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壞  第三章
作者:任婕
    遠山碧綠深邃縹緲,近山嫣翠清艷靈秀,再配上裊裊白煙妝點四周,儼然是人間桃花源地,令人遺落紅塵俗事,換來一身輕松快活。


    左斂言特地起了個大早,趁著天兒許亮,他便來到崖邊耐心等著金烏奪雲而出的那一剎那。唯在那刻,他才真正覺得白己活著,而不是虛虛假假的混著日子。


    昨兒夜里熙兒問他,他的志向為何?她相信意不在考取寶名的他,心里一定有著比當官更遠大的鴻鵠之志才對。


    真是這樣的嗎?他不禁自問。從來,他就沒認真思考過他想做什麼?又或者他能做什麼?


    他時常在想,許是上天開了個過頭的玩笑,才會給他一個不同于常人的聰明腦袋,所以在事事皆難不倒他的同時,卻也間接的令他對人生感到無趣。對于一個三歲背唐詩,五歲習論語的孩子而言,這世間事已不具有任何挑戰性。


    至今,唯一會讓他模不清底細、抱著頭狂燒的難題只有一件,那就是此刻還安安穩穩酣睡在廟內的人兒——夏侯熙。


    她,真真算得上是個異數,居然能夠在前一刻還是個嬌柔的弱女,後一刻馬上變身為難纏的潑辣貨!兩者之間的快速轉換,委實令人咋舌,更不用提遇上她後的那些倒霉事,是一樁一樁接踵而來,砸得他是頭昏眼花兼頭破血流。


    然而,他卻覺得有意思極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期待,她還會帶來什麼樣難以預料的驚喜?


    相信有她相伴,路上一定不會孤單無聊,搞不好還會趣味橫生呢!想著想著,腳下步伐益加輕快起來,回寺之路好似也顯得不那?遠了。


    ☆☆☆


    左斂言沒料到等在廟內的是令他心魂俱散的一幕。


    夏侯熙面容朝下的趴在地上,一雙玉手無助地垂著,听見他回來的聲音,水眸才稍稍使力的眨了眨。


    這是昨天夜里那個死命硬將嬌軀往他懷里擠的活潑人兒嗎?怎麼不過才轉眼間,就……


    “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好久……好久……”喘了口氣,夏侯熙唇畔生花的虛弱道。


    他大步上前將她攬進懷里,這才發現她的身子竟有如綿花糖般的松軟無力,麗顏更是呈現一片死白,樣子甚是狼狽。


    “這是怎?回事?為何會弄成這樣?”焦急使他失了理智,只能抱緊懷中人兒不住顫抖。“你是不是讓什麼東西給咬啦?”山里毒蛇、毒蟲本就多,若是給咬上一口,那後果簡直不堪想象。


    “實不相瞞,我有一惡疾,現在我、我就快不行了……”她慘白著唇,低低吐出令人心酸的話來。


    又來了!怎?他們夏侯家淨出些怪病。


    “不怕,我背你去找大夫。”一個俐落的架背動作,左斂言即刻餃風而去。


    “找大夫?不用了,你只要帶我去飯館就成了。”一路上顛顛簸簸,夏侯熙難過得直想吐。


    “飯館?不成!你病得這麼重,該先去找大夫,那事稍後再說。”真可憐,她一定是病昏了頭,才會搞不清楚生病時應當是去找大夫看病,而不是要上飯館。


    夏侯熙不再爭辯,然而有些話,她不問不安心。


    “你還生我氣嗎?為我騙你一事。”


    “那還用說!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被人當呆子要,所以絕對會牢記到死為止。”一定,篤定,肯定。


    “原來,你還在生我的氣……哎!我的頭好痛好痛哪!”夏侯熙輕揉額際,煞有介事的直喊疼。


    左斂言唯恐惹她病上加病,倏地擺笑臉、換說詞。“沒沒沒!我沒生你氣。我的意思是,我們早兩相扯平了,怎麼你還耿耿于懷!”忘忘忘,馬上忘,就是不忘也得忘!“你再撐著點,只要越過這座山頭,馬上就有大夫了。”他真恨不得背上多長雙翅膀,單憑兩只腳走路的速度實在太慢了。


    此話一入耳,夏侯熙臉上的笑花上刻綻放出最妖嬈的艷。


    “那,落了包袱的事,你怪我嗎?”一定怪,記得當時他好生氣呢!


    “那當然!里頭可是我全部的家當哩!”他又氣憤的直言道。


    “什??你怪我!唉……我的心窩好難過好難過哪!”夏侯熙效法西子捧心,並將兩道居都緊擰了。


    听著她那氣若游絲的幽幽語調,就算有天大的怒火,此時也會煙消雲散。


    “不怪!我怎?會怪你呢!我的意思是,都過去的事了,你還記著它干啥?我們就當它沒發生好了。”他話中淨是縱容。


    “這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她要親耳听他承諾。


    “駟馬難追!”怪哉,他怎麼覺得她好似生龍活虎了起來?


    懊糟,不會是人講的回光返照吧?左斂言嚇得將腳步加快再加快,深怕會來不及送她就醫。


    “既然如此,那你就答應讓我同你一塊上京,順便充當你的保鏢保護你,好不好?”


    “這……”為難哪!“我可以答應讓你一同上京,但是……”


    “唉,我就快不行了,怎?你還忍心拒絕我?”她深深一嘆,口氣哀怨到了極點。


    面對她的柔言懇求,左斂言委實說不出“拒絕”兩字。“好吧,就隨你高興。”也許她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所以現在答應她也無妨。


    “你相信我,我真的有那份能耐可以保你平安。”在這方面她有絕對的自信。“你對我真好。”漾著盈盈甜笑,夏侯熙有感而發,繼而將香腮枕上那結實的肩頭。


    驀地,有人讓口水給狠狠念著了。


    “是、是嗎?”他干啥緊張呀?人家不過是說著客套話罷了。雖是這麼告訴自已,可一顆心還是歡天喜地的狂跳著,就要咧到耳根的傻笑仍不斷延伸。


    半個時辰後,他們終于進入洛桐鎮,左斂言在好心路人的帶領下,來到一間醫堂。


    醫堂內,白發蒼蒼的大夫正為傷風的老嫗開著藥方子,一見到來人臉上那真真切切的焦慮、憂心,立即放下手中蘸了墨的筆,指示道︰“樵生,你來把我未開完的方子完成。而你——”精明老練的一雙利眼,直勾勾往左斂言的靈魂底瞧去。“快把人放到床上。”


    左斂言依著大夫的話,迅速將昏睡的夏侯熙置于木床上。“大夫,她臉色慘白,全身無力,呼吸更是有一口沒一口的,活像是隨時會斷氣一般,請您救救命哪。”


    看著眼前這年輕男子揮汗如雨的模樣,大夫猜測定是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所致,于是讓人端來杯茶水要他喝下。“別急,你先喝杯茶,然後去一旁等著吧。”說完便為夏侯熙把起脈來。


    稍後,大夫臉上浮現一記親切的笑容,笑呵呵地對左斂言道︰“年輕人,這位姑娘沒病沒痛,她只是餓昏頭罷了,只要你帶她去飯館好好吃上一頓,老夫敢保證這位姑娘立刻不藥而愈。”


    手中的杯子應聲而落,左斂言難以置信的……呆了。


    ☆☆☆


    坐在客棧二樓的臨窗處,左斂言臉色發臭的瞪著害他把臉丟盡,外加白白擔心一場的罪魁禍首。


    “原來,你真是因為餓昏了頭,才會……”他說不下去了,生平首次認真思考起自


    己的腦袋里,是不是潛藏有大量的愚蠢因子,不然怎會被騙第二回呢?


    “我早說了不用看大夫,只要帶我來飯館就成的。”玉手托腮,夏侯熙無辜的說,等著店小二將飯菜送上來。“我從小就這樣,很禁不得餓,只要一餓過頭,就會四肢無力、臉色發白、一口氣像是提不上來要斷氣似的,也難怪你會誤會。”


    “我真會被你活活嚇死兼氣死。”仰頭狠灌了一口茶,左斂言恚怒道。“你知道當我看見你奄奄一息的虛弱樣子時,我的心里有多害怕嗎?”到現在,那份為她憂心的焦慮,還牢牢地緊揪住他不放,像是要逼人窒息一般。


    “你擔心我?”夏侯熙壞壞地朝他曖昧一笑。


    左斂言被這麼一戲謔,俊臉即刻漲成了漂亮的豬肝紅。“誰、誰擔心你來著!我是怕萬一你當真兩腿一伸——死了,那由誰來保護我上京城。”


    “你當真讓我保護你?!”喜出望外,她還以為他會反悔咧!


    他瞪她一眼,“我像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嗎?”


    “不像。再喝口茶吧。”盛上一朵歉然的笑花,夏侯熙忙獻殷勤的替他再斟茶水。


    算了,看在昨晚自己也裝睡騙她的份上,就原晾她吧,只要她千萬別再犯病就好,那種背著她滿山跑的經驗,他打死不想再來第二次,實在是太折騰人了!


    “我問你,除了怕黑、怕餓,和情緒一失控就會亂指人的壞毛病外,你還有沒有漏了什?沒說的?有就一次說完,省得麻煩。”


    她斂眉細想了會兒,才轉著一雙燦眸笑咪咪道︰“應該沒了。”嗯,說真格的,其實這事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到時等病一發,不就知道羅!


    “應該?!這也算回答?”左斂言開始頭痛起來。“我再問你,你包袱里的那些糕點和饅頭呢?餓了怎不拿來吃?”還記得昨兒個那些吃食還是滿滿一包袱的,不可能全被她吃光了吧?


    “還說呢!那些糕點早在被我吃進肚子之前,就不知道掉哪兒去了。”夏侯熙嘟起小嘴抱怨道。


    若不是因為天黑看不見路,而在廟院里跌了好幾次,她才不至于連個包袱都保不住,進而使自己挨餓。


    “東西怎?還不送來?我快不行了!”雖說剛才在路上先吃了一點豆腐腦墊墊冑,可她現在還是餓得不得了。


    “來了、來了,客倌,你們要的飯菜來了!”這時店小二到來,眼尖的他一瞧見有漂亮姑娘在此,不僅手邊忙著擺碗筷,嘴上也沒閑著的磕起牙來。“我看兩位客倌面孔生得狠,是打外地來的吧,來這是探親還是游玩呀?”


    “是怎樣都不干你事吧!”左斂言口氣極沖的回道。他不喜歡店小二盯著熙兒直流口水的急色模樣,那會令他有股想挽袖揍人的沖動。


    “我……我是好意。”店小二似是慌了般的結巴道。


    眼見氣氛起僵的夏侯熙,趕忙跳出來打圓場。“是路過,我們要上京城。”盛著善意的妍笑,繼而熱絡的和店小二攀談起來,甚至還邀他一起喝一杯。這幕落在左斂言眼里,頗是酸滋味。


    店小二先是趾高氣揚的瞟了兀自惱火的左斂言一眼,再是轉為大驚失色的惶恐模樣說︰“若是要上京城,勢必得經過桃園鎮,可是……”


    “怎麼了嗎?”怎麼店小二看起來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樣子?夏侯熙急忙垂首檢查,還好,她的兩只手仍是乖乖地待在膝上,所以那不是她的杰作。


    “漂亮的美人客倌,我勸你最好繞路走,最近那兒不太平靜。”店小二低著嗓子說,好似那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你是說桃園鎮不平靜?發生了什?事?”左斂言一掃努力壓抑住的靜默,緊張地抓著店小二的衣襟問。“醉伶樓呢?你有听說醉伶樓出事了嗎?”


    猛然躍起的左斂言,臉上淨是猙獰的凶惡,嚇得店小二腳下一軟,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先放開他啦!不然他怎麼回你話?”夏侯熙連忙仗義解救生命受到空前威脅的店小二。


    店小二驚魂未定的灌下漂亮姑娘遞來的酒,而後保持距離的瞪著看來溫文儒雅,實則凶殘駭人的公子哥。


    “你先坐下吧。”夏侯熙對著仍是殺氣騰騰的左斂言道。


    左斂言一坐下,立刻又沖著店小二追問︰“你快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哎呀,這位客倌誤會了。我所謂的不平靜指的不是桃園鎮,而是通往桃園鎮的那座山頭。”他一看見左斂言明顯地松了口氣後,心忖危險解除了,才又大搖大擺的入座喝酒。


    “你倒說說是怎?個不平靜法?”夏侯熙一臉的興味盎然。“是土匪搶錢?還是強盜殺人?”


    “耶!還全讓姑娘說對了。只不過那群山賊比土匪更土匪、比強盜更強盜,他們在搶錢殺人之餘,還會做出天地不容的齷齪事來,那就是奸婬良家婦女。”不消說,那些經過多番蹂躪的女子,即使能從那群惡人手中僥幸留下一命,卻也無顏再苟活于世,只能選擇自行了結生命。


    “真是可惡!竟然連弱女子也不放過。”夏侯熙忿忿不平的怒著嬌顏,當下心中有了一個決定。


    “是呀!那些人是沒血沒淚的,所以你們一定得繞路才行,否則……”他先是特意瞄了瞄左斂言,再將目光放至艷光四射的夏侯熙身上。“真是可惜了這?標致的姑娘。”後邊這句話,他是故意說給左斂言听的,意在譏笑左斂言文弱的無法保護好粉女敕女敕的絕色美人。


    “我們自有主張,不勞你費心。”左斂言冷瞪他,希望他別不識相的繼續打擾下去。


    笑話!能不能保護熙兒安然,關這個店小二什?事?他只消送完飯菜然後快滾就行啦!


    可店小二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選擇忽略對自己懷有敵意的人,改而將注意力放至近在眼前的美人兒身上。


    “兩位客倌是什?關系呀?怎會結伴一同上京呢?!”他一口黃牙笑得嚇人。


    “我們——”夏侯熙正想說話,卻被左斂言搶白在先。


    “我們是那種一同吃喝、一同睡寢的親密關系;上京,是為了找尋親戚。相信這樣的答復,你應該還能滿意吧。至于其它,你還想知道什??不如我去請掌櫃的讓你放半天假好了,這樣你才可以專心的問,什麼活也不用干,你說好不好?”左斂言見他這?不識趣,索性直接下狠招,看他還敢滑頭不?


    店小二心知踢到鐵板,只有模模鼻子,悻悻然的扭頭離去。


    一等店小二走遠,夏侯熙立刻動手吃將起來,同時不忘指責左斂言的罪行。“你怎?可以誤導人家?你不是最討厭人家說謊的嗎?而且,你對小二哥好凶哦!人家他可是好心的告訴我們這?許多,我們應當謝謝他才是。”塞得滿滿一嘴的菜,她感到好幸福哦!


    天啊!她真是餓死了,都怪那小二哥太過長舌,害她不好意思動筷夾菜,就怕失了在他心中美好的形象。總算現在可以不顧一切,將這桌香噴噴的菜肴全掃進肚子去。


    “我要不這?說,他肯走嗎?他不走,你現在能吃得這麼開心嗎?”瞧她夾起飯菜往那看似不大的櫻桃小嘴送去,一口、一口、接著一口,害他不由得替她擔心起來。萬一一個沒吞好,噎死了怎?辦?“慢點吃,這桌子的菜沒人會跟你搶,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好不好?”他柔聲勸哄著,深怕一個不小心她真會將自己給噎死。


    雖說她吃得快,但那吃相倒不是粗魯的狼吞虎咽,而是細細的咀嚼品味,好似口中的食物,每一道都是經過巧手烹煮的精致美食,引人食指大動。


    “說得也是。”接過他遞來的茶水,夏侯熙趁著吞下珍珠丸子的空檔笑說。


    “再說,我不喜歡他盯著你色迷迷的直看。”這才是問題的重點所在。“那獐頭鼠目、小頭銳面的模樣,看了就令人生厭。”綜合以上數點原因,小二是非死……不,非走不可。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為了周全她姑娘家的好名聲。


    試問,一對毫無關系的男女不避嫌地一同上京,落在旁人眼里他們會怎?想?是坦蕩光明?還是污穢不堪?


    所以謊言是必須的,只不過它的理由叫善意。


    “他才沒色迷迷的盯著我呢!謗據你的說法,那應當叫『欣賞』才是。”夏侯熙又抓了只肥女敕女敕的鵝腿起來啃,弄得粉艷唇瓣上油膩膩的。


    可惡,竟拿他曾經說過的話來堵他!真是好樣的。


    “那好,要不,我現在就去把店小二叫回來,讓你再仔細瞧瞧那雙眼里有的到底是欣賞?還是色迷迷?”說完,他當真起身要去把店小二喚回來。


    “別!”夏侯熙矍然失色,眼明手快的攔下他。“好好好,你說是色迷迷就是色迷迷,我不跟你辯了,我還是專心吃我的鵝腿要緊。”開什?玩笑!以店小二那愛閑磕牙的個性,他若回來鐵定又要東拉西扯一番,那她到底還要不要填飽肚子呀!


    哼!贏了。左斂言倨傲地嘴角掛笑,然後也學地動筷夾菜。


    “呸!”一入口,他甚是嫌惡的吐了出來。


    “你怎?把菜吐出來了?好好的干啥浪費食物。”好可惜喲!夏侯熙瞪著那口被吐出來的菜惋惜。


    “這菜老得過火,一點也不清脆!”他批評道,隨即又夾了道肉試試。呸!再吐。“這肉炖得不夠久,顯得刺嘴。”他咂嘴道,又將手中竹筷伸向靠近夏侯熙的那道魚。“差!這魚的腥味沒完全去除掉,更重要的是火候上的拿捏沒掌握好,導至魚肉糊成一團。”丟下筷子,左斂言擺明不會再動菜肴一口。


    可夏侯熙還是吃得津津有味,顯然非常容易養。


    “別吃了!”他動手搶她的竹筷。“這東西難吃死了,小心等等胃痛。”他好心地警告她。


    睨了他一眼,她隨即搶回自己的竹筷,“你別管,我覺得這菜好吃極了,是你嘴巴太挑,才會認為這些菜不好吃。”夏侯熙頗不贊同他的論調。


    太挑?


    也許吧!誰教他家就是開飯館的,所以那些等級太差的菜,一律進不了他的口。


    “如果這樣你就認為是好吃的萊,那你一定要來嘗嘗我們醉伶樓聞名遐邇的招牌酒某,保證你一定好吃到連舌頭都想吞下去。”亮著驕傲十足的笑容,左斂言生動地形容著各種菜色,而這果然引起了她的全盤注意。


    “好呀、好呀!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她開心得就像個孩子,眉眼間淨是迫不及待。


    難怪他兩個哥哥會想繼承家業,換成是她,她也一定會有相同的選擇。可以每天吃到好吃的食物,誰不想哪!


    “最快也得等到我考完科舉之後才行。”喝著酒,左斂言打算以此果月復,發誓死也不動第二筷。


    “還要那?久?”她等不及了。


    那雙靈動的美眸,瞬間飛染上失意的哀愁,飄落在左斂言眼里,竟漾起了些許不忍。“呵,算你有口福,桃園鎮里就有我們醉伶樓的分店,那是我舅舅開的,到時我再帶你去大吃一頓,順道開開眼界。”


    “原來醉伶樓就是你舅舅開的,難怪方才你會那麼緊張。”夏侯熙恍然大悟。“俗語說得好,選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所以,走吧,咱們現在就去桃園鎮。”她一雙星眸閃著燦燦晶光,丟下筷子就要動身。


    “慢!”拉回被她揪緊衣袖的手,左斂言慢條斯理的說︰“我都還沒想好要繞哪條遠路去桃園鎮。”瞧她急的。


    “不用想了,因為我們不繞路。”夏侯熙愉快的宣布,而左斂言則是綠了整張臉。


    不繞路?!那無疑是自找死路!耙情姑娘她是活膩了,才會拿自己寶貴的性命來玩。


    “你忘了店小二剛才所講的事,他說山上有一群比土匪更土匪、比強盜更強盜的惡人聚集在那,舉凡男女老幼他們都不會放過,尤其是像你這樣稍有姿色的女子。”這不是危言聳听,他實在不敢想象萬一熙兒落入歹人手里,下場會是何等的淒慘。


    “我不怕!你忘啦,我可是個快女呢!”夏侯熙抬起左腳踩在木椅上,擺出最瀟灑帥氣的姿勢來搭配她俠女的身分。“你只管等著看我收拾他們吧!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怕到時候是等著替你收尸。”他沒好氣的說。


    看著她瘋了似的仰天狂笑,他突然發覺她並非是急著要去桃園鎮,恐怕上山找山賊比畫,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喂,別這麼看不起我!好歹我家也是開武館的,我的武功不會差到哪里去。”應該說,她對自己最有信心的就是一身絕頂的好武藝。


    “你真有你自已說得那麼行?”他很是狐疑的瞅著她。“每個賣瓜的都會說自己賣的瓜甜,但究竟瓜甜不甜?也只有賣瓜人自己清楚了。”


    夏侯熙深深覺得被嚴重侮辱了!只見她一雙眼兒四處飄,似乎在找什?人。


    “你在找什麼?”左斂言不解她在做什麼。


    “我在找適合當對手的人,好讓你知道本姑娘賣的瓜絕絕對對是甜的。”哼!耙瞧不起她,等一下就讓他吃驚的掉下巴。


    “別鬧了,我相信你就是。”翻了下白眼,左斂言直接投降。


    瞧她挽起衣袖一副想找人干架的樣子,就夠令人退避三舍的。再者,這兒放眼望去全是些善良的老百姓,哪有什?對手可供她過招的?


    “你相信?!那我們可以不繞路,直接殺上山去?”歡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只差沒手舞足蹈的跳起來歡呼。


    耶!她總算可以行俠仗義、懲奸除惡,當個實至名歸的俠女了。


    “當然不行!我還要上京趕考,所以得留著這條命才行。”左斂言決絕的說,態度絕不軟化。


    她瘋,他可不能跟著瘋,兩人之中總得有一人正常才行。


    “可是你說……”她不服!


    “我只說我相信你的武藝真如你所說的那麼行,可沒說我們要直搗黃龍。”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曾說過什?,不勞她提醒。


    噴著氣,眯著水樣的眼,夏侯熙氣憤的撂下狠話,“行!你不去,我自己去。”


    “好呀,要送死請便。但記著,千萬別算我一份。”


    就這樣,兩人各持己見的僵持著。


    一個執拗的偏過頭去不看對方,一個怒火中燒的憤而付諸行動;走到這步田地,兩人也算正式一拍兩散,互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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