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謝絕客串  第四章
作者:單飛雪
    薛東奇將工具箱攤開,阮小芷拎著燈,看他神情肅穆,將一塊塊方形磚片拿出來。


    “這是特制的嵌片。”他用某種膠先涂在水泥牆一格方塊里,然後把嵌片瓖在里邊,他的動作仔細,神情肅穆,那專注的模樣,讓她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地。


    “瓖上三百一十五片,這幅畫就完成了。”


    現在,第一片瓖上去。


    是綠色。在燈里青青閃,小芷用食指踫了它一下。


    “現在要瓖第二片。”第二片是橄欖的顏色,薛東奇手法熟練,很快地便將它瓖上。


    他抹平接面時說︰“你猜這是什麼樣的圖案?”他看她一眼。“你希望瓖出什麼圖案?”


    小芷俯望蹲在地上的薛東奇,他黑又長的頭發在夜里發亮,他俊魅的容顏在她眼里閃耀,他是如此特別,她情不自禁地被這男人吸引。


    “我不知道,我不懂這個。”她迷惘道。


    “你知道嗎?這是馬賽克瓖嵌術,和次瓦磚不同,它是立體的,不同材貿混合下去瓖嵌。”他拍拍手,拿走燈。“你也來試試。”


    “我?”小芷搖頭。“不成,我不會,我幫你提燈就好。”


    “很簡單的。”他拉她蹲下,拿了一片紅的給她,他指了指一塊方格。“把它瓖進這里。”他先幫她將黏劑涂上。


    小芷怕瓖歪,抓緊嵌片,小心在格子前比對一次又一次,呼吸急促起來。


    薛東奇笑了,揉揉她肩膀。“不用緊張啊,瓖壞了我會修理。”


    小芷瞪他一眼,深吸口氣,顫抖著將嵌片慢慢嵌進格子里,繼而把它壓實了。


    “看吧,瓖得真好。”他大聲贊美。


    她微笑了,模模自己瓖的那片紅。紅的血脈也在膚底熱了,她受了他的鼓舞,說道︰“我再瓖一個。”


    薛東奇看她細白的指尖,在老舊的工具箱里撥了撥,他感覺那指尖撥的是自己的心。


    她捻起一片藍。他幫她找出藍的位置,她立刻嵌上,他大聲贊美。“我都沒你嵌得好!”


    這次她笑出聲了,他听了心都融了。


    他夸張地捂住胸口。“听、听!這是我听過最棒的笑聲。”


    他害她又多笑了幾秒。


    後來他們又一起瓖了各種顏色——天空藍、橄攬綠、櫻桃紅、咖啡黃、黛青紫……小芷瓖出興趣,很快地黏劑都自己上了。她興致高昂,找著編號、找著嵌片、找著圖騰,專注地瓖了一片又一片。


    好幾次,薛東奇偷望她,看她瓖得入迷,每瓖完一片就停下來欣賞。


    他望著她的目光很溫柔,她看起來敏感,而且脆弱,讓他有股沖動想保護。


    “今天就到這里。”還是他提醒,她才停手。


    “它瓖完會是什麼樣子?”小芷想知道。


    “你想知道?”


    “嗯。”


    “等完工時,不就知道了?”


    “嗯。”小芷剝去手指黏上的藥劑。他的意思是說——他們要常來這里嵌畫嘍?小芷笑得很含蓄,她听了好開心。


    “要不要參觀我的家?”


    “嗄?”


    他收了工具箱,拉她起來。“跟我來。”


    他牽著她就往旁邊廢棄的空屋走,里邊很黑,長滿青苔雜草。破敗的家具橫躺,頂上布滿蜘蛛網,小雨從破裂的屋頂飄進來。


    雨絲綿綿,霧氣流竄。


    “這里?”這是他的家?


    “是,這里。”他拉她走進角落的房間,木門倒在地上,屋梁橫在窗沿,這里像隨時會崩塌。


    “你看。”薛東奇將燈移近牆邊,讓燈光映亮牆壁。


    小芷睜大眼楮,牆面布滿一幅幅生動的炭筆畫。


    薛東奇笑道︰“這是我房間,我在這里學畫。”他又把燈移到牆的另一邊。“看,這有我的名字。”


    小芷彎身瞧,果真看見簽名。


    “我十八歲時簽的。”


    “你住這里?”這是風化區啊!


    “是。你很訝異?”他笑道。“我母親是妓女。”


    她說不出話,可是眼里有憐憫。


    “喔,不,不。”他笑著撫過她的眼睫。“別同情我,母親對我很好,我不覺得可恥,這里的阿姨都很好,常月兌光光跑來跑去讓我學人體畫——”小芷听了瞪大眼楮。


    “胖的,我就把她畫瘦;胸部小的,我就幫她加大,個個滿意得不得了,抱了我親了又親!”


    他們笑了。光想那畫面,她就覺得滑稽。


    “帶你來只是想跟你分享我的秘密。”他溫柔地撥了撥她額上細發。“那天你說得對,我的畫美得太像夢。現實殘酷,住在這的女人只能在夢里得到安慰,剛開始畫畫只為討她們開心。”


    小芷靠在牆前听他說話。


    她衷心道︰“我知道,你的畫很棒,讓人看了開心。”包括她自己。那是一種夢的色彩,溫暖,熱情。


    “可惜,她沒能等到我成就時……”薛東奇想念母親。


    “她會看見!”她對他說道。“你不是幫她瓖畫了,等你的畫瓖好了,晚上月亮出來,月光照在畫上,馬賽克閃閃發亮,嘩——多漂亮!”


    他笑了,斜眼望她。


    她迎著他的目光,微光里,他眼楮炯亮,仿佛能攝魂。驀地,那目光暗沉了,他將燈擱在她身後的窗抬上。他靠近,雙手抵在她肩側牆壁上,將她因在雙臂里。


    燈亮著他的臉,他的影子暗了她。


    “阮小芷。”


    “嗄?”她又縮起肩膀了。


    “做我的女人。”他目光如火,聲音堅定。


    小芷瞪著他,微微氣喘。


    “好嗎?”他吻她的額頭。“我從沒這麼篤定……”他親吻她的耳朵。“讓我愛你,好嗎?”


    她拿不定主意,緊張得繃緊身體,他用吻封住她的嘴。


    他的手掌覆上她心跳的位置,隔著柔軟的胸脯,麻醉她的心髒。


    “不要這麼緊張,你毋須怕我……”他說,偏頭吮吻她的頸子,她的心陷落了。


    阮小芷第一次晚歸,和薛東奇一起,她忘了時間。


    當她警覺時,已是深夜十一點。


    她拿出鑰匙,悄悄開門。客廳暗著,只听見掛鐘的滴答聲,母親和阿姨睡了。她松了口氣,這時,她最不想面對的就是母親。


    小芷把鑰匙放入陶缽,穿了拖鞋走進她跟妹妹的房間。


    她開門,隨即倒抽口氣。“媽?!”


    母親就坐在妹妹床前,馨蕙一見姊姊,“砰”地跳下床。


    “姊,你回來啦!”她在母親身後擠眉弄眼的,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


    “對不起。”小芷心虛。“我有事,回來晚了。”


    阮秀靜問女兒︰“你去哪了?”


    “去……去阿芳……”馨蕙听了立刻搖頭揮手,小芷趕緊改口︰“去劉姊……”見馨蕙翻白眼,小芷咳了咳。“去朋友家里。”


    阮母嘆息,神情沮喪。


    “一直以為你最听話,從什麼時候起也開始跟我撒謊?”她早就要阮幼昭打電話問過阿芳跟劉姊。


    小芷听了內疚。“媽……”


    “吃飯沒?”


    “吃了。”


    “電鍋有湯,去盛了喝。天氣冷了,我給你炖了顧氣管的中藥湯。”說完她又嘆息。“我整晚擔心你,你連電話都不打。”


    “媽~~”馨蕙忍不住插嘴說。“拜托,才十一點,姊都幾歲了,這時候回來——”


    “你閉嘴!”阮母吼道。


    馨蕙惱怒地說︰“我又沒說錯,那個周阿姨的女兒還跟男人同居,姊姊晚點回來算什麼?”


    “那人家去死你也要去死嗎?怎麼不學周阿姨的女兒科科拿第?”


    “這是兩碼事,你只計較功課,只在乎面子,根本不關心我想什麼!”


    “是,我不好,我不會教你們,我該死!”阮母咆哮。


    “干麼這樣講?”馨蕙嚷回去。


    “你想我怎樣講?你有當我是媽媽嗎?你眼中還有我嗎?”


    兩人吵起來,小芷連忙勸架。


    “馨蕙,別吵了。媽,你別生氣啊!”


    她們沒听見,互相叫罵。已經睡著的阮幼昭听見吵架聲,起床趕過來加入戰局。


    “馨蕙,大半夜吵什麼?”


    “臭阿姨!”


    “嗄?你罵誰?嗄!”


    這下子三人開戰了,阮小芷見了頭大,拿了換洗的衣服,撇下她們,退出鬧烘烘的房間。


    她去浴室洗澡,扭開水龍頭,水聲嘩嘩,沖淡她們的吵架聲。


    阮小芷跨入浴白里,蓮蓬頭熱水傾泄,水流淌過皮膚,洗臉抬鏡子起霧,小芷撥去水霧,看見自己。


    她驀地伸手按住頸子,臉色驟變。立即關了水,深吸口氣,瞪著鏡子,緩緩移開覆在頸上的手。


    慘了!頸上有塊殷紅的吻痕。


    小芷捂住那抹紅痕,很是惶恐。


    怎麼辦?怎麼會留下痕跡?要是讓媽知道就慘了。她打開壁櫃,找了又找,拿出一片沙隆巴斯貼上。


    清涼的貼布滲入層內,她按著洗臉台,緊張得一直出汗。


    緩緩抬頭,鏡中,那個臉色紅艷的女人是誰?她幾乎認不出自己了。


    她在浴白邊沿坐下,想起薛東奇今晚對她做的事,有一種近似痛苦的刺激感在體內騷動。


    她蒙住臉。今晚,薛東奇對她做的事令她好快樂,她為自己感到快樂而羞愧。他做得那麼過分,他幾乎模遍她身體。


    這實在太可怕,更可怕的是她不但沒阻止,還興奮得任他為所欲為。


    他把她抵在牆前,吻她的同時,手探入里,她沒忘記那粗糙的手掌摩擦過她皮膚的感覺。當他她胸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多敏感,在他撫模下堅挺。


    他貪婪地吻她很久,過程中眼楮一直瞪著她。當他拉她貼緊他身體時,他的手掌也從她腰部滑進她褲子里,掌握住她的臀部。


    當下,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迸出胸口。


    她想阻止,上帝明鑒,她真的想阻止,她幾乎張口,可是當薛東奇溫熱的手掌深入她底褲,當他舌忝著她嘴唇,手掌覆住她,她忘記該要說什麼,她想……她是被魔鬼封住了嘴。


    那無法言喻的快樂,從未經歷過的刺激,她無法想像他能讓她那麼濕、那麼熱、那麼緊,又那麼軟弱。


    他不知變了什麼戲法,他的手在她身上鑿痕,精準地探索出她的快樂,讓她享受到近似墮落的快感。讓她什麼禮教都忘了,只是不斷興奮地戰栗。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他的手究竟撩撥了什麼?


    如彈奏樂器般逼出她亢奮的高音,當那巨大的快感像海潮淹沒她,她同時忘情呼喊,軟倒在他身上。


    這輩子從未感覺那麼舒暢。


    當下她還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高潮。當時她腦袋空白,只是激動喘息。


    他捧起她的臉,對她親了又親。


    “你對我做了什麼?”小芷茫然地問,她靠在他肩膀上。“這不應該,太不應該……”


    “重要的是,你快樂嗎?”


    “這太可怕了。”她被身體的變化驚駭住了。


    他對著她耳朵哄道︰“這沒什麼可怕,相愛的人都想這麼做啊!”


    他們相愛嗎?小芷困惑,薛東奇摟緊她。他只是她,她高潮了,他可慘了,他亢奮死了。


    “我覺得很可怕……這是……這就是那個嗎?”高潮?她剛剛高潮了?


    “真不敢相信。”他失笑,覺得荒謬。“我像在跟未成年少女說話,健康教育第十四章你沒念啊?”他眨眨眼。F你太單純啦,傻瓜。”他啪地打了她一下。


    她驚呼。“你實在是……”忽地住口,找不到合適字眼罵他。“實在是……”


    “實在是,太喜歡你。”他自己接下去說。“喜歡你困惑的樣子,喜歡你害羞的表情,甚至喜歡你說話的方式。喏,我這麼喜歡你,如果你……沒像我喜歡你那麼樣的喜歡我,我肯定會心碎而死!如果我心碎而死,你的展覽就辦不成,為了你偉大的展覽,你一定要喜歡我,像我喜歡你那麼樣的喜歡……”


    他是天生的藝術家,他連說話都帶著詩意。


    浴室煙霧騰騰,小芷的眼楮起霧。


    慘了,她蒙住臉。怎麼辦?她困惑,該拿這男人怎麼辦?喜歡他卻又怕他。


    他太復雜。他讓她太快樂,這陌生的快樂讓她害怕。她覺得越來越不認識自己,有一種分裂的感覺。像迷路,像從高處墜落,像失速,她怕自己會跌痛。


    阮小芷著手準備展覽,“敬言”為此開了三次會。


    第一次會議,決定薛東奇案子;第二次會議決定展覽細節;第三次,決定宣傳方式及海報設計。


    為喜愛的畫家籌辦展覽,讓阮小芷向來枯燥的工作變得樂趣多多。關于展覽她有很多想法,她想用很多木板隔間成牆,把會場布置成迷宮,薛東奇同意她的想法。


    “迷宮?很有趣,我喜歡。”他答應了。


    因為他的贊美,小芷大受鼓舞。她發現自己原來很有想法,她甚至覺得自己好有創意。


    餅了兩天,她說出更驚人的想法。她陳述的時候,眼楮盯著桌面,聲音很小,很怕他听完後會大聲嘲笑。


    “我想……把間隔的木牆全漆成黑色,舍棄天花板的日光燈,在每一區小徑轉彎處掛一幅畫,在你的畫旁裝置一盞小壁燈,因為牆板是黑色,小壁燈是微弱的白,而你的畫,你的畫是彩色的……”見他沉默,于是她越說越惶恐。


    望著她怯懦的表情,薛東奇道︰“隔間是黑色的?那不就像夜晚了?”


    她抬臉直視他。“對啊……而你的畫像夢,白色小壁燈跟夢一樣的畫,人們會看到一幅幅的夢啊!”


    “我懂你的想法了。”他目光閃動。“阮小芷,你真的很愛我的畫。”這給他莫大的滿足感。


    “我是啊,怎樣,可以嗎?”她輕聲問,又追一句︰“當然,也可以改啦。”


    薛東奇將她拉入懷里,用一個熱情的吻代替回答,他表現得很愉快,她知道他喜愛這個點子。阮小芷忽然覺得,向來平凡的她,變得很有力量。


    這個月,為了展覽,阮小芷找了薛東奇十五次,他表現超乎尋常的隨和,但每講完正事,他就拉她去瓖畫。那幅隱匿在巷底牆壁,美麗的馬賽克畫,很快瓖完兩百片。


    小芷常常晚歸,有次甚至深夜十二點才回家。


    母親為此震怒,小芷給的理由語焉不詳,她的心虛和緊張全表現在臉上。


    阮秀靜問不出原因,她覺得女兒變壞了,和女兒冷戰兩天,小芷內疚,四天不見薛東奇。第五天,她認為她有非常重要的理由必須見他,她要跟他討論剛印制出來的海報。她打算一談完事情立刻回家,結果他帶她去看火舞表演,介紹她認識他的朋友們,因為火舞太精彩,加上他的朋友太熱情,于是她又遲了回家時間。


    薛東奇開車送她回家,她照舊堅持要薛東奇在巷口放地下來,並婉拒他想認識她家人的提議。


    “你是灰姑娘嗎?十二點前總要離開我。”薛東奇忍不住問。


    她听了,笑得很無奈。


    她走後,愛自由的薛東奇,在冷清的車子里,第一次感到孤寂。


    正巧劉杰致電給他,約在小酒館踫面。


    一個小時後,藍豹酒吧,弧形吧抬像一條銀蛇,薛東奇干了龍舌蘭,同時舌忝了手背的鹽。


    他英俊非凡,吸引酒吧里眾女人的目光。有個女人嗓音忽然蒙起來,有個女人穿低胸套裝,不時對著他彎腰撿拾東西,還有一個女人卯起來跟他擠眉弄眼。


    “唉,這些女人都在看你。”劉杰酸道,和大帥哥出來真吃虧。


    薛東奇穿著馬靴的腳蹬了蹬椅子,點燃香菸。


    “找我干麼?”他一副無聊姿態,對那些曖昧眼神視若無睹。


    “我帶了一組照片給你,”劉杰從西裝口袋拿出相片放到桌上。“你看有沒有合適的模特兒。”


    薛東奇瞟了一眼。“不用,我心底有人選。”


    劉杰听了大樂。“那可以開始畫冬魅了。”


    “不,我中意的未必想讓我畫。”


    “嗄?!什麼啊,我不懂,為什麼不讓你畫?”


    “因為她不是模特兒。”薛東奇懶洋洋道,他把玩手里的龍形打火機,喀嘹、喀擦地點了又關、關了又點,火光在他黝黑的眼瞳中閃耀。


    “總之,我畫完會通知你。”


    “老兄,什麼時候啊?鑫老板在催啊!”搞什麼,想快點拿到錢啊!


    “他要是不肯等,那麼跟他取消交易。”


    劉杰瞼一沉,他的收入全靠薛東奇呀!“你已經很久沒新作了,大哥你隨便畫畫不成嗎?”


    “不行。”


    “四百萬ㄟ~~”


    薛東奇搖頭。“不行。”


    “那……”劉杰耐住性子。“俞穎鵑想跟你買畫,你就賣她一幅吧!”他可以抽百分之十的佣金。松岡集團千金,價碼可以抬得很高。


    “我說過,我不會賣她畫。”薛東奇冷道。“她不懂畫。”


    這個自大的家伙!劉杰呵呵,笑得五官扭曲。盡避痛恨薛東奇的脾氣,可為了賺錢,他不得不忍。分明是老朋友了,這薛東奇竟一點情面都不講。


    “好吧,我知道了。”口里這樣說,心底嘔死了。最近上酒家花費不少,要是薛東奇肯賣畫,他就好過了。媽的,這小子固執個屁喔!他點了香菸叼在嘴邊。


    “對了。”薛東奇拋下一句。“我答應幫敬言圖館辦展覽。”


    “什麼?”劉杰吼,跳下椅子瞪住薛東奇。“我不是叫你別——”薛東奇臉一沉,劉杰硬生生住口。


    “沒人可以叫我做什麼。”薛東奇略帶警告地說。


    劉杰臉色一變,立時呵呵笑。“真服了你。好,隨你高興。反正,你的個性我也不是不了解,但是……東奇,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願意幫敬言辦展?你不像這樣熱心的人啊?”薛東奇只愛作畫,這種事他從來都丟給劉杰交涉的,這次為什麼?


    “敬言派了個很可愛的女人跟我談展覽。”一提起她,他目光溫柔了。


    “就為了個女人?得罪整個松岡集團?你不像這麼沖動的男人。”


    “是嗎?”薛東奇听了,只是淡淡一笑,眼楮閃著狡光。“或者你從來不了解我?”


    劉杰表情困惑。


    薛東奇捻熄香菸。“我回去了,敬言這事我自己處理,你別管!”


    “好。”劉杰熱絡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我不插手,你盡情泡妞啊!”他擠眉弄眼。“這可愛的小妞很辣吧!怎樣,上了沒?”他自以為幽默地嘿嘿笑。


    薛東奇望著他,抽出他叼著的香菸,將菸捻熄。


    “我不是在玩的。”他表情嚴肅。


    “拜托~~”劉杰攤攤手。“憑你的名氣,難道還來真的?嗟,小圖館職員,哦~~”劉杰恍然大悟,指著他。“我知道了,這次你想搞個純情的。”


    “你知道嗎?”薛東奇凜容。“你說話越來越討人厭,酒色財氣已經讓你腐化了嗎?劉杰,回去照照鏡子,成天往酒家跑,看看你自己,面目可憎。”說完,他轉身走了。


    劉杰愣住,一把火沖上腦門,氣得發抖。


    媽的!薛東奇以為他是誰!他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現在得意了,就瞧不起他這個小老弟嗎?


    劉杰干了酒,抹抹嘴。媽的!現在是怎?過去薛東奇才不管交涉的事,這敬言的女人真本事了,把薛東奇治得服服貼貼,連他這老友都不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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