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愛就來  第八章
作者:章庭
    威廉發現自己“上當”時,已是後悔莫及,原就晦暗的心如今更罩上一層別扭的惱怒。


    起先他把自己反鎖在偌大的房里,不論吃飯睡覺,只允許別人把東西放在門外的地上,用咆哮把所有想關心他的人趕走。


    就算是心有己心憚,可僕人們其實各個都或多或少關切著身心受創的男主人,但才一靠近,便會被他蓄意的猙獰凶相與粗暴的嗓門給逼退。


    “統統給我滾!”他憤恨地欲逼退所有的人——在他看來,這些關切的臉孔其實底下都是恐懼的、嘲笑的嘴臉吧?噁心噁心噁心!


    白天的他令人恐懼,但一到晚上,他卻陷入無法言喻的恐懼當中。


    快逃啊!再不走就要倒下來了——


    威廉倏地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從睡夢中驚醒。


    從美國回來後,他就很難得睡上一場好覺,就算睡前灌了半瓶以上的老酒,他還是每每在夢中重回那倒塌的現場,總有自己被壓到窒息而死的錯覺。


    苞蹌地從床上翻下來,的上半身有點冷,而且他空蕩蕩的右手邊——該死!


    他惱怒地拉開房間的門,腳下差點絆到一只用餐托盤。


    和這段日子以來一樣,托盤里滿滿地裝著各式各樣的餐點,已經擱了有段時間了吧?都已經變涼不再冒熱氣,但仔細一看,全都是他愛吃的口味。


    威廉抿著雙唇,硬著心腸不去理會,偏偏在繞過托盤時還特意放輕腳步,深怕自己踩到打翻,辜負某人的心血?不對,誰管那麼多,他高興不打翻就不打翻而已——他這樣告訴自己,一邊面無表情地往酒窖走去。


    “咦?威廉,你起來了嗎?”但他卻看見珍珠站在酒窖門前和僕佣們說話,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這讓他心頭冒起無名火——尤其是那群僕佣大半都是男性的時候。


    “是啊!我起來了。”威廉的口吻就像正在發酵的葡萄酒——溜酸得很!“妳看起來很忙。”他用一種連自己都訝異的酸澀口吻道。


    “嗯,還好啦!因為今天要把桶裝的酒換裝成瓶,所以大家都很忙啊!”


    威廉這才想到他在屋內一路走來,的確都沒踫到什麼人。沒錯,大家都在忙,這種日子的確是全體總動員的日子,而他這個莊園主人……


    重重甩頭,他抿唇回復一臉的陰霾——那不關他的事!


    “威廉,你來得正好,可以到萄葡園里——威廉?”珍珠想抓住他的左手。


    “滾開!”他頭也下回地用力甩開她,仍帶些不穩的步伐走入酒窖里。


    珍珠先是不解地和其它人交換一個眼神,倏地恍然大悟,飛也似地跑進酒窖里。


    “威廉,你想做什麼?不行,你不能再喝酒了!”她一看見他隨意打開酒桶取酒便猛灌的舉止,立即上前阻止。


    “滾開!”口氣很凶,但高舉的手卻怎麼樣都無法逞凶,他手中的酒仍被珍珠奪了下來。


    “適當的飲酒是可以,但過量就不好了喔!”像是面對一個小孩子,珍珠把拿著酒的手反剪到身後,另一手搖著指頭“教訓”他。


    “滾開!”他應該感到生氣的,卻偏偏夾雜著一絲好笑的情緒,只因珍珠的模樣太可愛了。


    “不要!”她癟著嘴,與他僵持對峙。


    “我會——”打她?盡避拳頭已經威嚇地舉高,但是威廉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尤其珍珠雙眼里還寫滿了信任。


    “哼!”悻悻然地放下拳頭。不喝酒就不喝酒吧!反正喝了酒還是會做那些壓死人的噩夢,有什麼差別?


    珍珠也松了一口氣,將身子往前傾,小腦袋往他的身上磨蹭。


    “夠了沒!”應該要推開她的,但他又怎麼舍得呢?到最後,威廉只是落得口頭斥喝。


    “威廉。戴爾蒙,你沒事縮在里頭做什麼?滾出來,里格納有要事找你商量。”聞風而來的老夫人站在酒窖門口前叫陣,身邊跟的是葡萄圖的中年工頭。


    “老夫人,”珍珠舍不得威廉被罵,趕快咚咚咚地從酒窖里奔出來。“對不起,他的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還是得工作呀!不然是要當廢人嗎?”老夫人話未竟,看見威廉終于從酒窖里出來了。


    “誰是廢人?!”他被氣到了。盡避老夫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但他就是受不了這種變相的嘲諷;盡避珍珠說的每一句都是體貼,但是他也不要這種變相的憐憫。“誰說我不能工作來著?”


    懷著如許復雜矛盾的情緒,不知不覺的,威廉卻被老夫人的“嘲諷”、珍珠的“憐憫”,給逼得開始振作起來。


    他穿著簡單的白衫長褲,墨鏡仍然戴得牢牢的,臉繃得緊緊的,從原先垂首的姿勢變為抬起頭,似乎故意要讓別人看見他一臉的恐怖,產生嚇阻的作用。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他“曝光”的時間愈長,莊園上下反而愈來愈習慣,更在以為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好奇地多看他一眼。


    哼!那是因為他們都在演戲!威廉如此偏激地斷定道。


    “嚇!”冷不防有一雙小手從身後抱住他。


    “威廉,你又在發呆了嗎?”珍珠習慣性地將小臉往他那挺直硬實的背脊揉弄。“跟我說話好不好?我跟你說喔!今天我……”


    若是以前溫和的自己,一定是會微笑以對,仔細聆听她那喜孜孜的報告吧?可是今非昔比,威廉厭煩的只想叫珍珠閉嘴滾開.他對什麼都沒興趣……


    掉頭轉身,威廉無視于甩開珍珠時,她那黯然的表情。反正也沒必要愧疚,因為不一會兒工夫,珍珠又會露出“繼續加油”的表情,再次纏上來。


    “滾開!”


    “啦啦啦……”


    他吼她,她就裝傻。


    如果威廉有仔細看過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難過表情,就會明白其實珍珠並不是那麼的無動于衷。


    他不知道,當她這樣笑咪咪地裝瘋賣傻,背後需要多少勇氣?而她只希望當他看見自己的笑臉時,心情終會稍稍舒緩一些。


    以愛為名,天下男女會做出多少令人動容的傻事呵!


    夜深了,房里依舊燈火通明。


    誠如之前老夫人所說的,心情不好還是得工作。威廉正迅速拾回戴爾蒙莊園主人的責任感,更甚者,藉以工作來逃避……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麼?


    不,其實他清楚得很——結束越洋視訊會議,威廉一轉頭便看見堅持要陪著他工作、最後卻窩在沙發上打盹的妻子,整顆心像被人擰了一把,一種比被截肢更劇烈的空虛、痛楚,直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珍珠……”他的聲音是那麼的粗嗄難听,卻又那麼的溫柔憐惜,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她的名字,和在白天里叫她“滾開”的命令聲是截然不同的。“我該拿妳怎麼辦?”


    創傷癥候群改變了他原先溫文有禮的性子,如今威廉更發現自己不知道要怎麼去愛她?便痛下決心,不如就此將她推開,讓別人來珍愛她。


    真的,就讓別的男人來珍愛她!每每他這樣告誡自己,但一轉身看見她和別人有說有笑的,又會讓他心頭妒火叢生,恨不得她趕快再回來黏著自己。


    “珍珠……”他忍不住將臉埋入她流長的發絲里,而她的小手也很配合地繞上他的脖子。


    “我抓到你了!”珍珠哪里睡著了?眼楮眨巴眨巴的好不明亮呢!“不要走~~”嬌聲軟軟地哀求,小臉微仰,雙唇微嘟。


    威廉立刻發現血氣迅速往下竄流到雙腿間的某一點。


    要命!“妳在干嘛?放開。”唔……


    他只有一只手,推不開她,只好繼續跟她保持相親相愛的姿勢。


    珍珠將他掙扎卻憤怒、渴望又竊喜的微妙表情一一收進眼底,笑嘆心里。


    老夫人說得對,男人其實就某方面而言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會鬧會拗、硬脾氣,所以老夫人用心良苦的使用激將法,好不容易才將意志消沉的他給推回正常的生活軌道上。


    “我叫妳放開!”


    “不放不放不能放。”珍珠像在唱兒歌,“絕對不能放,一放你就會飛了。”小手出奇的有力,硬是將他的上半身壓下,兩人眼對眼互望著。


    “我叫妳放開……”糟糕,被她那雙圓潤大眼一望,血氣就更旺盛了。“滾……”威廉努力想保持住自己的火氣。


    “不放不放……”珍珠看他有些動搖,笑意加深,微嘟的雙唇用力往上貼住他的。“不能放……”


    是呀!她怎麼放得開這個男人?即使是下輩子也辦不到啊!


    淺吻瞬間高張成狂熱,溫柔被野蠻取代。


    很好,不肯放是嗎?


    那就一起沉淪吧!


    整整兩個小時過後,“沉淪”才算暫告一個段落。


    他們狠狠的“蹂躪”了那張不怎麼舒服的沙發椅。


    “哼……”威廉親吻著伏在他身上的珍珠的頸側,下意識就要動手掄抱她起身,但手一勾才發現右手——


    他猛然清醒,狠狠倒抽口氣,瞪著嬌軀半果、跨坐在自己腿間的珍珠,兩人仍然緊密地嵌合在一起。


    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除了他少了一只右手,無法抱起她回臥室里的那張大床!


    “該死。”他輕輕地詛咒著自己,雙眼則是瞪著虛掩的房門。


    “……唔嗯?”她則是從高潮的余波里好不容易平復過來,就听到這麼一句,小嘴一癟。“你怎麼罵人呢?”她仍圈在他腰際上的雙腿用力收緊,以示抗議。


    “該死!”前一句他是在詛咒自己,後一句可就是針對這小妮子了。“妳——呃!妳在做什麼?”她居然趁著上位的優勢搗蛋!


    他立即抓住她的一邊腰側固定住她。


    珍珠乘機將小手貼上他的雙頰,吐出舌尖在他的唇瓣上舐舌忝,雙峰圓潤的尖端來回別過他的胸膛,當男性乳首迅速硬挺的同時,威廉宣泄似地在她嘴里暴吼,按在她腰側的手指像要掐入她皮肉之下。


    “嗯啊……”焚燒得兩人幾乎要像汽球一樣爆破,不過稍稍停下來喘氣休息片刻後,交纏的肢體再度開始活動。


    一次又一次的,不管是哪一方,都竭盡體力極限的,非要榨光對方最後一絲精力才肯罷休。


    當然,那張可憐的沙發就只好繼續被他們“蹂躪”,吱嗄咿呀地響遍整間房,直到窗外天邊翻出魚肚白。


    “唔呼……”珍珠累癱的掛在他身上,體力完全透支,掛點!


    “哼……”威廉則是好不容易平復下急遽的心跳及呼吸,這才發現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珍珠,妳醒醒……珍珠!”推也推不開,喚也喚不醒,他頓時有種變成那株被無尾熊攀爬的油加利樹的錯覺。


    天哪!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而是該想想怎麼樣為兩人“解套”才是吧?天都已經亮了,萬一有人從房門口經過的話——


    “威廉?”說時遲那時快,早起的老夫人發現房門扉里透出的一片通宵燈光。“你是整夜都沒——”話聲倏然截斷。


    威廉及時拿起散在沙發椅背上的衣物遮掩——還是內褲?呃,聊勝于無,意思意思一下也好。


    “看起來你的確是整夜都沒睡。”


    懊死該死該死!“麻煩您……嗯,幫我們蓋條被子。”


    小炳維、小安東尼、小丹尼斯、小約翰——算了,反正都是在叫同一個小孩就對了,今天是他滿周歲的生日。


    四處擺上茉莉、滿天星、小雛菊等可愛柔和的花卉,再配上珍珠趕工縫制的大大小小動物布偶,布置成一場活潑溫馨的生日宴。鄰近的莊園人家收到請帖前來祝賀,亦有不少人帶著孩子前來,一看見這許多的布偶,各個開心得像什麼一樣。


    珍珠任兒子在柔軟的草地上和其它孩童玩耍,用眼神時時關照,還得抽空和客人寒喧。已經有不少人在去年的新酒開瓶宴里與她相識,再打起招呼來分外有親切感。


    但凡事都有例外。“哈,妳就是小戴爾蒙夫人?”一名棕發青年手持酒杯走了過來。“幸會,我是湯米斯?比豪斯,請叫我湯米斯就可以了。”


    他正是比豪斯家的一家之長,因為錯過上回的酒宴,此次才見到珍珠的廬山真面目。


    “比豪斯?”她對這個姓氏有印象……猛然想起一位驚鴻一瞥的大美女!“那個……潘朵拉!”沒錯,她想起來了,就是這個名字。


    “妳認識舍妹?”湯米斯好奇地打量珍珠,這位眾人口中的“東方女圭女圭夫人”——果真是名副其實啊!


    “呃,稱不上是認識。”她好奇地打量了下,湯米斯的五官輪廓確實和那位她曾驚鴻一瞥的美女有些神似。“她也來了嗎?”不覺緊張地多問一句。


    “誰?哦!潘朵拉今天有事不克前來。”湯米斯回答,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夫人是哪里的人呢?日本嗎?”


    “不,我是台灣人。”


    “哦!我也常去的,可是怎麼都沒遇到像夫人這麼美麗可愛的女性?”湯米斯自然地執起她的手一吻。“還有,听說今天會場中的布女圭女圭都是夫人妳親手做的?真是了不起,我的大女兒剛剛才在跟我吵著要呢!不知道夫人願不願意割愛?”


    “咦?你的大女兒在哪里?”珍珠看向草地上玩鬧的孩子,有男有女,玩得不亦樂乎。


    “現在跟小戴爾蒙玩的那個紅發女孩。”為人父者的驕傲在語氣里毫不保留地展露。“她是我可愛的甜心。”


    “是呀!孩子們真的好可愛。”珍珠點頭附和道。


    這一男一女說說笑笑,不經意落入第三個人眼底,全數化成驚人的妒火……


    原本不想出面,可是經過不斷的心理建設後,威廉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步出屋外,參加這場在花園中舉行的露天PARTY。


    天氣很好,陽光明亮得讓他有想摘下墨鏡的沖動。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目,所以改走另一扇小門入場,卻沒想到立刻就看見教他火氣直線上升的一幕。


    珍珠跟一個年輕男人相談甚歡,而男人還對珍珠悄悄咬了一陣子耳朵後,她呵呵笑得明媚燦爛,連艷陽都為之失色。


    “該死……”管那家伙是誰!他恨不得往那臭男人撲過去、掐死他,再把珍珠藏起來!


    “啊——”這時,某個不經意抬頭看見他的女客發出驚嚇的低呼,威廉也瞬間暴露在眾人面前。


    此時,怒火高張,威廉也管不了這許多。


    這些人如果真的那麼愛瞧他這張“鐘樓怪人”的臉,就讓他們去看個夠吧!他、不、在、乎、了!


    見狀,老夫人立即揚聲嚷著,“威廉,快來盡盡你身為男主人的職責,好好款待客人吧!”


    “威廉主人,請。”此時,巴倫適時出現在威廉身邊,遞上一只盛滿醇液的酒杯。


    威廉咬牙接過酒杯,知道此時場面已經被他弄砸了氣氛,他是很想把酒杯損到地上砸了了事,只是,強烈的責任感卻又讓他無法這麼做。


    “威廉!”珍珠高高興興的朝他跑來,安撫了他即將失控的脾氣。“你終于來了,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他是湯米斯?比豪斯……”說著,就這樣不著痕跡地把威廉帶入人群當中。


    “你好。”威廉又悍又直的視線,即便是透過一副墨鏡,依舊是盯得湯米斯渾身打寒顫。“很高興認識你,戴爾蒙先生。”咻!百聞不如一見哪!湯米斯只覺滿頭冷汗不斷冒出,伸手欲和他握手。


    威廉卻一直盯著湯米斯那只伸出的手,久久才把酒杯交給珍珠,與他互握。“非常——高興認識你,請盡情的享受這個PARTY。”如果你敢再色迷迷地盯著珍珠看的話,哼!


    對威廉平和表面下的風暴毫無所覺的珍珠,開心的舉起酒杯,朝眾人道︰“干杯!”


    “干杯!”眾人一怔,旋即跟進,瞬間便沖淡先前小小緊張的場面,現場的氣氛再度恢復熱絡喧嘩。


    珍珠笑咪咪地將身子偎向他的臂膀,威廉身體一僵,隨後才把左手滑向她的腰肢,兩人像連體嬰一樣行動。


    威廉的臉色總算緩和下來,草地彼端卻突然傳來一陣小小的驚呼聲。


    “小丹尼斯?”他們不約而同驚喊,並跑了過去,赫然看見前一刻尚在爬行的兒子,伸手抓住某個胖女圭女圭,拿對方的身體當拐杖,小屁屁蹭啊蹭的,一雙小腿赫然立了起來。


    “噢!”他低喊,她則是興奮地大叫。


    “他會走路了耶!”


    太好了!夫妻倆先前還在為兒子擔心,納悶他就要滿周歲了,卻還不會說話走路,如今,心中大石已然放下。


    “好棒!”珍珠沖過去抱起兒子,像高舉獎杯似的,再喜孜孜地抱到威廉及老夫人面前炫耀。“我的兒子好優秀,對不對?”


    樂昏頭的她將懷中那張小臉親得濕答答的。


    “哼!”威廉忍不住要插話了,“別忘了我可是小丹尼斯的爸爸。”意思是若要引以為榮的話,他也有份。


    “還有我,”連老夫人也站出來搶功,“是我這個女乃女乃把小炳維照顧得很好。”平日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她在帶孫子呢!


    于是三個大人開始搶功,而被抱在懷中的小小主角財是轉動著烏溜溜的大眼楮“觀戰”,很突然地吐出,“媽咪。”


    瞬間,三個大人震住,六只眼楮全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在說話?”


    “爸比。”仿佛意猶未盡,小寶貝又說。


    “女乃女乃。”統統都有獎,超級大樂透!


    大人們怔怔地面面相覷,確定不是自己的幻听後,同時爆出一聲歡呼。“這真是太好了!”


    “音樂,快奏點音樂!”也不管自己素來嚴肅莊重的形象,老夫人回頭便對現場的樂團大聲吩咐著,“演奏支輕快的曲子。這是個大日子,我們可要好好跳支舞。巴倫,把酒窖里的極品都搬出來開瓶。”


    天藍藍,風暖暖,普羅旺斯一片欣欣向榮的美景。


    花綻苞,枝抽芽,深黃色的金雀花在遠處山月復盛開,梨李桃杏為美景添上一筆絕艷。


    檸檬節的祭典剛過,以成千上萬顆果實搭建的泰姬瑪哈陸模型尚未拆除,另一波人潮及音樂聲就又一窩蜂洋溢在城里。吉普賽市集開張,不少傳統的攤鋪林立,其中又以各式各樣的算命攤最受男女老少青睞。


    “啦啦啦啦!”珍珠一邊走著,一邊擺動雙臂,臂上戴著從首飾攤買來的鈴鐺飾品。


    威廉尾隨在活蹦亂跳的珍珠後頭,推著女圭女圭車——如果那張死板板的臭臉可以稍微緩和一下,那麼他看起來就是個十足的愛妻疼子的新好男人。


    威廉臉上的創傷日復一日淡化,時間是治療一切的靈丹妙藥,他的臉已從“恐怖”進步到“可以見人了”,相信只要不擺著張臭臉,就可以達到“我很丑,可是我很溫柔”的地步了吧?


    而這都是珍珠的功勞,眾人嘴里不說,心里卻都如此認定。


    威廉自從紐約回來後,本來還動不動就陰郁發火,弄得人人草木皆兵,可終究慢慢融化在珍珠的繞指柔下,將戴爾蒙莊固的事裝經營得蒸蒸日上。


    “好熱鬧喔……”珍珠停下腳步等人,和威廉一起推著女圭女圭車前進。


    他們已經走到市集底端,逛得差不多了。“真可惜,安琪拉不在,不然她可以一起來逛逛該有多好?”


    自從安琪拉入學念後,很快就以優異的成績趕上前幾年的學業進度,還連三跳級變成所謂的天才資優生,于是便在導師的建議與征得她本人同意之下,幫她轉到外地的學校,成為住宿生,只有放暑假與過聖誕節時才得以回普羅旺斯一趟。


    “孩子大了,總是要展翅高飛的。”威廉也很想念小佷女,等著收她的e-mail已經成為生活中的習慣之一了。“等放假時她就會回來了。”


    “也是啦!”珍珠的小小靶傷立即煙消雲散,重拾逛市集的興奮,再度哼唱起來。


    “拜托,妳真的很吵耶……”不過,威廉不是很真心的抱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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