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傾情  第六章
作者:桑德拉
    到底還是派人來了。


    玉阡蘿起床後去外面散步回來,便看見一隊士兵守在門外。


    她在那麼多人的目光下渾身不自在地走進庭院,“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看會兒。”


    “是。”花柔雨潤退下。


    “別動!”


    玉阡蘿才進房間,一把鋼刀已經橫到脖子上。


    “不許叫,否則殺了你。”他的聲音有些尖銳刺耳,“帝車在哪兒?”


    “他——不在這兒。”


    “不在這兒?那他在哪兒?”看見外面那麼多士兵,他以為這是帝車的寢宮,“快說!”


    玉阡蘿盯著距離脖子只有一厘米的刀,緊張地咽下口水。


    “你,要做什麼?殺他?”他就是殺死士兵的人吧?


    “挺聰明的嘛!”刀又逼近一寸,“知道就馬上帶我去。”他沒有工夫跟個小爆女浪費時間。


    “外面那麼多人,我們出不去的。”


    男人忽然遲鈍地也想到了這一點。剛剛他自己還可以偷溜進來,但是再多加一個人,他可沒把握出得去。


    “這里為什麼這麼多人?”別的宮殿都是稀稀落落地偶爾有幾個人巡視把守,可是只有這里的守衛森嚴。不然他也不會認為這里是帝車的住所了。


    看來帝車想保護她,反而讓她陷入危機了,“其實……那麼多人都是看著我的,他們把我囚禁在這兒。”她靈機一動,“他們都是看守我的人——這之所以有這麼多人,是因為帝車為了阻止我逃走,我是他的敵人。”


    “囚禁?為什麼要囚禁你?你是什麼人?”


    “說!”


    玉阡蘿深吸口氣,“我們可不可以不這樣講話,這樣在門口很……容易讓人發現。我們坐下來說,好不好?”她得想個法子騙他走才行。


    男人想了想,“好不過你可別耍花樣,不然我就馬上殺了你。”


    “知道了。”她緩緩地轉身——


    男人粗獷的臉上布滿驚愕,厚厚的嘴唇張得老大,露出一口白得亮眼的牙齒,“公主?!”此時他的刀仍架在她脖子上。


    她不明所以地看他,突然有些擔心他的眼楮隨時會瞪得掉出來。


    “敕廿公主!”男人驚喜地露出笑容,“您是敕廿公主吧?!”


    “……我是敕廿玉阡蘿。”公主?究竟怎麼回事?


    男人握著刀的手有些發抖,“您沒死?您沒死……我說嘛,您怎麼會死呢?原來是帝車把您囚禁在宮廷!”而且外面還派重兵把守。


    玉阡蘿輕咳一聲︰“你,能把刀放下嗎?”看他見她時激動的表情,應該不會殺她吧?


    “哦?哦!我都忘了,請您饒恕。”男人慌亂地收起刀,“你的畫像,羽國的每個人都有。我們非常尊敬您。”


    玉阡蘿不自然地扯動嘴角,“……坐吧。”


    “哪里、哪里,您坐、您坐。”現在反而是他手足無措,“真沒想到可以見到您,我真是、真是來對了。”


    玉阡蘿走到桌旁坐下,“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您叫我永夜吧。”


    “永夜?這名字很好听。”玉阡蘿思考下面該說些什麼。不過沒等她想好,永夜已經率先開口。


    “王也曾這麼說過。”有一次他秘密送信到地雲府,他們的王敕廿利炎也說過這句話。


    “哦。”她敷衍地點點頭。


    “您的父親敕廿王,他也是一位非常好的人,我們都非常尊敬他,以他馬首是瞻。”


    她的父親?玉阡蘿愣了一下。原來帝車說她沒有親人也是騙她的。公主……王……


    “敕廿王才該是這個世界的王,帝車那小子不配!”


    玉阡蘿試著消化剛才的話帶給她的沖擊。她深呼吸兩次,眉尖微顰,“我的父親,他還好嗎?”孤單這麼多年,沒想到她也會有親人。


    “好?克羅城的勢力被帝車殲滅,敕廿王怎麼會好?那是他費盡心力組織的!如今毀于一旦了!”永夜恨恨地模緊拳頭,“我一定會殺了帝車——他殺了我們那麼我兄弟!”至今兄弟們臨死時的哀號仍響在耳邊。


    “不!”不要。


    永夜奇怪地看她。


    玉阡蘿端坐著,“你殺不了帝車。他的法力太過強大。”她抿一下唇,“你根本殺不了他。不僅殺不了他,自己還會被他殺死。你不要去,你要保存實力啊。”


    “可是——”他們進入宮廷就抱著必死的決心,即便進來的人全部死光,也要殺了帝車。


    “永夜,你不相信我嗎?”


    “不、不敢。”


    玉阡蘿微微一笑,“帝車的法力之高是你們無法想象的,你們刺殺他,只是白白送死。回去吧。”


    永夜低頭想了片刻,“是。只要能出去宮廷,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去稟告敕廿王,您仍完好地活著。您的父親一定非常高興。”


    “……”父親,她還有父親!“永夜,你一定要出去。”


    “是!”永夜領命,“有了您,我們的力量更為強大,公主,我們一定會戰勝帝車的。”


    又是戰爭啊。


    “您在這里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帝車他不知殺了我們羽國多少人。不僅殺我們,而且奴役我們,我們成為這個世界的下等人,被逼服侍他們……有多少人白白死在他手里呀!您一定要帶領我們殺了他,奪回屬于我們的世界。”


    “他殺了許多羽國的人嗎?”玉阡蘿緩聲問。是因為不了解他嗎,怎麼看他也不像個置生命于不顧的劊子手。


    “是的,甚至許多當年追隨您的人都已經被他殺害。被帝車,還有他所謂的四大臣。”有了她,他們就重新又有了希望,她是帶領他們走進光明的人,“敕廿王一直沒有放棄挽救國家,做了許多努力,可都被帝車破壞。這回,我們一定可以成功的,有了您一定可以成功。”


    “永夜。”她長長地停頓,“告訴父親不要為我擔心,有機會我會去看他。她垂下眼眸,“不要針對帝車……目前來講,不要有什麼行動,我自有安排。”


    他略一遲疑,“是。我們一定會救您出去。”


    “不要擔心我,我自有辦法。”她連忙起身來到桌旁在紙上畫了一陣,遞給永夜,“這是我知道的唯一出宮的途徑,守衛的人不多……你要小心。”


    “謝謝公主。”他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可是,宮廷里還有我們的人,我們一起進來的。”


    “最好召集他們一起離開。”


    “是。”


    她在做什麼?她也有些糊涂了。她是不希望有人傷害帝車,即使微不足道的一點——可是,另一方面是她的父親呀。


    “永夜,不行的話,你就一個人走吧。”


    “……是。”永夜抬頭望,“公主,您知道出宮的途徑,為什麼不出去呢?我們一起走吧。”


    “我自有打算。”玉阡蘿若有所思,“一會兒我會出去,將外面的士兵帶走,你就趁這個機會走。”她露出淺淺的笑容,“希望你平安無事。”


    “是,可是王他……”


    “不要有任何行動,讓他安靜下來。”看來帝車與羽國的關系遠比她想象的更差,爭斗也更為激烈。


    經過了千百年戰場上你死我活的爭斗,現在不過是將一切隱藏到地下,進行另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其激烈程度,或許不比戰場上遜色。


    “告訴他,我會有解決的辦法。”玉阡蘿面色平和,“一定不要有任何傳動。”目前她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平息這劍拔駑張的氣氛了。


    她想,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那個神秘的黑衣男子說她有重要的使命了。終于明白了。


    ☆☆☆


    玉阡蘿前呼後擁地在花園中散步,守在外面保護她的士兵已經全被帶了出來。


    希望他沒事才好。她在心里暗暗祈禱。


    “主子,北落大人……”雨潤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抬頭,迎面而來的正是那位智慧非凡的北落大人。今天他是一身淡黃色寬松的大衣,剛剛及肩的長發垂下,整個人顯得貴氣非凡。


    “北落大人。”她首先打招呼。


    北落笑笑,嘴角揚起完美的弧度,“敕廿公主,現在的宮廷並不十分安全,您還是不要到處走為好。”


    玉阡蘿心虛地躲開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我只是閑來無事,去藏樓看看。”


    他瞥一眼她身後的士兵,保護的人還真不少,“你們要好生保護這位主子。”


    “王派這麼多人保護您的安全,希望您還是不要亂走為好,這樣目標很大,會比較容易引起注意。”


    “……是。”玉阡蘿點頭。在他面前,她好像總矮上一截,“那個……殺人凶手抓到了嗎?”


    “這不是您該問的問題。”北落笑著拒絕,“這麼血腥的事,您還是少沾惹為妙,不然會做噩夢的。”


    滴水不露的男人,玉阡蘿想,“您這是?”


    “我去捉拿凶手,王給了我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內我交不出人來,也許您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他半真半假地道。他當然相信王不會為了這麼點小事責怪他。


    “您在開玩笑,王很欣賞您。”


    “哦,是嗎?”北落笑笑,清澈的眼眸看著她,“其實,我正要去您的?鳳宮搜查反賊,當然,這不是針對您,宮里的每個角落我都要查看——您不放心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玉阡蘿掩飾性地快速一笑。即使永夜被堵在那里,有北落在,她也無能為力。


    北落向她一躬身,“那麼,我先走了。”隨即帶隊離去。


    這個男人,和他說話要將全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玉阡蘿望著他漸遠的背影,長長嘆口氣。可隨即想到永夜,放下的心又重新懸了起來。


    永夜,你要出去啊。


    “主子?”花柔疑惑地望向怔怔出神的玉阡蘿,“我們還要去哪兒?”


    “藏樓。”她簡單地道。


    “藏樓?您真的要去藏樓嗎?”雨潤緊跟上,“您昨天才去那兒拿了三本啊。”


    花柔橫一眼雨潤。這冒失的丫頭,什麼她都要問上一問。


    玉阡蘿步伐依然,“我發現拿錯了一本。有一冊我只拿了下冊,忘了拿上冊,所以這會兒去取來看。”


    “哦。”雨潤乖乖地點頭。不到一分鐘,又道,“主子,北落大人真的像我說的那樣美吧?而且性格又好。”她好喜歡他啊。


    “是啊。”人是真的長得非常不錯,可是性格?她不覺得有雨潤說的那樣好,她總覺得他似乎精明得過分,任何事都好像不在他眼里一樣。


    只是……永夜,希望你已經離開。


    ☆☆☆


    “帝車。”玉阡蘿坐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看他,“凶手捉到了嗎?”


    “捉到了。”帝車並沒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不過據說還有三個人在宮廷——我們只捉到了一個。可他並不是殺死士兵的那個人。”


    “那麼那個人——”她幾乎听到自己咽唾液的聲音。


    “一個小孩子。”帝車望向遠處,嘴角向下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看上去還稚氣未月兌,連喉結還沒長好呢。”為什麼羽國的仇恨還是這麼深?過平靜的生活不好嗎?所有人都快樂、和平地生活,不好嗎?


    那麼,那個人不是永夜了!在她感到慶幸之際,同時又感到可憐,“那個人是個小孩子?”


    “嗯。”


    “你會殺了他嗎?”帝車看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


    “帝車?”


    “不會。”他已經把什麼都招了,沒有必要再殺他了。況且北落說嚇得眼淚汪汪的。


    “真的嗎?”玉阡蘿綻開笑容。


    “你這麼高興?”


    她漸漸隱起笑容,“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流血。而且你也說了他是個孩子,人又不是他殺的。”


    “可是你知道他在宮廷外面殺了多少人嗎?”


    玉阡蘿無語。也許她只是希望在她所知道的範圍內不要有人流血而已。


    帝車長長嘆口氣,頭痛地揉揉額頭。雖然那個男孩知道的並不多,可是也足夠讓他懷疑背後的勢力了。克羅城,只是其中一個據點而已。


    看來他的手段還是太過溫和了。


    到了該采取行動的時候了嗎?


    “帝車。”她溫柔地拿下他的手,體貼地為他按摩頭部。


    “為什麼總是會有人流血死亡呢?”她一邊按摩一邊說,“所有人和平、平等地過日子不好嗎?”


    “好。”他輕輕地閉上眼楮,說,“可是有人不這麼想。”


    “誰啊?”


    他停頓一下,“說了你也不知道”


    玉阡蘿凝神看他沉靜的臉,“你殺了很多羽國的人嗎?”


    帝車緩緩地睜開眼楮,對上她的視線,俊朗的面容不動聲色,“從哪里听來的?”


    “我只是猜測的。”


    “為什麼會這麼想?”他鍥而不舍。


    “……帝車。我都說了只是猜測——你這是心虛嗎?”


    “你說什麼?”


    玉阡蘿別扭地轉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講話。


    “玉阡蘿。”他扳回她的臉,“我有什麼可心虛的,你憑什麼這麼說話?”


    “我只是猜測——我已經說了很多遍,可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句話,不停地追問?你認為一句猜測,有必要這麼認真嗎?”


    帝車坐起身子,疲憊地嘆息︰“你要和我吵架?”


    “是你在吵,我並沒有。”


    “玉阡蘿……我很累,我們不能平靜地坐上一會兒嗎,像往常一樣?”今天的她變得有些不一樣。其實仔細想想,也許真的是他太敏感多心了。


    “玉阡蘿?”


    瞟他一眼,玉阡蘿嘆息,淺淺地露出笑容,“我並沒有想和你吵架。”


    “對不起,是我的錯。”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全是我的錯。”


    有些他們小心翼翼保護的東西是不容許任何細微地觸踫的。只要稍稍地一探指,就會觸及內心最深處的敏感。現在的他們都是這樣吧。


    “帝車,其實……”她並不是有意和他鬧別扭。


    “王,北落大人求見。”花柔在門外大聲道。


    帝車淡笑著握上她的手,交纏著放在床上,“請他進來。”


    “帝車……我要不要先出去?”玉阡蘿小聲問。


    “不用。這是你的地方”


    “王。”北落首先躬身施禮,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們已經追查到其他三人的行蹤——”


    玉阡蘿心陡地一跳。抬眼,北落正盯著她。她迅速地移開視線。


    “北落。”帝車淡淡地瞥一眼他,“繼續。”


    “可是他們逃向繁露道,有一個女人被守衛擊斃,另兩個逃出宮廷。”北落的聲音依舊,“他們是有目的地逃向繁露道方向。”


    繁露道?帝車感覺整個心猛地一沉。不過他沒有表現出,面色如常。僅僅是眉頭動了一動。


    繁露道,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出入的王道。除了他,只有四大臣知道,甚至守衛的人也只是由參井手下最忠心的士兵組成的。在宮廷里,除了他們,再沒有人知道。


    但,那也是他帶玉阡蘿出宮的道路。


    “他們逃了出去?”帝車目光深沉。他們原本是要進刺殺他,可是現在卻又逃了出去,為什麼?


    “王,需要徹查守衛的人嗎?”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搭在她手上的力道一緊。


    “不用。”帝車淡淡地道,“北落,將繁露道封死——去找太階,讓他設下最高結界。還有,原本的守衛分散在四周。如果有人從那兒進來,不管是誰,殺無赦。”


    “是。”北落浮現淡淡的笑意,“不過臣還是覺得要深入調查,畢竟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如果宮廷都保護不了王,它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帝車嘴角微掀,“你認為這個世界還有誰有能力傷害我?如果靠別人保護,我恐怕死了不止千遍了。”說實話,他不認為有誰的法力高過他。


    “話雖如此,他們始終是有責任。”


    “北落……”他知道他的意思不止于此,“其實——”


    “其實,王。我想請問,敕廿公主知道那條道嗎?”他終于說出重點。


    “不知道,她不知道。”帝車濃眉微挑,“北落,你太多心了。”


    北落一笑。不管她表現得多麼無辜溫順,他依然沒有辦法相信她。


    帝車掃他一眼,“逃走的那兩個人繼續追捕,但是要秘密進行,不要弄得都城人心惶惶。”


    “是。”


    他深深嘆口氣,“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吩咐下面的人就可以了。”


    望著北落離去的背影,他眼中的倦意更濃。懷疑她的,又何止他一個?不該的。


    玉阡蘿抬手貼上他的臉,“你說謊了,我知道那條道。為什麼要對北落大人說謊呢?”


    “因為沒有必要——是你嗎?”他深深地注視她。


    她迅速一笑,“不是。”


    她在說謊,對著一個全力維護自己的人說謊,利用他的信任——可是,不這麼做,她又能怎麼辦呢?


    “所以沒有必要什麼都對他說。”


    “繁露道……有什麼特別嗎?”為什麼他們都一副很嚴重的表情?帝車甚至吩咐毀了那條道。


    帝車嘴角向下扯。


    “那是只有我可以出入宮廷的路。雖然另外也有正式的王道,但繁露道是為了方便和應急而建造的,有很少人知道這條出宮的路——所以北落才會懷疑你,你不要生氣,這是……人之常情。”換作是誰,也會這樣。


    玉阡蘿低低地應了一聲。


    “毀了有些可惜了。那兒很美,火紅的樹葉爭奇斗艷地開放……”


    “為了所有人的安全,那是沒辦法的事。”


    “很可惜呀。”她輕輕地說。


    永夜,看來是出去了。懸著的心終于也可以放下了。


    “玉阡蘿,我們出去看月色好不好?”這間屋子突然變得很悶。


    “好。”她淺淺一笑,將自己交到他手上。


    ☆☆☆


    走出?鳳宮小徑不久,北落便踫上匆忙而行的天關。他那只妖紅的長劍仍負于身後,一襲深紫長袍,腰間一條寬寬的銀色蟒帶。


    “將軍大人,好久不見。”北落笑容燦爛。


    “你總是嬉皮笑臉。”天關一副拿他沒辦法的表情。四大臣中屬他們兩個最要好,“听說宮里出事了?”才一進宮,傳言已經滿天飛。


    “解決得差不多了。”


    “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了。有你在的地方,我至今還沒發現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北落的智慧也是他們四大臣中出類拔萃的。


    “謝謝夸獎了。”北落做出歡喜的樣子,“你的金口可不好開啊。”


    “沒正經。”


    “對了,你要去見王?”


    天關點頭,“是。”


    “王心情不是很舒暢,沒重要事情的話還是明天去比較好。


    “好。”天關沉吟。原本他也是為了士兵被殺這件事進宮,既然北落已然解決完畢,他也沒必要深更半夜打擾王的休息。


    對了,“你怎麼在這里?”這兒是玉阡蘿住的地方啊!


    北落濃眉高挑,不置可否地笑笑。他現在才想到嗎?“一起走吧,我倆很久沒有談心了。”現在該是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好。”


    皎潔的月光下,兩道修長的身影慢慢前移。微風拂動,花香陣陣。


    “玉阡蘿的事你早就知道吧?”北落直指重心。不然他也不會直接去?鳳宮那里見王。


    “是。”天關爽快地回道。從他出現在?鳳宮外,他就知道事情瞞不住了。


    北落輕笑,發絲飛揚,“你知道玉阡蘿回來,卻不告訴我,我們還是朋友嗎?”


    “換了是你,你會告訴我嗎?”


    北落挑眉,“如果是這件事——會。我會告訴你,因為它關系重大。”


    “北落,王的命令是不許告訴任何人。”


    “王的命令……王只是一時沖動,你應該堅決反對的。”北落直視他,“玉阡蘿的存在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威脅。她太厲害了——”


    “北落。”天關打斷,“她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記憶,她是被人從人間帶回來的。”


    “誰?”他不以為然。


    “目前還不知道。”查了這麼久仍是一無所獲。


    “不知道?”北落輕笑,“我知道。”


    天關直愣愣地看向他。


    他笑意盈盈,“一個陰謀家——我們姑且不論這個具體的人,整件事來說,玉阡蘿的出現就是個陰謀,她是陰謀的開始。不管她是不是所謂的失去了記憶,也不管她是不是只是單純地被人帶回來,這都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天關,你怎麼這麼糊涂啊?!”


    “王親手殺了玉阡蘿是事實,無論王的心中有多麼痛苦多麼不情願,這都是事實,不管怎麼彌補,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玉阡蘿不會善罷甘休,就算她不計較私人恩怨,她的國家呢?那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你不會忘了她有多麼熱愛她的國家、她有多麼強烈的責任感吧?你認為她會放棄嗎?”


    “可這些是王的決定,沒有人干涉得了。”天關雖然也承認他說的有一定道理,但這都是一些假設性的東西。


    “天關,你不相信我嗎?”


    “我們不可以單憑一些猜測做事情,那麼多年,王的痛苦你也看得到。他為了國家犧牲了很多,現在難倒只想擁有一個女人都不可以嗎?”這也是他當初沒有反對的原因。


    “只要不是玉阡蘿,一萬個女人都沒有問題。”


    天關瞄向他,“你明知道王只喜歡她一個。”


    “我當然知道。但是,玉阡蘿——絕對不可以。她是個太大的威脅。”


    “那你這個智囊應該想個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啊。”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解決她。”


    兩人在小徑旁的樹林邊上停下。


    “這是不可能的,王不會允許。而且我也不認為這是個好辦法。”天關不以為然。


    “你想沒想過,如果敕廿利炎知道了,會怎麼做?”北落像是忽然想到般地問,“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今天我可以發現,明天就會有另外的人發現。還有我告訴你,進入宮廷刺殺王的人跑了兩個。”


    “跑了?”


    “沒有完成任務卻跑了。”他別具深意地說,“而且是從繁露道。”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天關眉頭深鎖。


    “玉阡蘿知道那條道嗎?”


    “我不知道。”天關搖頭,“王怎麼說?對這件事?”


    北落勾起唇角,“王是什麼都不會說的。”王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任何情緒都被掩藏在那張沉靜的臉龐之下,他讀不懂他。


    天關沉默半晌,“你找我談話的目的是什麼?直說吧。”


    “很簡單。”


    “少來。”這種情況會有簡單的事才怪。就算有,為了一些簡單的事,他也不會找他。


    “真的很簡單,我只是想要你——如果以後發生什麼事,都站在我這一邊。”


    “什麼意思?”天關疑惑不解,“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北落莞爾而笑,“不知道。”未來的事誰說得清呢?只是,在他心里有股不好的預感隱隱升騰,“也許會掀起腥風血雨也不一定。”


    天關久久地看他,“只要是以大局為重,我會站在你那一方。但是,你的那一方,是在王的反方向嗎?”


    “……我們都是忠于王的,不管哪種程度,以哪種方式,都是忠于王的。我們是他的左右手,他可以說是不能離開我們的。當王偶爾有偏差的時候,我們應該協助他走何正軌。”北落負手而立,“他是一國之君,是所有人的王,並不是他自己的——更不是玉阡蘿的。”


    天關听著,可是腦海中卻浮現那座清冷空曠的大殿,王孤單的背影灑在台階之上。他是所有人的,卻唯獨不是他自己的。


    “你是要架空王嗎?”


    北落詫異地側望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認為王是那麼容易受人擺布的人嗎?他會在你還沒有所動作之前就殺了你,不給你留一點喘息的機會。王……雖然一時被愛所迷,可終歸還是會正視現實。”一百年前他不也是為了國家而親手殺死所愛的人嗎?他相信,只要他們堅持,王終歸還是會以大局為重。


    “你……”


    “相信我,一切不只是為王好,更重要的是為了我們的人民。”


    他的口才實在太好。天關不得不在心里佩服。


    “怎麼,答應我了?”他漂亮地揚眉。


    天關不置可否。


    “走吧。”北落拍他的肩膀,“我請你喝酒。”他明白,這樣已經代表他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四大臣中至少有兩位已經打了否決票,他相信,那個陰陽怪氣的太階和硬邦邦的參井必定不會支持玉阡蘿。


    “好啊,把你珍藏的十壇酒全捧出來,我就答應你。”


    “做夢。”北落嗤笑,那可是他的寶貝,“最多五壇。”


    “八壇。”


    “四壇。”


    “七壇。”


    “兩壇。”


    風中,聲音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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