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龍劫  第十章
作者:晨希
    “呵呵呵……人說這鎮江有三寶,地靈人杰酒菜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踏進鎮江客棧的小老頭兒洪亮有勁的聲音從跨過門檻便徹天響。


    吵得客棧里的賓客頻頻皺眉。


    “別氣別惱也別急,莫老頭兒我游過五湖、渡遍四海,今日來到鎮江也算有緣,哪位客倌對江湖趣聞、天下事有興趣的,不妨提提問,只消賞些口沫銀,小老兒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莫老頭有的是一身說學逗唱的好本事,只腳勾了張板凳落坐,手肘斜靠上木桌。“來來來,小二上茶來,今日小老兒心清忒好,有問必答!”


    一錠銀子不知從何射出,穩穩落在莫老頭肘邊,沒入桌木三分。


    可見丟銀子的人內功深厚。


    莫老頭仰首望天,拉直了喉嚨哈哈大笑。“多謝這位豪氣客倌,小老兒我這個把月的口沫銀可全賺了起來。問問問,想知道啥事就盡避問!”


    客棧角落傳出淡漠有禮的清朗聲音……


    “敢問先生,四郡當年舉旗興戰、取舊朝而代之,是對還是錯?”


    此話一出,客棧內立刻響起嗡嗡交談聲,除了問話的那桌衣著華麗的兩位客人外,眾人莫不議論紛紛。


    “這是什麼問題?”


    “是誰啊?膽敢問這種問題?”


    “哪個人問的?當今聖上恩澤廣被天下,難道這人還有所不滿?”


    “前朝害得咱們那麼苦,現下新朝立,減賦稅、治貪官,哪個人不是感激涕零,這人在說什麼瘋話……”


    “呵呵呵……”莫老頭笑了笑,揚掌安撫在場嘈雜的議論之聲。“各位客倌,所謂公道自在人心,史上多的是改朝換代,又有誰能論斷是非?正所謂"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賢者,取而代之",各位說是也不是?”


    “就是!就是嘛……”賓客爭相應和。


    “這無所謂對錯,各人心中自有一把尺,也唯獨有德有能者能兼善天下,咱們普通小老百姓能獨善其身已是難能可貴。若真要問小老兒我這新朝好不好,我只能說現今聖上勤政愛民,當然好,對百姓來說是大大的好,各位說對不對?”


    “對!再對也不過了……”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至于之後,”呵呵呵……不老兒還能活多少時日,連自個兒都不知道,這天下人又有誰知自己能活多久?算天算命算星象,怎麼個算也算不出老天爺的眼,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爺讓新朝立自有他的道理,瞧瞧,眼下太平盛世不是挺好的麼?““但四郡謀反的罪名,所付出的代價——”尚未說完,莫老頭笑聲已然揚起。


    “哈哈哈……這位客倌倒是挺多慮的。”莫老頭捻著白須,又笑又跺腳。“凡事只要本于心行事,對錯與否其實無關緊要,人生在世能順其心即可,何須看重後世俗人論功批過?再說,這功過也要蓋棺才能論定,謀反或義舉不過是後人給的評斷,現世咱們百姓有好日子過是再真不過的事實,比真金白銀還要真,個人功績史評重要麼?比起天下蒼生豐衣足食,孰輕孰重?”


    “說得是、說得是……”底下又是一陣贊同聲。


    一率直的客倌站起身朝莫老頭豎起大拇指。“有你的!老頭兒!我沒那麼闊氣,一點碎銀賞你!”


    莫老頭揚掌接下飛來的碎銀。“銀子不嫌少,有就好,小老兒謝過客倌!”


    話頓了頓,老頭兒轉向角落,嘻嘻直笑︰“那位提問的公子哥可滿意小老兒的答復?”


    咚!又是一錠銀穩穩落桌。


    “多謝先生賜教。”


    “不敢當。”這不是存心要折他的壽麼!“哈哈哈……人說這鎮江地靈人杰果然沒錯,遇上公子是小老兒的幸運,得見貴人的顏面,這下小老兒回鄉臉上也有光了。”


    “先生過獎。”


    “過獎了麼?”他小老兒倒覺得名副其實哪!


    “先生想說什麼?”


    “沒,小老兒啥都沒想說,只是啊,先前小老兒到過雷京城,這雷京繁華、人才濟濟,教小老兒我嚇了一跳,當今聖上的確是治國明君,如今天下大平、百業俱興,小老兒我是謝天謝地謝萬歲,但願明君常在、太平常存。”


    “這要看當今聖上的意思了,不是麼?”


    “是啊是啊!”說得沒錯。莫老頭直點頭,“就看當今聖上的意思了。但願啊但願,小老兒今日這番話能夠上達聖听哪。”


    角落兩名男子先後站起,一人俊逸卓爾,顯見風骨非凡。


    另一名男子臉上覆了面具,只露出薄唇與剛毅下顎,跟隨在貴氣的俊逸公子身後離開。


    “唉唉唉,就這樣?兩位只問這小事兒?”莫老頭突然叫住離去的兩人。


    “先生還有話說?”斯文生回頭,可任憑他如何內斂氣息,那一身的威嚴霸氣卻怎麼也藏不住,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不容人親近的氣勢。


    這名生若非達官,必定也是貴人。


    “不不,小老兒啥都沒敢說,只問兩位公子到哪兒去呢?”


    生愣了愣,回眸揚笑。


    “杭州。”


    ※※※


    沁風水榭,如今已是初秋時節,由于地處江南,即便已是初秋,仍是白綠襯萬花,繽紛美景盡收眼底,讓人嘆為觀止。


    石亭蓮池,綠柳拂面,波光瀲灩,令賞景者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再加上亭中笛箏合嗚,譜詞吟詩,箏音傳情、笛聲訴愛,甜蜜得仿佛離世仙侶。


    看得人——很刺目!


    “誰去阻止鳳驍陽那一臉傻笑?”被罰得最慘、被作弄最多的燕奔,依舊不改心直口快的毛病,扯著嗓門抱怨。“他那張臉教人看了就冒火。”


    “有膽你去說啊。”季千回笑看亭中唱和的兩人。呵,她的好妹子總算是制住鳳驍陽那瘋子了。“普天之下,恐怕就屬鳳驍陽最瘋最傻了……”


    “千回?”跟在她身邊的曲翔集瞧見她眼角珠淚,將她摟進懷里。


    心高氣傲如她,哪容得別人看見她落淚的狼狽樣。他心知這點,是以不管燕奔在耳邊哇啦大叫,還是笑著摟佳人入懷。


    “的確,聰明一世卻胡涂一時。”南宮靖雲遠眺石亭中那飛揚半空的銀白發絲。


    “為一名女子挑起戰禍、白了頭發,真的是天下第一瘋。”


    “是啊。”拭干淚,季千回又開口,“還因為若瞳說白發好看就再也不染黑,這種事也只有鳳驍陽那傻子做得出來。”


    尾隨在冷焰身後的唐婉兒看見亭內的人,訝然出聲︰“鳳公子的頭發也是白的?”


    難怪了,他們見到她異于常人的銀白發絲時並不驚訝。


    “為了若瞳哭白的。”難得能說說鳳驍陽的糗事,季千回轉轉眼珠,不說實在太對不起自個兒了。


    “想听麼?”


    “嗯!”唐婉兒重重點頭。


    “走走走,姊姊把這事徹頭徹尾說給你听,咱們來個閨中密談……啊!先去找鳳嫦娥,那個別扭的姑娘,到現在還不怎麼願意跟咱們說話呢!”


    要不是邢培玠做中介,那鳳嫦娥只怕連招呼都不跟他們打一聲哩。


    什麼嘛,邢琣玠自個兒當冰人就算,怎麼也看上一個寒霜女,唉,沒意思。


    “好。”單純的唐婉兒笑著讓季千回牽起自己的手。


    她好高興,來到沁風水榭之後,她交了好多朋友。


    身邊有焰、有朋友,這生她還能求什麼呵。


    可惜,身邊的人似乎不願放開她,鐵臂勾住縴腰,擺明了不放人。


    “焰?”


    “放手。”冷凝的話直向季千回。


    “喲喲,這麼怕我搶你的婉兒啊?”死冷焰,難得她興頭起,他偏偏不如她的意。


    “別踫她,髒。”


    什——麼?!季千回瞠大杏眸。“你、說、什、麼?”


    “哼。”


    死冷焰!季千回瞪著他,暗捏自己大腿,硬生生吃了一記痛,逼得美目噙淚,旋身沖進心上人懷里。


    “翔集,嗚嗚……他、他笑我出身卑微,說我會污了婉兒……嗚嗚……我、我就知道我身分低下,配不上任何人……找……嗚嗚……我、我配不上你,我們還是……”


    曲翔集苦著臉,明知她打的算盤是什麼,也知道毋需理會,但——


    唉,如果能不把她的梨花淚當一回事就好了。


    指月復輕拭珠淚,他苦笑地看了冷焰一眼,才又垂下視線。“別哭了,這事我會處理。”


    “嗚嗚……”季千回假意乖順地退至一旁。


    曲翔集縱身上前,擋住冷焰和唐婉兒的去路。


    “抱歉了。”他拱手一揖。“冷兄,請賜教。”


    嗜戰的冷焰眼底閃過得逞的惡意,安頓好心上人後,他拔劍相向。


    他的武功和曲翔集相較,誰高誰低?今日或許可見分曉。


    “焰——”怎麼突然就動起手來?唐婉兒一臉惶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走了走了。”方才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的季千回彷佛啥事都每發生,拉著唐婉兒往東南別院走去。


    “可是——”


    “別傻了,小孩子打架干咱們姊妹什麼事?”


    小孩子打架?唐婉兒愣愣地看著她。


    “你到底想不想听鳳驍陽怎麼哭白一頭黑發的?”


    “當然想。”小小羊兒不知自己正往野狼口中走去,乖乖點了頭。


    “那就隨我來,這事兒我再清楚不過了。”呵呵呵,想跟她季千回斗,門不,是連窗兒都沒有!


    “但是——”


    “別但是了,他們打累就會停下來的。”


    “萬一——”


    “沒有萬一。”真是個愛擔心的妹子!“走走走,跟姊姊走。”


    “哦。”


    羊兒入狼口,乖乖任人牽著走。


    ※※※


    “驍陽。”殷若瞳停下笛音,皺了柳眉。


    “怎麼?”宮弦輕挑,鳳驍陽一派氣定神閑。


    “冷公子和曲公子在打架。”


    “是麼?”箏音悠揚依舊,不為所動。


    “不阻止麼?”


    “這是常有的事。”箏聲漸停,鳳驍陽舉杯啜飲一口碧蘿春。“多虧有曲兄在,冷焰現在不常找我比劃了。”


    “你也常打架?”她看他,眉宇間除了擔心,還有不贊同。


    “只是切磋武藝而已。”他拉她貼著自己同坐一張石凳。“點到為止,不會傷人。”


    “我怕你受傷。”


    “我知道。”將臉深埋進她柔細的青絲,著迷地吸嗅發絲幽香,鳳驍陽有點醉了。“色不迷人人自迷……”他咕噥。


    “什麼?”


    “沒什麼,我說,你要我做的事,我會一一做到,無論是什麼事,只要你一句話,我都會辦到。”


    噗哧!懷中佳人突地笑出聲。


    “笑什麼?”


    “你有天下人求之若渴的長才,無欲無求,卻什麼都不想要,甚至…只願听我這麼一個弱女子的話。難道我要你走東,你就不敢走西,要你往北就不敢轉南了麼?”


    “如果你真要我那麼做,我會依言而行。”


    “你——”真拿他沒辦法。


    “若瞳……”鳳驍陽摟緊她,再一次告訴自己懷中人是溫暖的、是活生生的。


    天知道午夜夢回時,他偶爾還是會夢見,當年她在他懷中逐漸失溫的那可怖的一刻,那份天地瞬間碎裂的痛至今仍刻劃在心,無法忘懷。


    “我並非無欲無求,我要你,這就是我的欲;要你快樂、要你安然無恙,這便是我的求。我不要權勢名利是因為那對我而言無關緊要,人一生光是讓白己活得順心如意便已萬分困難,有才能者天下何其多,真正能如己意度過一生的有幾人?


    “我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也不在乎後人如何評斷我。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


    “別說。”殷若瞳捂住他的嘴,眼眶已經紅了。“不想見我哭就別說。”


    他嘆口氣,手掌撫上她的臉,沾去一滴淚。“你已經哭了。”


    “啊……都是你!”殷若瞳握起粉拳輕捶他一記。“我答應你不哭的,都是你。”


    害她破了戒。


    “是我,都是我總成了吧?”


    “油嘴滑舌!”她嬌嗔,柔順地偎進他懷里。


    說他油嘴滑舌?“我說的可是真心——”


    “我懂。”她打斷他,貼耳傾听他跳動的心音。“我明白。你說過我是你的解語花、知心草,所以,我懂,我真的懂。”


    隨著腰上一緊,低柔的嗓音傳進殷若瞳耳里——


    “那你可知我現在想做什麼?”


    “你——”


    “鳳驍陽。”另一男聲響起。


    “赫!”殷若瞳嚇了一大跳。


    所幸這回不是在池邊,而是安安穩穩地窩在鳳驍陽懷里,所以什麼事兒也沒發生,甚幸。


    只是,被打斷好事的人很不高興。


    “培玠,我說過不準任何人打擾。”


    “我必須。”沁風水榭上下,不怕鳳驍陽的除了冷焰和南宮靖雲外,恐怕只剩邢培玠一個。


    偏偏冷焰向來不管除了唐婉兒以外的事,而南宮靖雲是沁風水榭的貴客、鳳驍陽的師兄,更是沒人敢勞駕他。


    最後,只剩邢培玠能受眾人之托,充當打鴛鴦的棒子,用慣有的冷臉殺入盎然的春意氛圍。


    “我先離——”想來他們有事要商談,殷若瞳貼心地打算先行告退。


    “不必。”鳳驍陽拉住欲離的縴柔身影,不準她離開。“你答應我的。”


    “可是——”


    再不說話,恐怕又會被濃情蜜意的兩人給遺忘在一旁,是以,邢琣玠大膽開口︰“他來了。”


    一句話,短短三個字,讓鳳驍陽凝了臉色。


    “他來了?”


    “正在花廳等候。”


    “也好,該來的總會來。”也該是時候了。


    “驍陽?”他凝重的神色感染了殷若瞳。


    難道又出了事?


    “別擔心。”鳳驍陽收了收手臂安撫她。“過去的恩怨總要有個了斷。”


    餅去的恩怨……殷若瞳突然掐住他的手臂。“不可以!”來找驍陽的人莫非是——“你不能這麼做!”


    “不會的。”知道她在想什麼,鳳驍陽除了暗喜,也有點嘆息她太過懂他。“我不是答應過你不傷他的麼?”


    “可是——”


    “當年毒殺一事有太多疑點,我承認我為你的事亂了心緒,也因此無法看透事情的真相,這一年多來,我想了又想,發現疑點重重,而今日他必定也是為這件事才下江南,我們兄弟倆是該見面了。”


    “但——”


    “我去去就來。”


    “我……”本想說陪他去,卻又害怕再見到當年險些奪走她性命的鳳懷將,是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一個人能應付,你盡避放心。”


    “不,”一咬唇,殷若瞳握住溫熱的大掌。“我陪你去,我要保護你。”


    保護……這兩個字弄彎了鳳驍陽的眸,他笑得開懷。


    “你、你笑什麼?”知道自己剛說的話很自不量力,但、但那是她最真的想法啊!“你怎麼能笑!”氣得她轉身不想看見他那張樂不可支的笑臉。


    “不下不……我的確需要你保護我。”


    “我才沒那個本事——”


    “你有。”鳳驍陽從後頭摟住她。


    懷中的人,他一生一世都不願放。“你有的,我的心很脆弱很脆弱,除了你,沒有人能護得了它。陪我去吧,嗯?”


    她回身,用力點頭。


    ※※※


    兄弟再見,不消一刻鐘又分道揚鑣。


    鳳懷將微服下江南的目的是為了說明當年的真相,而鳳驍陽之所以見客的目的也是如此,兩人話不投機,該說的話說完後再也無言,鳳懷將除了告別離去,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只是,鳳驍陽萬萬沒料到事實真相竟如此簡單。


    當年,鳳懷將是想利用毒藥來試探他的心意,可玉瓶里裝的只是一般的傷藥,怎料後來被偷天換日換成至毒閻羅令。


    而那個換藥的人,就是已被處斬的北武郡王!


    已死之人,就算想找他算帳也難了;可是,被親兄弟如此試探的感受真的很糟,就算他和鳳懷將並不親近也——


    “別動氣了。”身後玉潤小手輕壓在他肩頭,撫著、拍著,似乎想藉此拂去鳳驍陽、心中的不快。


    很簡單的舉動,卻份外有成效。


    再添上柔滑的鶯語,原本緊鎖的眉頭緩緩舒開。“事情過了就該雲淡風輕,要求真相並非為了報復,只是想知道事實而已,你是這麼想的不是麼。”


    鳳驍陽先是訝然,而後揚起輕笑。“連你都釋懷了,我還能怎麼說?”


    “他——是個好皇帝麼?”她很在意,希望新朝的皇帝是個賢君。


    “就黎民百姓而言,他是個好皇帝,為了百姓可以弄髒自己的手,也許後人會賦予他罵名,但至少當朝的百姓能過好日子,這也就夠了。”


    是的,能求當下也就夠了。殷若瞳暗想,思緒不由得轉移到跟鳳懷將同來的男子身上。


    那人——讓她覺得熟悉,當年也有這種感覺,只是沒有機會細想。


    尤其是當她出現時,那人的身子震了一下,像受到什麼驚嚇。“驍陽,站在他後頭的人是——”


    “你敬愛的人。”


    俏臉突地燦出明亮的驚喜之色。“他、他沒死?”皇兄還活著?


    “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鳳驍陽笑說,卻沒深入說明的打算。


    莫非——“與他有關?”他的表情告訴她答案,也給了她另一個訊息。“可是你不想說。”


    俊美的臉孔露出邪氣的破綻。


    “果然,在這世上只有你知我懂我。”


    拿他沒辦法哪。“也罷,總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的。”


    “是啊,總有一天。”這話說得很是敷衍。“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


    “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要留在你身邊一輩子。”


    鳳驍陽先是一愕,隨即咧唇綻笑。


    這就是他的解語花、他的知心草啊!經過一番波折,如今仍然在他身邊,對他承諾一生一世!


    他鳳驍陽何其有幸!


    天,未棄他,而她,亦未棄他。


    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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