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大色狼  第三章
作者:陳毓華
    送走瘟神,無鹽簡略地梳洗後,就離開自已居住的小院落。


    她要出門。


    她不要凱在這大爛人的家中。


    一陣叫罵聲從花間傳來,好奇心只會壞事,她太清楚管了閑事的後果。


    然而,不理睬不代表就能全身而退,會移動的災難沖著她沒頭沒腦地沖過來,那不顧一切的姿態像要拼命似地。


    “站住!你這不知廉恥的姨子要是把事情給鬧開,看我怎麼整治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那股陰森又狠毒的嗓子覷定了四下無人,肆無忌撢地宣告自己獨裁的身分。


    披頭散發的女人定住身形,就像听見魔咒一般,上好的絲綢掩不住她怯弱發顫的可憐,隨著後面益發接近的腳步聲,無鹽瞧見她百摺緞裙下也簌簌如風中落葉抖動的腿。


    “叮!”什麼東西扔到兩人的眼前。


    香風習習,隨著蓮步輕移到來的是地上斷成數節的翡翠簪子,和一位高貴的婦人。


    “我的花簪。”瘋婦狀的女人一看見地上的碎片就發狂了,顧不得地上還殘留著隔夜的水露就撲去。


    斌夫人來意不善地盯了面罩紗布的無鹽,衡量輕重後,又把重心轉回嗚咽的對手身上。


    “為什麼要毀了寶少爺給的簪子,這是我的寶貝啊!”抓著不成形的玉片,她哭得令人鼻酸。


    毫不忌諱無鹽在場,貴夫人一口氣打鼻孔出來。


    “親王府的女人都是有價的,你呢,就值那塊破東西。”


    “不是不是,這是我跟他的定情物。”瘋女高舉的手腕露出斑駁的瘀痕,看得出曾受虐,吃過不少苦頭。


    “還嘴硬!小雀子,把這賤人給攆出親王府。”貴夫人的精明干練無情全部埋在她細眯的鳳眼中。


    小雀子是個男侍,一張臉算得上稱頭,雖說戴著家丁的帽子用以識別身分,可身上的衣料卻跟真正的下人不一樣。


    無鹽看見他攙起瘋女的同時還下流地在她的酥胸揩了一把。


    瘋女哭得聲嘶力竭,神志不清地被帶下去了。


    臨走,小雀子還對無鹽玲瓏的身段吞了吞口水,他閃爍的眼光和猥瑣的舉動惹惱了冷眼旁觀的申屠無鹽。


    有機會,她會給他苦頭吃的!


    “唉,真是親王府的悲哀,要不是她不守婦道,紅杏出牆,我也不想驅逐她出門,我這份苦心有誰清楚呢?”貴夫人翻臉跟翻一樣,人前人後,兩種截然不同的嘴臉。


    她的“用心良苦”毫無破綻,無鹽全身竄起雞皮疙瘩,不禁深深地提高警覺。


    “為什麼不回話,姑女乃女乃我在問你話呢!”得不到回應,藍冷露語聲輕悠得可怕。


    “你要我說什麼?附和還是反駁?”她在掂她的斤兩。


    “呵呵,敢頂嘴?這對你沒好處的。”


    “不屑好處在親王府也待不下去嗎?”她喜歡玩文字游戲,無鹽奉陪。


    “好利的一張小嘴,丫頭片子,姑女乃女乃我不知道你打哪兒來的,可是奉勸你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牙硬嘴鐵對你不好,想清楚喔。”更溫緩幽靜的聲音從藍冷露的紅唇中吐出來。


    “我會把大娘的金言良語給記在心底的。”無鹽一語雙關


    “別想跟我硬踫硬,丫頭,剛剛你不都瞧見了前車之鑒?”


    “你這麼坦白不怕我去打小報告,告你一狀?”無鹽隔著紗布搖曳出來的聲浪透出柳葉一樣犀利的鋒芒。


    她的問句不料換來藍冷露放肆的笑。“你無知得可笑,小丫頭,誰不知道親王府的一磚一瓦,一瓢一飲全是靠著我藍冷露周全來的,告狀?除非你告到天皇老子那兒去!”


    “人跟人一定非要趕盡殺絕才稱得上痛快嗎?我不懂!”人生到底有什麼好爭的?


    “無知!”藍冷露嗤之以鼻。這種不識人間疾苦的黃毛丫頭不值一曬。


    不懂爾虞我詐就叫無知嗎?人心比鬼怪可怕多了。


    藍冷露未竟的語音不料換來恣意愉悅的第三者。“姑姑,您好大的興致,一早就來賞花。”穿花拂柳,藍非來得巧極了。


    經過一番改頭換面的他,容光煥發,輕搖金香扇一掃之前的凌亂,翩翩美少年敗部復活了。


    看見無鹽,他沒有什麼不自在。


    “你在這里做什麼?”


    “我在這里不需經過你的允許吧?”無鹽眼中的不卑不亢,超乎平凡的容貌。


    “誰教你用這種無禮的態度跟寶少爺說話?來人,掌嘴。”藍冷露乘機張權。


    “姑姑,不要跟客人計較,無鹽姑娘是我昨天從皇宮帶回來的客人,您多擔待喔。”一開始就表明無鹽女的立場,應該能鞏固她在親王府不受荼毒。


    “大內來的嬌客?怎麼我一點風聲都沒听到。”藍冷露笑得有點尷尬。


    “我本來打算今早替你們引見的,沒想到你們倒是自己認識了。”


    “我不是嬌客,也不用特別厚愛我。”無鹽毫不領情。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一片好心被不識大體地踢回來,藍公子的好心情去了三分。


    “我從剛才確定的。”安內攘外,一個大男人對自已家里發生什麼都不能掌控,只一味注重外表裝飾,那跟一個活動的花瓶有什麼不一樣!


    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浪子,她看不起他。


    “你知道一般人不尊重我的下場會如何嗎?”他的好心情又無緣無故離家出走了,眯起眼,他緩緩走近無鹽。


    “了不起攆出你高不可攀的親王府,當乞兒去。”她氣起來狂吠!


    “你說什麼?”他語氣輕柔得駭人。


    “京話,或者你听不懂漢人話,那回紇人的土話如何?”她說錯了嗎?就算他瞪突了眼珠,無理就是寸步難行,發狠就贏嗎?


    “注意你的口氣。”藍非漂亮的臉氣歪了“就算我喜歡的女人,也不容許你對我如此狂妄放肆。”


    “無聊的大男人主義作祟。”無鹽驕傲地揚起下巴。“也不想想一點方向感都沒有的人是誰,不成體統睡地板的人又是誰?”根據古老的傳統習俗,只有等著要出殯的人才睡地板,就算藍非再百無禁忌,也怕落人口舌。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讓人知悉流言蜚語的可怕,他惡狠狠地瞪她一眼,“閉嘴。”


    一個傲慢的丑女。敢威脅他?藍非發誓,要不是忌諱著發脾氣會壞了風度,壞了精心裝扮,他一定給她難看。


    “杜眾口攸攸,想主控大局要有本領的,你恐怕不能。”因為心底的那份不以為然,連帶對他少少的尊重也沒了。


    “再說一遍,有膽,你一字不漏再說一次。”刷聲收攏的紙扇表明了他不常拿出來見人的個性被激發了。


    這個無鹽女到底要把他逼到怎樣的地步?


    他氣憤地朝她逼近。


    為了閃躲藍非的肢體接觸,無鹽不得不往後退。


    也因為這一移動,不遠處發生的突變驀地躍入她的眼中,她反退為進。


    “快跑!”


    “什麼?”


    “叫你跑就是了!”無鹽火速沖往西方,那是通住大門的方向。


    藍冷露不知發生什麼事,楞在當場。


    無鹽的腳程之快讓藍非追個半死,一個女人的腳步居然不輸于他,連這個都氣人。


    她就是有辦法逼得他收起漫不經心,認真以侍。


    “到底什麼事?”他涼涼地在她耳邊問道。


    “事關人命。”希望她剛才看錯的好。


    奔馳中,藍非又聞到夜里撩撥他鼻翼的香味,他隨手捻起無鹽飛舞跳動的青絲,一模一樣的香味。


    “大,我警告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她不耐煩地抽回自己的發,水靈靈的眼楮賞他警訊一瞥。


    “不過模一下你的頭發,又不會怎樣,我對你這種又丑又癟的豆干沒興趣。”氣煞他了,這女人真他媽的狂傲。


    他正打算伸張自己超然的立場,耳朵被遠方淒厲的尖叫聲頓住。“發生什麼事?到底!”無鹽不說話,皺緊眉頭更加快速度。


    他們雙雙趕到一幢閣樓前,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一只展翅的蝴蝶,不,是一道縴弱的身影從空中飛下來。


    那不是飛,她無力的翅膀經不起席卷的空氣和風速,正以可怕的方式下墜著。


    無鹽看見她凌亂的長發像被狂雨打散的蛛網,數不清的黑線和她緊閉的眼瞼形成非常詭異的圖騰。


    那預期著死亡的蜘蛛不再吐絲,在預見死去的同時是不是也無情無緒,絕愛絕情?


    無鹽的腳被狠狠釘住,她夾在發梢的夾子因為方才快速的移動掉下了一邊,她听見自己狂蹦的心跳,似要跳出喉嚨來。


    血肉之軀要撞到地面的一瞬間,有一雙冷涼如玉的手扳動她的腰,又把她的頭顱緊緊按在胸部,不許她看見不該看的。


    “不要看。”太遲了。


    她不知道藍非說了什麼,那股驚駭用什麼都遏阻不了地奔竄在她冷冰的血液里,她的驚險萬狀地飄搖著,像大海里被颶風吹過,開了傷口的船。


    ★★★


    “我沒事了。”無鹽不知道自己在藍非的懷中待了多久,她的眼瞳里一片紅霧,淨是人的踫上地時血肉橫飛,骨頭碎裂的聲音。


    她想吐。


    “你跟我來。”她明明抖得那麼厲害還逞強。


    她腿軟只走了一步,胃中翻攪的東西就一古腦兒涌上來,一口一口全嘔在藍非簇新的衫子上。


    又毀了,今天的第二件衣服。藍非把紙扇插在腰際,索性攙住腳步跟跑的她。


    “她……”無鹽低語。


    “我會派人處理。”他的聲音很冷,跟不解人間憂愁的面容不搭軋。


    無鹽捂住嘴讓自己不再吐出穢物來,也不想讓這男人牽制她。


    一切都是他風流花心惹的禍,把好好的宅第變成弱肉強食的修羅場,這種情史成冊,讓每個女人都傾心于他卻不會保護自己女伴的人叫人惡心。


    “放開我。”


    “除非你想用爬的回兩岸依柳園去?”這是無鹽頭一遭見識到男女有別的力量,她根本掙月兌不開藍非的籍制,像螞蟻撼樹的動作在終告無效後她索性不動了,沒了氣力,隨他吧。


    一直默默看著一切事情的發展,藍冷露鎮靜得可怕。


    無鹽的來處不再是重點,讓她眼申冒火的是下人的辦事不力。


    誰捅了樓子就必須自己負責,她不會讓一滴滴不該染的塵埃沾上她的。


    “姑姑,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要厚葬她。”藍非說得輕盈無害,可是從他身上席卷猛禽撲獵的氣息讓人顫寒。


    “這真是不幸,為什麼要想不開自盡呢?”藍冷露低斂的眼睫泛起浮隱的水光,楚楚動人。


    無鹽蒙住耳朵,她不要听。


    藍非恍若無視他懷中人兒的動作,大步離開。


    他把無鹽帶回是非亦非苑,他居住的院落。


    “喝下去。”一杯濃濃的鹽水,能鎮定安神。全天下沒哪個女人這麼好運過,能讓他親自動手服務的。


    “不要。”她不想欠他什麼,一杯水也不屑。


    “不喝,用你剛才吐在我身上的髒東西燻你喔。”看她那副驚嚇的鬼樣子,別給她昏在這里才好。


    “我討厭你。”她心一擰,自憐的情緒浮上來。


    “你已經表現得夠明白了,不用重復。”他倒是看得開,畢竟被女人討厭挺新鮮的,偶爾一次,就當調劑生活好了。


    無鹽勉強喝了一口,把磁杯放回桌沿,起身要走。


    “這麼討厭我,多留一下都不願意?”真是嚴重的打擊。


    “我的人生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糾纏不清。”覺得耗去的氣力慢慢回來了,只希望跟這不適合交心的男人距離愈遠愈好。


    “你的表情就當我是只臭襪子似的,我得罪過你嗎?還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他的人氣下滑到這麼不堪的地步,他又沒做錯什麼!


    “人命在你眼中一文不值,就跟一棵大白菜的價錢相差無幾吧?”俊逸的男人都殘忍無比,人心是肉做的,然而,一個女人為他而死,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啊!


    藍非當著她的面月兌下袍子,一件一件,直到露出光溜溜的上半身,沒停,繼續拉開褲腰的松緊帶,只剩一件緞白內褲。


    “世界上的事多到數不清,凡事都要計較太累了,一笑置之不是很好,什麼都用眼淚沖洗,太費力氣了。”拉開許多椅櫃中的一扇門環,大小不一的抽屜里全是他的衣物。


    “你說的不是人話,你的良知感情呢,一條人命呢,你到底是人不是,”她大吼大叫,完全視而不見他精瘦卻不見骨的身材。


    “親王府不是平民百姓家,誰想住進來就要有萬全的心理準備,不想被吃得一根骨頭不剩,就要想辦法自保,我也只有一個人,顧不了許多雞毛蒜皮的事,男人是天,不過天也有顧不周全的時候,不能自保的人死了能怪誰?”他毫不修飾的笑臉一點也看不出任性。


    “她傾心過你,這也錯了?”擁有各方優勢權威的人就能草菅人命,您意輕狂?不會吧。


    藍非斜倚在櫥櫃上,吊兒郎當地挽著發冠上的流蘇玩。“我的大小姐,你真是天真得可以,我藍非是怎樣的一個人我都不明白了,那些女人還荒唐可笑的說愛我,豈不滑天下之大稽!”他喜歡女人婉約的身體曲線,喜歡她們的萬種風情,或嗔或笑,可是就僅僅于這樣,別人拿愛來要脅他,難道他就要一個個挖心掏肺地愛回去?游戲人間也要遵守游戲規則的,若是都要靠男人來回護她,那他可就累了。


    無鹽氣黑一張臉。“我會記牢藍公子你的無情無義,永志不忘的。”


    “長得嚇人就不要隨便生氣,你這樣會害本公子半夜做睡夢的。”他嬉笑謾罵,大而動人的眼楮閃著捉弄的光芒。


    “你真叫人失望。”無鹽乏力地搖頭。他叫人連憎恨都嫌多余。


    瞧見她話中那發自真心誠摯的惋惜,藍非的心被重重地撞擊了下,他黑瞳中的玩世不恭有一霎時換上不明的情緒,也就是那一絲絲,又被戲謔取代。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希望又怨失望,干本公子底事。”首度真槍實彈的交戰,無鹽敗得一敗涂地。


    是啊,她對他冀望什麼,失望是自找的。


    ★★★


    春夜多雨,冷雨敲在瓦上,更生寒意。


    半個時辰前翻的弗在臘炬成殘後還是在同一處,無鹽托著腮一任窗外的雨滴從屋槽潑撒進來,她不能睡,她知道只要自己歇下,那糾纏多年的噩夢又會張牙舞爪地化成群魔來找她。


    一夜不睡,不要緊的,反正她畫圖的時間也常在夜里,是今天受了刺激才心緒不寧。


    無法動筆工作,也看不下,只招來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不要緊的,熬過今夜,就會沒事。


    看著已經打包好的小包包,心中那股紊亂的氣息終于平緩了些。


    天一亮,她就會離開這地方,還她一片清淨無為。


    “都敲過三更了,干麼還不睡?”磁性好听的聲音自無鹽的背後傳來,嚇得本來就心神不寧的她差點兒從椅子上跌下。


    “你又來做什麼?”又是醉醺醺的藍公子。


    “我怎麼知道,問我的腳吧,它自動自發就走到這里來了。”看似喝醉的黑眸的眼卻不濁。


    “你就一定要用這種蹙腳的理由才成立自已的放肆和無禮?”他究竟懂不懂尊重兩字的寫法?


    因為沒想到他會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闖進來,她完全來不及覆上蒙面的紗布,心中著實氣惱。


    “不用戴了,這里又沒外人。”該丑,該不入眼的、惡心的,他都看過了,而且,其實驚心動魄地看過之後,好像她的面目也沒預設立場時的難看,尤其,她那雙氣質斐然的眼楮,那里頭的輕冷幽邃很耐人尋味。


    “對我來說,你是外到不能再外的外人。”


    “你真見外。”他把剛從花園順手摘來的晚玉香放在桌上。“送你,不過,”但出現。“我是看著滿園花香,做個順水人情。”


    “你還真客氣了。”無鹽板著臉,對他純粹一臉的敷衍。


    “哪里哪里。”撢掉肩胛的霧珠,他自顧月兌去金蔥綠領的披風,呵欠逸出。


    “晚安。”什麼?


    “慢著,你想做什麼,”他厚顏無恥地不會又想搶她的床褥吧?


    “夜深了,我奔波了一天,當然是安歇啊,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懂。”這還算是女人嗎?


    無鹽大為光火。


    她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卻沒想到已經到了讓人不擇手段要趕她出去的地步。


    雖說兩岸依柳園是她暫住的場所,名正百順的主子是那個情場浪子,她算什麼?什麼都不是。


    “你睡吧,愛怎麼睡都隨你。”仗勢欺人,是有錢人的產物,不知良心為何,是副產品,要求他們一份尊重恐怕比登天還難…


    無鹽嘔氣地轉回桌前,心緒全無地在硯台中注人清水,捻起墨條研磨起來。


    磨墨也是修身養性的一種,尤其這方石硯是她師父送她的十歲禮物。


    想起郭問的種種,腕間的使勁緩緩化成巧柔,胸臆間的煩悶也像水汁化人墨黑的一方空間,她的心隨著圓熟的動作,一點一點沉澱了。


    藍非成著剛剛還怒火奔騰的無鹽,滿心不解。


    上一瞬間她還氣得要死,下一瞬是什麼改變她的心情?能確定的是原因絕對不是他。


    好氣好氣,她連看他一眼都不肯。


    好氣,好氣……


    想忽視他?那不行……


    漂亮的臉泛起前所未見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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