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謝絕客串  第二章
作者:單飛雪
    晚餐時間,阮家錄音機照例播放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臂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


    “媽,等等我要去敏敏家溫,今天住她家。”阮馨蕙說。


    “不準去。”女主人阮秀靜回絕。


    阮小芷給妹妹使了個眼色,暗示她住嘴。


    “在家念就好,干麼要出去念?在外邊過夜像話嗎?”胖嘟嘟的阿姨阮幼昭也覺得不妥。


    “媽,”馨蕙懇求。“我要考試了,為什麼不能跟同學溫?又不是去玩,我是去念ㄟ。你不是叫我要好好念?那你就應該高興地讓我去跟同學溫啊~~”


    “在家看就好。”阮秀靜頭也沒抬就說。


    “就是啊,跟朋友念?我不信你念得下去。”阮幼昭加入叨念的行列。


    厚,阿姨很煩ㄟ。“媽,敏敏要教我數學啦!”


    “數學不會,我可以教你。”阮秀靜冷冷地道。


    “對啊!”幼昭又插嘴了。“哪不會?阿姨教你。我數學還不錯,應該沒問題,等吃完飯我幫你。”


    這、個、雞、婆!


    馨蕙握緊筷子。“一起讀比、較、來、勁。”


    阮幼昭嗤地笑了。“來勁?就不知勁到哪去?老見你跟周敏敏泡在一起,說是要溫功課,可是成績一點都不、起、勁!”


    馨蕙瞪住阿姨。“我跟媽說話,阿姨你別插嘴。”


    “我是幫你媽教訓你,高中念了四年還沒畢業,一天到晚大過小餅,你說我們怎麼信你會乖乖念?你是想出去玩!”


    “我是想揍你!”馨蕙握起拳頭,她在學校可是有名的大姊頭。


    “嗄?你說啥?”匡!阮幼昭扔了筷子站起來。


    阮小芷低頭吃飯,心想——慘了,又要吵架了。


    錄音機播著的佛經,正叨叨念著——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阮秀靜放下筷子。“馨蕙,你坐下,我不準你去。”


    “不準?”馨蕙吼。“不準不準,你有什麼準的?交朋友不準,去KTV不準,燙頭發不準,現在念也不準,我不是有給你敏敏電話?你要不信我們在一起,可以打電話問她啊!”


    唉~~小芷嘆息,胃口盡失。


    “喲~~”阮幼昭教訓馨蕙。“你跟媽媽說話那麼大聲啊?還有沒有家教?給鄰居听見像話嗎?你媽媽是老師ㄟ——”


    阮秀靜伸手對馨蕙道︰“手機拿來。”


    “嗄?”馨蕙困惑,將口袋里的手機拿給母親。“干麼?”


    阮秀靜把手機放到桌上,然後拿起一旁的無線電話打了一組號碼。


    小芷和妹妹交換眼色,不懂母親要干麼。


    電話接通。


    “周敏敏嗎?我是馨蕙的母親,馨蕙在你那里嗎?”


    哇哩勒O*&%#%……馨蕙滿臉黑線條。


    小芷錯愕。


    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


    嗚嗚~~馨蕙的苦頭來了。


    馨蕙汗如雨下,听見母親跟敏敏說︰“哦?她在洗澡啊?嗯,好,那我等她打過來。”


    阮秀靜掛上電話。


    阮幼昭拋給馨蕙一個“你死定了”的表情。


    小芷試圖息事寧人,笑得很虛弱道︰“媽,我們吃飯吧……”


    馨蕙的手機響了,頑皮夠的鈴聲和佛經一起相和。


    馨蕙愣在桌前,頓時有種想死的感覺。


    “電話,你不接嗎?”阮幼昭涼涼道。來這套,看你怎麼演下去!


    唉,妹妹又被抓包了。小芷幫母親舀湯。“媽,喝湯吧,我幫你盛。”她企圖轉移母親注意力,可惜沒成功。


    “怎麼不接電話?”阮秀靜指著手機。“你接啊?”


    呃……頑皮豹的音樂越響越大聲,在母親炯炯的目光下,馨蕙硬著頭皮接了,電話那頭傳來敏敏的鬼叫——


    “笨蛋!那麼慢,你媽打來ㄟ,快快快,快打回去啦,還好我反應快,騙她說你在洗澡,要不然你死定了~~”


    已經死定了!


    “啪”!馨蕙關了手機;“砰”!摔了手機,吼道︰“媽,你太過分了!”存心給她難看嘛!


    “做錯事還敢大呼小叫?!”阮秀靜發飆。


    “你太差勁了!”阮幼昭掐住馨蕙耳朵。“跟同學串通來騙我們?噯?你在洗澡?你宋七力啊,還有分身——”馨蕙被掐得哇哇叫。


    小芷連忙去拉阿姨。“阿姨,我們吃飯啦,菜都冷了。”


    “這樣整我很過癮嗎?”馨蕙叫。“太陰險了你們,卑鄙——”


    “死丫頭,你還叫?”阮幼昭戳她的頭。“都念到哪了?嗄?嗄?!”


    “馨蕙,你別說了,你坐下。”小芷拉著妹妹坐下。


    馨惠哪肯,甩開小芷的手暴吼︰“阿姨,你才給我問嘴,閉嘴~~”砰砰砰!馨蕙踹桌子、踢椅子,小芷忙著去接朝四面八方摔落的筷子。


    “死丫頭,你才閉嘴!”阮幼昭嗓門更大,小芷趕緊掩住耳朵。


    馨蕙仰天狂嘯。“啊~~氣死啦,香蕉你個——”


    “你個什麼?”阮幼昭蹬一下桌子,小芷穩住兵子怕湯灑出來。


    “你鬧夠了沒有?”阮秀靜拍桌怒斥,“匡”!杯子掉下來摔碎了。“你還有沒有羞恥心?做錯事還罵人?太差勁了你!”


    小芷蹲下去撿拾碎片,馨蕙養的小狽“圓圓”撲過來舌忝她的臉,頂上馨蕙大叫,母親叫得更大聲——


    “我討厭你們!”


    “那你滾出去~~”


    “哇~~”馨蕙痛哭。“我討厭你們,我討厭你跟阿姨,我討厭,哇~~”


    佛經放到最後一段——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桌底,小芷按住太陽穴,頭好痛。


    身旁,“圓圓”不知吃了什麼東西,開始嘔吐。


    馨蕙哭著跑回房去,阮秀靜起身去關掉錄音機,阮功昭氣呼呼地罵。“真是,這個阮馨蕙越來越不像話!成績爛就算了,還常常蹺課,不注意看著,不知還會闖多少禍!”


    小芷將破裂的杯子撿起來,拿來一張報紙仔細包好了,才扔進垃圾桶。


    阮幼昭望著甥女,感慨道︰“小芷,還是你乖,幸好你媽有你。”回頭跟正在點香的秀靜說︰“咱小芷最听話了……對了!”她問小芷︰“薛東奇那事談得怎樣?”


    “喔?喔~~”小芷回避阮幼昭的視線。“他啊,我已經跟他說了。”


    “他答應了?”


    “還沒談好。”


    “那怎樣?他架子很大吧?他怎麼說?”


    “他啊……他……”小芷想起他的吻,頓時臉紅耳熱。


    “小芷?喂!”


    “嗄?”小芷回神慌地低頭。“是、是。”


    “是什麼是?在問你話啊,怎麼搞的?”阮幼昭打量地。“心不在焉,想什麼?”


    “沒有啦!”拿起抹布,小芷用力擦桌面。“其實……我們也不一定要請薛東奇……”唉~~實在沒勇氣再見他。


    “哦?”阮幼昭嗯了一聲。“果然,他架子很大,你吃閉門羹了?那人風評很差,當初你說要請他,我還不想笞應;不過,我知道你很喜歡他的畫,所以也沒有阻止……”


    “嗯。”


    阮秀靜上完香踅返坐下。“圖館要辦展覽啊?”她問阮幼昭。


    “是啊,本來想請一個叫薛東奇的畫家,不過他風評很差。”


    阮秀靜哼了一聲。“搞藝術的沒幾個好東西,都沒責任感,又愛拿靈感當借口,其實放浪形骸……”


    “媽!”小芷皺眉。“那都是傳聞。”


    “你媽說得對!”阮幼昭附議。“什麼作家、畫家、藝術家,私生活全都亂得不得了。”


    “就是啊,演藝人員也是……”


    她們罵出興致來了。


    “說穿了,男人都一個樣子。見一個愛一個,所以我才不嫁人,明年領了退休金請朋友辦移民,咱們搬去加拿大住。”


    “對啊!”阮秀靜也贊成。“再幾個月我就可以退休了,我們去那里買房子,那里的房子都很大……”


    “阿姨,什麼時候要交企劃?”小芷插嘴問。


    “最好這禮拜就決定,我那邊有幾個不錯的名單,我明天給你,雖然不像薛東奇那麼有名,但是配合度很高。”


    “好,那我回房間,你們聊。”


    阮小芷離開,她不想听母親和阿姨抱怨男人,心底清楚她們罵的是父親。


    阮小芷的父親是文壇極負盛名的才子柳志銓。他跟小芷的母親戀愛多年才結婚,沒想到婚後,才發現彼此性格差異太大,根本不合。一個太嚴肅一個太浪漫,真正朝夕相處,問題一個個冒出來,愛情褪色,爭執越來越多,一次比一次激烈。吵鬧多年,後來干脆連架都不吵了。最後柳志銓外遇,阮秀靜雇人抓奸,鬧出好大新聞,終于簽字離婚。離婚後,父親跟第三者結婚,小芷與妹妹則跟著母親,從了母姓。


    小芷不恨父親,父親給她很溫柔的回憶。


    母親很嚴肅,很重視她的功課,考試差了,她就得挨板子。


    案親不同,父親喜歡幫她綁頭發,幫她將頭發梳得又直又亮。


    “像公主那麼漂亮。”小芷記得父親常這麼說,他還會說故事給她听。


    “美人魚想要像我們走路跟朋友玩,所以犧牲她的舌頭,換一雙腳……妹妹,你說美人魚是不是好勇敢啊?她想要什麼就去做,很勇敢對不對?”


    案親是想干什麼就去做的人,那是事事講規矩要秩序的母親,最不能忍受的。


    她永遠記得有次生日,父親問她想要什麼。


    她說她要像人那麼高的蛋糕,父親和妹妹果真在家里的牆壁畫了個人那麼高的蛋糕,母親下班回家見到時氣壞了。


    案親為此被罵了一個晚上,那片牆很快就在母親的堅持下,回復原來的白,可是那個蛋糕永遠留在小芷心底。


    為了那個蛋糕,她不恨父親,但他沒有回來。


    案親走的時候,她和妹妹倚門張望,妹妹一直哭喊,拎著皮箱的父親卻頭也沒回。


    “哭什麼哭?”母親將她們拉進屋里,關上門。


    那天小芷沒哭,她認為父親會回來,那麼溫柔的父親不可能舍得拋下她們。要到很多年後她才明白,父親永遠不回來了。


    記憶中,父親長年關在房伏案寫字。


    往後,阮小芷只要走近堆滿的地方,聞到籍翻動時飄散的紙味,便會想起那個陽光燦燦的下午,父親趴在牆上給她畫蛋糕。


    天氣很熱,父親的臉流著汗。有時想起父親,她的眼楮也會流汗。


    阮小芷沒再去找薛東奇!她接受阿姨的建議,聯系鳥卉畫家陶然。


    薛東奇這人太危險,讓她緊張,還害她氣喘病發,她沒膽再見他。


    她想忘記地下室的吻,但那顆甜蜜的巧克力,阮小芷忘不了。


    她試著找尋黑松露巧克力。


    在進口糖果商鋪,試了好幾個牌子,沒吃到同樣滋味。


    薛東奇是在哪買的?


    她查過資料,知道黑松露是法國人用訓練有素的豬,在森林嗅來的。


    好幾個夜晚,她摟著被失眠。


    夢里依稀見到那張俊魅迷人的臉,他對她微笑,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感覺黑松露在體內發酵。


    秋天了,她卻睡得悶出一身汗。


    阮小芷懷疑自己病了,因為一顆巧克力?實在太可笑了。


    這一天,敬言圖館午休時間,日光悄悄穿透玻璃窗,親吻原木地板。


    美術類櫃前,阮小芷站在鐵制梯子上,她神情專注地用撢子撢去薛東奇畫冊上的細塵,灰塵撲揚,惹得她咳嗽。


    背後有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有氣喘,應該戴口罩吧?”


    小芷怔住,猛然轉身,梯子因她的力道而傾斜——


    一只手即時穩住。


    “阮小姐?鎮定、鎮定。”手的主人笑了。


    再一次,他們面對面。


    “薛東奇?!小芷好震驚。


    “是。”他對她微笑,穿著灰色襯衫,黑色休閑褲,他的襯衫敞著領口,的喉結給人一種狂野難馴的感覺。


    “你來干什麼?”她問。


    他對她眨眼楮。“小朋友,我特地送禮物來。”他抬手,食指上勾著一條金煉,煉下系著袖珍的鐵黑色罐子,罐子輕輕搖晃著。


    他靠近,她縮往櫃,一副戒備他的模樣。


    “URBANI,給你,代表我的歉意。一禮物拎到她面前。


    URBANI?小芷搖頭。“我不收陌生人禮物。”


    “我也不隨便送陌生人URBANI。”他又是這種口氣。


    小芷瞥了罐子一眼。


    “里面是什麼?”


    “打開不就知道?”他說著,伸手要抱她下來。


    小芷避開,自己下來。


    薛東奇“嘩”一聲,發現架擺滿地的畫冊。


    “敬言買齊我的作品?”


    “你來有什麼事?”小芷問。低頭瞪著他大大的鞋,討厭自己的心跳又快了。


    “不是請我開畫展?我一直等著。”


    “喔……”小芷尷尬了。“對不起,我們請別人了。”討厭,她又開始緊張了。


    “真傷人,我很樂意為你們服務啊!”他看她低著頭,小手握緊又松開。她也太容易緊張了吧?


    “你是……大師級人物,我們怕邀不起。”


    “免費。”因為她一直瞪著地板,他索性彎身注視地,她怔住,別開臉去。


    “阮小姐習慣對地板說話?怎麼,地上有什麼——鑽石?”他笑她,她糗得索性望向走道,就是不看他。


    “薛先生,謝謝你,展覽已經找別人了。”


    “現在不只傷人——”他嘆息。“而是侮辱人,大師難得免費服務,落得這種下場?我第一次感覺這麼窩囊呢!”


    他在鬧她吧?她不喜歡他輕佻的口氣,覺得他在看她笑話。


    “總之,謝謝你的好意,也許下次有機會合作。”說著,她邁步離開。


    “等等。”他伸手抵住櫃,擋住她去路。


    他到底想干麼?小芷惱地拽緊眉頭。


    “告訴我,當初為什麼想邀我開展?”


    “因為……”小芷抬臉直視他。“因為你的畫不像真的。”


    “不像真的?”他眼色暗了。


    “嗯。”她點頭。他的人讓她害怕,但他的畫卻深深教她著迷。小芷認真道︰“你的畫好美,像夢一樣,所以我才——”


    “等等。”他忽地扣住她的手臂。“不像真的?什麼意思?”


    她掙月兌他的手,看他表情變得嚴肅,不由地忐忑了。


    “告訴我,不像真的是什麼意思?”


    他生氣了?該死,她不會形容,她又不是畫評家。


    “嗯……”她望櫃又看地面,就是不敢看他。“因為美得很假……”她小聲說,因為緊張,右手食指下意識摳起左手臂。


    他冷冷地問︰“這是你的感覺?”


    “……是。”她的心髒揪緊,雙手開始汗濕。討厭,討厭死了!他老是害她緊張。


    “請你說清楚一點。”他看她低頭深吸口氣。


    “因為……因為你的畫色彩燦爛,構圖炫麗,因為太燦爛、太炫目,反而像在掩飾什麼晦暗的東西,所以我才說覺得假。這不是批評你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以為它們很美,像夢一樣,真的很美……”她惶恐地補上幾句︰“當然,這只是我的感覺,你听听就算了,不需要太認真。”


    她偷覷他——糟,他的表情更凝重了,哇!好像很生氣。


    這會兒,小芷可是頭沒發麻了,她很想逃,可是他擋住通道。


    “我可以過去了嗎?”她小聲問,他望著她的表情莫測高深。


    有一剎,她懷疑在他眼中,看見某種近乎寂寞的神采。


    微塵飛揚,四周彌漫著舊味。


    他們之間,某種詭異的氣氛暗暗騷動。


    他不說話,也不讓路。


    怎麼搞的?小芷懊惱,卻不敢激怒他。


    午時一刻。


    薛東奇覺得這女人說的話擊中他的心。


    金色陽光流淌在地面,巨大櫃的暗影,緘默著與之纏綿。


    圖館好靜。


    小芷很不安,她不懂薛東奇在想什麼,可他凝重的表情讓她不敢妄動。


    薛東奇注視她好一會兒,終于開口︰“你,說得好。”他笑了。


    他贊美地?小芷困惑,她眯起眼楮以為自己听錯。


    他笑意加深,注視著眼前女人,她的五官流露出某種可愛的信息,而他性感的聲音足以令任何女人寬衣解帶。“阮小姐,你說得太好,我好喜歡,真的好喜歡。”


    小芷怔住了,她傻傻的望著他,他也注視著她。


    在他炙熱而專注的目光里,紛擾的世界都像微塵靜下。


    他燒灼的目光像要穿透她,她覺得皮膚發燙,她听見自己心跳怦怦。


    他靠近,她直覺地往後退。


    他抓住她臂膀,她背脊僵硬,毛管奮起。


    他低頭,而她縮起肩膀。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了,可是……可是雙腳像被定住不能動。


    還是——她舍不得移動?


    濁熱的呼息噴在臉上,像要將她催眠。


    男性氣息如醇酒滲入皮膚,她忐忑,下意識閉上眼楮。


    他的嘴貼近!迫近的熱氣令她的胃繃緊。


    他的嘴輕輕摩擦她的唇瓣,她立即有一種醉醺醺的感覺。


    心底有個聲音警告,他要吻她了,她又怕又興奮,猶豫著卻沒有拒絕。他的舌緩慢描繪她的唇,像在寵愛什麼,廝磨片刻,才探入唇內,他箍緊雙臂,舌頭深入與她纏綿。


    小芷顫抖,當他的嘴開始變得蠻橫、需要,她的心狂跳,她的膝蓋發軟;他挑逗她!讓她學著跟他糾纏。


    他熱的嘴和身體蠱惑地,他們的接吻變得恣縱而貪婪……


    他帶壞她了,她揪著他的襯衫,沒拒絕他親吻,還生澀地試著回應他。


    他拉起她雙手摟住他頸子,接著他開始啃嚼她的耳垂,她虛弱地站不穩,所以他就更用力抱緊地!


    在薛東奇鋪天蓋地的魅力里,小芷覺得自己像飽滿的糖漸漸融化,她實在無力反抗。


    她的腦袋昏眩,身體輕飄飄,軟弱得沒法思考。她身體好熱,在體內沸騰。


    他令她忘了自己、忘了規矩,在這拘束場所,他們熱情擁吻,好像身旁的櫃消失,午睡的同事們消失,地上的影子消失,窗外的日光也消失。


    阮小芷並不知道,她說的話語擊中薛東奇的心,那一剎,薛東奇也像糖,在她話里融化。


    他的心崩塌,他黑暗的秘密好似被她看穿。


    窗外梧桐迎風搖晃,落葉翮翩飛舞。


    同事們趴在桌上酣睡,不知道櫃後邊,群環繞間,激情囂張橫行。


    他們的身影在地面疊成親匿的暗影。


    他們是如此不同,驟烈的心跳卻好合襯。


    在小芷縴細拘束的身體里,其實有火。


    而薛東奇華麗放浪的外貌下,其實藏有堅固的冰。


    他走後,阮小芷恍惚了好一會兒,才回到座位。


    她將他給的禮物打開,撬開蓋子,先聞到一股香。


    鞭里堆疊飽滿的巧克力,跟那日他請的一樣。


    她倒出一顆,模了模巧克力潤滑的表面,想起他離開前說的話——


    “你改邀誰展覽?”


    “畫家陶然。”


    “他畫的比我好?”


    “不,他沒有你好。”這是實話。


    “既然如此,我免費,義務性參與,你沒理由拒絕。”


    “為什麼?”


    “很簡單,我喜歡你。”他拉起她的手,硬是將禮物塞進她手里。


    阮小芷拎著禮物,罐子在手里晃,她的心晃得更厲害。


    他喜歡她?!她又問︰“為——”


    “等等。”他笑了。“別問為什麼了,喜歡就喜歡。總之你好好考慮,決定了就來找我,順便把企劃案送來。”


    望著他,小芷茫然地點頭。


    “好……我會考慮。”她紅了臉,又低下頭去。


    “你老是低頭。”他揉揉她頭發,猛地抱住她又放開,這才揮手離開。


    小芷心底掙扎。


    她趴在桌上,臉頰貼著桌面。伸手,將巧克力塞入嘴里。


    她笑了,偷偷咀嚼,心頭漾起甜蜜的感覺。


    他說喜歡她。是嗎?真的?他會喜歡這麼平凡的自己?


    小芷瞪住URBANI,推推黑色的罐子,忍不住又笑了。


    她有種好幸福的感覺。她想,心花怒放就是描述這種感覺吧?


    這個薛東奇也太放肆了,在圖館吻她,而她竟也沒有抗拒。


    現在,她甚至偷吃糖。


    望著前方熟睡的阿姨,小芷有種犯罪的的快感,第一次叛逆,怎麼搞的?她真的好開心啊!


    她趴著,額頭抵住桌面,閉上眼楮。


    腦袋想的都是他剛剛的吻,他有魔力嗎?


    肯定是,頭一回,小芷感覺快樂得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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