲冷笑，“別再說了，我都快吐了！”


    “吐就吐嘛，反正學校是你家開的，吐在地上也不會有人要罰你錢！”


    “元錚。”這小子找死！


    “什麼事，親愛的？”


    秦行雲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住嘴。”


    元錚回頭看後面和他差著三四步的好友，“我說你為什麼連件衣服都不換呢，即使學校的舞會不是很正式，男人不必穿得過分講究，但你也實在是夠隨意的。”只穿著白天上課時穿的松垮垮的黑襯衫就晃蕩到舞會來了。


    “我又不像你別有居心。”他倒是夠講究，穿著休閑服襯得人模人樣。


    “這不叫別有居心，這叫尊重，尊重懂嗎？”元錚過去勾肩搭背，“我是尊重這場舞會，尊重強烈同意舉辦這場舞會的校長伯父才如此的。”


    說的比唱的還好听！“是嗎?”秦行雲輕輕的語氣表達出相反的意思。


    “當然是。”元錚漾出自認為英俊的笑容。


    秦行雲撥下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怎麼不去陪你的校花女友，卻有時間和我在這里瞎耗？”


    “啊，叫我什麼事？”元錚裝傻充愣。


    他還來真的咧！“叫你——”秦行雲才要開口，便看到遠處走來的盛裝打扮的兩個女人，“你的花來嘍。”


    “什麼花？”元錚因為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調侃好友上，疏忽了前方的美女，此時順著秦行雲的視線望過


    去，果然看到和她約好的校花歐陽日光。


    “嗨，美女！”他率先過去打招呼，帥帥的臉全是笑容。


    丙然是美女，橫看豎看左看右看都比那個呆子養眼許多。


    秦行雲看了看艷光四射的歐陽日光，便將視線轉到旁邊的夏瀅身上。她今天的打扮非同往日，女乃白的長裙將她襯得很是清純高雅，黑亮的長發簡約地盤在頭上，臉上更是化了淡淡的妝，整體看來很是恬靜，與那個在球場上打到他頭的大咧咧的印象完全不同，多了份女性的溫柔。


    “這位是你的朋友？”元錚露出贊嘆的表情，“美女的朋友果然不一般，也是美女啊。”


    這番話說得夏瀅很不好意思，臉上微微泛紅。除了家人，還沒有男生說她是美女呢。


    “當然，我早說她這樣很漂亮，她還一直很沒信心，現在听到鑒花高人的評價，夏瀅，總該放心了吧。”歐陽日光攬過夏瀅的肩，一路上她都在安慰這位好友放松，偏偏她的身體還是很僵硬。


    “你這樣還沒信心，那麼舞會上除了日光，所有的女生都該回家休息去了!"元錚笑道。


    歐陽日光嬌笑，“貧嘴。”她就是喜歡他這樣夸張的贊美。


    貧嘴也不足以形容他。秦行雲努力不讓手臂豎起雞皮疙瘩，這樣的話由元錚說出來雖然已經習以為常，但他還是難以接受。


    “日光，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元錚說著將秦行雲推上前，“這位是——”


    “我知道，鼎鼎大名的校狀元秦行雲。”沒等他說完，歐陽日光已經接過話，“如此有名的人物如果我還不知道的話，豈不是太孤陋寡聞了?”只是，他的眼鏡實在是有些讓人……意外。


    甭陋寡聞？是說她吧？夏瀅暗自嘀咕，她以前就是不知道，還跑到歷史去找法學院的狀元爺，說出去真的很丟人！


    “你好。”秦行雲沖歐陽日光微微一笑，可憐的女人，還是栽在元錚這人面獸心的家伙手里。


    “夏瀅，我朋友。”歐陽日光並沒察覺好友的不自在，還在為秦行雲引見。


    “嗨！”被點到名的夏瀅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希望他不記得上次圖館丟臉地扭到腳，倉惶逃走的畫面。


    “哦，你好。”看到她，秦行雲就忍不住想笑，不僅在圖館幾次拐腳被他看到，就是剛剛她們迎面走來，他也看到她雖然很努力地挽著歐陽日光的手臂，但還是不能幸免地扭到腳。


    “我們走吧，時間快來不及了。”元錚上前攬過歐陽日光的縴腰，將她控制在自己懷中，“美女，好多人在等著我們呢，GO！”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間。


    歐陽日光看了夏瀅一眼，笑容滿面、毫不留戀地跟著元錚先行離開。


    “哎——”夏瀅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已經在一米以外的背對著她的兩個人。她……竟然就這麼走了？


    秦行雲看看她，輕輕一咳。那一對已經閃人，他們還站在這兒干什麼？


    “我們也走吧。”


    無奈之下，夏瀅只好跟他一起走，但是因為她實在太過在意腳下的鞋子，所以刻意地走得很慢。秦行雲見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小心翼翼，不禁也放慢了腳步跟著她的節奏，他實在擔心如果他也走快了，她會一著急連滾帶爬地跟上去。


    此時，月亮已經出現，帶著白白的光悄然出現。


    秦行雲悠悠然地將手插到兜里，漫步在幽靜的晚上的校園。


    他們這哪是在趕去參加舞會？完全像是在悠閑地散步，他邊走邊想。


    “秦行雲！”


    夏瀅突然出聲嚇了他一跳，他驀地回頭，“怎麼了？”


    路燈下的她小心翼翼地提著裙子，微微有些緊張地看著他，大大的眼楮黑亮亮的，“你……你有舞伴嗎？”


    “沒有。”他根本沒想過要參加舞會。


    夏瀅看著他，似乎在思索什麼問題，“你做我的舞伴行嗎？我沒有舞伴。”她說。前些天只顧著練習跳


    舞，等她想起來舞伴的事，再去請人時才發現她所認識的男生朋友當中竟然沒一個幸存的，都被預訂出去了。


    如果被夏冰看到她一個舞伴都找不到，一定腸子都笑歪了。


    “要我做你的舞伴？”秦行雲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似笑非笑地看她。


    她的豪氣終于上來，“你沒有舞伴，我也沒有，湊成一對不是正好嗎？！”


    秦行雲笑著推一下眼鏡，“我這樣的打扮，你不怕丟臉嗎？”雖然不是貶低自己，但依現在的這身太過隨意的衣服和丑陋的黑框眼鏡，敢找他的應該不多吧！


    “你不嫌我丟臉就行了。”夏瀅挺胸道，他丟臉？她一點也不覺得，她反而認為能夠請到他做舞伴是沾了他的光呢！校狀元耶，是誰都能請到的嗎？


    既然她都沒有異議了，他還能說什麼？不過這個女生真的是……挺好玩的，竟然認為她自己會讓別人丟臉，“好啊，舞伴就舞伴吧！”


    夏瀅高興地跑過來，一個不小心又扭到了腳，幸虧秦行雲眼急手快攔住她。


    “小心！”


    夏瀅只感到被他握住的手臂突然熱熱的，心也突然跳得好快，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你沒事吧？”他問有些失神的夏瀅，將她扶起來。


    “啊，沒事。”


    夏瀅尷尬地笑笑，想要搔搔頭，手到了才發現今天梳的是盤頭，只好又傻傻地放了下來，“好丟臉啊……”


    秦行雲不知該如何反應地笑著，他總不好也跟著點頭說你是好丟臉吧？


    “我們走吧。”半天，他終于憋出一句。她要站到天亮嗎？


    “哦。”夏瀅這才又開始小心翼翼地走路，後來終于受不了地徑自挽上他的胳膊，“借我你的胳膊吧，我這樣走實在是太難了。”這輩子她都沒想過走這麼一段不算遠的距離會是那麼難的事！


    “哦。”秦行雲稍後點點頭，他也覺得這樣太難為她了。


    “我們走吧。”夏瀅挽著他的胳膊，漸漸地放松下來。


    可是好奇怪，她為什麼會這麼開心呢？


    夏瀅偷偷地看他，其實他人也不錯啊，不像第一次見面那麼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以為身為校狀元的他就是那樣冷冰冰的一個人呢。


    他人真的不錯呢。


    等夏瀅姍姍來遲地挽著秦行雲來到舞會時，舞會早已開場，舞池內人們伴著愉快的節奏翩翩起舞，一片熱鬧景象。


    雖說是校園舞會，可學生們的打扮完全不輸任何一場正式的社交宴，尤其女生更是爭奇斗艷，彩衣華服。


    “哇，好多人啊。”夏瀅好奇地張望，沒想到參加的人竟然這麼多。


    “我們進去吧。”秦行雲領著她往里面走，他們總不好一直站在門邊吧！


    夏瀅一邊挽著他，一邊仍在東張西望，不只歐陽日光不見蹤影，甚至挑釁叫她來參加舞會的夏冰也是完全瞧不見。


    “哇，真是沒想到歐陽日光會來北校耶，近看真是更美。”


    走動中听到有人議論，夏瀅拉住秦行雲停下來站到一邊。


    “可惜是身邊已經有了護花使者，唉，早知道歐陽日光會來舞會，我一定鉚足了勁去邀她！”


    有個男生惋惜地說。


    “她看上你再說吧。”


    “那個公子有什麼好？”


    “長得好嘍。”


    “要說長得好還是宮澤逸，好不好！”


    “人家去當明星了！”


    “哎呀，爭什麼呀，怎麼也輪不到你們。不過如果不是裴雪不會來這種地方，南北兩個美女聚首的壯觀景象倒也是不錯。”


    “想得美！”


    ……


    夏瀅邊听邊笑，無聊又沒營養的對話指的就是這種吧！


    “你在笑什麼？”秦行雲的注意力根本沒在那幫嚼舌根的男人身上。


    夏瀅連忙掩住口，“沒什麼，沒什麼。”希望他沒看到她剛才傻笑的樣子。


    秦行雲奇怪地看她一眼，也不再多問。她還要這樣一直挽著他嗎？被元錚看到一定會生出是非。


    “你會跳舞吧？”夏瀅突然想起似的，希望他會吧，要不然一會兒真的踫到夏冰要她跳舞，一定會出糗。


    秦行雲點點頭，上高中的時候因為跳集體舞老師曾經教過。


    “哦，那就好。”她放下心，她要求不高，只要會跳一下就可以了。


    音樂停了一下，又變成快節奏的音樂。人們跟著音樂夸張地扭動身軀。


    “我們去那邊歇一下行嗎？”夏瀅伏在他耳邊大聲地道，這邊越來人越多了。


    秦行雲點頭，和她一起躲到牆邊，因為音樂聲太大的關系，他囑咐她小心的話語她是一句也沒听到。


    夏瀅雖然不會跳這種舞，但仍是不由自主地跟著音樂輕輕擺著頭。


    看著她有些傻氣的表情，秦行雲忍不住笑了。


    “怎麼了？”突然回頭對他笑的夏瀅發現他笑之後，有些奇怪地問。他不會是覺得她很傻吧？


    秦行雲笑著搖頭。


    “你要喝飲料嗎？”他靠近她耳邊，問。


    他的呼吸噴到她的耳邊，溫熱曖昧的氣息令她一陣心跳加速，于是不由自主地猛點頭，“好啊，好。”


    哇，心跳得好快！她不禁用手捂住了心口，像是生怕它一不小心自己蹦出來似的。


    “等著我。”秦行雲沒理會她奇怪的舉動，向遠處放著飲料和酒的方向走去。


    夏瀅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涌入人群再也看不見。


    他也挺體貼的，她傻笑著想。此時，在她的眼中，他的一切都是好的。


    “夏瀅、夏瀅！”


    見她沒反應，猛地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夏瀅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正是此時一點也不想看到的夏冰。


    她打扮得很漂亮，穿著粉色的高貴禮服，長長的水晶耳環點綴得她更像是一個芭比女圭女圭。


    夏冰洋女圭女圭般黑溜溜的眼楮含笑地看著她，“沒想到你真的會來。”她有些口是心非地說。笑話，她早料定經不起激的夏瀅一定不計後果地趕來。


    “什麼？”她因為音樂的關系听得不是很清楚。


    “你一個人嗎？”夏冰貼到她耳邊喊。


    “你呢？”夏瀅反問。


    夏冰指指不遠處正和別人聊天的一個長得很精神的高個子男生，他是金融系高她一年的遲其，追了她整整兩年，今天才首次獲準和她一起出席舞會。


    長得不錯嘛。夏瀅隨即收回視線。


    隨著一陣騷動，音樂漸漸又變成抒緩歌曲。


    夏冰長舒一口氣，“這樣講話方便多了。”


    “你怎麼不和他去跳舞？”夏瀅明知故問。


    夏冰挑眉，“我在等著看你會不會來。”所以她推掉了所有邀請她跳舞的人。


    “現在看到了，你可以去了。”這丫頭一定看到她出洋相才開心。


    夏冰裝作沒听見她的話，“你的舞伴呢？”她感興趣地四處觀看，夏瀅不會找她那些朋友中的誰隨便充一下數吧！


    “去拿飲料了。”夏瀅挺著下巴說，模樣很是驕傲。


    “是嗎？”看樣子她不是很相信。


    “當然！”臭丫頭，一副怕受騙的模樣！


    “喏，喏，喏！”夏瀅瞥到秦行雲端著兩杯飲料過來，連忙拉起夏冰的手臂強行要她看他的方向，“他來了！”


    夏冰順眼望去，“呃？”這人不是秦行雲嗎？


    秦行雲走過來，遞給夏瀅一杯飲料。


    “學長。”夏冰神情古怪地打聲招呼，她記得有人曾邀請他，他並沒有說要參加舞會，原來是早已和夏瀅約好了嗎？


    秦行雲見是她，便將手中另一杯飲料給了她，“夏冰？你們認識？”她是文學社的，在校刊上發表過不少文章，也曾有一定程度的接觸，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


    夏瀅一手將夏冰手中的飲料搶過來，塞進秦行雲手里，“她是我妹妹！”她將重音放到妹妹兩個字上。這丫頭總是忘了身份，和她這個做姐姐的斗。


    夏冰挑眉，不以為然。大十五天算什麼大！


    “你們不跳舞嗎？”


    夏瀅瞪她一眼，又望向秦行雲，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他無所謂地聳聳肩，做她舞伴的目的不就是跳舞嗎？


    見他並沒有異議，夏瀅笑了笑，搶過他手上一口未沾的飲料，連同自己的一同塞到夏冰手中，“麻煩你了，我們跳舞去嘍！”說完，洋洋得意地挽著秦行雲的手臂就走下舞池。


    望著手中的兩杯飲料，夏冰失笑。拿她當侍應生嗎？！


    “拿給我的嗎？”遲其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剛剛一回頭便找不見了她，原來是為他拿飲料，還口口聲聲說不喜歡他，女人就是嘴硬。


    “啊。”夏冰不知該怎麼說。


    “謝謝你。”遲其拿過飲料一飲而盡。


    “這杯也給你吧。”她順手將另一杯飲料也送到他手上，然後徑自望向舞池，尋找夏瀅的身影，只見她和秦行雲相擁跳著似模似樣的舞。


    夏冰靜靜地看著，完全不理會身邊的舞伴。


    “我跳得還可以嗎？”舞池中，夏瀅有些信心不足地問。


    “不錯——”還沒等他說完，腳已被重重地踩了一腳。


    “啊，”還沒等他出聲，夏瀅已經率先叫起來，“對不起。”


    “沒關系。”秦行雲努力裝作沒事，繼續和她跳起來，可是不到兩分鐘，腳上再度被踩，不等她有所反應，他已搶先道，“沒關系。”


    “我……”


    “不要緊張。”秦行雲安慰她，“剛剛不是很好嗎，只要放松就好了。”想當初他也是不知踩了舞伴多少腳才勉強學會的。


    他真的很溫柔，夏瀅低頭淺笑，在舞池特殊的燈光照耀下顯得很是嫵媚。和他跳舞，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種希望音樂永遠不要停下來的感覺。


    秦行雲側頭看她，“夏冰——”


    一听他提夏冰的名字，她連忙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他不會喜歡夏冰吧？


    “她真的是你妹妹嗎？”她們沒有一個地方相像。


    “她是我堂妹。”夏瀅沒有底氣地說，“你……你們也認識？”只有她知道，其實她是想問他是不是喜歡夏冰。


    “她是文學社的，曾經找過我問一些問題。”因為她要在一篇小說中涉及有關法律問題，所以找他詢問了一些相關的法律知識，如此而已。


    “只是這樣嗎？”


    奇怪的問題，“不然還能怎樣？”


    夏瀅“哦”了一聲，思索半天才想好問題，“你不喜歡那樣的女生嗎，很有才氣，長得漂亮的那型？”


    “不知道。”不知道喜不喜歡那一型的，但夏冰是一定不喜歡。沒有特殊原因，只是沒有那種讓他喜歡的感覺。


    “是嗎？”這算是給她的答案吧？


    秦行雲笑笑，目光掃到她黑亮的發絲。他這才發現她真的很高，穿上高跟鞋的她幾乎到了他的眉毛。


    “你總打籃球嗎？”他問。她的身高大概和打籃球也有關系吧。


    “我是籃球社的，只要有時間，又搶到了籃球場，我們就會打上一會兒。”一說起籃球夏瀅來了精神，“我們有時會和鄰校的女隊進行友誼賽，有空就來吧。”


    “有時間的話。”秦行雲敷衍道，他對籃球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好啊。”夏瀅笑道，一個不小心又踩到他的腳上，他習以為常地吭也沒吭一聲。不過開始有些後悔答應做她的舞伴。


    “對不起，跳完這一曲就好了。”讓夏冰看看她也就可以了，再這樣踩下去，她怕最後她要自殺謝罪。


    “哦。”听到她這樣講，他簡直像接到特赦令一般。他終于明白當初和自己跳舞的那個女生的感受了！


    一曲終了，他又硬生生地被踩了五次才作罷。


    “真是對不起了。”她不停地這樣講，兩人才走出舞池的範圍，便被西裝筆挺的一個男生攔住了腳步，他伸出手，微笑著等她點頭。


    “對不起，我——”在男人的身後，她看到了夏冰看好戲的挑戰眼神。


    哼，誰怕誰啊。她一賭氣將手放到了那男生的手上，轉頭剛要向秦行雲說什麼，還不等開口，秦行雲已經笑著說︰“既然有你妹妹在，那我先離開，你不介意吧。”說完，向她微微一笑便先行離開。這樣擁擠喧鬧的地方再呆下去，他會被悶死！


    “呃？”怎麼這樣就走了?


    奈何已然答應人家，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重新回到舞池，不過視線卻完全跟在秦行雲身上。他穿過人群，一步一步地走近大門，然後推開，背影也消失……


    首次到舞會的新鮮感與奇特感，似乎隨著那扇門的關閉而消失不見。他走了，剩下的只是灰色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