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微笑  第四章
作者:稚禾
    “哇啊!”見狀,優致寧大叫。


    奕然大吃一驚,連忙把奕鈴的手掰開;奕時則因為這麼巨大的拉力而牽動了傷口,整張臉刷地變得慘白,但他也沒喊疼,只是痛苦地咬著牙硬撐。


    “鈴,你這次就听我的行不行?”


    原本漾在嘴邊的笑容瞬間消失,奕然將無法宣泄的憤怒,一拳擊在姐姐身後的白牆上,隨之水泥牆幾聲居然龜裂開來。


    所有人都嚇傻了眼,屏住氣息一聲也不敢吭。尤其是拳頭就落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奕鈴,冷汗大粒小粒直冒,整個人都傻了。


    “乖,忍耐一下,過一陣子就可以回來和時一起住了。到時候不論你們是要一起睡覺還是洗澡我都不會管你們。”打裂牆壁的那只手輕輕拍著奕鈴如花的臉龐,怒氣發泄了點,笑容又再度回到奕然的臉上。


    現在心情好多了。


    “睡覺、洗澡”這兩個詞听在優致寧耳里讓她感到一陣暈眩,奕家大姐收養這個小孩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啊?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親愛的,我看我和大姐先走了。”和她英俊非凡,耍起狠來沒人能比的達令道別,但優致寧腦中仍盤旋著奕時和鈴大姐一起洗澡的畫面。


    唉,誰教他是人家的小孩呢?改天也去撿一個來養吧!


    完全呆住的奕鈴在意識尚未恢復之前,毫無抵抗能力地任由優致寧將她往病房外拖去。這個弟弟真是太可怕了,任何跡象也看不出就突然發作,平常那副平易近人、溫文儒雅的形象簡直是用來騙人的!


    等到病房里剩下奕時和他兩人,奕然才滿意地拿起剛買的報紙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翻閱,姐姐的事交給優致寧打點他就安心多了。


    “那個……”奕時用虛弱的聲音問著︰“阿然……鈴要去哪里?”


    “到朋友家去住幾天。”埋首于報紙中的奕然只是淡淡地解釋了一句,個中原因太過繁瑣,他不想讓奕時知道太多。


    “那天來家里的那個男人……”


    “鈴以前的情人,不過現在沒關系了。”


    “你沒怎樣吧?”


    “我?”奕然抬頭望著奕時。他沒事啊!被怎樣了的是那個男人吧!


    “嗯!”奕時有些困難地點頭,“你也來醫院,沒受傷吧?”


    自己在負傷倒地後就意識不清,記不得任何事了。剛剛鈴的情況看來良好,雖然嘴角的瘀青仍清晰可見,但整個人精神好得不得了,應該無大礙;于是,他便將注意力轉向待在床邊的奕然,以為他是受傷了才會留在醫院里。


    “啊!”奕然會意地笑了笑,將手伸入奕時睡得蓬亂的褐發里撥弄,“因為我要和鈴輪流照顧你呀!”


    奕時的雙眸瞪得大大的,但隨即又低下頭去,心中有一股暖流徐徐流過。遇見鈴之前,他簡直不敢妄想有人能這麼對他,讓他可以吃飽穿暖,最重要的是得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安心休養吧,別想太多了。照顧你是應該的,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奕時的傷,奕然覺得自己也有責任;若不是睡胡涂了,怎會讓人闖進家里打傷了他?


    “對不起!”歉于帶來麻煩,奕時愧疚著。


    “傻瓜,說什麼對不起。”拍拍他的頭,奕然一點也不認為奕時有何過錯。他漾著笑折好手中閱畢的報紙,將臉湊近奕時。


    “那個……”奕時將話題繞到另一件他十分重視的事情上,“剛剛帶走鈴的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嗎?”她那句叫得極為自然的“親愛的”讓奕時有些許介懷。


    奕然突地一楞,甚至驚愕過度而松開手中的報紙滑落至地面。


    奕時的神情變得十分奇怪,他別扭的樣子讓奕然感到不太對勁。從以前他就覺得奕時似乎對他懷著某種異樣情緒,但他總是刻意忽略,視而不見。


    “致寧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和她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無論是誰,只要她看得順眼,她就叫對方親愛的,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你不用在意。”


    “不,我沒有在意!”他不敢看奕然的眼楮。奕然的雙眸如同陽光下的湖水般澄淨明亮,在他面前,奕時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虛正在不斷地擴大。


    “是嗎?那就好。”干笑兩聲,奕然彎拾起掉落地面的報紙。


    奕時的臉上明明就寫滿著︰我介意、我介意、我非常的介意。


    正當他無可奈何地拾起報紙,心中盤算著該怎麼向奕時進一步解釋他和優致寧的關系時,抬頭卻發現牆角的電源插座有異,一邊的螺絲因未上緊而松月兌。


    他突然想起那日慌張地由奕時的病房離去的護士和她倉皇的神情,這讓奕然的心中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待在優致寧公司的期間,他向那群保鏢們學習到許多知識,包括電源插座內最容易藏匿平常人根本不會注意到的東西。


    “阿然?”


    奕時見他不發一語地朝牆角走去,而後蹲下來取出身上的萬用小刀將電源插座外殼拆下,並將手指探進內部模索,不久便拉扯出一條前端為圓球狀、後面接著電線的黑色不明物體。證實自己疑心之事後,奕然立刻取出行動電話撥號,沒多久,對方在鈴聲響第二回時接起。“誰?”優致寧甜美柔細的聲調傳來。


    “你們到哪兒了?”他一把捏碎那黑色物體,不費吹灰之力。


    “剛到醫院大廳,干嘛?”


    “時的房里發現竊听器,你們盡快離開。”時間不多了。


    “啥?不會吧!”優致寧的叫聲傳來,“我們剛剛還談了海洛英的事,我……”突然間,奕然失去了對方的訊息,手機中傳來嘟嘟的聲響讓他臉色一沉,于是他立刻向奕時交代了聲︰“你待在這里別亂跑,我到樓下看看就回來。”


    “發生了什麼事?”奕然的神色凝重,他從未看過他那樣的神情。恐懼頓時在奕時的心中擴散開來,侵襲每個細胞。


    奕然沒有回答奕時的問題,拉開房門就往外跑去;心慌與不安交雜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現心頭,感覺的名字就叫“失去”。


    槍響回蕩在醫院大廳,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和逃竄的人群讓奕然的腦子瞬間停止了運轉。他無力地佇立在大廳手扶梯前,望著血不斷地由奕鈴的胸口涌出,染紅了她身上的衣衫;她面對著他,那張血色迅速退去的蒼白容顏上,笑容似有若無地浮現。


    在她倒地之前,眼也不眨地瞅著開槍射殺她的男人。眼神中沒有埋怨、沒有憎恨,只有遺憾。


    自當初遇見他的第一刻起,就注定了這樣的結局,她多麼希望他能再多愛她一點點,如果有多一點的幸福,再苦的路她也會陪著這個男人走下去;只不過,他的愛給了太多人,讓所有的渴望成空。


    在她倒地之前,她走近男人身邊,給他一個帶著血味的深吻。她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失去愛他的心,只是心涼了、冷了、死了,所以強迫自己假裝遺忘來逃避生不如死的痛苦。“對不起……”撫著他深陷的雙頰,眼淚一滴一滴不由自主地滑落。奕鈴微微地揚起唇角注視著她所愛的人,“原諒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我實在無法忍受……忍受你忽視我的存在。”“為什麼?”管淨樺突然間茫然了。她應該憎恨他不是嗎?方才他拿著槍對準她胸口射出的那一刻根本沒有絲毫猶疑,但卻在她最後的吻中,報復的心亂了。


    是她害他過著顛沛流離、受人唾棄的日子,她應該為自己的罪行懺悔;只是為何她苦澀的笑讓他動搖,那含情的眼眸、如往昔熾熱地燙觸著他的心。


    “為什麼?因為……我愛你啊!”


    口中嘔出大量的鮮血,但她並不覺得特別疼,比起當初被他踐踏,現在這樣子好多了,至少他的心、他的意,此刻全停留在她的身上。


    深藏在角落的是她早已歪斜扭曲的愛情,如同自己當初所計劃好的,她的死對這個男人而言,將讓他永永遠遠無法忘記她。


    避淨樺因為奕鈴這句話受到了極大的沖擊,整個人茫然了。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現在還愛著他,他以為她該是恨著他的,就猶如他每日每夜、睜眼閉眼就想著該以怎樣的方式了結她的性命一般……


    但對她而言,只有死亡能使她從愛情的牢籠中得到解月兌。


    合上雙眼,倒在男人腳邊的奕鈴終于自由了,而男人的心卻再也無法由她身上離開。“鈴!”淚水迷蒙了優致寧的雙眼,前一刻還有說有笑地和她聊天的人,下一刻卻躺臥在血泊之中。


    “你這王八蛋,居然這麼對待她!”她憤怒地將手中的行動電話朝管淨樺擲去,將他的額頭砸出一個血口來。


    避淨樺昂起下顎睥睨地盯著她,那張已看不出表情的臉在奕鈴倒下後失去了原有的憤怒,“你是誰?”他的聲音中沒有溫度。


    “我是鈴最好的朋友,你這該死的!”任淚水縱橫在清秀的臉上,優致寧無懼地站在管淨樺的面前。


    “優致寧?鈴提過你。”將上膛的槍舉起,他漠然地把槍口對準眼前的女子,“要不你下去陪她吧,我不想讓她一個人上路。”剛剛才發現自己仍有那麼一點愛著她,還可以為她做些事。


    “該下去的是你!”奕然擋在優致寧的身前,憤怒讓他幽黑的眸子布滿血絲。這個人殺了他的姐姐,他惟一的親人!


    避淨樺挑一下眉,在發現他是那日捏碎他左腕之人時,瞬間露出冷冽的笑容,緊接著不作他想的扣下扳機。受過的莫大侮辱讓他刻骨銘心,他怎麼也忘不了眼前這張酷似女子的花顏,和要讓他加倍償還自己所受痛苦的誓言。


    借著極為接近的距離,就在子彈射出的瞬間,奕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以手掌將槍孔覆蓋住,握緊槍身,射出的子彈伴隨著巨響穿透他的手掌和左肩。


    沒料到奕然會有這種舉動的管淨樺楞住了。難道奕家人都不把命當一回事?奕鈴是這樣,她的弟弟也是這樣。


    趁著左臂尚有知覺,奕然反手奪下分神中管淨樺的槍,接著指向他。


    “阿然,不要!”知道他心中想著什麼的優致寧連忙出聲制止。但她卻忘記從來就沒有人能改變奕然的決心,他堅持的事絕對會做到。


    槍內的第三顆子彈在奕然扣下扳機後貫穿了管淨樺的眉心,那個男人應聲跪倒在地,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徐徐合上了眼。


    “鈴最愛的人是你,你才該下去陪她!”


    殺一個人其實很簡單,奕然將手槍扔在管淨樺溫度漸失的軀體上想著,只要一把槍、一點憤怒和一些決心;但,生命只要失去,就再也挽不回了。


    幾年內,他的親人相繼地離他而去,先是父親、母親,然後是鈴……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他感覺不真實,但明日睜開眼再也看不見鈴怒氣沖沖地趕著上班卻是事實。“鈴!”


    听到熟悉的聲音,奕然回頭,看到奕時站在方才他目睹姐姐遭槍擊的地點。他和他有著相同的失落,和深切的哀傷。奕時的眼淚由一雙深邃卻顯空洞的黑眸中無聲無息地落下,直勾勾地望著倒臥在血泊中的奕鈴。


    “鈴……”奕時拖著蹣跚的步伐靠近她身邊,喚著她的名,只是等了許久,卻不見她如往常般展開雙臂將他納入懷中。


    四周一片嘈雜,轟隆轟隆地在他耳內震鳴著。


    但他只能感覺到她唇邊噙著的笑意,和幸福在一瞬間失去,心被撕裂成碎片,再也不完整。他小心翼翼地蜷曲著身子進入鈴的懷中,失溫的身軀異常冰冷,令他不禁顫抖。在她懷中的血腥味里,奕時努力地尋找鈴獨有的體香,就算只有一絲絲也能讓他平靜下來。什麼事都不去想,不想將來、不想以後、不想往後沒有她陪伴的日子。


    優致寧紅腫的雙眼望著奕然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知該拿什麼話來安慰他,她只能緊緊抱住這個心里承受莫大傷痛、卻又不知該如何宣泄的男人放聲大哭。


    她不禁想起前幾年奕然的父母親相繼因病去世時,葬禮上一臉漠然的他。那時鈴哭得好傷心,但奕然卻一滴眼淚也沒掉,只是不斷地安撫快暈厥過去的姐姐。


    奕然是奕家惟一的繼承人,自幼頭腦極佳、性格又好,自六歲開始就接受英才式教育,日復一日未曾停歇,好為繼承龐大的家業做準備。


    在大家的眼中,他是個天才,但那些教育者和養育奕然的人卻不知道自己放了多大的壓力和擔子在一個心智仍不成熟的稚子身上。


    在優致寧眼中,這個名叫奕然的男孩根本不是什麼完人,他只是個強迫自己在那種壓力下提早成熟長大,卻弄得心智發育不良的童年玩伴。


    他一張清秀的臉龐雖然總掛著春風似的笑,但卻讓人感覺不到由衷的笑意。那不過是機械式地,就像在敷衍所有的人,好不讓人發現在他容貌之下不完美的一部分。甚至是鈴的死,也喚不來他一滴眼淚……所有他感受到的深沉傷痛都只能一味地往心里頭藏去,靜靜地等待傷痛累積到最後的反噬。


    “別哭了……”掛在優致寧臉頰上的兩行清淚若晶石般瑩澄透澈,他揚起她小巧的下巴為她吻去咸澀的淚珠,安慰著︰“鈴如願地和她心愛的男人在一起,也沒有遺憾了吧?”槍響停歇,大廳安靜了沒一會兒,大批的刑警便趕到現場。在確定已無危險,警員們也已詢問完當事人及做好鑒識記錄後,醫院里的醫師也趕來處理廳內的傷患和冰冷大理石地板上的尸首。


    模著頸動脈,確定地上的人已無生命跡象,醫院人員將管淨樺的尸首抬上擔架,在欲移動奕鈴時卻發現緊抱著她的奕時。


    “你沒事吧?”醫護人員發現生還者,連忙要將他拉起,檢視他身上有無傷口。一旁的人則準備將奕鈴抬到擔架上。


    “你們干嘛?別動鈴……”奕時憤怒地拉住被懸起在空中的奕鈴,她的血因拉扯而滴在他的臉上。奕時的淚不斷滑出眼眶,死命地抱住奕鈴,不願和她分開。


    “我們必須清理現場,這是必要的程序,請你放手好嗎?”幾個大人拉扯著尸首,然後有人扳開奕時的雙臂,硬生生地將兩人分離。


    “鈴!鈴!”


    奕時狂喊著,大廳里回蕩著他瀕臨崩潰的聲音,讓听者為之心碎。


    他試著起身欲隨著奕鈴而去,但就在腳步尚未站穩之際,一只強而有力的手圈住了他,扳回他的身子反身納入自己的懷里。


    不顧奕時死命的掙扎,奕然緊緊抓牢了他。


    “鈴……”


    “算了!”奕然輕聲地道,雖然只是短短兩個字,卻比任何安慰的字眼更沉重。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記,時也不可能,但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們挽回的了。奕時在奕然的懷中亟欲逃離,他只想回到鈴的身邊,無法接受鈴已死的事實。他仍記得鈴與他初遇那天,燦爛而美好的笑容,和她答應與他永遠相守的承諾。


    他更記得她當日輕拭著他的濕發,堅定地對他說︰永遠在一起吧……


    然而現在,永遠卻成了最遙不可及的夢想……


    “阿然,時在你這里嗎?”


    推開病房房門,大嗓門的優致寧喚醒了才服下鎮定劑,眼皮沉重得快睜不開的奕然。奕然盤腿坐在鋪著雪白床單的病床上,睡眼惺忪的他果著上半身,失神望著窗外紛飛的細雨,一只無力垂放身側的手則包扎著纏至肩頭的白紗繃帶。


    他臉上的笑容褪去,任由哀戚佔據,毫無防備的神情在絕美的臉龐上展露無遺。“他又不在房里了?”意識到有人入內,他不常顯露于外的神情立即消失散去,打了個呵欠,變得慵懶而撩人。


    優致寧吸了一下口水。這家伙還真不是普通的秀色可餐,雖然鈴的事讓她傷心得不得了,雙眼哭腫幾次就冰敷幾次,但遇著天生麗質的美男子奕然還是教她心里一陣小鹿亂撞,血脈僨張。


    “嗯……不在……”再看幾次這樣養眼的鏡頭,她脆弱的心髒可是會受不了,爆血管的!“肯定又溜去找鈴了。”奕然側著頭想了一下,繼而掀開蓋著下半身的薄被,拾起隨意擲在椅背的外衣披上。


    右手的動作順暢而不拖泥帶水,讓優致寧傻傻地看著,無法中斷對此人的注視;但那句“肯定又溜去找鈴了”卻讓她猛地回過神來。


    “鈴不是在……”接下奕然黑眸中的肯定,優致寧愕然不已。


    “是啊,三天兩頭就往那里跑,真是個令人頭大的孩子。”他微揚的嘴角總是令人感覺不到笑意。


    優致寧原本已被沖淡的哀傷,隨著他的笑容又開始侵蝕著自己。以前見奕然笑的時候知道他並非有任何的喜悅,在人前他就是這張面孔;但鈴離去後他卻沒有哭泣,那並不是好現象。人的歡喜悲傷是為了證明自己活著,奕然這樣不過是行尸走肉。


    她都已經忘了上一次見他流淚是什麼時候了,父母親的離去也好、鈴的死也好;並不是他將生死之事看得淡然而毫不在乎,而是因為他完美的生命中存在了缺憾,一種情感表達上的障礙。


    默默尾隨著奕然,她不發一語地直到醫院地下一樓的太平間內。


    才步入其中,優致寧便感覺陣陣陰森之氣拂面而來,冷得她全身上下直起雞皮疙瘩,她不得不拉緊身上的薄外套抵御著教人窒息的寒氣;但走在前頭的奕然似乎毫無感覺,頭也不回地往前直行,直至停在某個存放尸體的冰櫃前,他熟稔地拉開櫃門,將里頭的冰櫃給拉了出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里可不是讓你睡覺的地方!”奕然修長而美麗的手指敲著鐵制的冰櫃,用意在喚醒櫃內沉睡的人。


    優致寧帶著害怕卻又好奇的心探頭往櫃內望去,不看還好,一看就教她三魂掉了七魄去。極度低溫的冰櫃中躺著的是面容如鬼魅般慘白、噙著一抹詭異笑容的奕鈴,而那早該往生極樂的尸首旁,竟躺著渾身顫抖、嘴唇發紫的奕時。


    這……看這幅情景,令人聯想到莫非是超戀童的奕鈴死不瞑目鬧尸變,于是強拖生前的最愛——奕時下去和她相會?不然誰會無聊地躲在凍死人的冰櫃中,和尸體談情說愛?奕時听到極為熟悉的聲音,他微微地睜開眼看清楚來人後,繼而翻過身去緊緊抱住奕鈴冰涼的身軀。


    “出來!”奕然擰著劍眉,俊逸的臉上寫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不悅。


    這不知道是第幾次了,難道時是想讓自己被凍成冰棍才滿意嗎?


    雖然可以不去理會他這樣的行徑,也許讓他跟著鈴去還比較好,但每回一想起他哭泣時的臉,一顆心就莫名的慌亂不安起來。


    “我不要和鈴分開!”奕時覺得自己得緊緊抓住不松手,守住他與奕鈴之間的約定才行。“鈴已經把你留給了我,現在,你馬上給我出來!”


    從未輕易動怒的奕然可能因為受傷失血過多,加上服了幾顆鎮定劑,整個人頭暈目眩,只能勉強支撐。所以在見到奕時並未依言離開奕鈴的身旁,便不說半句,僅憑右手就將奕時由冰櫃中整個拉起摔到地面上。


    悶哼了一聲,伴隨著疼痛而來的驚訝讓奕時愕楞不已。


    不過最吃驚的還是一直默默觀望的優致寧。奕然異常的舉動實在令她擔心,對于這點小事他根本毋需動怒,連一貫的笑容都消失無蹤。


    莫非……莫非是為了奕時?上次他忿然捏碎管淨樺的手腕之際,奕時也在場。莫非……優致寧驚恐地拼命搖頭,希望能搖走這可怕的念頭。那個能開啟奕然封閉已久心扉之人,該不會是眼前這個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的小男孩吧?


    難道,兩姐弟的嗜好一致,都熱愛這種細皮女敕肉的?


    噢,不!


    “致寧,去幫時辦出院手續。”他已無余力每日追著這令人頭痛的家伙跑了,自奕時來後,他該有的優閑生活全成了泡影,忙得他一刻也不得閑。


    听見奕然提及自己名字的奕時回過頭來,蒼白無血色的稚顏同奕然般有著令人看了為之心痛的神情。


    一樣是茫然無依的神情,彼此眼神交織著相仿的空洞和虛無。


    “耶,出院?那你呢?”不知不覺的,優致寧把奕時和奕然劃上等號,如同奕然本就該在奕時的身邊一樣。


    “一起……”


    胸口驟然掀起一陣劇痛,奕然壓著心髒部位跪倒在地。他的臉上失去血色,身軀因強烈的痛楚而顫抖著。


    “阿然!”優致寧嚇呆了,她趕緊靠近他的身邊,握著他因這些日子來的疲累而變得枯槁的雙手。


    奕時則撫著幾度受創的肋骨困難地爬了起來。


    “阿然他怎麼了?”奕時的聲音緊張不已。


    奕然的情況十分不對勁,他幾天前才受了嚴重的槍傷,而那和鈴一樣的槍傷讓他打從心底擔心,擔心奕然也會不說半句就離他而去。


    “叫醫生,快叫醫生!”優致寧回過頭對著奕時喊著。


    奕時看著她慌亂的神情與痛得昏厥在她懷里的奕然後,狂奔著離開太平間。早已忘了自己身上仍有傷,奕時如今只想立刻把醫生揪到奕然面前,他再也受不了他重視的人再出任何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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