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飛躍太平洋來到美國，當然要在這里留下美好的回憶再離開。


    齊孟石帶著姚以樂一路從娛樂之都洛杉磯玩到浪漫的西雅圖，如果可以把一切拋到腦後，他們還會繼續走到芝加哥，朝著紐約前進。


    可是，看著齊孟石一天比一天花更多時間在筆電上，而且每天都要跟公司來一次視頻會議，如果她繼續霸佔他的時間，實在太任性了。


    這天晚上，當兩人躺在飯店的床上，姚以樂主動開口了。“我們回台灣吧。”


    她不主動提出來，他很可能繼續陪她玩下去，又要兼顧工作，最後一定會累垮。


    “我還以為你在這里很開心。”他撒嬌的埋進她的頸窩，好喜歡她身上那股清爽的香味，淡淡的，卻教他深深著迷，就好像她的人，不管何時何地，一顰一笑總是牽引著他的目光緊緊追隨。


    “我很開心，可是你不專心。”


    “我哪有不專心？”若是以觀光客的身份來說，他確實不專心，因為他老是分心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對于自己看到的景色轉眼就忘了……還好他對他們所到之處都很熟悉，要不然，面對她提出來的問題和想法，他的反應都會像個白痴。


    “不時惦記著工作，怎麼可能專心？”


    “我沒有惦記著工作，只是有一些工作必須處理。”


    “你就老實承認好了，其實你很想念工作，你歸心似箭，恨不得趕緊收拾行李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台灣。”


    “我可以發誓，我沒有歸心似箭，我可是非常享受天天跟你膩在一起的感覺。”他隨即翻了一個身，將她壓在身下，語氣里面帶著一絲絲懇求。“回到台灣，我們又要分隔兩地，不能天天抱在一起睡覺，夜里一個人好孤單。”


    白淨的臉兒瞬間染紅，她嬌嗔的瞪著他。“原來這是你陪我待在這里的目的！”


    “如果我說，我沒有暗藏這樣的心機，那是騙人的。”


    她佯裝不悅的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你越來越賊了！”


    “不賊，怎麼在你的肚子里面塞女圭女圭？”他伸手模了模她的肚子，難掩內心的期待。“不知道這里面是不是已經有一個小孟石或者小以樂？”


    她圈住他的脖子，翻身對調他們之間的位置，這會兒她在上，他在下。“你喜歡小孟石，還是小以樂？”


    腦中很自然的掠過小平安說的話，她想要兩個姐姐兩個弟弟……他連忙甩去一時的閃神，笑著模了模她的頭發。“第一個最好是小孟石，哥哥可以照顧妹妹。”


    這下子可傷腦筋了，她的看法截然不同。“姐姐比較懂得照顧弟弟。”


    “那誰來照顧姐姐？”


    “當然是你這個爸爸要負責照顧姐姐啊。”


    “我比較喜歡哥哥照顧妹妹，你比較喜歡姐姐照顧弟弟，怎麼辦呢？”


    “剪刀石頭布。”


    停了三秒鐘，他爆笑出聲，她嬌嗔的一瞪，他趕緊提出解釋。


    “哥哥或姐姐是由父親的染色體決定，不是我們想要怎樣就怎樣。”


    停了三秒鐘，她也跟著放聲大笑。“我們竟然為了這種事爭論！”


    “是啊，真是兩個傻子！”他伸手壓下她的頭，兩人的額頭輕輕叩了一下。


    “你是大傻子，我是小傻子。”


    “小傻子，不管是哥哥還是姐姐，如果不努力，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你應該同意吧。”說著，他開始不安分的對她毛手毛腳，她連忙抓住他的雙手，阻止他亂來。


    “剛剛說的還沒有得到結論，什麼時候回台灣？”


    “我向你坦白，確實每天都有人追問我何時回台灣，可是最重要的是你，如果你不想回去，我們就繼續待在這里。”因為有她陪在身邊，他在這里的分分秒秒都是一種享受，只是長期以來，他已經習慣將所有的工作攬在身上，這會兒不負責任的將工作丟給別人，總覺得良心不安。


    “我這個人最怕冷了，天氣冷的時候，只想待在被窩里面，台灣的冬天比這里可愛多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她總不能自私的一直將他困在這里。


    “你確定？”


    “我還想念台灣的食物，尤其是夜市的氛圍，全世界都比不上，回台灣之後，你陪我去夜市從頭吃到尾。”


    “好吧，訂到機票，我們就回台灣。”他將她的雙手包裹在自己的雙手之間，提出他最關心的事。“回台灣之後，搬回來吧。”


    略微一頓，她謹慎的說道︰“我會考慮。”


    “考慮而已？”


    她語帶戲謔的揚起眉。“你不是叫我別太寵你了嗎？還說，不管我有多難搞，你都會奉陪到底，難道忘了嗎？”


    “呃……這是兩回事。”他在冒冷汗了，他給自己挖了一個洞往里頭跳嗎？


    “怎麼會是兩回事？你帶我回台灣，我就跟你回家，這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我可以接受其他的懲罰。”


    “我認為分居就是最好的懲罰。”


    “不能用其他的方法嗎？”他擺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企圖軟化她的決定。


    她搖著頭，他雙手合十哀求她，她忍俊不住噗哧一笑，老實道出自己的心情。


    “我很享受現在這種戀人的感覺，若要回到夫妻的關系，我還是有一點點擔心。”


    他沮喪的雙肩垂下來。“這個意思是說，我在你的眼中還是不及格，是嗎？”


    “不是，只是現在的一切太美好了，有一點點擔心改變。”雖然天天枕著他的手臂睡覺，她還是揮不走那股不安，他對她的心意究竟可以維持多久？因為她生病，喚醒了他對她的愧疚感，可是愧疚感並非愛情，沒有辦法用來維系兩個人的心。


    “總之，這是我的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不全是如此，只是這里的一切太美好了，總覺得自己在作夢，怕回到台灣，這場夢就醒了，發現自己一直站在原點，所以我想暫時保持現狀。”


    “我可以向你保證，什麼都不會改變。”


    “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好嗎？”


    他帶給她那麼多傷害，這會兒她怯步也是情有可原。他低下頭深深吻她。“我們是夫妻，也是戀人，我會等你，直到你心里不再有疑惑。”


    雖然姚以樂還是不願意搬回齊家，可是齊孟石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回到齊家跟他團聚，展開全新的夫妻生活，準備迎接小孟石或小以樂。不過老天爺偏偏挑在這個時候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在他前往美國的期間，慈愛育幼院一位名叫小揚的人前來公司找他，這就表示，對方有小平安的下落。


    “你要跟他連絡嗎？”陳赫仔細打量好友臉上的表情，其實他很想隱瞞此事，好友好不容易定下心，跟老婆展開全新的生活，如今全身散發著幸福的光彩，過去的事就走進歷史，何必再自找罪受呢？可是不說出來，良心不安啊。


    “對方有沒有說什麼？”


    “他找到果果了，若你對小平安的下落還有興趣，叫你回來之後跟他連絡。”


    陳赫終于取出對方的名片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原本是希望這張名片派不上用場。


    “他找到果果了。”他微微顫抖的拿起名片，雖然他終究要辜負小平安，但是可以尋到她，內心還是很激動。


    “果果是誰？”


    “果果是小平安在育幼院最要好的朋友。”


    陳赫頓時明白過來，“這麼說，找到果果就等于找到小平安嗎？”


    “除非小平安的日子過得不好，否則她絕不會丟下果果不管。”


    從各方面得到的訊息來看，小平安是被很好的家庭收養，現在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差，想必跟果果一直保持連絡。


    “原來小平安是一個很有義氣的女孩子。”


    “雖然很有義氣，卻老是橫沖直撞，不懂得保護自己，弄得自己傷痕累累。”


    聞言，陳赫不由得嘆了一聲氣，看樣子，小平安會成為好友永遠的痛。


    “你為了追回老婆飛到美國，兩個人可以說是經歷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和好了，你還是堅持要找到小平安嗎？”


    “我說過了，我一定要確定她現在過得如何。”


    “我記得警告過你，不要放不下這個，又想抓住那個，三心二意的結果往往是兩頭空。嫂子終于回到你身邊了，你可不要為了一個無法守住的承諾，又讓嫂子傷心難過，再來一次，嫂子真的會徹底對你死心。”


    “這件事我會暗中進行，不會讓姚以樂知道。”


    “女人很敏感，你不想讓她知道，她就不會發現嗎？”陳赫擔心的搖搖頭。“你最好想清楚，錯誤一旦鑄成，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會小心，絕對不會讓她發現。”


    “我一直在想，你放不下的是小平安這個人，還是當初的約定？”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凌華月用著悲哀的眼神發出來的控訴——


    “你根本不愛我，你愛的是當初那個約定。”


    對他來說，“小平安”和“約定”是等號關系，因為“約定”，明明感覺到他和凌華月之間的距離，他還是選擇愛她。這麼說，他自始至終守護的是當初的約定，當然，如果不是小平安，就不會有那個約定，只是時間太久了，久到“約定”的意義已經勝過“小平安”的意義。


    是啊，可是相信他們兩個若是重逢，他還是會再度愛上她，只是在他們重逢之前，姚以樂先出現了，而他愛上了姚以樂。


    “你真的應該想清楚，你放不下的是小平安，還是當初的約定？若你放不下的是小平安，現在你面對的選擇是"姚以樂"或是"小平安"，若你放不下的是約定，現在你面對的選擇是"姚以樂"或是"約定"。”


    “對我來說，早就不是選擇題了。”


    “這個意思是說，你不會放開姚以樂。”


    “這是當然。”


    “那你最好听我的勸，知道小平安的下落，確定她過得好不好，這就夠了，不要見她，見了面，往往會衍生出其他的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明知道小平安身在何處，他有可能不見她嗎？即使他必須辜負她，還是應該說清楚講明白，若她還掛念他，也可以徹底放下了，但是好友的憂慮並非無中生有，見了面，確實很容易衍生出其他的問題。


    “如果我是小平安，我寧可你不要來找我。”


    “你不是小平安。”


    “這完全是站在客觀者的角度提出來的看法，既然你已經選擇別人，那還不如讓過去成為她甜蜜的回憶，而不是一個走味的約定。若是你願意靜下心，換一個立場想一想，你會同意。”


    沉默下來，他猶豫不決了，對小平安來說，寧可他不要去找她嗎？還是說，即使知道兩人沒有未來，總要見上一面，當面說清楚？隱瞞不說其實是一種謊言，謊言戳破了比真相更傷人，而謊言可以一輩子不戳破嗎？若是他，會選擇講明白，雖然真相傷人，但事實就是事實，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會沖淡傷口帶來的疼痛。


    揉了揉太陽穴，齊孟石擺了擺手。“你去忙吧，我再想想。”


    坐在車子里面，齊孟石看著兩個小時之前從小揚那里得到的數據，再對照斜前方那家“果子復合式面包坊”，沒錯，這就是果果開的面包店。


    當小揚提起果果開了一家面包店，他覺得緊繃的神經都放松下來了，果果可以擁有這麼大的面包店，日子當然好過，小平安應該也過得不錯。不過還真是巧合，姚以樂的母親也是開面包店。


    這家面包店會不會是小平安和果果一起合伙開的？走進這家店，他有可能見到小平安，見了面，告訴她，他千辛萬苦找到她，不過是想做個了斷，要她忘了過去的約定……這是不是比不見面來得殘忍？


    進去？不進去？他不知道自己掙扎多久，終于，還是下了車，走進面包店。


    “歡迎光臨……”彭凱玲一看到推開玻璃門進來的人是齊孟石，頓時怔住了，怎麼會是他呢？


    齊孟石東看看西看看，這是一家結合飲料吧的面包店，店里頭相當寬敞舒適，不難想象這里砸下了可觀的資本。


    彭凱玲回過神來，客氣淡然的說道︰“客人第一次來吧。”


    “是，我听說這里的面包特別好吃。”他仔細打量眼前的人，她是果果嗎？


    “我們不只是面包好吃，蛋糕也好吃。”這個家伙特別跑來這里買面包？


    他應該直接問她，她是不是果果？小平安現在在什麼地方？可是，問題在舌尖打轉了一會兒，終究沒有月兌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