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為婚  第六章
作者:朱彾
    整夜沒有睡,冰嫵亮麗的容顏,足足少了五分光采。


    什麼叫槁木死灰?什麼叫行尸走肉?


    這會,冰嫵完全能深刻體會。


    天還沒亮,她睡不著、披衣下床,時而踱步、時而呆坐、時而東模模西踫踫。


    總之,她現在宛如失了魂魄的空體。


    時辰悄然飛逝于她的渾噩中,隨著天亮了,她反而更焦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知道要做什麼。


    還是先兒來找她,提醒昨天汪桐福的交代,冰嫵這才想起,該去見師父了。


    汪桐福陰沉的凝視著冰嫵她容顏慘淡,完全沒有新嫁娘的喜意——這全看進汪桐福的眼底。


    原本,他就反對汪長風娶她,然,因汪長風的堅持,他只好……


    “坐!”


    “師父跟前,哪有徒兒的座位?”


    “今天開始,你不是我的徒兒,是——媳婦,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坐吧!”


    “謝座!”冰嫵只坐了半邊椅子,以示尊敬。


    桌上一只長方形鐵匣。還上了銀鎖,看來精巧、可愛。


    汪桐福拿一只小小銀制鑰匙,交給冰嫵。“打開它。”


    “這個……”


    “我抱走你時,你身旁就放了這只鐵匣盒。我記得鐵匣盒子壓了一張紙……”


    冰嫵睜大眼,這一段,汪桐福從未提起過,為什麼——今天才……


    “當時相當緊迫,我來不及拿走紙張,只約略瞄一眼!”


    “紙上有寫字?”唇角輕顫,冰嫵問。


    “嗯。”汪桐福換了個坐姿,一頷首。


    “寫些什麼?”冰嫵忍不住急問。


    “紙上文字,我記不完全,只知道它的意思,那是師里親筆寫的。”


    冰嫵眨都沒眨眼的,睜得更大。


    “他說,盒子內是留給你——他惟一的女兒的妝奩!”


    冰嫵嬌軀一晃,忍不了一股酸楚沖上喉,她眼眸霎時紅了……


    “婚禮後,表示你成人了,我沒有義務再保留你爹留給你的東西。”


    “師父一番苦心,徒兒……銘感于心。”冰嫵感動的說


    “只要你明白為師的心意,我不求你回報。”


    眼淚再無法控制,順著冰嫵桃腮而滴落。


    “我只要求你……盡力對待風兒,你知道,他是我惟一的兒子!”


    這會,冰嫵看到一向冷厲的汪桐福,居然也有著普通人的“父親”樣!


    她聯想起她爹——周師里,雖然不曾見過爹,可是,借著桌上的鐵匣盒,冰嫵竟可覺察到爹對她的——愛,深濃、無私、無悔。


    即使被殺身亡,猶難忘懷女兒的未來!


    想到此,冰嫵痛不可抑……


    “就因風兒他娘早死,被我慣壞,不過,他本性還是很善良……”


    頓了頓,汪桐福又接口。“你今天不該哭!”


    冰嫵頷首,擦掉淚。


    “這只鐵匣盒,代表你父母的祝福,為師本意,希望你能更高興!”


    冰嫵再次用力點頭。在汪桐福的催下,她抖著手,打開鐵匣盒,結果她失望了。


    本以為,里面或許有只字片語,至少可以領受一點父母親的心意、恩情,結果——


    冰嫵只看到盒內亮澄澄地,好耀眼,原來,是黃金打造的飾物……


    汪桐福一直注意著冰嫵的表情。“喜歡嗎?”


    “嗯。”冰嫵露出笑,點點頭。“好像……是我爹打造的樣子!”


    “聰明的孩子!跟師父想的一樣。”汪桐福欣然地笑道︰“拿去,好好妝扮,師父養你十八年,今天要好好祝福你,晚上,一定要痛飲幾杯!”


    可不是?汪桐福平常雖嚴厲,與冰嫵畢竟有養育恩情,冰嫵離座,盈盈下拜。


    “謝謝師父!”


    “得改口,叫爹了!”


    冰嫵嬌羞的桃腮泛紅。在汪桐福的笑聲中,冰嫵抱住鐵匣盒,退出來。


    一跨入自己屋里,反鎖上門,冰嫵霎時淚流滿面,悲難自禁……


    爹!娘!為什麼你們看不到女兒出閣?


    為什麼我嫁的人,不是我喜歡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


    無語問蒼天,伴隨她的,只有眼淚……


    哭了好一會,似乎累了,冰嫵漸漸收淚,忽然,她轉念想道——


    如果我不是嫁給大師兄,這嫁奩……師父還會給我嗎?


    不知道,沒有人能回答她,想到此,她益覺得鐵匣盒的溫馨,恍如,這就是父母給她惟一的慰藉!


    她緩然走向桌邊,坐下來,再次打開鐵匣盒,端詳著盒子。


    既然爹外號“金巧手”,或許盒內暗藏著機關……


    一面想,冰嫵一面倒出盒內物品,不過,細察了一遍,沒什麼發現。


    冰嫵略顯失望,再檢視燈亮的飾物


    一支金鳳釵;一對金釧,一對耳環;一只金步搖——


    突然,冰嫵眼光發直……不遠的桌面上,躺著半錠金元寶。


    很眼熟,她敢確定,她看過這樣的半錠金元寶!


    眯著眼眸,冰嫵極力回想著,曾在哪見過?


    像這樣,只有半錠金元寶,至為罕見,因此,只要見過一次,總會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伸長玉手,冰嫵緩緩掂起金元寶……只見刻工細致的金元寶,中央切割部分!異常光滑平整。


    冰嫵模一下光滑處,只覺得滑女敕得舒坦,再一翻轉,她怔呆住——


    元寶正面,雕刻了個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遇”字!


    “遇?”輕聲念出的同時,冰嫵乍想起——


    她那天夜探醉石磯,蒙著頭巾的卓遇,就曾打開手掌說︰我只找到這個……


    不錯,那時,冰嫵清楚看到他手中,正是半錠黃澄澄的元寶!


    因為時值夜里,元寶本身的亮度,加上距離相近,冰嫵當時看得相當清楚!


    只不知道,卓遇的半錠金元寶,是哪來的?為什麼手中這半錠,會刻著“遇”字?難道,這元寶跟卓遇有關?或是——卓宅大院的東西?


    不!汪桐福說得明白,這是師里留給女兒的嫁奩,哪會扯上卓宅?


    思緒翻飛在腦際,冰嫵激動得桃腮泛紅……突然,她立起,低喃道︰“是不是該去問他——說不定,他的半錠,加上我這半錠,剛好是一整錠!”


    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一整錠,代表什麼?


    這會,冰嫵突然迫不及待的想奔去找卓遇。眸眸飄轉,她正想有所動作時——


    “喀!喀!”有人敲她房門。


    冰嫵一下子回到現實中,她捂住胸口。


    “誰?”


    “小師妹!我來替你梳妝。”是先兒。


    “呃,等一下。”冰嫵完全清醒了。


    我現在就要嫁給師兄,我曾在師父面前答應過,我……不能……


    況且,卓遇是我的仇人之子,要真合成一整錠元寶,又怎樣?


    私心里,我只想再見他一面,但,見了面又能改變什麼?徒增傷懷而已。


    銀牙一咬,冰嫵一骨碌將飾物,連同半錠元寶放入鐵匣盒,再將鐵匣盒收妥到床鋪隱密處。


    一面狠力擦掉淚,她一面說︰“來了!”


    打開房門,先兒喜孜孜的跨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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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時到了,一切行禮如儀。


    “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正要拜。


    “冰嫵——”


    大廳外,響起疾急的一聲高喊,在場臂禮的眾人,不約而同望向大門。


    坐在主婚位的汪桐福,倏然站起,瞪住大門。


    新娘迅速的掀起頭蓋,正巧與跨門進來的卓遇,四眼相對。


    “你怎麼可以……不遵守約定?冰嫵!”卓遇風塵僕僕,炯然大眼卻依然目光如電。


    冰嫵鮮紅的小嘴微張,就是不知該說什麼,她心口愀然,因而雙眸布上一層淚霧。


    “姓卓的小子,你三番兩次來找老夫麻煩,是嫌活膩了?今天我家辦喜事,你又來鬧場?”汪桐福揚聲罵。卓遇沒理他,筆直走向冰嫵,他心里、眼里,只有周冰嫵……


    “來人呀!”汪桐福大叫。


    “是。”周遭的手下們,掣劍在手,環伺著卓遇。


    原來,汪桐福為防萬一,早就布好人手,準備不時之需。


    看卓遇全無防備狀,冰嫵不禁發急,她摘掉鳳冠,嬌聲向汪桐福說︰“師父!我要親手為爹娘報仇!”


    “你要小心!”


    “爹,不要,嫵妹,讓我來!”汪長風忙開口。


    “風兒,你稍安勿躁。”


    看爹胸有成竹地,汪長風會意,果然靜下來。


    早有手下遞劍給冰嫵,冰嫵迎向卓遇。


    “你是走?還是要我動手?”


    “冰嫵,我問清楚了,我卓宅沒有殺害你爹娘——”


    汪桐福忽然高舉臂膀,提劍,眾手下紛紛退開,埋伏著的吹箭手,全都現身,並舉劍對準卓遇,一時之間,毒矢齊發……


    冰嫵花容失色,她料不到師父安排了這暗招,柔身向前,她反而護住卓遇,舉劍擋掉箭矢……


    “師父!叫他們住手,我……”


    然而,汪桐福卻沒反應,而吹箭也沒停手……一時之間,冰嫵與卓遇陷入箭矢圍攻之中!


    盡避卓遇情緒低落,依然身手敏捷,他袖子一揮,箭矢紛紛下墜。


    “冰嫵,跟我走,快!”


    “不!你快走,我不會跟你走!”


    “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看!”


    “你快走,我不要看!”


    “听我說!冰嫵,這東西可以證明,你原本是我的娘子——”


    冰嫵劍略緩,一支箭正射向她臉部,卓遇忘情的伸手接下……


    “哎呀!有毒!”冰嫵急迫地道︰“你快走!快呀!”


    “你跟我走,你應該看得很清楚,汪桐福根本不顧你的死活!”


    “這……”一頓,但冰嫵隨即想起。“不!我答應過師父,誓必效忠他……”


    “你好傻!他別有心機,為什麼你看不出來?”


    兩人一面擋,一面對談,汪桐福看吹箭手拿不下卓遇,偏周冰嫵還幫著卓遇,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來人!全上!”


    卓遇眼看危急,他並且感到手掌麻痛,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爸牙一咬,他迅速出手,點中冰嫵昏穴,冰嫵軟倒之際,他伸手抱住她。


    接著,他運起真氣,護住自己和冰嫵,在箭矢紛飛中,兩人退出大門……


    “追!”汪桐福怒叫。


    汪長風忿憤的搶過一名手下的劍,一馬當先的追出去,其他人也紛紛追上……


    半個多時辰後,汪長風和手下們先後回來。


    “追丟了?”汪桐福馬臉拉得好長。


    汪長風暴怒的將劍丟擲在地,眾手下噤若寒蟬的垂首侍立。


    “看來,"卓宅大院"的武功,不可忽視。卓遇是卓宅最小的孩子,身手卻不凡。”


    “爹!我看他的手已中毒。”


    “嗯。我想……不能來明的,要來暗的!”


    “爹想怎麼做?”


    “嗯,方法很多。不過,我先派密探去探听他們的動向,再決定如何下手。”


    “爹,嫵妹怎麼辦?”汪長風跺腳。


    “她一心向著外人,你看不出來?”汪桐福瞪住兒子。


    “她要親手殺姓卓的小子,你該命箭手退下……”


    “住口!我原意是連她一並殺了!”汪桐福怒白了長臉。


    汪長風錯愕的看著父親,他沒見過他發這麼大脾氣。


    “事實上,她始終護著姓卓的小子,如果你還看不出來,你呀!枉我生給你這一對眼珠子!”


    汪長風愣怔的。“那……我這婚禮——”


    “桃花!”汪桐福忽轉頭,大叫。


    桃花走上前,欠身為禮。“師父!”


    “趕快去妝扮一下,準備跟風兒拜堂!”


    桃花乍現喜容,偷看一眼汪長風。


    “爹——”汪長風抗聲。


    “我已給那賤丫頭數次機會,可是,她卻不知悔悟,一再背叛師門,簡直太可惡了!”


    “爹,是卓小子點了她昏穴,她身不由己!”


    汪桐福微窒。事實上,剛才,他听到卓遇說︰冰嫵,我問清楚了,我卓宅沒有殺害你爹娘……


    汪桐福就擔心他會泄出往事,這才急著命箭手打斷他的話,沒想到,他會帶走冰嫵,這一來……


    然而,心中秘事,有許多是說不出口,尤其更無法對汪長風說得清楚!


    思緒一轉,汪桐福老謀深算的轉著話。


    “風兒!這場婚禮,咱們可是費了不少力量,況且,瞧瞧,大伙都等著喝一杯喜酒!”


    汪長風轉頭,環眼看眾兄弟、手下。有人附和的頷首、點頭。


    “依我說,婚禮照常舉行,桃花就替代冰嫵,先跟你拜堂,成親呢,你可以等冰嫵回來——再說。”


    汪長風這才釋然,勉強同意。


    “桃花,為師會對你有所交代,嗯?你就快去妝扮,別誤了良辰吉時!先兒,快去幫忙!”


    “是!”桃花听出來,汪桐福似乎別有他意,而且,自小她也慣于听命汪桐福的安排。


    最重要的,是桃花早就心儀汪長風,說起來這次她可是賺到了!


    雖然是李代桃僵,不過,一場婚禮,也熱鬧的繼續辦下去,眾人盡情的吃喝著……


    惟一有疙瘩的,應該算是汪長風,但是到此地步,大勢所趨,他也無可奈何!


    可能是心情的關系吧,汪長風多喝幾杯悶酒,加上眾兄弟、手下起哄,他居然醉了。


    在汪桐福的明指、暗示下,桃花嬌羞的小心侍候汪長風上床。


    最高興的,是桃花!


    這個由天上掉下來的喜事,她更要把握,關緊門,她滿臉紅暈的為自己,寬衣解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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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時,冰嫵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溫暖的大床上!


    沒錯!這里是“醉石磯”!


    她依然穿著大紅新娘服,下床來,她看到卓遇額上冒汗的逼出手上毒氣!


    望著他泛青黑的手,冰嫵心痛得眼眸一酸……


    忽然,卓遇張開星目,略顯疲累的沖冰嫵一笑,繼而大驚,忙問︰“你怎麼哭了?哪里不舒服?是否也受傷了?”


    冰嫵搖頭,抓起卓遇大手,豆大的淚,摘下來。“為了救我,你中了毒……”


    “你不也為了我身陷危境?我愛你,此生不渝,而你,也深愛我……”


    冰嫵搖搖頭,珠淚紛墜。“我們愛得這麼深,可惜,卻無緣!”


    “胡說!”卓遇將她拉入懷里。“我們這不是在一起?”


    “我得嫁給師兄,我答應師父要誠心待師兄,我還要為父母報仇,有朝一日,你、我必須刀劍相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說到此,冰嫵更是悲難自禁。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要嫁給別人!”卓遇俊臉驀地沉下來。“我中午到張大人府邸談事,才延誤到晚上去找你,想不到,差一點就鑄成大錯!”


    “遇哥!你的心意我懂,我只能來生——再報。”


    “不要來生!我就要你現在、馬上嫁給我!”說著,卓遇抱緊她。


    冰嫵更傷痛的哽泣不已……


    “不要哭,讓我看看,你今天好漂亮,好像仙女臨凡,笑起來才好看。”


    冰嫵眨掉淚,卻笑不出來。


    “孝、愛難兩全,遇哥!我不能當個不孝女,背叛師門、背叛父母的血海深仇……”


    “我問你,你知道殺你父母的凶手是誰嗎?”


    冰嫵一愣,堅定的一點頭。


    “就是卓宅大院……”


    “錯!錯得離譜,我已詳問過我爹娘,事情完全不是汪桐福所說的那樣!”


    接著,卓遇侃侃談起周、卓兩家情誼。


    “你爹曾為卓宅打造各類機關,又因你娘和我娘,一見如故,兩人並且相約,訂下你、我的婚盟!”


    冰嫵不信的瞪圓眼眸。“怎麼……可能?”


    “你不信?喏!有這個為證!”


    話罷,卓遇起身,由角落櫃子上拿出半錠亮澄澄的——


    冰嫵眼光發直,果然沒錯,卓遇的半錠金元寶與她的大小一模一樣!


    “看到沒有?這上面刻了個"冰"字,就是你娘交給我娘的信物。”


    “啊!呀!”冰嫵張嘴,輕撫金元寶,只是,卓遇的這半錠,正面有一小顆按鈕,試了幾次,就是按不下去。


    “據我娘說,你娘保管的那錠,上面刻有我的名字"遇",可惜,遺失了!”


    “不!沒有遺失!”冰嫵激動的接口。“在我這里!”


    “真的?”卓遇驚喜說︰“快拿出來……”


    “我——沒有帶出來。在我房里,我馬上回去拿!”


    “等等!你見過你那半錠?上面可有刻字?”


    “有!就是個"遇"字!”冰嫵激動得聲音都變了。“我今天早上看了,覺得奇怪,怎麼會有個"遇"字,以為是卓家的東西,也更確定我爹是卓宅殺害的!”


    “你為何今早才看到?”卓遇怪問。


    冰嫵這才說出汪桐福今早交給她鐵匣盒,說是父親留給她的妝奩之事……


    “嗯,汪桐福並不知道我們兩家私訂婚盟之事,否則,他應該會拿走那半錠金子,我相信,交給你之前,他一定已看過鐵匣盒!”卓遇沉沉的說。


    “這麼說,我爹娘真的不是卓宅殺害的了?”


    “你想想看,我們兩家都訂了婚盟,哪會加以殺害?”卓遇急急說︰“況且,十八年前這樁慘案,地方縣官存有檔案,因為抓不到凶手,被列為懸案,這也查得到,根本不是汪桐福所說的那樣!”


    養育自己十八年的師父——說謊?冰嫵實在不能接受,她蹙緊黛眉。


    “師父——為何要騙我?”


    “這就要問他!”


    “我回去問他!”


    “不!我不能讓你涉險!”


    “我要回去拿那只鐵匣盒,我一定要回去一趟。”冰嫵堅決地。


    “這樣好不好?你告訴我,你的房間位置,我去拿——”


    “不,你手的毒傷,尚未痊愈,”冰嫵截口說︰“我回去,師父還不至于傷害我!”


    “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麼?”冰嫵幽幽的反望他。


    “你……要是再來一次嫁給你師兄,我可怎麼去追回你?”


    “你還不明白我嗎?一旦知悉你並非我的殺父仇人,我此生早不作他想,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可是,我趕去時,明明看見你和他——拜堂!”提起這個,卓遇就有氣,俊臉晦暗。


    “師命難違!事實上你看!”冰嫵由貼身懷里,拿出一柄長不足半尺的短劍。


    精巧的短劍,被冰嫵抽出來時,鋒利劍尖,寒芒一閃。


    “你想干什麼?”


    “我打算和師兄談條件,等我報仇後,再行夫婦之禮。”


    “你這不異于與虎謀皮!”卓遇驚訝地。


    “嗤!”冰嫵淒冷一笑。“如果他不肯,我就自裁。這幾天,我想很多;倘能報爹娘之仇,殺了你之後,我會追隨你于地下;反之,如果無法報仇,或是師兄不肯答應我的條件,我也隨時準備——去陰間向爹娘請罪!”


    卓遇聳然動容,再次抱緊冰嫵。“你這小傻瓜,怎麼沒想到跟我商量?卻自苦若此?”


    “遇哥!我毫無退路呀!爹娘之仇,不能不報,師命又不可違……”


    “傻瓜!小傻瓜!事情應該查清楚再說!好在我拼了命,及時趕抵汪宅!”卓遇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冰嫵也緊緊抱住卓遇差點失去,而今,失而復得,她倍覺珍貴。


    癌下頭,卓遇深情吻住她芳香小嘴好一會,放開冰嫵,他才說︰“現在開始,不準你有任何傻念頭!你全身上下,全是我的!我不準你隨便傷害它!”


    “唉!有你這話,我已滿足了!”


    “這還不夠,我們更要長相廝守!對了,听我娘說,咱們這兩錠,必須合而為一,據說,里面還有機關!”


    “喔?金元寶里面,還有什麼機關?”冰嫵捏按著上面的鈕。


    “這不是金元寶!我娘說,這是一把金鎖。”


    “唔?它看來就像金元寶!”


    “沒錯!這是為了掩人耳目,想掌年,你爹真不愧是"金巧手",能打造出如此精細之物!”


    “遇哥!這里面會有什麼機關?”


    “我娘並不知道,你爹娘不曾說清楚,我想,或許,只有將你那半錠合我這半錠,才能明白吧!”


    也因此,冰嫵勢必要回去拿鐵匣盒。


    卓遇原就不放心她再回汪宅,但冰嫵振振有辭的舉出許多理由……


    此外,卓遇一來手傷並未完全好;二來,護送董太師千金,時間緊迫,還有許多細節必須即刻打點,他實在分不開身。


    听冰嫵說得頭頭是道,卓遇終于點頭,同意她回去拿鐵匣。


    兩人說好,明早各自分頭辦事,並且約定事成後,明晚踫面地點。


    “要是多延一天,我大概就要護鏢上路,我走的是水路。”卓遇補充說︰“記住,如果明晚你趕不回來醉石磯,後天就到岳陽城碼頭等我!”


    “我記下了!”


    原來,洞庭湖的東北方,就是通往大江,在狹窄的出口處,右邊是岳陽;右邊則是湘山山腳。


    約定罷,卓遇與冰嫵相擁上床。


    今晚,似乎反成了他倆的洞房花燭夜,有道是——


    “春宵一刻值千金”,在溫暖的繡花帳內,兩人更有訴不完的貼心話語、說不完的纏綿、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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