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在哪裡  第六章
作者:緒慈
    夏天,真是個不太好的季節。


    天氣,悶熱;心情,浮躁;電扇,好了幾天又壞掉;廁所的門,還沒修好;保固期過了的洗衣機,頻頻罷工;惟明的眼楮,持續放電;最後,帶著禁忌味道的愛情,在他抗拒無效下︰強行降臨。


    其實,有空的時候找人談個戀愛真的是很正常,不必太認真,不會有太多負擔,玩完了就散,現在很多人都是這個樣子,包括他在內。


    只是,當對象變成一個朝夕相處的人,望著他會心悸得好象快爆血管,被他看著會耳根子熱得像燒紅的鐵,這份感覺,就不是和普通人談戀愛那麼簡單了。


    尤其,再加上,雙方都同為男人的時候。


    他一樣是窩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外頭的天都暗了,被感冒折騰了一天的胃還有點不舒服,惟明在廚房里盛白粥。


    “吃一點吧!”惟明熱粥端到了他眼前。


    他喝了兩口粥,又繼續看電視。暑假沒事做,只能成天待在家里。明天到附近找份零工打吧,二十四小時和惟明這麼對著也沒辦法。


    “燒退了嗎?”惟明伸手模著他的額頭。


    他反射地往後躲,端在手上的熱粥撒了出來。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只覺得現在的氣氛好奇怪。惟明什麼事也沒說,看不出有什麼異狀,但他的心里面就是亂糟糟的,明明就想問昨晚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但一見到惟明的笑容,到口的話就又縮了回去。


    “你干嘛這麼緊張,我只是想探探你額頭的溫度。”惟明立刻擰了一條毛巾來,拿下他的碗,把他手上殘留的粥清干淨。


    “你……昨晚……沒事吧……”試探性問話,他說得沒頭沒尾的,但,已經用了很大的勇氣。


    “我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惟明仔細地擦著他的手,還以為他在講感冒發燒的事情。


    他不敢再問,真的不敢。打出娘胎到現在,第一次這麼沒種。更知道,自己這一問,可能下半輩子都月兌不了身了。可是,他實在受夠了老做縮頭烏龜,不就是跟個男人發生關系而已,有什麼好不敢承認?


    “那……你的……你的呢……痛得很厲害……是因為……”他咽了下口水,緊張得聲音都發抖,“……是因為!因為我嗎?”


    “哦,沒關系啦,你別放在心上。這種事多試個兩三次就不會了,我也是剛開始有些不習慣而已。”惟明稍微顯得尷尬地走進廚房里沖洗毛巾,平靜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過于激動的現象。


    然而,被留在客廳的他臉色卻“刷——”地聲整個蒼白。


    丙然……果然上了……


    他痛苦得如同遇襲的刺螞蜷成一團。這下子真的踏上不歸路,再也回不了頭了。


    以前很少這麼生病,上回病得快死,好象是國小時候的事情。他那時也是發燒,結果糊里糊涂的就跟個不知名的姊姊到她家里面去,她說要照顧他,卻把他衣服扒光光,讓他在她的床上獻出自己的第一次。


    怎麼每次的發燒,都會成就一樁犯罪?


    只不過他這次不是被強,而是強了人家……


    突然電話鈴響,打斷了他沉默在心底不敢出聲的哀號。


    他拿起話筒,“喂,找誰?”


    是酒保打過來的,問他有沒有興趣到GayBar打工,而且立刻上班。


    “好啊、好啊!”他想起他的冷氣,想起他的腳踏車,再想起目前尷尬的氣氛,只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別和惟明面對面。掛上電話後,他立即沖進房里換妥衣服,鑰匙拿著就要出門。


    惟明邊洗毛巾邊念著︰“昨天還是我第一次吃麻辣鍋,听人家說會拉肚子拉到痛,我還以為是那些人胡謅,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嘩啦拉的水聲蓋過了惟明的音量,他急著出門,鑰匙踫撞得喀啦喀啦,沒听清楚惟明到底在碎碎念些什麼。


    “我出去一下。”關上門,他就跑了。


    “小畢……”


    惟明听見關門聲回過頭來,叫了他一聲,但他沒有停留。


    “別玩得太晚,早點回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無法應對。由親人跨到愛人的階段,是條鴻溝,是道斷層。以致于目前,他發現自己尚需要多一點時間,來消化這段關系。


    ◆◇◇


    棒天凌晨一點多,酒吧里未滿十八歲不得逗留的時段,酒保讓他休息。他這才騎著自己的破爛腳踏車,沿著空曠無人的馬路慢慢回家。


    敖近有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他停車買了包煙,走出商店門口的時候,叮叮咚咚的門鈴聲響,里頭的女店員喊著︰“謝謝光臨,請慢走。”聲音很清澈,不高亢,听起來十分舒服。


    他常常到這家便利超商買東西,晚班,通常是一男一女上大夜,可是,最近那個打工的男生大學畢業回老家了,一整個晚上,就都由現在這個女生看著。


    他在外面抽了幾口煙,捻熄後看到外面征人的廣告,又走了進去。


    那女生看見他便問︰“還需要些什麼嗎?”


    她剪著層次分明的長發,一副做事很利落的樣子,或許她還是學理工的,看起來就是實事求是的人種。


    他目前偏好可以獨立自主,但其它時間會小小撒點嬌的小鳥依人。她不是他所喜歡的那種型,不過感覺很有味道。


    “我不喜歡人家一直盯著我看。”她開口了,講話的神情有些酷。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小心出神了。”


    “還有什麼事嗎?”她手撐著櫃台,望了望旁邊天花板角落的警報器,“這條街每隔十五分鐘就會有巡邏車經過,我們還裝了警民聯機系統,你想搶劫的話,最好估一下自己的斤兩。”


    “妳不會是忘了我吧,我就住在這附近,時常來買東西的。”他苦笑。


    她仔細瞧了瞧,停頓了兩三秒才揚了下眉,“是你啊!”她想起來了。


    “現在打工的缺還有嗎?”他問。


    “凌晨一點到早上七點,征男性一名,必須吃苦耐勞。現在景氣不好,底薪九千固定,全勤沒有獎金,視工作表現加減薪水。”她念得很順。大多數人在听見少得可憐的底薪時,就打退堂鼓了。


    “大夜班才這點錢?”九千,好像有些薄。


    “因為經濟不景氣。”


    “全勤也沒有獎金?”


    “因為經濟不景氣。”一樣的答案。


    “勞保健保也沒有?”


    “因為經濟不景氣。”


    “還得吃苦耐勞?”這份工還真苛。


    “因為經濟不景氣。”她回得順口。


    “老板是不是玩股票被套牢,還是倒人家的會,所以沒錢請第二個人手?”


    “你是不是不想打這份工,不需要的話干嘛不趁早講,真是浪費我的口水。”


    他考慮了一下決定,“好吧!”吃苦耐勞,這不算什麼。只是听說最近失業率很高,沒想到連帶薪水也縮水了。下午五點到十二點去酒保那里端端小菜,送送酒;凌晨一點到七點再到便利商店打工。扣掉洗澡、吃飯、通車的時間,剩下的只能拿來睡覺。


    如果惟明曉得,不知道會不會發覺他這是在故意躲著他?應該不會吧,惟明向來沒那麼精明。


    “什麼時候可以上班?”


    “隨時都可以。”他繞到文具區,拿了封空白履歷表要結帳。


    “你干嘛?”她盯著履歷表。


    “寫應征的履歷表啊!妳總得把我的資料交給上頭吧!”她頂多大他兩三歲,這模樣看來不像店長,所以一切得照規矩來不是?


    “不用了,現在立刻上班。你到外頭把資源回收桶里的空瓶子整理起來,做完後再把地掃一掃,待會我再教你收款機怎麼用。”


    “現在開始上班?一切妳作主嗎?”


    “沒錯。店長在夏威夷度假,他不在,我最大。”她亮了亮衣服左邊口袋上的副店長名牌別針。“但是如果你今天沒辦法上班,那就算了。”


    “不,我可以。”為了新冷氣,為了新腳踏車,為了可以暫時和惟明保持一點距離,就算是他現在困得要死,而且額頭上還有一點熱度,他還是會撐下去。


    于是,從小在老哥那群朋友呵護下長大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賺錢的不容易。


    那個酷酷,永遠不笑的副店長把所有需要力氣的工作交付給他,再加上之前人手不足時累積起來的工作,一整個晚上,補貨、拆箱、拖地、煮茶葉蛋、外加爬到二樓窗戶外綁特價拍賣的紅布條。等到七點她肯放人時,他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可以說是出生以來的頭一遭吧,遇上這樣的女人,把他當資源回收桶里,尚有利用價值,但賣不到幾個錢的垃圾看待。


    體力都被榨得一乾二淨、清潔溜溜。


    七點半過後他回到了家,手里提著副店長教他煮的茶葉蛋。


    躺在沙發上睡著的惟明被鑰匙開鎖的聲音吵醒,睡眼有些惺忪,見著了他便問︰“不是叫你早點回來嗎?”


    “我給你買早點回來。”匆匆見過一面,把茶葉蛋和鮮女乃放在桌上,他便回到自己房間里去。


    惟明那傻瓜昨晚肯定等了他一整夜。其實他老早說過自己有鑰匙,不需要等門的人,但惟明就是這樣,老要見著他完完整整的回來,才肯安心。


    他月兌了上衣就要躺進棉被里,側眼,發覺惟明就站在門口看著他。


    “還有什麼事嗎?”他問。


    “……”遲疑了一陣,惟明才開口︰“酒保昨天半夜有打電話來,問你到家了沒。他說你在他那里打工,可是說你十二點就下班了。下班後,你又和朋友出去玩了嗎?最近治安不太好,我是想你要小心點,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現在也正好沒事,載你來回不是問題。”


    惟明知道他不喜歡人管,所以問話問得小心翼翼的。


    “我打兩份工。”他回答。


    “打兩份工?這樣不會太累嗎?”惟明有些不了解為什麼他突然要找工作,通常這些,是獨立以前的預備動作。


    “還好,我並不會覺得特別累。”其實,酒保那里真的是很輕松,而且薪水又高,比較累的應該是便利超商,那個副店長簡直把他當成超人來用。


    “那……那……”惟明支支吾吾的。


    “如果沒事的話,我想睡了,可以嗎?”


    “那好吧……”沒話講的惟明帶上門出去了。


    後來連續幾天,他睡著的時間惟明醒著,他打工的時間惟明睡著,兩個人見面,通常都是下午四點多他睡醒出門,或早上七點多下班回來的那短短幾分鐘。


    只是日子過得再久,他也無法忘記那一晚的事情。


    越是逃避,見著惟明時就越是難過。他從來沒有對某個人可以牽掛到這般地步,惟明是特例,唯一的特例。


    ◆◇◇


    這天周末的晚上,人意外的少,酒保一如往常地擦杯子,小包廂里頭又有霹靂啪啦的噪音傳來。


    “把這杯酒送到里面去。”酒保隨便弄了調酒,放在托盤上就交給了他。


    “又是我?”他皺著眉,已經有些煩了。


    “別忘了你拿我薪水。”酒保提醒他。


    于是,為了這份高薪,他只好乖乖端起托盤,再度進到那間已經不曉得整修過幾次的小包廂內。


    房間一片凌亂,魷魚絲、開心果、啤酒瓶、煙灰撒得滿地;長沙發上,有個人褲子被拉了下來,上半身光光,還被壓在別人身下。


    “叩叩叩!”他敲了敲門,再清了清喉嚨,“客房服務。”


    這次,人比較少了,是一對一。


    男人猛地抬起頭,褲子已經不曉得丟到哪里的下半身光溜溜的。


    “我說……你們這些家伙到底懂不懂得公共衛生安全法,公共場合暴露,是猥褻罪。”他連忙把目光移開,再多看一秒,都會長針眼。


    男人咒罵了幾聲,連忙從髒亂的地上把褲子撿起來穿上,立刻沖了出去。


    “先生,別忘記到櫃台結帳買單,謝謝!”他在男人背後喊著,盡這可悲的服務生本分。


    “還有你……”他再轉過頭來,望著長沙發上,肌膚滿布吻痕的孟淳安,“從我到這里工作開始,還不到一個月,同樣情形卻已經發生了三次!你是不是有病啊?既然想和男人上床,到賓館不就好了,干嘛老是選在這里,然後又拼了命的抵抗?到底是想做給誰看?”


    他把衣服丟到淳安臉上,淳安的神情似乎很疲累,不知不覺,這樣反復不休的游戲也已經讓淳安彈性疲乏了。


    “宋老師最近怎樣了?”淳安穿上衣服,以手指緩緩地耙整自己的頭發。


    “干嘛突然問他?”惟明在二年級也有課,淳安是他眾多學生之一。


    “你曉不曉得,如果愛情得不到回報,堅持是一件累人的行為?”


    “那又怎樣?”


    “我一直很愛他。”


    “外面那個沒良心的人?”


    淳安點了頭,“可是,我已經找不到任何動力繼續,沒有辦法堅持到讓他回心轉意愛上我。時間太久了,我宣布放棄。”


    “再去找別人愛不就得了?”這些人,都把事情想得太嚴重。合則來,不合則去,不用太多的感情,不會受到太多傷害。這是法則,是定律。


    “我一直在找,不過那些人都只想和我上床。”


    呃……其實上床應該也是算愛情的一環啦,誰都會想的。不過,這淳安外表開放,原來,竟還是個保守主義者,“那你也不須把人都帶往這里來吧!獨立的包廂四下無人,再加上你的行為動作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你很開放,這樣遲早會出事的。”


    “算了,反正我最胡涂也只到今天而已。”淳安再說,“其實我早就知道再怎麼努力,他也不可能喜歡我。雖然他跟我哥哥無疾而終,也跟我姊離婚了,但我就是無法趁虛而入。早點放棄早點好,不然可能會累死自己。”


    超級八卦,他連忙追問,“怎麼又是你哥,又是你姐的?你到底在講些什麼?”


    淳安看了他一眼,才說!“他本來是我姊夫,是和我姊姊到拉斯韋加斯結婚,在神父面前發誓對婚姻會永遠忠貞的人。可是後來他卻愛上我的哥哥,姊姊發現後就和他離了婚。然後,我愛上了他。”


    “你們的家庭關系還真復雜。”看淳安那張漂亮臉蛋像快哭了一樣,他不曉得該如何安慰,最後,干脆把淳安摟進懷里。


    他都是用這招安撫女人的,況且淳安看起來也就像女的,把這招用在淳安身上,應該同樣會奏效吧?


    “宋老師真的很愛你,你千萬不可以讓他傷心,知道嗎?”淳安的聲音有些難過,似乎,說的不是別人,而是影射著自己。“如果讓他走了,你這一輩子,肯定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會深深愛著你的人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揉揉淳安柔軟的發絲,心里頭浮現了惟明的瞼。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惟明的笑容了。在這一刻里,他想見惟明。在淳安宣布不再堅持的這一秒里,他想念惟明。


    如果,他的人生是一盤隔夜飯炒成的炒飯,那惟明,大概就是讓味道鮮美的味精。雖然,味精對人體有害,他也知道少踫為妙,但是,習慣了就無法更改,習慣了就無法離開。


    淳安默默地流下淚來。


    這是他第三次見到男人哭。最初的那次,老哥死的時候,惟明哥哥的眼淚;第二次,他傷害惟明,惟明的眼淚,第三次,得不到愛的人,淳安的眼淚。


    他從來沒這樣哭過,至少,不會為了情人這樣傷心。他以為男人不該為這點小事落淚,而他的眼淚,只會出現在存夠錢,買到冷氣機的那天。


    愛情很甜美,但是也很殘酷。


    他拍了拍淳安的背,過了幾分鐘,淳安好了些,臉上也回復了一貫的笑容。雖然,仍帶些落寞,但已經很值得嘉許了。


    “走吧!”淳安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我要離開這個傷心地了。”


    淳安臨走前,還跟酒保打了聲招呼才離去。


    淳安對酒保說︰“你可以放心,以後,我不會再來煩你了。”


    于是,他親自把淳安送出了酒吧。


    旋回到店里,吧台內,酒保還是一樣若無其事,擦著他的酒杯。


    他有些看不過去,拍著桌子就說︰“你這個人真的很爛耶!”


    酒保回了句︰“彼此彼此。”


    他怏吐血了,“我不喜歡惟明是因為我不是Gay,你既然是Gay了,干嘛不接受淳安?”


    “你有你的顧忌,我自然也有我的。”


    “你顧忌什麼,有什麼好顧忌的?”


    酒保像在打啞謎,“我的顧忌就如同你的顧忌,你如果有那個能耐明白我的顧忌,那你現在不該是在這里談論我為什麼不愛淳安,而是應該在家里和惟明甜甜蜜蜜,而惟明也早能上了你。”


    “我現在是在談你和淳安的事情,別把話題扯往惟明身上。”


    “我這是就事論事,你根本就什麼也不懂,只同情弱勢的一方,這樣不公平。”


    “靠,論個屁啊!你沒瞧見淳安剛剛哭成什麼樣子?愛他一下你會少塊肉嗎?”語氣越來越沖,因為抱持著對淳安第一眼就存有的好感,他今天和酒保杠上了。


    “你今天情緒十分不穩定,回家休息吧,別再問了。”拍嚓一聲,手里擦著的玻璃杯用力過猛,碎了。酒保把碎片丟進垃圾桶里,拿起其它的杯子繼續擦。


    他還想繼續吼,但自動門緩緩開啟,這幾天練就的職業性反應,讓他在下一秒就把注意力集中在進門的客人身上,嘴里也自然念出︰“歡迎光臨!”


    只是,看了個清楚,進來的,居然是惟明。


    “你干嘛來這里?”除了朋友的聚會外,其實惟明是很少到Gay


    Bar來的。因為身分是老師的關系,惟明平時會注意自己的行為。所以,當他這回在營業時間見到惟明出現,便立刻趨向前去,把酒保丟到了腦後。


    “來看看你工作得怎樣了。”惟明坐上了旋轉椅,酒保自然地為他調了一杯酒,“不過你們兩個人,那麼大聲在吵些什麼?”


    靶覺上,他和惟明好像已經很久沒見,惟明的笑容有些改變,笑意深了些,神情也倦了些。


    惟明的表情讓他想起淳安。原來,時間的流逝很容易會帶走對愛情的堅持,于是,他的心開始有些慌。


    如果惟明也像淳安一樣,決心放手,不再去愛,那到最後痛苦的人不會是誰,絕對會是他這個吃了人家還賣乖,死不認帳的渾小子。


    “為了淳安的事情,淳安被酒保給弄哭了。”反正,酒保說的對,他就是容易偏向弱勢的一方。不過淳安弄成這樣,酒保敢說自己沒有責任嗎?


    酒保靜靜地端了一杯飲料給他,他話說得多,正好口干舌燥,也沒多講就一飲而盡。


    靶覺很順口,有些甜,卻不會膩。


    酒保神情自然地替他續杯,所以他根本不曉得,那喝了令人微醺的飲料,酒精濃度到底是多少。


    “你跟他走得很近嗎?”惟明指的是淳安。


    “也不是走得近,反正我就是覺得酒保應該接受淳安。”他接連喝了三杯飲料。


    酒保在笑。


    “你別給酒保找麻煩了,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決定吧!”惟明自己是過來人,曉得這種事,旁人無法幫上忙的。不過,酒保不愛淳安,小畢也許會成為淳安下一個目標,“你啊,現在整天都不在家。我看這份工就別打了,想買冷氣,我再另外湊錢吧!”


    “怎麼湊?你不是說沒錢?”


    “老哥有啊,明天我打電話向他借不就好了。”


    “是噢,我怎麼都忘了我們還有一個金主?”惟明的哥向來也疼他,只不過惟明的哥很少待在台灣,而他們,也只在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想起這號人物。


    惟明笑了笑,“這樣,我們就有多一點時間可以在一起了。”


    他听到惟明這句話,耳根子又熱了起來。


    “只做到今天可以嗎?”惟明問酒保。


    酒保繼續擦著杯子,“當然可以,只要你開心,一切不成問題。”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淳安的事情?”他問酒保。


    酒保又弄了杯飲料,他連喝了幾杯,不知怎麼的視力居然有點模糊,有些頭暈目眩重心不穩了。


    惟明扶住了他,“酒保,你讓他喝的是什麼?”


    “一種可以放松心情的飲料,省得他老是咄咄逼人,活像我哪里得罪他了。不過我倒沒料到他酒量這麼好,本來預計兩杯就可以把他掠倒的,居然撐到了第四杯。”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甩了甩頭,眼里有殘像重迭,酒保變成了兩個,他呆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喝醉了。


    “這樣說好了,讓我愛上淳安,就像要你愛上惟明一樣,是不可能的。”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能?”頭好重,他靠在惟明肩膀上,再也抬不起來。


    “你干嘛不先和惟明試試?等你試成功了,再來談這個問題也不遲。”


    “好啊,我現在就回家試!”他一口答應,拉著惟明的手要離開,卻差點跌下旋轉椅。


    惟明扶著他,臉色有些怪異,“你到底想試什麼?”


    “上床!”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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