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窩曖昧情  第五章
作者:常歡
    苞去了!


    江雲奇望著那只被折斷的箭柄,他看看地上,淨是凌亂髒污的泥濘,根本看不出有馬蹄痕跡。能帶走生的男人果然不簡單,中了他一枝毒箭還能夠溜得不見人影,若不是張揚太在乎紀連那張賽過女人的臉蛋,給他的酬勞極為優渥,他怎麼也不會犧牲自己的時間,冒著大雨,一路挨餓受凍地追到中州來。


    用毒箭暗算人向來是江湖的大忌,除非對方與你仇深似海,但江雲奇並不在乎這一點,為達成目的,他從來不介意別人對他的評價。


    跳上馬,往林子深處走了去,他四周,盡可能小心地注意是否有什麼可以藏身之處。一個文弱生是不可能將一個傷重的武夫拖太遠的,江雲奇陰冷地沉下臉,低低詛咒幾聲。他不喜歡到口的肥肉就這麼無緣無故地飛走,才這麼想著,他耳邊就听到某種邪惡的、奇異的嗅叫,座下的馬也不安地噴氣,亂踏亂叫。他轉過身,看到一頭渾身污泥的山豬正鑽出一叢短矮的樹叢,細小的眼珠子正冷血地對他貪婪凝望著。


    一聲低咆,雲奇身下的馬大受驚嚇,尖聲嘶鳴跳了起來。


    雲奇沒防到這一震,他跌下了馬,眼看那頭凶狠長牙的野獸就要他沖過來,他下意識地抓出背後涂了毒藥的箭,但卻無法有任何動作,那只山豬的邪惡眼珠子像有魔力般的把他吸住了。


    生平第一次,他只能眼睜睜地,想像著自己被撲咬、被撕裂的慘狀。


    不過,一瞬間,一枝箭穿透了陽光而來,直直插進山豬後腿最多肉的部位。


    雲奇掩住眼楮,只听到欲撲殺他的野豬一聲病淒厲的嚎叫,他在指縫間看到那只野獸朝後彈去;一個兩髻束在腦後的年輕女孩坐在白馬上,亮汪汪的陽光照在她晶瑩燦爛的臉上,五官發亮明耀得模糊不真。


    江雲奇听著震耳欲聾的野獸嘶吼聲,仍是是呆愕地丫站著,馬上的女孩卻絲毫不受影響,不慌不忙地抽出另一枝箭,俐落地上弓,兩眼冰冷如雪,注視著那頭負傷怒咆的野豬。


    “過來!”她沒看他,只是忽然出聲,嗓音之清脆令雲奇又愣了一下。


    “我叫你過來沒听到嗎?還是你喜歡看見自己被這畜牲一塊塊地咬掉?”


    雲奇終于確定她真的是在叫自己,連滾帶爬地,他奔到女孩的身邊。


    然後他不敢置信地,看見那頭豬咆哮著,搖搖晃晃地鑽進樹叢間溜跑走了。


    “你怎麼不殺了呀?”雲奇嚇得幾乎要尿濕褲子,眼睜睜地看著罪魁禍首負傷溜走,他來不及回神要去謝謝人家,先氣得抓箭一陣亂揮,對女孩破口大罵。


    浣浣放下弓,將馬拉離了男人的身邊。


    而後那對水汪汪的桃花眼開始直勾勾地打量著江雲奇。


    “你是誰?”她懶洋洋地問。


    他懊惱地看看山豬奔去的方向,終于回頭。這一照面,江雲奇不得不承認,他的救命恩人有國色天香之顏。


    豈只國色天香,她的膽識也是一等一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敢這麼盯著男人瞧的。


    就在那一刻,江雲奇注視著她熠熠生輝的美眸,忽然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上心頭,他見過這雙眼楮,非常像,但……怎麼可能?


    遠在富春江桐廬近郊外,他主子九王爺閑暇之余最愛雲的一座名為“幽蘭”的驛館。那兒的女主人也有這麼一對漂亮的眼楮,他隨侍在王爺身邊,有幸見過蘭夫人幾次面。


    這真的太荒謬了……但這女孩的眼和眉,科和蘭夫人是同一個模子印出的。


    瘋了!他一定是被方才那只畜牲給嚇得還沒回魂。


    把心思放回女孩的身上,他自忖這女子說不定跟帶走紀連的男人有所關連,想到公公的那筆賞金,他不能放過這條線索。


    她還在看他,態度像個女王,連青樓中倚門賣笑的妓女,也沒敢這麼囂張地盯著男人瞧。自己好似成了一棵愚蠢的樹,這對向來縱橫在婦人堆里的江雲奇不啻是個天大的污辱,在那同時,他對這名美麗佳人也生出了強烈的興趣。


    “在下姓江,江雲奇,姑娘睢了在下這麼久,有沒有看到你喜歡部位?”他諷刺地揚起嘴角,朝她走近一步,擺出妓院那些女人最力捧、最風靡、雙壞、又邪的笑容。


    尤其他還刻意轉個角度,讓對方看來更是倍覺他冷峻和迷人。


    出乎意料之外,她眨眨眼,掩著嘴,竟淚汪汪地打個大哈欠。


    這種反應讓江雲奇不禁傻眼,忖意自己是否想錯了。


    “打哪來?做啥?”她困盹地問。


    他飛快地收住失望,從方才這女孩彎弓射箭的身手中,江雲奇不敢小覷她。


    “打獵。”他無辜地笑笑。


    不經意地,浣浣掃過那箭簇上的毒藥。


    “是嗎?”她微微一笑,無精打采的表情上卻高深莫測。


    “沒錯。”他也回以一笑。


    “噢”她笑完便催動馬身就要離開。


    如果他沒有猜錯,受傷的男人定是卜山的人,一年前轟動蘇、杭兩州的徐府懸案不沒破呢!


    被告的卜山寨在事年卻連個人影兒都沒捉到,不如他就將計就計,如果能一舉搗了這賊窩,他得到的代價說不定高過紀連的價碼!


    也許還包括這個天仙般的美女!


    “姑娘請留步!”


    “……”


    “姑娘方才那一箭救了在下,雲奇十分感激。”


    “你要報恩?”她勒住馬,漂亮的眼楮立刻充滿精神,不再惺忪。


    “沒錯。”江雲奇砍自己的眼楮,這女孩的行為談吐也許粗野得像男人,但那首領者的氣度,卻不是普通人想裝就能裝的。


    “姑娘想要什麼?”江雲奇朝她走去,腰間那塊九王爺賞下的金牌,晶亮亮燦然跟著他的動作晃動。


    浣浣怔住了。她瞪著那塊牌子,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但很快地,她嘴角微揚,態度轉變得不似方才那般輕慢高傲。


    “當真我說什麼,你就給什麼?”


    “是的,在上有的,只要姑娘一句話。”江雲奇點頭。


    “那敢情好。”掩飾性地,她忽然歡暢地笑起來。“我要你腰上系的那快金牌。”


    丙然是行家,一眼就瞧見他身上最值錢的寶貝,這金牌是他主子九王爺賞下來的。


    雖然被這個要求愣了一下,江雲奇卻毫不猶豫,怕什麼?只能夠逮著紀連,毀了卜山賊窩,到時他要幾塊金牌都有。


    把東西解下的同時,他也注意到她臉上的急切,江雲奇遞出去的時候,浣浣幾乎是用搶的抓在手里。


    那塊冰涼透心的薄薄牌子感覺很燙、很炙手,望著那雕上飛龍的圖騰,浣浣竟有片刻的失神和落寞。


    將近十年了,那個女人還留在王府嗎?她的容貌仍有受盡寵愛嗎?少了一個侯浣浣的存在,那個女人是否猶如記憶中的那般愛笑?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浣浣急把眼中悲傷一掃而盡,她提袖把牌子用力擦了又擦,再將牌子放在嘴上咬了一口。


    “純金的,我沒看錯!”她露出貪婪的笑容。


    “你是個笨蛋,姓江的。”她把牌子收進懷中。“這東西可值錢了,你一定很有錢。告訴我,你這玩兒打哪來的?”


    “有錢沒命花也沒有用,至于這個嘛是揀到的。”


    “揀?你的運氣不錯嘛!”


    “姑娘,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瞧姑娘的身手,我相信你是卜家寨的人,就勞你通報一聲,我是來投靠卜山的。”


    “你以為卜山你想進就進得了?”她冷哼一聲。


    “我相信我的能力。”


    她又看了他好一陣子。


    “那好,如果你有誠意,就秤秤在這兒待著,兩天之後,我親自過來給你答覆。”


    江雲奇仍望著女孩離去方向發呆,許久之後,浣浣站在他身後的一座陡坡上,居高臨下,把他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盯著,別讓人溜了。”她靜靜吩咐守在崗哨上的漢子,然後頭也不回地跨上馬走了。


    傷口沒有繼續惡化,再度敷上藥後,自上山以來,霽蓮第一次放松下來。


    “你這個惡棍,我不會讓你死的。”她輕輕撫模著小韜光潔古銅色的額頭,不自覺地微笑,他仍處于閉目狀態。霽蓮的縴縴細指大膽地沿著額頭輕柔而下,滑過他的挺直的鼻梁,他固執的下顎,還有那張老愛捉弄她的嘴。“雖然你有時真的蠻橫不講理,可是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好人。”


    在她心里,有某種蠢蠢不安的情愫正在滋生。霽蓮回想起在福州見到他的日子,意識到自己的喃喃細語有多放蕩,她滿臉通紅,急急地把手縮回,坐在床沿,垂下頭發呆。


    小韜靠在床頭,不知何時醒來,他眨著一雙似笑非笑的大眼楮凝視她。


    霽蓮若有所感地抬起視線,綻出歡喜的笑容。


    “你醒了。噢,謝天謝地!我嚇死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傷口還會痛嗎?”


    方才被她喃喃細語一贊,加上眼前這抹日夜牽掛的笑容,小韜的心防徹底瓦解。


    他心里下了決定,他非要她當他的女人不可。


    “你……你醒了,肚子餓嗎?”


    他還是瞅著她,然後溫柔地揚起嘴角,看得霽蓮頰生暈。


    “唉陳小韜,你不要這麼看著我,我是個大夫,我沒佔你便宜,我有責任照……顧你。”她劈口解釋了一大串,忽然感覺心很慌亂,急急去收拾地上拆下來的布條。


    “我躺了多久?”他的眼光還是沒移開。


    “兩天了。本來那位侯姑娘要過來照顧你的,後來我不放心,就留在這兒了。你……”


    “喔”他收住笑。“我已經忘了怎麼進山的,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除了……”


    “除了什麼?”


    “那些年輕男人看我的表情拫奇怪,好像我是他們的敵人一樣。後來是一個嗓門很大的老爹和那位侯姑娘,他們幫著我把你送到船上來,又叫了幾個男子守在外頭。”


    “……”


    “對不起,我不該在這時候讓你煩心的,可是我忍不住想問,為什麼他們要這樣看著我?是不是……是不是他們認出了我是女人?”


    “看你樣子很奇怪……”


    他習慣性的模模鼻子,低頭想了想,忽然開始一陣莫名的笑,這一笑便無法停止。


    霽蓮頓時寒下一張俏臉。她最討厭的就是他這一點,早知道這樣,她一定不會問了。這個陳小韜老拿她當傻瓜一樣,不是板著臉,就是死不正經地氣她!


    看她生氣了,小韜才努力約束自己,收住笑。“告訴我,那個侯姑娘是不是老對著你瞧,還很深情款款的。”


    霽蓮迷惑地想了想,回憶上山那天,卜老虎在眾人前罵出來的話,她不滿地橫了小韜一眼,臉色再度發紅。真是荒唐!要是把迷事說給他听,陳小韜一定又會拿這件事來笑她,她學乖了,不想再做呆子。


    “這兩天我只注意到你的傷,沒去管她。”


    “是吧?”說完小起便咬著嘴唇,忍耐著不咧開嘴。


    喔!老天!真的很難,踫到霽蓮,他就是忍不住。


    “你認為小浣長得怎麼樣?”


    小浣,好親熱的叫法,听到那溫柔如風的語氣,霽蓮想起好久以前,曾經有個男人握著自己的頸子,柔柔在喊她一聲蓮蓮,她心里開始無端冒起怒煙。


    那侯姑娘這麼關心他,肯定是喜歡他的。她干嘛這麼雞婆,打擾一對情侶的相聚?在小韜心目中,她不過是個假男人,還是早早下山去好了。


    “我去請外頭的大爺送些吃的過來,如果你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見她,我親自去收她來,此外,還有什麼吩咐嗎?”她賭氣地說。


    他無法不注意,她忽然變得忿怒的臉,還有那酸味橫溢的話,實在太有趣了。


    “喂假男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小浣生得如何?”


    “不要叫我假男人!”她眼中幾乎噴出火花。“侯姑娘美如天仙,生得月眉桃眸,賽過西施貂蟬,你陳大爺真是艷福不淺。可以了嗎?”她雖面無表情,說話卻字字帶刺。


    這會兒他真的忍不下去,開始笑得劇烈咳嗽。


    霽蓮狠下心腸不去理,心里詛咒著︰咳死最好!臭男人!她氣急敗壞地推開門就要出去。


    小韜緊閉嘴,兩眼張得大大的,僵硬地拉直臉部肌肉以防止又失控扭曲,然後再度叫住了霽蓮。


    “冒昧請問一下,剛剛你在說話的時候,敝人在下我是不是聞到了一絲酸味?”


    她霍然轉身,喔老天!她真的會被他氣死!


    “陳小韜,你是我所見過的男人中,最不要臉的一個!”等她罵出來,已是滿臉通紅。


    小韜置若罔聞,從她的臉色里,他知道了他要的答案。


    “去叫浣浣借你幾件衣服,把身上這套換掉!”


    這家伙真可惡!先把她當成傻子,這會兒又想命令她,霽蓮忿怒地搖頭。


    “哼!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待她把門摔上,小韜再也笑不出來,他不禁想詛咒這個不知變通的頑固女人。也罷!就由她固執到底好了;麻煩!她要是不換下那身長袍,接下來的事情,才真的會叫麻煩!


    ***


    “洗心革面了?”小韜望望浣浣包得緊緊的胸口,抬抬下巴,打趣地說。


    “嗯哼!”浣浣歪嘴笑了笑,毫不避諱地坐上床沿,語氣關懷地說︰“傷口好多了吧?”


    “你看到啦!我是個聰明人,受重傷時還不忘帶個好大夫回山。”


    “少往臉上貼金。”她縴縴細指點點他的額頭,笑得有如春花初綻。“傷你的家伙還在山下,我要人給盯著了。那混蛋敢一路追上山來,不知死活,唉人留給你了。”


    小韜眉頭一揚,他微微一笑,身子忽朝前傾,弓著手肘勒住她的脖子,溺愛地揉亂她整齊的前發,柔聲說道︰“謝謝你啦!浣浣。”


    “唔”


    對他難得流露出這種純屬兄妹相親的姿態,浣浣並無尷尬之意。在卜山,也只有陳小韜才能讓她解下心防,他就像個哥般的疼她、照顧她,浣浣順勢仰靠在他肩上,舒服地閉上眼楮。


    “不過……在你動手之前,得問過我才行。”她望著艙頂,一手探向懷中那枚金牌,收頭滋味五味雜了陳。


    “可以。”不問為什麼,小韜相信浣浣的為人,她會這麼做必然有其深意。


    靶謝他的體貼,浣浣仰臉對他嬌媚一笑。“謝謝!二當家的你真好。”


    霽蓮進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這幕,她連連後退,臉色迅速轉紅,心忖︰這兩人實在是……


    浣沅眼楮一亮,快速地掙月兌還箍住自己的手臂,一跳下床,她不解地望著忽然笑得詭異莫名的小韜。


    “對不起……對不起……”


    霽蓮慌得迭聲說完,後背已撞上門板,她急忙拉開門要走。


    “紀公子!請等一等!”


    浣浣哪容他走?天哪她的心跳得好急、好快,這男人真是斯文有禮,她就是喜歡紀連一點。


    霽蓮發熱著臉不敢看他們,她垂頭對浣浣拱拱手︰“侯姑娘。”


    “你別誤會了,我和小韜沒什麼。”浣浣看見紀連尷尬的表情,她嚇了一跳。


    這下完了,紀連一定會以為她和小韜……唉!唉!唉!亂七八糟!她可不能讓心愛的人誤會她不檢點。浣浣回頭,蠕動著嘴唇,無聲地朝小韜示意,要他幫忙解釋一下。


    霽蓮根本听不進去,這侯姑娘也太隨便了,男人和女人樓成那樣還說沒什麼,真是……她低著頭,心里罵的全是床上那個不流胚。


    “侯姑娘,是在下不對,在下失了禮數,應該先叩門的。”


    霽蓮急得又要拉門,浣浣先她上步,整個身子貼在窄小的艙門邊不肯離開,嘴里還叨叨地說︰


    “紀公子,你真的誤會了。我和二當家的常常這個樣子,真的沒有什麼。這山寨子里大伙兒都知道……喂!二當家,你瘋了嗎?咱們被誤解了,你還不幫著我對紀公子澄清一下,窮坐在那兒笑個什麼勁?”


    常常這個樣子?霽蓮听了更受不了。這真的太過分了!不管他們有多相親相愛,也沒必要這麼昭告世人吧?她又不是沒有眼楮看。死陳小韜!傷口才好一點點就這樣下流無恥;侯姑娘真笨,這檔事叫那種人解釋,哼!只怕有辱她舒霽蓮的清听。


    “侯姑娘,請你別說了,在下了解。”她冷冷地說。


    “不,你不了解啦!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小韜……”


    “小浣,說這麼多干嘛!人家紀公子不是都"了然于心"了嗎?”


    小韜慢吞吞地說完,仍是模著鼻子,猛瞅著兩個女人笑,一副如獲至寶的欣喜模樣,根本沒有半點傷後的蒼白虛弱,然後他看到霽蓮手中籃子里的食物。


    “小浣,你也餓了吧?我看咱們就一道來吧!”他一臉的柔情,偏偏不看霽蓮。


    這話鑽進霽蓮耳中,簡直刺心無比,而且還語帶雙關,不知不覺她想起了方才進來時這一男一女摟靠的親密姿態,加上那堆更形曖昧的解釋。


    可惡!只怕陳小韜想吃的不是竹籃里的食物吧!想到這兒,霽蓮不禁怒火中燒,至于情緒上為何會如此敏感憤怒,她早拋諸雲霄之外。


    這下流男人的腳最好爛死、壞死,能瘸掉最好!活該他得到這種下場!原本霽蓮打算等小韜用完餐就替他換藥的,現在這麼一搞,她抱定主意,想都別想!


    “紀公子,你真的明白嗎?”听小韜這麼說,浣浣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霽蓮視而不見,鼓著腮幫子重重地點頭。


    浣浣吁口氣,柔媚地笑了。


    小韜則哈哈大笑,開始同情舒霽蓮那縴細的脖子;但在笑完後,嘴上卻也不再留情。


    “紀公子,你還愣在那兒做什麼?把飯菜拿過來呀”


    “紀公子,你怎麼啦!看你臉色很差呢!”浣浣關心地走近她身前,才發現霽蓮正死死地瞪著小韜,像要把對方生吞活剝地那種瞪法。“紀公子……”順著霽蓮的視線,浣浣把目標投向笑得更開懷的小韜身上。她完全傻住了,只能愣愣地用眼珠子在艙內兩個男人之間投來轉去。


    “二當家的……紀公子……”浣浣吶吶地喊了一聲。


    “你們吃吧!我這個外人沒興趣打擾別人!”


    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霽蓮終有了動作,她快速抓住浣浣的手,把提籃從手中塞過去,一拂袖,便氣呼呼地離開。


    “紀公子……”浣浣連連喊了他幾聲,卻見紀連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小韜再也忍不住,他捧著肚子,兀自笑到兩頰發疼才停止。


    見到心愛的人氣得俏臉發白,再看看好朋友破天荒地笑成那副德性,浣浣隱約覺得事情不對勁。可惡兩天下來,她跟紀連的談話還構不著重心呢,怎不令人沮喪郁卒?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有趣的事?”她悶聲問道。


    “沒有。”小韜努力說完,還加上一陣搖頭兼傻笑。


    “可是你真是變得很奇怪,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笑得這副德性,像個笨蛋似的,該不會是那一箭毒未清吧?”想到那種可能,浣浣白了臉,氣悶變成關心。


    小韜綞正經下來,柔聲說道︰“沒有的事,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別瞎操心!”


    听到他再三保證,浣浣點點頭,卻立刻變了臉,她睹氣似的推了小韜一把。


    “沒事那你干嘛這麼笑?我可是注意到了,你笑得越厲害,紀公子的臉色就越難看。說!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話到後頭,浣浣的語氣變得非常嚴厲。


    “我……欺負一個男人?”小韜又發瘋似的大笑起來,他咧著嘴巴,笑得沒法同時說話,見浣浣臉色變得恐怖,他急忙把手一陣亂搖。“丫頭,別把罪名亂往人身上扣,我不是那種人,你扣帽子別扣得太離譜了。”


    她狐疑地橫了他一眼,把飯菜都添好遞給他,看他狼吞虎咽地低頭吃東西,浣浣才坐上小椅,靜靜啜了一口紀連送來已泡開的茶水。她緩下臉色,笑吟吟地說︰“沒有呢最最好,紀連可是我侯浣浣未來的夫婿,只要我在卜山一天,誰都不許欺負他。”


    隨著她尾音結束,一口飯自小韜嘴里噴出。他扔下碗筷,差點沒被口中那塊還在嚼動的肉給噎死,然後他猛然伏在床頭,沒命地一陣劇烈大咳。


    “喂你沒事吧?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還這麼不小心……”


    浣浣嚇得放不茶杯,忙去拍撫他的背心,之後看清楚了陳小韜的反應,她倏然住口,開始一陣橫眉豎眼,猛瞪著小韜幾乎快把臉咧成兩半的笑容。


    “可以解釋一下你正在做的動作嗎?”她僵直牽動了一下嘴角,卻毫無笑意。


    “咳……沒……什……麼,我是認為……那……那個紀連長得俊,加上……上你又生得美,配起來……咳……正好……正好一對兒。”他努力說完這句話之後,終于按捺不下,毫無顧忌地捧著肚子爆出笑,不把床板捶得呼呼響。


    “你也這樣認為嗎?”浣浣眉頭一梭,喜孜孜地笑起來。“我就知道,當我第一眼見到紀公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她陶醉地嘆了口氣。


    “當然,浣浣,只要你不介意紀連還有個三歲的孩子。”小韜再次忍住笑,一臉“誠懇”地拍拍她的肩頭。


    “孩……子?他有孩子?他成親了?有如青天霹靂般,浣浣嬌艷的笑容瞬間垮下。


    “你還笑!陳小韜,你好沒有良心,居然搶個有婦之夫上山來,我侯浣浣雖無才無德,但也不甘心淪落當他人的妾!“她開始吸鼻子,淚汪汪地控拆。


    “她老公……呃……紀連的老婆去世很久了,你听我講完再哭好不好!小浣!“他懊惱地說。


    原本快溢出的眼淚迅速消失無蹤,浣浣破涕而笑,放松地吁了口氣。


    “早說嘛!人家可是真的很在乎紀先生,我這兩天想著想著,我和他會在卜山相遇,就不是一個"緣"字嘛?當然,要謝謝你這位大媒人……”


    “是!是!是!這真是天賜的良緣!你和紀連兄弟是地上絕無僅有的一雙。”他忙不迭地吃吃笑著應和,才去拾起飯菜。


    “你認識他多久了?”


    “……”小韜聳聳肩,把心思放在食物上。


    “你知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他大啖著食物,來不及說話。


    “你想他會不會喜歡我?”


    “小浣”小韜拉長聲音,要不是親眼看見,真令他難以相信,眼前足智多謀、嬌媚動人的卜山之花也會有這麼白痴愚蠢的時候?這舒霽蓮扮起男人果然是害人不淺!


    “說嘛小韜,恩恩那口子是她自兒個踫上、找上的,難道我就不能幫自己揀個好老公嗎?”她嘟著嘴,很不高興。


    “丫頭,這山寨子里等你點頭下嫁的未婚男人少說也有四、五十個,你難道都不考慮?”


    她激烈地搖頭,臉上全是壯士斷腕的決心。


    “人家不要嘛!我侯浣浣要嫁的話,早八百年前就嫁了,還用得耗上這麼久?你別逃避問題,那紀連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對浣浣的鍥而不舍,小韜不若往常有耐心,他開始覺得麻煩。


    “她啊!唉小浣,算了,你做不來的。”


    浣浣皺起眉頭,對小韜的否決非常不以為然。“我怎麼做不來?只要我有心,我不相信有什麼可以難得倒我的。你說,我一定做得到!”


    做什麼做!除非你下輩子投胎當個男人還有機會!小韜長吁了一口氣,攏起的眉心忽然放松。對呀!對付舒霽蓮這種頑固派的,就讓浣浣去搞好了嘛!他操這麼多心干嘛?


    他把浣浣拉近身邊,開始在她耳邊嘀嘀咕咕,浣浣一邊听,一邊笑得越發得意。


    正常情況下,要以她對小韜的了解,她應該立刻收住笑,質問他“詭異”的熱心;但是一想到紀連那俊俏無比的臉蛋,她的收早醉了,哪里不記得小韜跟平常有什麼不一樣?


    耳語完後,小韜一直猛模鼻子。天可見憐!他迫不及待想看舒霽蓮被女人“追求”的表情,那一定非常的有意思。就讓浣浣這妮子去逼一下那頑固的小女人,看她何時才會對也她女人的身份覺醒?


    難得受一次傷,就有這麼多的笑話可以看,哈他實在心情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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