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妻四妾負了誰  第4章
作者:蔡小雀
    不知冤家路窄還是怎的,穆朝陽才在長廊上拐個彎,就撞見了昨兒個害他心情低落的家伙。


    “你!”他精神全來了,挽起了雲袍大袖準備找她算帳。苗艷青倒退一步,隨即反應過來,燦笑若花。


    “老板,早呀!吃飽沒?穿暖沒?昨晚睡得可好?再會!”她閃電招呼完就要閃人,穆朝陽及時抓住了她的手腕。


    “慢。”今日換他笑得可壞了。“苗老師神色匆忙所為何事?”


    “還不都是忙著教育英才嗎?”她朝他咧嘴一笑。“所以請恕我走先……”


    “急什麼呢?”穆朝陽緊抓著她的手腕,好整以暇地往外拉。“陪我吃早膳!”他動作之神速,害她連一句“我早膳已經吃過了”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他不由分說的拖走了。


    半盞荼辰光後,她已經被安置在他專門甩膳的醞酬亭里,坐在對面和他大眼瞪小眼。坦白說……


    人長得好看就是有這等好處。


    盡避她不想承認,但穆朝陽連吃東西的樣子都分外迷人,舉手投足間,自成了一幅美不勝收的風景。


    雖說他明擺著就是個光長外表不長腦袋的俊扮兒,但她還是不由自主欣賞起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他的微笑、他發亮的雙眸、他若有所思地微微側頭、他那被微風吹過的烏黑發絲……


    長這麼好看,卻偏是個草包,真是糟蹋了。


    “唉。”蒼天不公啊。


    “你怎麼不吃?”穆朝陽修長的手指握著玉箸,夾起了一片女敕筍,見她抱臂瞅著自己的模樣不禁一怔。


    “老板,現在我可以說話了嗎?”苗艷青回過神來。一本正經地問。“我沒說不能啊。”


    “那我可以走了嗎?”她迫不及待起身。


    “喂!”他心里突然有點不是滋味起來。


    從來只有鶯鶯燕燕巴不得黏著他、纏著他,無論從九十九歲老嫗到一歲初生女女圭女圭,沒有人能夠對他驚人的男性魅力免疫。


    唯有她不給他好臉色,不,不對,應該說她老是對他笑里藏刀,並且常常跟他唱反調。


    “坐下,我有話對你說。”他放下筷子,臉色微微一沉。


    苗艷青眨眨眼睫,只得坐回去。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他打算一舉攻心,來個說清楚講明白。


    “沒。”他盯著她,“那你為什麼處處跟我過不去?”


    “老板,我怎麼敢呢?”她嘻皮笑臉的回了一句。


    “不敢?我還真懷疑有你不敢做的事嗎?”他伸出手指開始扳數起來。“第一天,鼓動我的妻妾對抗我。”


    “天地良心,那都是誤會。”


    “第二天……第二天沒事,第三天,故意在我休息的時候,說一些造成我心理產生莫名愧疚與壓力的胡話,導致我當夜無法入眠,隔日起床多了兩枚熊貓眼,讓全城仰慕我的姑娘們心疼不已。”他越說越憤慨。


    “噗!”她忍俊不禁的噴笑,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苗、艷、青!”穆朝陽惱了,忿忿地盯著她。“你當我是在跟你瞎扯淡嗎?我是很認真的。”


    “對不起。”她連忙收起笑容,正拎危坐,神情嚴肅。“是,您請繼續。”


    “總之,我身為老板卻沒有得到你應該給予的尊重,所以我覺得非常、非常的不滿!而且我感覺到你好像很瞧不起我似的,老實告訴你,其實我也是很忙的。”


    “忙什麼?”忙著吃喝玩樂呀?


    “就是忙一些……”他眨了眨眼楮,下巴一抬。“怪了,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我忙什麼還得向你報告嗎?”


    “對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你干嘛特地跟我解釋那麼多呢?”她嫣然回道。


    “你——”穆朝陽一時氣結。“你有沒有職業道德?可以這樣吐老板槽嗎?”苗艷青一雙水汪汪大眼直啾著他。半晌後,甜甜地笑了起來。他原已做好了抵抗她伶牙俐齒攻勢的準備,沒想到她不怒反笑,還笑得如此嬌甜嫵媚可人,宛如一碗香噴噴的甜湯,剎那間澆熄了他所有的焦躁與憤慨。


    他的心髒不知為何,莫名地鼓噪震蕩起來。


    穆朝陽不假思索地伸手壓住劇烈跳動的左邊胸膛,突然地站起。“呃……我吃飽了。”


    “咦?”苗艷青迷惑地仰頭望著他。“可我還沒解釋,其實我真的一丁點不滿你的心都沒有。”


    “那個……不用解釋了,”他不自在地道,“我……突然想起我有事待忙,就這樣,你也去忙你的吧。”


    “真的不需要解釋清楚嗎?”苗艷青起身來到他跟前,抬頭望著他,眼神迷蒙如煙,聲音溫柔似水。“可我不希望你誤解我、討厭我……你真的很討厭我嗎?”穆朝陽屏住呼吸,深邃的黑眸不知怎地有一絲不敢正視她朦朧的眼。


    “咳咳。”他喉嚨突然變得有點干。


    “真的很討厭嗎?”她的美眸隱隱浮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氣。他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你千萬別這麼說,其實我也只不過是……呃……”


    “你就是討厭我。”她低下頭,聲音微微顫抖。“因為我長得太艷,所以被人當作妖精和壞女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知道的。你完全不必感到抱歉,也不必對我心懷內疚,因為這一切都是我的命……我會認命的。”


    “不!”穆朝陽心下一緊,連忙握住她的小手。“不是這樣的,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相信你是一個德容兼備的好女人,你有內涵、有思想、有見地,你絕對是我所見過最美,也最有頭腦的姑娘了。”她的頭還是低低的,沒有抬起,肩頭卻微微抖動。


    他更手足無措了。她該不會哭了吧?


    “我說的話字字出自真心,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的聲音低沉輕柔,像是唯恐大聲了點就會震碎她此刻脆弱的心靈。“別人怎麼看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看待你自己,只要你覺得自己很好、很優秀、很快樂,那麼就不需要理會那些沒知識、沒常識又沒道德的人所說的話。”


    咦?苗艷青不知幾時已然抬起頭,神情帶著一絲迷惘與詫異地注視著他。穆朝陽沒有發覺她用一種嶄新的、重新估量的眼光看著自己,一心只想好好安慰她、鼓舞她,甚至不惜拿自己當實例。


    “拿我來說,我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身為鳳揚城主,看起來要什麼有什麼,震懾四海、威風八面,可是私底下也是有很多人覺得我不過是個紈褲子弟,是個靠祖德祖產祖宗福氣過活的好命家伙而已。”


    “呃……”她凝視著他,突然有點心虛。


    實不相瞞,她就是“很多人”其中的一位。


    “我知道他們覺得我不過是個外表好看的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苗艷青更心虛了,她露出一朵小小的、尷尬的笑容。


    “難道美麗也是一種錯誤嗎?”他有一絲痛、心疾首。“長得英俊漂亮,就犯法嗎?”她聞言,一顆心微微地揪起來了,格外感同身受。


    是啊,她也常常因為自己容貌過度的美麗,而遭遇到許多不公的事呀!


    “但是我何嘗把他們的話放在心里過呢?”穆朝陽抬起下巴,昂然自傲地道︰“我仰不愧天,俯不祚人,縱然財可傾城,權可傾國,但我從未做過任何一件虧心事,也從未有一兩銀是用在不義之處,就算每日倚香偎翠,吟詩作對,吃香喝辣又如何?”他這麼說也沒錯……


    苗艷青突然對他生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熱熱的暖暖的,有一點憐惜,又有一點想疼惜呵護他的感覺。


    她完全忘了之前對他小小的不滿,以及輕微的偏見,沒有被他溫暖掌心握著的另一只小手輕撫他的鬢角。“好可憐喔,大家都誤解你了。”她柔若無骨、觸膚生香的撫模,不知怎的,頓時令穆朝陽背脊竄起了一陣麻麻的、酥酥的戰栗。


    他心跳更急更快,喉頭的干澀與緊張瞬間暴沖十萬頭馬身。


    “嗝!”他俊美的臉龐開始漲紅,不自然地打起嗝來。“嗝……呃,我沒……嗝……事……”只要一緊張,他就會打嗝,越緊張,打嗝就越激動。


    “你怎麼了?”苗艷青擔憂地扶住他,有些著急。


    “怎麼會突然這樣呢?來來來,你先坐著休息一下。”


    “老……呢……毛病……”穆朝陽實在不想讓她見到自己這等狼狽模樣,“你先走……嗝……吧,我……呢……一下……就一呢……好了……”


    “我怎麼能眼睜睜看你這麼不舒服呢?”她憂心仲仲地看著他,遲疑一下才又開口道︰“這樣吧,你要不要試試我的花草芳香療法?”


    “那是……嗝……什麼?”他心里有些猶豫。


    懊不會是要他生吞什麼牧草汁或大補精力湯吧。廚房里的桂嫂就曾搞過這一套,說是京城里最流行的“生饑飲食”,就是不能吃熟食,要生食蔬菜,並且維持三分饑三分渴的狀態,還說什麼這樣是最符合人體所需的健康方式。


    鳳揚城里每個人都被迫啃了一個月的蔬菜,喝了一個月的生草汁,吃得他們是面有菜色虛月兌無力。


    最後是在桂嫂又改變心意,改信“自然吃概念”後,大家才得以獲得大赦,重新找回充滿色香味俱全的人生。


    所以他現在很敏感,只要听到類似的字眼就會開始提高警覺。


    “那是一種很舒服、很舒服又很香、很香的療法,”苗艷青眼楮亮了起來,喜孜孜地道︰“完全是天然草本配方,保證效果快,無副作用而且還能達到身心靈的放松與享受。”他光听都有種很舒服、想睡覺的感覺。“真的?嗝!”


    “跟我來!”燻衣草又名寧靜,擁有淨化心情,解除緊張壓力,舒緩焦慮,松弛精神,幫助睡眠的天然神效……他這一生,從未有感覺過如此芬芳、幸福、飄飄然的時候。


    就連鳳翔九天神功練到第九重——“鳳凰于飛”的極致絕妙巔峰,那股內力澎湃激昂,四肢百骸如行雲流水般運行九九八十一周天的歡暢淋灕感,也無法與之匹敵。


    腦袋枕在苗艷青柔軟的裙上,感受著她靈巧的縴縴十指沾著散發陣陣幽香的香音,在他額際、兩鬢、全臉甚至是頸項間來回撫揉,力道恰到好處,奇香沁入肌膚、沁入鼻端、沁入腦中,他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滿足的。


    雖然是閉上雙眼,但他仍然可以聆听到四周默林,風輕輕拂過枝極的聲音,幾朵梅花輕輕落地的聲音…


    他甚至能听見她的心跳聲,呼、呼……和他的,奇異地成了相同的節拍。


    穆朝陽睜開雙眼,深邃的眸光直直地注視入她瑩然淺笑的眼底,苗艷青心髒漏跳了兩拍。


    “怎麼了?不舒服嗎?”她微帶一抹不自在的羞澀,輕輕地問。


    “不,很舒服。”他眼神溫柔地凝視著她,聲音低沉地道︰“謝謝你。”她雙頰頓時涌起了兩朵粉紅色的霞暈。


    像是兩朵粉紅色的梅花在她臉蛋輕輕點上了、暈染了開來,卻是人比花嬌。他心下坪然不已,眸光更顯深邃了。


    如夢似幻,在粉梅繽紛飛舞的季節,穆朝陽突然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從未發現過的一處柔軟,被她輕輕地、柔柔地觸踫,旋而落地萌芽了起來。


    落花不是無情物,化為春泥更護花……


    經歷過那個像夢、像雨、又像花的午後後,苗艷青突然覺得穆朝陽也沒那麼像個頹廢的敗家子了。


    相反的,她覺得他還算有一點點腦袋嘛!走在大街上,正在賣花小販攤前挑選“教材”的苗艷青,忍不住有點想笑。“幸虧不傻。不然他長得這麼俊美,還真有點暴珍天物呢!”唉,上天生人怎麼這麼不公平?為什麼其它男兒個個就像泥巴隨隨便便抓一抓,可他偏偏就是精心細細雕琢而成?


    她想起那一天,指尖揉撫過的斜飛濃眉、挺拔鼻梁、完美的輪廓和骨架一苗艷青心兒一陣呼呼亂跳,雙頰忽然熱得不得了。


    “停停停!”她猛然甩了甩頭,試圖甩去那不正經的念頭。“我在干什麼呀我?”小販對她的怪異舉止壓根一無所覺,因為打從剛剛到現在,早被她的艷光照射得發愣傻笑流口水,連錢都忘了要收。摟了滿把冬季盛放的鮮花草,苗艷青不由得贊嘆起京城里花匠的巧手,就連在隆冬時分,還能夠培養出這麼多嬌艷鮮活的花花草草。


    她低頭嗅聞著滿懷的清新花香味,一時沒注意,被一堆毛毛躁躁沖來的小毛頭給撞得差點打了個轉。


    “喂——當心點!”她忍不住叫道。


    幾個毛孩子流著鼻涕,小臉髒兮兮地回頭望著她,被凍紅的雙頰閃過一絲靦腆羞窘。


    “對不起,對不起……”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孩子趕緊揪著小毛頭道歉。“姑娘,我們不是故意的……大毛,二牛,還不趕緊跟姑娘賠罪?”幾個小蘿卜頭穿著又髒又破的襖子,扭扭捏捏地你推我、我推你的,顯然從沒見過這樣美麗的大姑娘,尷尬得不知所措。


    “不要緊,只是走路要看路,萬一你害我摔破頭,我害你絆斷腿怎麼辦?”她柳眉一挑,看著他們年紀還小,卻像是在街頭流浪很久的模樣,心下不禁一軟,彎腰蹲了下來。“你們這麼急,要去哪兒呢?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饅頭?”說到饅頭,幾個毛孩子咽了口口水,卻不約而同猛搖頭。“不要?”難不成這年頭的孩子特別挑剔,還拿魚翅漱口呀?苗艷青登時被勾起了滿滿的好奇。“為什麼?”


    “謝謝大姊姊,因為他們說公子來了!”為首的大孩子眼楮亮了起來,尊敬崇拜的語氣好像是什麼大羅金仙降世來了似的。“只要公子一來,我們就可以吃飽穿暖,也都有活兒可以干了!”


    “什麼公子?”她一頭霧水。


    “大姊姊,我們不同你說了,萬一公子走了就不好了!”幾個小毛頭又匆匆忙忙地低頭猛沖。


    誰呀?到底是干什麼的呀?


    就憑她的輕功,要跟蹤幾個毛孩子根本是易如反掌,苗艷青跟著他們來到一處巷弄深處的破舊老宅院里。


    里頭鬧烘烘的,滿是大過年的熱鬧氣氛。


    那幾個毛孩子歡天喜地的跑進去了,她則是躲在門邊探頭探腦,就是想看看這破舊的大宅院落里,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可是目光才往里頭那麼一掃,她兩顆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一身白袍雪氅,散發尊貴優雅氣息的穆朝陽,竟然坐在一張缺了只椅腳的長板凳上,滿臉笑意,低頭對一個小臉糊著兩道鼻涕干的小孩子溫柔地說話。


    “打明兒起,天天都得到巷口的“文化私塾”去讀,知道嗎?從上大人、孔乙己開始學。”他細細叮嚀,有點羅嗦。“人除了吃飽穿暖以外,還要知榮辱,要懂得聖賢先人曾經說過些什麼做人做事的道理。小時候窮點沒有關系,但千萬不能當文盲,要記住,知識就是力量……”在他碎碎念!呃,殷殷教誨的時候,一旁幾個他帶來的大嬸已經在分發干淨的冬襖棉衣和鞋襪,還有一個賬房先生上下打量著整座破敗落瓦的老宅,邊對幾名木匠發號施令。


    還有兩口大鍋灶,開始冒出團團白煙,飄出陣陣不知是鹵肉還是鹵蛋的香氣。


    原本破舊得像是已經被世人遺忘很久的老宅院,乍然又綻薅出了一絲溫暖的曙光。


    不知怎的,苗艷青眼眶有點熱熱的,鼻頭酸酸的。


    半晌後,她連忙眨掉眼底莫名其妙的濕意,清了清喉嚨。“哎呀,我的花呢?怎麼不見了?我剛剛擱哪兒了?”她趕緊回頭一路找去,可心頭那絲絲沁出的暖意,卻怎麼揮也揮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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