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小紫狐  第六章 領悟
作者:古靈
    雲母屏風燭影深,


    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


    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李商隱


    約莫在祭灶之時,宮中便已大略做好各項迎新春的準備了。宮門上的春聯、“照虛耗”的燈燭、“大儺儀”(驅鬼儀式)的面具衣飾武器旗幟、教坊的名角優伶,還有殿前諸院的數十座燈山等等,真可謂是極盡奢侈之能事。


    如今,在這除夕夜的前一天里,鬧烘烘的一片中,似乎僅有延和殿稍稍安靜了點兒,畢竟,這是皇上日常便坐的宮殿,皇上若想打個盹兒,或者抱抱愛妃,誰不要腦袋地膽敢驚擾了聖上!


    太宗就在這兒接見了傅子嘉,當然,他並不知道傅子嘉早在五、六天前就已回到京里了,直到現在,在父親頻頻的催促下,傅子嘉才勉強打起精神來應付皇上。


    “如何?”皇上也不多作贅言,開門見山地就這麼問。


    “啟奏皇上,據臣調查,巴蜀地區至今依然保持著相當落後的生產關系,土地集中尤其嚴重,豪強地主役使著幾十、幾百,乃至幾千家的旁戶,世代相承,視同奴隸。


    “而那些旁戶們,除了要向豪戶納租外,還要負擔官府的賦稅及夫役。另外,成都府的博買務亦征調各州農民織作精美的絲織品,不但禁止農民和商人販售,還掊取圖利,致使巴蜀人民的生路幾至斷絕。


    “因此,當王小波在永康青城縣發動暴亂,並且宣告『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時,才會得到川蜀人民如此廣泛的回應。而事實上,他確實也將在富家取得的金銀財寶盡數賑濟貧民,因此,對那些貧戶們來講,他猶如救世主一般。當官兵要捉拿他時,貧戶們也極盡所能的掩護他,所以,皇上派遣去鎮壓的軍隊才會一無所獲。”


    “唔!是這樣嗎……”


    皇上沉吟半晌後,突然發現過去總會多說幾句提醒建議他的傅子嘉,此刻卻反常地在報告完後就閉上嘴不再多說了,他不禁奇怪地多看了傅子嘉幾眼,這才發現傅子嘉的神情顯得有些疲憊悲苦,甚至有點落魄潦倒。


    “累了,嗯?好吧!你盡快說完盡快回去休息吧!朕免你參加大儺儀和大朝會,你的賞賜朕會交給你父親帶回去給你。”


    “謝皇上。”傅子嘉平板地回了一聲,隨即平板地繼續說下去。“再來是鄭州團練侯莫陳,臣亦查知他利用……”


    半個時辰後,傅子嘉孤寂地走在皇城內西大街上往西華門行去,感覺到紫瑚剛離去時,他心中那種又驚又怒、又氣又急的情緒已經消失了,就連胸口那種既沉重又尖銳的痛苦也沉澱了,此刻,自己的腦袋是空空的、胸口也是空空的,似乎整個人都被掏空了般,然後,一點一滴的悲哀與懊悔緩緩地地滲進空虛的身軀里,打算利用更難以承受的哀傷淹沒他、窒息他、啃噬他、懲罰他。


    可惡!他連要到哪里去找她都不知道,該死的她為什麼不告訴他她家在哪里?而最最該死的是,他為什麼要逼她離開?!


    沒錯,是他逼她離開的!


    他很清楚這一點,如果不是他的反應傷害了她,她絕對不會走得如此絕然,是他的震驚、是他的駭然、是他的一時不能接受傷害了她!


    她早就暗示過他很多次了,不是嗎?


    是他笨、是他傻、是他無法體會她的暗示,但是,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呀!誰會無緣無故朝那方面想去呀!


    懊死!他還那麼自信地告訴過她,他再也不會被任何事嚇到了,結果,他卻反射性地躲開了她的手,那只曾經救過他、幫過他、體貼他、伺候他、照顧他的手……真是該死!他為什麼要躲開呢?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的悔恨過!


    是夜過三更後,傅子嘉仍抱著酒壺狂飲不止,這些天來,他幾乎都是這麼過來的,即使敲門聲響了大半天,他仍是睬也不睬最後,敲門的人只好不請自入了。


    暗子嘉紅著眼瞄了一下堂伯和大哥,繼而嘲諷地冷笑一聲後,繼續喝他的酒。


    兩人分坐在傅子嘉左右兩邊,傅子嘉還是不肯多看他們一眼,寒一道長和傅子青互覷片刻,傅子青才清了清喉嚨首先開口。


    “呃!子嘉,那個……大丈夫何患無妻,現下或許你覺得很難過,但過一陣子後,想必就會豁然多了,屆時只要你願意,媒人婆怕不踩平了傅府的門檻,三妻四妾隨你挑,就算要多收幾房,想必爹也不會反對的,所以,拜托你不要這麼沮喪了好不好?”


    暗子嘉的回答是一個輕蔑的瞥眼。


    暗子青無力地望向寒一道長,可在寒一道長的眼神催促下,不得不再接再厲的繼續奮斗。


    “呃!子嘉,如果……如果你希望的話,彩鳳還是可以……”


    “閉嘴!”


    暗子嘉終于出聲了,寒一道長這才趕緊舉手發言自我抗辯。“子嘉,你不能怪我,我完全是為了你好啊!”這段日子里,傅子嘉除了怒瞪他之外,一個字也不肯和他說。


    真可惡!明明是他救了佷兒那條小命的,不是嗎?為什麼他還要擺出這副理屈的樣子?


    “為我好?”傅子嘉連連冷笑。“請問堂伯,你哪一樣是為我好了?”


    “她是只狐妖啊!”寒一道長似乎覺得他會這麼問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怎麼可能不懂呢?“會傷害凡人的狐妖啊!”難道妖狐迷得他連智力都衰退了?


    “是啊!子嘉,紫瑚再怎麼美也是只妖怪呀!”傅子青忙附和道。“你都不曉得娘知道後嚇成什麼樣子,想到有只妖怪和我們生活了好長一陣子,我也忍不住嚇出一身冷汗來呢!”


    “傷人?”傅子嘉冷冷一哼。“很抱歉,我實在笨得很,你們倒是告訴我,她究竟傷到我們哪里了?啊?是她把我從遼營里救出來的不是嗎?是她的幫忙,我才能得到皇上的賞識不是嗎?她像個最乖的媳婦兒天天向爹娘早請安、晚問候的不是嗎?吃的也好、用的也好,她哪次出門不幫家里每個人帶樣東西回來讓你們開心?”


    暗子青窒了窒。“呃……呃……可是……”


    “你就這麼希望她離開嗎?”傅子嘉狠狠地瞪著他。“你知道她為了體諒你的薪俸比我少,還要在那里計算半天,才決定把我三分之一的薪俸交去給娘嗎?然後,再幫你們買這個、貼那個的,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她為你們費了多少心思?”


    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可是她還是個狐狸精啊!暗子青無奈又慚愧地垂下腦袋,不曉得還能說什麼了。


    寒一道長咳了咳。“子嘉啊!即使如此,人妖還是不能……”


    還沒說完,傅子嘉就猛然轉向寒一道長,拿更凶狠的目光殺過去。


    “為什麼不能?”他反駁道︰“從她救出我的第一天起,除了在緊急時刻幫我忙之外,我從來沒見她使用過任何法術,自她跟了我那一刻起,她就盡全力在配合我們凡人的生活方式。出門在外,她會自己洗衣服;我和爹要喝兩杯,她必定會親自下廚燙酒、準備小菜;三節大掃除,她也跟著奴僕們挽起衣袖,又抹桌椅、又掃地的;她花的是我的薪俸,也沒見她變出金銀財寶或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來。”


    他輕嘆。“我還曾經看她為了買自己的衣物和人家斤斤計較地討價還價,她總是說她有得穿就好了,何必穿太好。”他哀傷地望著手中的酒杯。“她比人間的媳婦兒還要賢慧,為什麼她不能和我們在一起?”


    寒一道長沉默了一會兒。


    “子嘉,我承認,天狐一族確實沒有什麼惡跡,事實上,他們鮮少與凡人接觸,所以,一開始我也只是打算叫她離開你就好,並沒有計畫要消滅她,但是,即使是天狐一族的……”


    “堂伯,”傅子青突然打岔進來。“天狐一族又有什麼特別?”


    “唔!這個嘛……”寒一道長裝模作樣地捻了一下短短的灰須,樣子有點可笑。“一般來講,動物必須經過上百千年的修練之後,才能幻化為人形,但是,天狐一族卻是天生就有幻化人形的能力,因為天狐一族是古代天上仙人和地上千年狐精的後代,所以,他們身上都有一股特有的檀香味,這是其它妖狐所沒有的。”


    “那……這麼說來,紫瑚她……”傅子青喃喃道︰“應該算半仙半妖吧?”


    “沒錯,”寒一道長很老實的承認了。“然而,她畢竟還是狐妖的後代,所以,依然有狐妖的天性本能,男人……”他猶豫了一下。“男人純陽剛的精氣,對雌妖狐而言,是無法抗拒的誘惑,所以,天狐才會盡量避免接觸凡人,因為他們也不想傷害凡人。”


    他再次遲疑。“我想,從你的肚臍下開始,應該有條直達下部的青色蛇痕吧?那就是被吸取精氣的痕跡,精氣被吸取得愈多,顏色便愈深,到最後會變成黑色的,那就表示你已經快……”


    這種事大概說到這里就該清楚了吧?


    暗子青立刻緊張兮兮地盯住弟弟,瞳孔里明明白白地寫著——還不趕快去月兌褲子看看顏色到底有多深了?是不是必須要準備後事了?


    但是傅子嘉卻怪異地沉默許久後!才慢吞吞地說︰“沒有,什麼也沒有,別說青色蛇痕,就連瘀青也沒有。”


    暗子青和寒一道長同時愣了一下,隨即不約而同月兌口驚呼。


    “怎麼可能?”


    “拜托!你連看都沒看就……”


    “你才拜托呢!我天天都在看,怎麼可能不清楚?”傅子嘉回嚷道︰“我身上疤痕一堆,就是沒有什麼青色蛇痕,那種地方多了那種東西怎麼樣也會感到奇怪而注意到吧?可就是沒有啊!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月兌褲子證明給你們看嗎?還是要我自己畫一條黑線上去,然後感激涕零地告訴你們說,堂伯果真說得沒錯嗎?”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寒一道長喃喃道︰“除非……”他忽地雙目一凝。“子嘉,你們成親多久了?”


    暗子嘉蹙眉。“快一年了。”


    “那……”寒一道長瞟了傅子青一眼,隨即又日到傅子嘉的臉上,同時小心翼翼地問︰“子青的媳婦兒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了,那她呢?”


    暗子嘉聞言,立即狐疑地眯起眼,一身的警戒。“干什麼?”


    寒一道長唉地嘆了一聲。“我是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據我所知,雌天狐絕對不會傷害配偶,我所謂的配偶,是指被雌天狐選中,作為生兒育女的男性,但是……再怎麼樣她也不可能選中你呀!”


    “為什麼?”傅子嘉不服氣地問︰“我還不夠好嗎?”


    “什麼嘛!”寒一道長啼笑皆非的搖搖頭。“這不是你夠不夠好的問題,而是基本上,你只是個凡人,就這一點,雌天狐就不可能找你來生兒育女。”


    有解釋等于沒解釋!“為什麼?”


    寒一道長又嘆了一聲。“因為天狐一族向來只和自己族人結合生子,這樣才能保留他們的法力,如果配偶是凡人的話,子女就會以狐狸原形出生,必須經過修練後,才能幻化為人形,雖然是比一般狐精的歷程短一些,但修練過程是避免不了的。”


    暗子嘉似乎有些吃驚。“狐形?”不是吧?紫瑚會替他生下狐子或狐女?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狀況發生,天狐就盡量不與族外的異性生子,否則,她就得有所覺悟,如果希望生下的子女能保有天狐的法力,她就必須在胎兒出生之前,犧牲自己的道行加諸于月復內胎兒身上,如此一來,胎兒才能生而為有法力的人形天狐。”


    “要……”傅子嘉忐忑不安地吞了口口水。“要犧牲很多道行嗎?”


    “廢話,當然很多,所以天狐才不願與凡人結合生子呀!”


    “可惡,我還要她多生一點呢!”傅子嘉懊悔地低喃。


    寒一道長微微一愣,隨即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子嘉,難道……難道……”


    暗子嘉倏地拿起酒壺就往自己的嘴里灌,然後砰一聲放回桌上。


    “紫瑚已經懷有快六個月的身孕了!”


    一听,傅子青頓時目瞪口呆,寒一道長更是張口結舌得說不出話來。


    “老……老天!她真的挑中你了?”寒一道長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傅子嘉苦笑。“我都感覺得到胎動了。”


    寒一道長又呆愣良久後,才突然低聲道︰“對不起。”


    暗子嘉沒有說話,兀自拿起酒壺來大口大口地灌,傅子青不安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這個……堂伯的本意也是為了子嘉好……”


    “是那樣沒錯,但是……”寒一道長懊惱地瞟了一眼傅子嘉。“如果天狐真的是選中子嘉為配偶的話,那麼,天狐的存在對子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甚至于將來子嘉和天狐的子女後代,很有可能會成為傅家的長期守護者。”


    “啊……那……”太可惜了!


    “其實,我自己也很明白,並非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是邪惡的,”寒一道長深自反省地嘆道︰“可是一想到他們糾纏的是我的親人,我的正常理智似乎就失去了一大半,急怒之間,只想到要把他們趕走而已,唉!這表示我的道行還不夠,看樣子,我得再好好修練一番才行。”


    說著,他黯然地起身走出去,臨出門前,他頓了一下。“我會幫你去找她,雖然不敢保證一定找得到,但是我一定會盡力去找的。”語畢,他隨即大步離去了。


    “找她?”傅子嘉苦澀地笑了。“就算找到她又有何用?她肯原諒我嗎?”


    “子嘉……”傅子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我了解她,”傅子嘉兀自喃喃道︰“如果她肯原諒我,她就會主動回到我身邊,如果她不肯原諒我,就算我快死了,她也不會再出現在我的西前了。”


    “子嘉……”


    “但我還是會等她的,等到她原諒我的那一天!就算等到頭發白了,我還是會繼續等她,一直等到我死,等到我轉世投胎,下輩子我還是會等她,一直一直等她……”


    瑞拱元年(公元988年)春正月,改元瑞拱,除十惡、官吏犯贓至殺人者不赦外,餘大赦,並禁用酷刑。


    二月,禁諸州獻珍禽奇獸,詔瀛州民為敵所侵暴者賜三年租,復其役五年。參知政事呂蒙正同中門下平章事,樞密使王顯加檢校太傅……殿前司殿前指揮使左班都虞侯傅子嘉加左金吾衛將軍……參加政事辛仲甫加戶部待郎,樞密副使趙昌言加工部侍郎……


    元宵過後,春的氣息便逐漸接近了,踏青探春的游人一窩蜂涌向城外郊區,城南的學方池、孟景初園,城東外的快活林、蜘蛛樓,城北的模天坡、蒼王廟等,貴婦、少女、小女孩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徘徊在亭榭園苑間爭奇斗艷,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去探春,而是去讓人“探花”的。


    避他什麼春、什麼花,只想躲在府里練酒量的傅子嘉壓根兒就不想出門,可是井翔勾結傅子青,硬是合伙把他拖到城西的宴賓樓去。當他們把他扔上秋千畫舫上時,他才醒悟那兩個混蛋為何會把他綁票綁到這兒來了。


    偌大的畫舫內除了搖槳船夫之外,只有他和井彩鳳,還有一桌酒菜。


    真是交友不慎、手足無情!他暗嘆著逕自落坐,也懶得招呼誰誰誰了,兀自提起酒壺就往嘴里灌。至少還有酒,他想,其它的精致菜肴,他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井彩鳳默默的在他面前坐下,並把酒杯挪過去,示意他用酒杯斟來喝比較好。


    可傅子嘉卻只是在無聊地看看酒杯後,隨手斟滿它再推回去,然後繼續就著壺嘴一口氣喝光壺里的酒。


    “真不過癮!”他喃喃道,開始東張西望地看看還有沒有酒。


    井彩鳳皺眉盯著傅子嘉推過來的酒杯,一想到那是從哪里倒出來的,就不由得滿臉惡心地趕緊椎遠了些。這個動作被恰好轉回頭來的傅子嘉瞧見了,只見他不在意地把酒杯拿回來一仰而盡,而後緩緩轉動著酒杯凝視片刻。


    “紫瑚知道我愛喝酒,所以在我出京辦事時,總記得替我備上一壺酒在行囊里。有時候趕路趕過頭了,處在前不著村、後不巴店的荒郊野外時,那壺酒可就派上用場了。我們兩個總是頂著月光,就著壺嘴我一口、她一口的過點小癮也好,她不但陪我喝,而且從來不會嫌我的口水髒。”


    他轉而直眼看著井彩鳳。“這就是你跟她最大的不同點,你從不肯去屈就任何人,而她卻盡其所能的來配合我,讓我得到最大的滿足感。”


    “我……”井彩鳳頓住話語,咬咬牙,然後下定決心似的毅然道︰“只要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我也會盡力去配合你的。”


    暗子嘉搖搖頭。“如果你真的把我放在你心里,那麼,不必我說什麼,你自然而然就會知道我們彼此該如何配合最好。夫妻之間,必須雙方互相配合才能有最完美的生活,而不是單一方面的付出,你了解嗎?”


    了解,當然了解!她了解,現在無論他說什麼都是對的,就算他說牛屎很好吃也是對的!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傅子嘉就自行替她否決了。


    “不,你不了解,否則你就不會那麼快就和盧禾天分開了。我想,你根本不適宜嫁給任何人,一輩子待在自己家里讓婢女看你的眼色伺候你到老,這才是最適合你的生活。”


    井彩鳳難堪地咬住下唇。“為什麼?我們曾經有過那麼美好的感情,為什麼現在你竟然能夠如此毫不留情的指責我?你難道一點也不珍惜我們過去的一切,不想了解我已經改變了多少嗎?”


    “美好?”傅子嘉嘲諷地吃吃笑起來。“你改了嗎?你真的有改了嗎?不!你永遠不會改的,你永遠都只是一個自私的女人而已!”


    井彩鳳凝視他片刻。


    “你變了,你變得好殘忍!”


    “殘忍?”傅子嘉突然大笑起來。“是啊!我是很殘忍,我殘忍得把自己最愛的女人逼走了、我殘忍得把自己搞得痛苦得想死、我殘忍得讓自己生不如死的活下去,只因為我不死心,我想等她,等她回到我身邊來……”


    如此悲愴帶著哭音的笑聲,教井彩鳳不由自主地動容了,這是第一次,她稍微體會到一個男人能愛一個女人到何種程度;也是第一次,她清楚了解到,傅子嘉是絕對不可能讓她回到他身邊了。


    “既然她對你如此之好,為什麼要離開你?”


    在傅正國的謹慎處理下,除了傅子嘉的父母、兄嫂知道實情外,其它外人都以為紫瑚是和傅子嘉吵嘴憤而跑回娘家的。


    暗子嘉深深的注視著她,卻又似乎並不是在看她,而是透過她在凝視他腦海里的影像,許久後……


    “因為我是個混蛋!”


    他如是說,隨即起身翩然飛出畫舫外,彷如大鵬鳥一般飄落在岸邊,只一個起落就不見人影了。


    三月,貶樞密副使趙昌言為崇信軍行軍司馬;乙亥,鄭州團練使侯莫陳利用坐不法,配商州禁錮,尋賜死;癸未,廢水陸發運司。


    夏四月,加高麗國王治、靜海軍節度使黎桓並檢校太尉。


    五月,置秘閣于崇文院。


    閏五月辛卯,以洺州防御使劉福為高陽關兵馬都部署,濮州防御使楊贊為貝州兵馬都部署;丁酉,交州黎桓遣使來貢;壬寅,親試禮部進士及下第舉人。


    六月,親試進士、諸科舉人。右領軍衛大將軍陳廷山謀反,左金吾衛將軍傅子嘉請纓討伐,同月陳廷山伏誅。


    “果然是個大將之才啊!暗卿。”皇上頻頻點頭,樂不可支地稱贊道。


    “謝皇上夸獎,臣不敢居功,”傅子嘉恭謹回道。“是皇上鴻福齊天。”


    “是你的就是你的,還說什麼敢不敢?不過……”皇上略一沉吟。“除了白銀布帛之外,朕還想賞賜你別的,傅卿認為如何?”


    “臣不敢,請皇上把恩賜賞給此次出戰的官兵們,他們才是真正有功之人。”傅子嘉謹慎地推卻掉,皇上的賞賜有時候很不錯,可有的時候也很教人受不了。


    “他們當然另外有賞,不過……”皇上上下打量他幾眼。“傅卿,朕听說你的愛妾跑回娘家去了?”


    “呃……這個……”


    皇上笑了。“好了,別這個那個了,這樣吧!朕賞傅卿親事一門,看傅卿中意……”


    “皇上!”傅子嘉不怕死的硬是打斷皇上的自作主張,“如果皇上一定要賜婚的話,臣一定會抗旨,為免連累家人,請皇上現下就賜臣一死吧!”他絕然道。


    啊?賜他婚他就要死?開什麼玩笑,這樣根本就不好玩嘛!皇上不覺傻眼了。


    “唉!算了、算了,以後朕不會再跟你提賜婚的事了,還是……呃!賜你府邸一座,你認為如何?”


    “謝皇上思典!”


    唉!總算搞定了!


    秋七月丙午,除西川諸州鹽禁。


    八月,以宣徽南院使郭守文為鎮州路都部署。


    九月,遼軍再次入侵代州,張齊賢將兵力分屯要害之地,加強守備,迫使遼軍退去。


    冬十月,遼軍再敗宋軍于狼山寨和益律關,左金吾衛將軍傅子嘉再次請纓前往邊界作戰。


    十一月,耶律隆緒親至前線,督軍攻拔滿城、徐水、祁州、新樂,摧毀宋軍新構防線。宋軍守將袁繼忠、李繼隆和傅子嘉,不顧宋太宗不許與敵交戰的詔命,突襲耶律隆緒所在的滿城大營。耶律隆結猝不及防,倉皇北潰,宋軍追至曹河,大獲全勝。


    十二月,以夏州蕃落使李繼遷為銀州刺史充洛苑使,殿前司殿前指揮使左班都虞侯傅子嘉提調殿前司副都指揮使。


    瑞拱二年七月,宋將尹繼倫、傅子嘉重創遼將耶律休哥于遂城。


    淳化元年春正月,改元,減京畿系囚流罪以下一等,內外文武官並加勛階爵邑,中舍人、大將軍以上各賜一子官。


    淳化二年七月,黨項李繼遷奉表請降,以為銀州觀察使,賜國姓,改名保吉。


    淳化三年三月,以趙普為太師,封魏國公;以殿前都虞候王昭遠為並代兵馬都部署;以殿前副指揮使傅子嘉為潞州兵馬都部署。


    淳化四年十二月,王小波在由彭山往江原作戰時中箭身亡,亂軍共推王小波妻弟李順為首領,繼續堅持斗爭。


    淳化五年正月,李順奪取成都,建立了農民政權,自稱大蜀王;同月,李繼遷進攻靈州,宋太宗震怒,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繼隆為河西行營都部署,討李繼遷;命左金吾衛將軍傅子嘉為兩川招安使,討李順。


    至道元年正月,改元,赦京畿系囚,流罪以下遍降一等,杖罪釋之。蠲諸州逋租,蠲陝西諸州去年秋稅之半。二月,川蜀亂軍全數被殲滅,兩川招安使傅子嘉班師回朝,太宗賜勛上護軍。


    至道二年四月,李繼遷又圍攻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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