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雪柔情  第九章
作者:陳美琳
    蕭倚樓雇了輛馬車火速將柳綠楊帶回情劍山莊,當然冷飄水也隨行在側。


    回到莊里已是夜深人靜,娟兒和護院等知情的人皆在大廳等候,連年邁的老管家也在椅子上打著磕睡硬撐著。看見蕭倚樓懷里的柳綠楊時,廳里四個人都松了口氣,對隨後進門的冷飄水則投以責難眼神,似乎在說著︰


    “你這家伙竟敢偷偷帶走綠楊,瞧,還是逃不出咱們莊主的手掌心,讓他給抓回來吧?”


    面對一臉寒冰的蕭倚樓,丫環娟兒深呼吸幾回後鼓起勇氣問︰


    “綠楊不要緊把?莊主。她的房間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


    “綠楊暫時要呆在我房間里。”蕭倚樓卻不容置疑地說。“我要我的藥箱,再到外頭挖一盆雪,立刻送到我房里來。”


    老管家領命而去,娟兒則探了探門外,又問道︰


    “小姐呢?莊主,小姐沒有跟你們一塊回來嗎?”


    “嗯。”蕭倚樓簡短回答了聲,便快步朝自己房間走去,不明所以的娟兒在情急下只得攔下冷飄水。


    “等等,”她擋在他面前。“我問你,我們家小姐呢?你把她藏哪兒去了?”


    為什麼她也來找他要人?他怎麼會知道她家小姐究竟上哪兒去了。


    懶得說話的冷飄水直接越過娟兒追上蕭倚樓,留下她氣憤地在原處跺腳。


    “什麼嘛!目中無人的,這一切可都是他惹出來的耶。”她轉頭看著兩位護院,又皺眉又噘嘴地問︰“那個家伙實在高傲到極點了,你們說是不是?”


    兩位護院只能點頭,雖然他們覺得這其實和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唉!”娟兒長長嘆了口氣低頭嘀咕著︰“小姐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呢?早說她那麼點三腳貓功夫是只會壞事的,還想去找綠楊呢。這會兒綠楊回來了,她卻行蹤不明,這可怎麼是好?真是急死我了。”她說著,又是連連嘆息。“還有啊,綠楊那副樣子想必是又發病了,人回來卻還不能工作,三夫人那兒我已經擋不住了,誰來救救我?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呢?”


    她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抬起頭,兩位護院卻已不見蹤影。


    不能讓她受寒,而且必須想辦法退去她的高燒,看護柳綠楊數年,蕭倚樓很清楚唯有這麼做才有機會救她的。而盡避如此,經過這些的鑽研嘗試,歷經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從不認輸的他似乎也不得不接受她終將死去的事實。


    每一年的發作都令她的身子更為虛弱,他實在無法預料縴弱的她還能再活多久。


    替她把過脈後,蕭倚樓讓她服下數顆藥丸,以雪化成的冰水為她擦拭額頭、頸子以及手部等處,但並未逾越禮教觸及她的其它地方。


    “如需要為她擦拭身子,我可以代勞。”在一旁靜觀的冷飄水開口說,引來蕭倚樓幾可致命的一瞥。


    “用不著。”以及他這麼冷冷的一句。


    “暫時是穩定了,但隨時都會再度發作,就這麼斷斷續續約莫要持續整個冬季。”蕭倚樓回答,將沾了水的冰冷濕布置于她的額頭上。


    “挨過冬季便能活命嗎?”


    “很難說。”


    “什麼意思?”


    “她努力熬過了幾個年頭,但誰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了一個。”


    “連你都不知道?”冷飄水啞聲問。


    “連我都不知道。”蕭倚樓站了起來,微揚的嘴角透露出他的苦衷與無奈。“遐爾聞名的蕭倚樓也不過這麼點能耐,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冷飄水搖頭道︰


    “我相信你能救她,請不要放棄。”


    “我從未放棄。”蕭倚樓說著看向他,思索了半晌後才開口︰“坐下來,我替你把個脈。”


    “我?”冷飄水有些詫異,繼而搖了搖頭。“用不著分心照顧我,像我這種忘恩負義的家伙什麼時候死都無所謂,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


    “你不必管我是怎麼想的,只要過來坐下就行了。”


    蕭倚樓十分堅持的樣子,冷飄水只得乖乖坐下;而看著他拉起的袖子,蕭倚樓靜了靜,接著也坐了下來。


    “這袍子是綠楊繡的?”他問道。


    冷飄水點頭。


    “為什麼?”蕭倚樓仔細打量著這件雪白色的外袍。“綠楊為何要做袍子給你?”


    冷飄水蹙眉思索,之後回答︰


    “因為越來越冷了,而屋里被子又不夠,她是這麼說的。”


    “被子不夠?”蕭倚樓瞄了他一眼。“我見過的,那屋里只有一張床不是嗎?”


    “你究竟想說什麼?”冷飄水面無表情地問。


    “既然你宣稱綠楊是你的人,我以為你們理所當然會同搨而眠。”


    冷飄水給了蕭倚樓一瞥。


    “她依舊是你心目中那個嚴遵禮教的女孩。”他說。“她很努力掙扎過了,是我強迫她的。”


    蕭倚樓盯著他。


    “別再惹惱我,我尚未打消殺你的念頭。”他說著,開始為冷飄水把脈,聚精會神地持續了好一會兒,神情更是少有的凝重。


    “我還能活多久?”被人抓著把玩了半天,冷飄水忍不住開口了。


    “為什麼這麼問?”蕭倚樓終于松開他的手。


    “因為你的表情。”


    “你放心,暫時還死不了。”


    “哦?”


    “再觀察兩天吧,到時候應該就能更明確的判定了。”蕭倚樓站起來,又走向床邊審視柳綠楊的情況。


    真是模稜兩可的答案,但冷飄水絲毫不以為意。


    “在她好轉之前我可以呆在這里嗎?”他在乎的僅有這個。


    蕭倚樓轉過頭瞪著他,久久之後道︰


    “隨便你。”


    接下來的兩天里,柳綠楊的情況時好時壞,不過即使是最好的時候也是昏迷不醒,讓出房間的蕭倚樓就睡在隔壁的廂房,不管是白天黑夜都會過來巡視她的情況,而冷飄水則是繼續他席地而眠的日子,走出房間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此外,冷飄水也注意到這兩天來自己並未毒發,一次也沒有,而他仍將此視為死前的回光返照,畢竟冰心毒針的毒性詭譎,連蕭倚樓都無法捉模,更何況是他。


    回到情劍山莊的第三天一早,蕭倚樓到房里來檢視過後,冷飄水問起柳綠楊的現狀。


    “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蕭倚樓坐下並暫時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對冷飄水說︰“你也坐下來,我有些事要問你。”


    冷飄水依言坐下,他已逐漸知道和蕭倚樓爭辯不過是枉費唇舌罷了。


    “是關于你體內的毒,”他一坐下,蕭倚樓便開始說︰“有些事我百思不得其解,或許從你這兒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


    “有什麼是你不了解的?”冷飄水問。


    蕭倚樓思索了片刻。


    “這麼說吧,冰心毒針的毒自你體內完全消失,你可知這是什麼原因?”他問。


    冷飄水聞言後久久不能言語。是他听錯了嗎?抑或是蕭倚樓為了報復所開的玩笑?


    “你在說笑嗎?”


    “我可沒有那種興致。”蕭倚樓回答。


    “唐飛說冰心毒針是沒有解藥的。”沉默了好一會兒,冷飄水開口。


    “我也以為是如此。”


    “以為?”冷飄水蹙眉。“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你體內的毒已經截了。”蕭倚樓傾身向他。“看你的表情,你似乎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事實上他腦中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思考,說什麼他體內的毒已截,這簡直一點道理也沒有。


    “一點概念都沒有嗎?”蕭倚樓輕嘆一聲。“原本以為可以從你這里知道些什麼的,這下可麻煩了。”


    冷飄水沉默著,半晌後抬頭道︰


    “這麼說也許有些失禮,但——有沒有可能是你診斷錯誤?”


    蕭倚樓眯起眼楮看著他,


    “恕我失言,我道歉。”冷飄水輕咳兩聲改了口。


    “你倒是第一個敢對我說這種話的人。”蕭倚樓扯扯嘴角。“老實說你的死活我一點都不在乎,只不過若是能找出你不藥而愈的原因,或許對綠楊會有幫助。”


    冷飄水聞言,倏地抬起頭︰


    “別這麼訝異,”蕭倚樓淺淺一笑。“我說過很多次了,你們的情況類似。”


    “我能做什麼?”冷飄水問,聲音里帶著急切和絕望。“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除了你給的藥,我並未吃過什麼特別的東西。”


    “在你接觸過的東西里,肯定是有什麼東西剛好跟冰心毒針的毒相克。”蕭倚樓對他說︰“你再仔細想想,不管多麼細微的事都不能錯過,看能不能記起些什麼。”


    蕭倚樓嚴肅地看著他,于是冷飄水穩下紛亂的思緒,試著在回憶中搜尋所有可能的線索。他想了又想,卻毫無所獲。究竟是什麼原因?他體內的毒在什麼時候消失的?但不管怎麼回憶,他就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怎麼樣?”蕭倚樓問。


    冷飄水搖搖頭。


    “我和她吃一樣的食物,喝一樣的茶水,都是些很普通的東西,我實在想不出來……”


    “不光和吃的喝的有關,我不是說了,再細微的細節都不能錯過。”蕭倚樓又眯起眼楮看他。“我問你,那些私人方面不可告人的部分你可仔細回憶過了?”


    冷飄水惱怒地瞪了他一眼,臉上也有些泛紅。


    “你不想救綠楊嗎?”蕭倚樓無所謂的喝了後茶。“雖然我最厭惡的就是探人隱私,但為了救人,我看就讓我來幫你回想一下那些重要的事如何?”


    雖然氣憤,冷飄水仍在蕭倚樓的堅持下一一回答了他的問題,而蕭倚樓也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以一個大夫的身份認真仔細地盤問。在回答的過程中,冷飄水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抓住了些他原本忽略的細節。


    盡避如此,事情卻沒有什麼太大的進展,即使是將冷飄水和柳綠楊兩人這些天來的一舉一動弄得一清二楚,也從中找出了幾個可疑之處,但蕭倚樓仍無法立即做出判定。


    “如何?”冷飄水問︰“知道癥結所在了嗎?”


    蕭倚樓搖頭。


    “不過總算是有了點頭緒,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想我會從中找出救綠楊的方法。”


    “拜托你了。”冷飄水說。


    “綠楊未來會是我的妻子,用不著你拜托,我也會盡全力救她。”蕭倚樓說著,看了他一眼。


    冷飄水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即使柳綠楊最後終究會成為情劍山莊的少夫人,但至少她是活著的,這對他而言已經足夠了。


    “對了,”此時蕭倚樓站起來對他說︰“有件事麻煩你去做。”


    “是什麼?”冷飄水問。


    “因為綠楊的關系,我分不開身,所以希望你能代我尋找舍妹。”


    “令妹?”冷飄水蹙眉。“你要我去找她?”


    “是的,”蕭倚樓斬釘截鐵道。“舍妹會失蹤完全是因為你擄走了綠楊,是你的責任,所以在我照顧醫治綠楊的同時,你就負責去把縴雲找回來。”


    冷飄水並不想在綠楊未有起色前離開這兒,但蕭倚樓這樣的說法又哪里由得他拒絕?除了點頭,他似乎已沒有選擇的余地。


    冷飄水輕嘆一聲。


    “但是我從未見過令妹。”


    “我會命人拿她的畫像給你。”


    冷飄水點頭。


    “我應該從什麼地方開始找起?”他問。


    “我知道的話又何必要你去找?”蕭倚樓也嘆息。“舍妹很手走出情劍山莊,即使是到城里逛逛都有護衛跟著,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老實說我非常擔心她,如果不是因為綠楊……”


    “我知道了。”冷飄水打斷他的話。“把畫像給我吧,我會負責將她找回來。”


    他的回答令蕭倚樓滿意地點頭。


    “那就有勞你了,我也會竭盡全力找出救綠楊的方法。”蕭倚樓說。


    于是,在出發前去尋人的前一天晚上,冷飄水站在床前久久地、靜靜地凝視柳綠楊。幾天來一直昏睡著,原本身子就單薄的她更加消瘦了,肌膚也蒼白得幾乎透明。雖然現在是沉沉睡著,但多數時間都是發著高燒,不停地喘息囈語。


    這種痛苦冷飄水最懂,他是個男人尚且難以承受,她這麼縴弱的女子又如何受得住?身子會一年不如一年也是理所當然。


    但她不該受這種罪的,這麼一個完美善良的姑娘有權利活到兒女成群子孫滿堂。


    輕撫她的發,冷飄水的手在顫抖。他很想坐上床將她擁如懷里,又怕驚擾了她。


    “別死,別死啊,綠楊。”他啞聲低語,希望這發自內心的呼喊能喚醒她,真正地喚醒她。


    那一夜,冷飄水終于明白什麼是愛。他坐在床邊,握著柳綠楊的手直到天明。


    “沒有耶,沒見過這位姑娘來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見過的話我一定不會忘記的。”客棧掌櫃笑著這麼說,于是冷飄水再次道謝並把蕭倚樓交給他的畫像收起來.


    這不知道是今天來第幾回了,他拿著畫像在城里最熱鬧的地方尋找,得到的幾乎全是這樣的答案不是沒見過就是沒印象。冷飄水越來越覺得單憑一張畫像要尋人簡直有如大海撈針,如果沒有佛祖保佑是絕對找不到的。


    找不到蕭縴雲就不能回情劍山莊,帶著這樣的焦慮,冷飄水必須繼續找下去,但在這之前也得填飽肚子,一早就出門,此時已經是夜幕低垂了。


    冷飄水正打算找地方歇會兒,忽然感覺一道凌厲的殺氣由背後襲來,他閃身躲開,轉頭一看,牆上釘著根雪白透明的冰狀長針。


    冰心毒針?


    冷飄水神情一凜!四下搜尋著發暗器之人。


    “出來吧,唐飛,老用這套暗箭傷人的把戲,不怕辱沒了唐門響亮的名聲?”他沉聲道。


    話才說完,一個頎長的身影便出現在眼前︰是個相貌俊秀的年輕人,可惜的是臉上帶著憤怒和憎恨。


    “你真是福大命大啊,冷飄水,中了唐門的冰心毒針能活到現在。”


    “你就當我已經死了一次吧。”冷飄水看著他說︰“我殺了你叔叔,而你殺了我,我和唐門之間的恩怨到此為止。”


    “別說笑了,你明明還活生勝地站在我面前。”唐飛瞪著他。“我問你,是誰替你解了毒,是誰?”


    “冰心毒針有藥可解嗎?”冷飄水問。


    “沒有。”唐飛斬釘截鐵道,卻微微移開了目光。


    這細微的動作並未逃過冷飄水的雙眼,他也立即便有了這樣的結論。


    原來如此!冰心毒針果然並非什麼必殺之毒。


    然而冷飄水並沒有再加以追問,他知道再問也得不到答案,只會更加惹惱唐飛。在這個迫切要找出蕭縴雲的時刻,他最不希望的就是這里和唐飛牽扯不清。


    以前他或許會,現在的冷飄水卻覺得所有爭執都是無謂。


    “廢話少說,冷飄水。”唐飛不再提毒針的事,仍以憤怒的視線盯著冷飄水。“既然你還活著,咱們又在這里踫了頭,我們就在這里一決生死吧,我唐飛絕對要殺了你替我叔叔報仇。”


    “你叔叔奸婬擄掠無所不為,唐門早已將他歸入叛徒之列了不是嗎?”冷飄水道。


    “唐門的叛徒自有唐門自己清理,用不著外人插手。”


    “我是個殺手,拿人錢財為人除禍,殺你叔叔並非我本意。”


    “那麼你告訴我,究竟是誰雇佣你殺我叔叔?”


    是官府。但基于這一行的規矩,冷飄水並不打算說出來。


    “我無法告訴你。”他的答案始終如一。


    “那麼你等著見閻王吧。”唐飛話一說完,身子也跟著撲向冷飄水,一道陰冷的掌風更是先行而至。


    冷飄水向上躍起,依舊不想動手,但唐飛咄咄逼人,出招凌厲且招招逼殺,蘸過毒的指尖有數次幾乎要劃破冷飄水的衣裳——那件綠楊為他縫繡的外炮。


    再三讓步閃躲,冷飄水的耐性逐漸用盡。他開始想著,也許狠下心來殺了他才是解決此事的最快方法。


    唐飛年輕氣盛,將報仇為一種崇高的正義行為,也許是傻了點,卻也非該死之徒,他實在不想動手取他性命。


    “我不想殺你,唐飛。”冷飄水說,身子向右一閃,躲開向他的毒掌。


    “好大的口氣。”唐飛笑著,動作絲毫未曾減緩,“動手吧,冷飄水,我可不想日後讓人說我唐飛勝之不武。


    “勝之不武?”冷飄水扯扯嘴角。“你之前還偷襲過我呢?難不成你忘了?”


    “你——”唐飛聞言,惱怒地紅了臉,卻又無法反駁這項事實,于是便以更為險惡的招式攻向冷飄水。


    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再容忍下去就是對自己殘酷。冷飄水這麼想,最後一次警告唐飛︰


    “罷手吧,唐飛,以你現在的能力是殺不了我的。”


    “殺不殺得了你要試試看才知道。”唐飛咬牙切齒道,冷飄水的話產生了反效果。


    為了不引起騷動,冷飄水刻意將唐飛引至城外人煙較稀少的地方。而在這期間,唐飛的攻擊一直未曾停歇,冷飄水的神情也逐漸由忍耐趨于冷漠。


    唐飛雖然稱得上是唐門新一輩中的佼佼者,但武功造詣尚淺,江湖歷練也不足,並非他大言不慚,若是兩人單大獨斗,唐飛此刻確實沒有殺他的本事。


    然而冷飄水也不想要唐飛的命。這年輕人盡避狂傲不馴,還曾以毒針暗算過他,冷飄水仍覺得可以原諒他。認識了綠楊後,他似乎也感染了她的慈悲心腸。


    雖然不想殺他,但冷飄水認為唐飛實在需要點教訓,如果不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永遠不會成長,永遠都是這麼目中無人,那麼即使他今天饒過他,他遲早也會命喪他人手下。


    冷飄水才想著,唐飛的毒爪已經再次襲向他,而且是朝著他的雙眼,毫不留情。于是,冷飄水動手了,既然他屢次勸說都無法令他改變心意,那麼他也不必再客氣。


    冷飄水在閃過唐飛攻擊的同時向他還擊,他一掌打在唐飛的肩上,雖然僅用了四成功力,卻令得唐飛悶哼一聲後退數步,還嘔出一攤鮮血。


    唐飛瞪大了眼楮看著冷飄水,臉上寫著驚愕及不解。就那麼一掌,只是隨意的一掌,他已敗了,但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輸,他是唐飛,是日後將執掌唐門的人啊!


    冷飄水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唐飛卻開口喊住了他︰


    “站住,姓冷的。”


    冷飄水停了下來,緩緩地轉過身子。


    “我說過了,現在的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他說。


    “為什麼放過我?”唐飛問,知道自己的傷勢並不重。


    “你怎麼知道我放過你?”冷飄水揚揚嘴角道︰“說不定我掌上也藏了毒,再過不是久便要你毒發身亡。”


    “你掌上有沒有毒根本就瞞不過我。”唐飛看著冷飄水,“為什麼不殺我?就算你放了我,下回見了面我一樣取你的性命。”


    “隨你。”冷飄水說著又要走,唐飛再次喊住他。


    “你是怎麼回事?居然會如此心軟,一點也不像江湖盛傳的冷血殺手。”


    “別急于尋死,年輕人應該珍惜生命。”冷飄水回頭看了他一眼。“就當作是你運氣好,快走吧。”


    唐飛還想開口留住他,但冷飄水已經轉身,他已決定不論唐飛說什麼都不再回頭,回城里找間客吃點東西,繼續尋找蕭縴雲才是他此刻該做的事。


    結果卻是另一個聲音令冷飄水又一次停下了腳步。有個女人正在尋找唐飛,一聲呼喚著他的名字,冷飄水不由自主轉過身,恰好看見一位姑娘朝唐飛跑去。


    是戀人啊,冷飄水這麼想。


    “你跑這兒來做什麼?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到處找你知不知道?!”那姑娘一見唐飛劈頭就說,語氣連和善都稱不上,更不用說甜蜜了,令冷飄水心生疑惑。


    似乎並不是戀人啊,他又想。


    “我看見一個熟人朝這兒走來,所以就——對不起,你別生氣嘛。”


    咦?這女子究竟是誰,竟能讓唐飛低聲下氣道歉?冷飄水的好奇心被喚起,決定站在暗處靜觀片刻。雖然唐飛不時眼神示意他離開,那位姑娘卻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存在,只管責備著唐飛。


    “我不能生氣嗎?東西吃了一半你就扔下我往外跑,我差點因為沒銀兩付帳被店小二抓上衙門,最後還是把我哥哥給我的玉鐲子押在客棧才出得了門,你說我該不該生氣?!我該不該生氣?!”


    那位姑娘嚷著,只差沒指著唐飛的鼻子,而唐飛不但不發怒,反倒還陪著笑臉說︰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我這不是道歉了嗎?你別生氣了,這麼大聲嚷嚷——”唐飛朝冷飄水那兒看了一眼,眼神煞是難堪。


    “要我不嚷嚷也行,你這就跟我回去把我的玉鐲子給贖回來,然後咱們就分道揚鑣,各走各的!”


    “這——別這樣啊,說什麼分道揚鑣的,你不是答應讓我陪著你找人的嗎?”


    “你還好意思說呢,說什麼自己見識廣、人面佳,找這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還不如自個兒去找,還省得受你的氣!”


    “我事事順著你,什麼時候讓你受氣了?”唐飛苦著臉道。


    “這會兒不就是了?”


    “事出突然,我又不是有意的。”


    “有意的無心的都一樣,總之我決定自己去找綠楊了。”


    “還是讓我陪著你吧,蕭姑娘,江湖險惡,你一個柔弱女子……”


    冷飄水由黑暗中現身。他听見的已經足夠了,想不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和唐飛一場不情不願的斗爭,竟能助他完成此行的目的。


    他直接走向那位女子,完全無視于唐飛帶著戒備和怒意的眼神。


    “敢問姑娘可是情劍山莊的大小姐蕭縴雲?”他問。


    那位女子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揚起眉道︰


    “我是蕭縴雲,你又是哪一位呢?”


    “在下冷飄水,令兄蕭倚樓囑咐我務必要立刻將你帶回情劍山莊。”


    “我大哥?”蕭縴雲兩道柳眉挑得更高。“冒昧請問,可有什麼信物能證明你說的話?”


    冷飄水攤開她的畫像。


    “只有這個了。”他說。


    蕭縴雲檢視過畫軸,正是她十八歲時哥哥請人為她畫的。


    “原來大哥已經回到情劍山莊,這下可糟了。”想起她離開時莊里的一團混亂,蕭縴雲忍不住皺起眉長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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