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別傻了  第八章
作者:晨希
    離開雷茵的辦公室後,村上隆史的心情很是輕松。


    一來是解開心中的疑惑,二來是厘清雷茵對他的感情。


    他真的不知道雷茵對他並沒有忘情,如果知道,對她的態度定會不同,至少會比較疏離,不讓她誤解。


    他認為這樣比較不傷人,然而,最不希望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只能說感情事果然不能掉以輕心。


    轉眼間,他已走到婦產科,在去找雷茵之前,他先將雨朵安排在這兒做產檢,並叮囑護士看緊她。


    只是,充當牢頭的護士顯然很不盡職。


    “不是已經接走了嗎?”護士A說。


    “接走?我現在才準備來接她啊。”


    “可是……”護士A一臉上色,轉頭問同事。


    “席拉小姐說她口渴,想喝點東西。”護士B說。


    這下村上隆史心里有底了。“離你們最近、又有番茄汁出沒的地方是哪里?”


    番茄汁?出沒?瞧他說得好像匪諜就在你身邊一樣。


    兩人覺得古怪,但村上隆史凝重的臉色顯然不像是在開玩笑。


    “樓上的老人病房。”護士A說︰“因為現在電視大肆報導說茄紅素能防癌、抗老化,所以樓上的婆婆們訂了好幾箱番茄汁……”


    村上隆史不等護士小姐把話說完,便沖上了樓。


    丙不其然,在找到第六間病房時,終於看見心上人笑意盈盈、如眾星拱月般坐在一群老人圍成圓圈的中心。


    老人家們七嘴八佔地爭相發言,可倘若仔細看那被圍在中央的佳人,會發現她其實笑得迷離夢幻,有種對身邊事物茫然不解的困惑。


    村上隆史因為緊張擔心而飆高的血壓,總算降了下來。


    “雨朵。”總有—天會被她嚇死。


    “啊。”如夢初醒,望見熟悉的人影,雨朵開心地漾起絕麗笑顏,殊不知此舉迷倒的不單只有心上人,還有一票或男或女的老人家。


    年輕真好啊……老人們莫不在心中感嘆。


    迷離的視線總算找到可以鎖定的焦點,雨朵順著老人們讓出的路走向他。“你跑到哪兒去了?害我找不到。”


    說得好像迷路的人是他一樣。村上隆史聞言,不禁莞莆一笑,“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是我找到你。”偎靠在他懷里的小女人固執己見。


    他也不爭辯,心知肚明想扭轉她腦袋瓜里的想法比登天還難。


    “小倆口感情很好啊……”小倆口的濃情蜜意被蒼老的聲音打斷。“不錯不錯,年輕人就是要談點戀愛才不枉青春年少。”


    “您是哪位?”


    “這位伯伯對我很好。”基於“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是我謝謝你”的心態,雨朵笑著說︰“他請我喝番茄汁。”


    老人家拉起她的手輕拍,眼里充滿追憶與疼寵。“你真像我老婆年輕時的模樣……”


    這種表情——村上隆史逕自歸類為“垂涎”!


    有沒有搞錯……竟然敢垂涎他的雨朵……


    老人家似乎意猶末盡,還想模上美人的俏臉蛋,可惜村上隆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人摟進懷里,誰也不準越雷池半步。


    “小氣巴拉的年輕人!”被識破企圖的老人家抿嘴哼道。


    “總比成性的老年人好。”他說,醋意酸酸。


    “你……”老人家眯眼打量,下了結論︰“跟我年輕的時候很像。”


    像……小倆口四東目光直射,頻頻打量說謊不打草稿的老人家。


    那張歷經歲月的老臉,實在讓人無從想像起年輕時候的模樣。


    “你八十了對不對?”雨朵很好奇。


    “什麼話!”老人家听了直跳腳。“我才六十六!大順之年!”


    六十六……小倆口這會兒是面面相覷了。


    “你六十六歲的時候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嗎?”雨朵嚴肅地問。


    “什麼叫『這個樣子』……”他這樣有什麼不好的……


    無視老人家的抗議,村上隆史模模自己的臉,開始擔心起來。


    不能怪他,眼前這位老人家臉上的皺紋多且深得足以夾死蚊子,而且後背佝僂、身高縮水到不超過一百六。


    如果這位宣稱年方六十六的老人家所言不假,無怪乎他會開始擔心起自己三十六年後的樣子。


    扁想像就覺得很恐怖。


    “沒關系,就算你變成那個樣子,我還是會愛你,真的。”雨朵渾然不覺自己說出近似告白的話,窩在他舒適的臂彎里甜笑著。


    甜言蜜語自然而然地滲入他心扉,心底的不安全讓她消弭殆盡。


    原以為她只是習慣他、依賴他,所以任由他主導兩人的關系,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雨朵也會說愛了呵?


    村上隆史又欣喜又自得,承諾道︰“我也是。”


    “咦?”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也是?”


    “就算你變成那個樣子,我也依然愛你。”


    “我也會?”她指著老人家的臉,俏顏皺成小苦瓜。“你是說……我也會變成那個樣子?”完全忽略了重點,只在意自己也會變老。


    村上隆史旁若無人地俯首親吻她香甜的唇,低低笑了出來︰“別說得好像你不會老似的。”


    他向黎忘恩查證過了,她體內吸血鬼的血統已經淡到除了偶爾會無意識地瞬間移動外,幾乎與一般人無異。


    只是偏好紅色的天性仍在,這就是她為什麼獨鍾番茄汁的原因。


    “那……你還會愛我嗎?如果我變成那個樣子,你還會只愛我—個嗎?”她怯怯地問,怕得到讓自己傷心的答案。


    “會。你變老,我也會跟著變老,大家都一樣︰但是,我愛你的心不會變。”


    那就好。雨朵放心地吁口氣,經過一個早上的產檢程序,累積下來的疲憊逐漸起了作用。


    “累了?”


    “嗯。”她揉眼,動作稚氣得像個孩子。


    “我們回去?”


    “你會陪我睡嗎?”近來已經習慣自己的床上有他,他是她最好的抱枕。


    “會。”說出來連自己也不敢相信,但連續在那張風格特殊的床上睡了一整個禮拜,他真的挺能適應的。


    誰教她只認定那張床,他也只好舍命陪佳人睡那張“有蓋子的床”了。


    小倆口甜甜蜜蜜地離去,甚至忘記揮手向一群看戲的老人家告別。


    而那位宣稱老婆年輕時和雨朵一模一樣的老人家,在原地氣得大喘特喘。


    “我這個樣子有什麼不好……”真真真的氣死他了!


    “老張噯,小心你的血壓啊……”同房老友好心地提醒。


    “搬家……”


    同一時間喊出同—句話,村上堂兄弟將家族默契發揮得淋灕盡致。


    屢次要求黎忘恩搬離這幢隨時有可能倒塌的老舊公寓,都被她霸道否決,他倆早已抱著大不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決心,不再提起,怎料她今天會突然冒出一句“搬家了”,無怪乎他們受寵若驚。


    “你是指跟我回日本?”這是村上憐一關切的重點。


    “嗯。”


    “不跟我搶雨朵了?”這是村上隆史最在乎的事。


    “嗯。”


    有必要這麼震驚嗎?望著這兩個男人如釋重負的表情,黎忘恩愈想愈不爽。


    她決定要把雨朵帶在身邊,別理村上隆史那只旁系鳥人。


    村上家族有本家及分家之別,村上憐一隸屬本家,住所在北海道;村上隆史則屬分家,住在京都,兩地的距離可不比台北到屏東。


    正當她要開口時,村上憐一摟住她。“你做什麼?”


    “既然你決定跟我回日本,有些事必須先說明。”聰明如他,早看出她想使什麼壞心眼,自認有責任為堂弟的幸福把關。


    “是著,我——”來不及抗議,黎忘恩已被抱出事務所,往隔壁而去。


    斑興過頭的村上隆史壓根不知道堂兄為他擋去災厄,抱起雨朵直轉圈。


    “啊……”怎麼回事?突然天旋地轉?


    待雙腳重踏地面,雨朵仍是一瞼茫然。“剛剛發生地震嗎?”依然後知後覺。


    “跟我回日本!”他說。


    “好。”她答允得很快,完全沒多花一分一秒思考。


    答應得太爽快,不免讓人心生疑竇。“真的?”


    “黎也要去,沒關系。”


    又是黎。


    “你就不能作主自己的事,凡事非听黎的不可嗎?”好失望,他的雨朵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什麼都听黎忘恩的,他在她心中排行第二——不,第二是番茄汁,他是可憐的第三名。


    “我答應黎伯了,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


    “黎伯是誰?”“伯”字意指男性,這讓村上隆史警備心立起。


    此姝前科累累,經常招惹男女老少而不自知。


    “黎伯就是黎伯啊。”偶爾,她也會想念他老人家。“他生前一直很照顧我,所以我答應他了。”


    他猜想她口中的“黎伯”指的是黎忘恩的父親。“你答應他什麼?”


    雨朵綻露甜笑,絢麗如花,“我答應黎伯要好好照顧黎、保護她。”一直以來,她自認做得很好。“所以我不會離開黎。”


    照顧?保護?


    她說得煞有其事,教人不忍心告訴她,實際上她才是被黎忘恩照顧、保護的那一個。


    “黎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她堅決地說,模樣像極了即將上戰場的小兵。事實上,她握緊的拳頭其實沒多少勁道,但已經花費她許多力氣。


    那滿懷壯志的模樣,嬌憨得引人發噱。


    “就算可能會跟我分開?”


    緊握的粉白小拳松開些許空隙。


    “會嗎?”小兵突然變成可憐小狽狗,眼眶微濕地瞅著他。“會嗎?”


    “會。”憐一必須回北海道,黎當然也會跟著回去;而他無論工作或住所都在京都,若她堅持一定要跟隨黎,兩人不可能不分開。“你打算丟下我跟著黎嗎?”


    她搖頭,單純的小腦袋陷入天人交戰。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跟黎分開。“我以為、我以為大家會永遠在一起,我從來沒有想過……”


    “在你心中,我跟黎誰對你最重要?”


    “我、我不知道……”這問題她也沒想過。“黎是黎,你是你,我分不出來。”


    他換個問法︰“你想跟誰在一起?”


    “都想。”她委屈地絞著小手。“不行嗎?”


    雖不忍心打破她美好的想法,卻不得不這麼做,畢竟聚與散是人生常有的事。“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句話不是你們常說的嗎?”


    細眉惱鎖。“我才沒說過這種話。”


    “雨朵啊,”村上隆史險些失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指的是人跟人之間有相聚也有別離,你必須學會獨立,黎不能照顧你一輩子啊。”


    “是我照顧黎。”她堅持。


    村上隆史決定不在這件事上與她爭執。“憐一會照顧黎的,你不用擔心。”


    “可是我……”猶豫的表情像極了舍不得孩子離去的母親。


    “你忘了嗎?”他抱著她輕哄︰“你已經答應嫁給我、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不是嗎?”


    “那黎……”她還是放心不下。


    “她也要嫁給恰一,照顧她將成為憐一的責任。”


    “可是……”


    “還有可是?”


    “我答應黎了。”隱約接受即將分離的事實,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好想好想念這里,也會好想念黎和其他人的。


    村上隆史猛翻白眼。她怎麼誰的要求都能輕易答應,唯獨他的求婚例外?


    無論他怎麼威脅利誘,她就是能用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說不。


    “你又、又答應她什麼?”


    “我答應她……”俏臉緋紅,盡展小女兒嬌態,囁嚅道︰“等她一起走進禮堂,跟她一起結婚。”


    “什麼……”不會吧!“雨朵,你要嫁的人是我不是她。”兩個女人結婚?


    他好奇怪,她當然知道自己要嫁給他啊。“我當然要嫁給你,可是我要跟黎一起走進禮堂。”


    “你要嫁給我,當然是跟我步上紅毯,干她什麼事?你不能嫁給女人。”


    “你是女人嗎?”她一副好驚訝的樣子。


    “我當然不是!”理智瀕臨崩潰,他快被逼瘋了!“等等,讓我把事情搞清楚。你確定要嫁的人是我?”


    “嗯。”她重重點頭。“我要嫁給你。”


    “但是你要黎跟你一起進禮堂?”


    “對,我們約好了。”


    他再進一步問︰“黎要嫁給憐一沒錯吧?”


    “對,她跟我說過。”她一臉奇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先別管這個,所以你的結論是——”


    “我們約好同一天結婚。”有問題嗎?“我—開始就這麼說了。”不滿的表情微微透露出“你好笨,怎麼都听不懂”的譴責。


    他好冤哪。“你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


    日本?京都


    “……整個事情經過就是這樣。”村上隆史喝口玉露潤潤喉,盡量簡明扼要地說完,卻也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比口也跟著喝了口茶。


    一趟台灣之行交代下來,說的人累,听的人也不輕松,尤其村上隆史所說的有很多是不能用常理解釋的事。


    “所以那副棺材……”他仍念念不忘今早搬運工人送進來的黑色六邊形西式棺材。


    “不不,那不是棺材,是『有蓋子的床』。”村上隆史鎮定地解釋。


    比口張大嘴。小少爺雖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他老人家怎麼看,那都是一副可以塞進兩個人的大棺材。


    “雨朵習慣睡在那兒。”村上隆史說明,“為了能躺得更舒適,在帶回日本前,聶幫我做了一點修改,加長加寬還換了床墊,躺起來非常舒服……”


    “就算如此,小少爺,它還是一副躺起來舒服的大型棺材。”


    “不不,”村上隆史搖搖手指,笑容依然俊朗。“那是床。”


    天,小少爺在台灣都遇到些什麼人?


    比口的視線不由得掃向偏廳里的第三人。


    初到陌生環境的雨朵,此時已疲累地窩在他懷里熟睡,渾然不知自己是兩個男人話題中的最佳女主角。


    “您不是因為不欣賞國內以夫為天、過於溫順的女性,才跟著憐一少爺到台灣嗎?”谷口有些胡涂了。


    “是啊。”


    “恕我失禮,這位小姐看起來並不像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谷口強調地說。


    “不,她當然不是。”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是。


    “夫人希望由您未來的妻子接管村上分家。”


    “顯然雨朵並不適合。”說到這個,村上隆史笑出聲,“真好不是?”他本來就不打算迎合母親的心意,繼任分家的頭頭,讓自己的妻子無辜地扛下持家的沉重擔子,這種燙手山芋還是丟給別人好。


    “夫人會生氣的。”在村上家服務這麼久,他已能料見性情剛烈的夫人會怎生地暴跳如雷。“非常生氣。”


    “這時候就需要谷口叔叔了。”小心翼翼地移動雨朵,讓她安躺在沙發上休息,村上隆史移坐到管家身邊。


    “我?”中年管家仍無法意會過來。


    “你最疼我,一定會幫我度過媽媽那道難關是不?”


    “這個……”谷口的臉色轉白。“這事關重大,恐怕我無能為力。”


    “不不不,你絕對有這個能力。”村上隆史殘忍地打斷老人家“逃生”的後路。“何況在這個家里面,你是媽媽唯一無法發脾氣的人,所以我相信由你轉告這件事,她一定會心平氣和地接受。”


    “我不這麼認為。”跟在夫人身邊數十年,他很了解她的脾性。


    “那我只好帶著雨朵離開這個家了。”說話的同時,村上隆史已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臉,神色端肅。


    “您……”谷口慘白的臉色轉為青綠,直逼向紫色。


    “我是認真的。如果沒有遇見雨朵,我想自己或許終有一天會娶一個獨立能干的女人,也不在意讓她接下媽媽的擔子,但是老天讓我遇見她……”


    不知道他們生下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光是想像,就讓明年三月即將成為準爸爸的村上隆史笑得像個傻子。


    “小少爺——”


    “谷口叔叔,被人全心信任且倚賴的感覺真的不錯。雖然雨朵需要人照顧的地方很多,或許是偏愛,也可能是習慣,我甘之如飴。”


    比口不再說話,靜靜地听著。


    “再說,她也有我所不及的一面。”


    這就令人驚訝了。“比方說?”


    “健忘。”


    這也能算是優點?恕他這個高齡五十一歲的老人家無法理解。


    “不記恨、不記仇,她的想法很單純也很可愛,更重要的是,我愛她。”他說得真誠。


    這三個字成功堵住比口的嘴,打消他想力勸村上隆史的念頭。


    看護小少爺近三十年,他頭一次從小少爺口中听見這三個字,還能不明白嗎?


    “你會幫我的吧?”和他那聰明機敏的母親對峙,需要強大的後備軍援,而母親向來倚重的管家將是他的得力幫手。


    “……是的。”答應的背後,暗藏管家不為人知的心酸。


    可以想見,有一場風暴即將席卷他守護多年的村上分家。


    而台風眼,正是熟睡得仿佛天下太平的雨朵。


    謗據氣象學,台風眼是最平靜的地方。谷口看看她無辜的睡顏,認為這理論再正確不過。


    唉,果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不祥的預感陣陣拂過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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