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公子  第三章
作者:董妮
    戴禍水看著漫流一地的粥,一張臉苦得像快要死掉。


    嚴公子只覺得她演得太過分,反而失了真。


    “做什麼這樣沮喪,不過是打翻一鍋粥,再煮不就好了。”戲目排得不好,他可沒興致演下去。他的要求是很高的。


    她無精打彩睨了他一眼,將火爐一起翻過來,讓他瞧見被白粥浸得濕黏的木炭,這哪還燒得起來?


    他也發現了問題,沈吟片刻。“沒炭火了,燒柴吧!”


    哪有柴?難道要他們打破鐵門去外頭砍柴回來燒?那還不如想辦法闖出去,找間酒樓坐下來飽餐一頓呢!


    她失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發現……


    啪啪啪——嚴公子居然徒手將房里的茶幾給劈成一堆木棍。


    哇!戴禍水瞧得目瞪口呆,這麼厲害的武功到底是如何練成的?


    “不必太佩服我,這些本事全是我死去的爹娘花錢為我買來的,中看不中用。”嚴公子說著,把柴火遞給她。“這樣子可以煮粥了吧?”


    她點頭,笑眯了眼。


    戴禍水重新熬湯煮粥,這回她很小心,連攪拌的動作都盡量輕盈,就怕一個失手,一鍋粥又要毀了。


    嚴公子可能不在乎,反正他胃口小,吃得也少。


    她可不一樣了,一天要吃上八餐,一餐最少要二十顆白饅頭才填得飽肚子,再沒粥好喝,她一定要餓死。


    嚴公子坐在一邊看著她煮粥,手藝真是不錯,那粥好香,一股淡雅的清甜味,像融合了海洋,還有最新鮮蔬果的清香。


    只要不瞧她懸於眼角要掉不掉的淚水,這副認真熬粥的畫面其實還滿賞心悅目的。


    “不是有柴火給你重新煮粥了,你干麼還愁眉苦臉?”他很不喜歡看人哭,或者說,他極端瞧不起只會落淚的人。


    遇到事情就要面對嘛!哭泣能濟得了什麼事?


    只有愚蠢又無用的人才會一面臨困境就掉淚。


    “我心痛那些翻掉的粥嘛!”她隨手寫著。“這袋米剛剛好夠一天的食物,如今卻被我糟蹋了大半,剩下三、四個時辰可該怎麼過?”


    “一餐沒吃餓不死人。”


    他當然不在乎,反正他又不愛吃東西。她哀怨地瞪著他,想起自己一天八餐的食量,少掉一餐那不是要她小命嗎?


    “況且,真撐不下去,你可以投降,請外頭那些人放你出去啊!”他倒挺有興趣看到她屈服的。


    哼!她斜睨他一眼。“公子恐怕要失望了,為了讓公子今天玩得愉快,我讓他們都休假去了,誰也不準進來打擾我們兩個。”


    換言之,他們是被囚禁嘍?不過……


    “連你都找不到人替我們解決目前的窘境?”他不信。


    “時間到達之前,很抱歉,連我都無能為力。”就算是戲,也要認真去演,否則還有啥趣味可言。


    “果然是個有趣的游戲!”他哈哈大笑。


    她恨恨睨他一眼。“當然,公子不愛吃東西嘛!又豈會在乎所剩食物有多少?”但她在乎啊!她一天要吃八餐才會飽呢!


    嚴公子笑得恁是賊溜。“世上若真有闢谷丹,讓人吃一顆就可以幾天不吃飯,也不會餓死,我願每天服上一顆。”


    “為什麼?吃飯是一件如此愉快的事。”


    “食前要花費大量時間準備,食中要嚼、要吞、要咽,之後還得上茅廁。如此不停反覆,有何樂趣?”


    這個人真的是無聊到這種程度!她也算開了眼界。


    “既然如此,這些食物就都便宜我吧!我願為公子解決任何煩惱。”即便她口不能言,但那一字字透出紙背的勁道仍清楚展現出她的渴望。翻了一鍋粥,等於要她少吃一餐,殺了她還比較爽快。


    戴禍水不知道,嚴公子這人是既無聊又無賴,悶到連蚊子都可以抓來游戲,又怎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耍人的機會。


    “這可難了。你知道,我瀉了三天的肚子,現在很餓。”她的投入讓他也想稍微認真地去演這場戲。


    戴禍水恨得啊!直想咬下他一塊肉。


    她悶悶地轉頭,繼續去煮粥。


    嚴公子仰頭大笑。事實上,他真的很小孩子脾性,行事但求一己爽快,一見新奇玩意兒就想捉上手戲弄一番。


    不過他也很容易厭膩,才會成天在那里喊無聊。


    嚴府在他手中能不倒,反而日漸壯大,只能說,他天賦經商奇才、鴻運當頭。


    戴禍水默默地煮著粥,這是她唯一會做、也做得還算好的食物。


    她煮得很專注,任憑嚴公子在一旁呼喚、叫吼,她一字不應。她已經禁不起損失任何食物了。


    嚴公子玩了一會兒,沒人理他,也悶了,索性坐在她身旁,兩只眼楮跟著她攪粥的手上下移轉。


    她煮的粥很香,隨著米湯冒出白騰蒸氣,一股清甜淡雅的味道鑽進鼻端。


    不知不覺地,他的肚子也咕嚕嚕叫起來,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那鍋粥。


    米湯滾了,冒出一顆一顆的泡沫,又破裂。


    戴禍水攪動米粥的手勢更顯輕微。


    他吸吸鼻子,發現那股粥香更濃了。明明只是白米加水,為什麼會這樣香呢?


    他看著看著,忍不住大力咽下一口唾沫。


    “什麼時候會好?”情不自禁地,他問,已經忘了在演戲。


    戴禍水揮揮手,要他忍耐一下,想吃好東西就得有耐心。


    嚴公子覺得肚子更餓了,發出咕嚕的聲音。


    “還要多久?”他居然有想吃東西的念頭了。


    她想了一下,比出一根指頭給他看。


    “一盞茶、一炷香、一刻鐘、一個時辰……”說到最後,瞧見她點頭,嚴公子幾乎要哀嚎出聲了。“熬個粥要這麼久的時間?”


    她很用力地點頭。


    他錯以為自己要餓死了。


    “不能快一點嗎?”他伸手要模向上鍋。“它們看起來已經好了。”


    她揮著勺子趕他,一雙晶亮的眼直像要將他瞪出一個窟窿。


    “你該不會在耍我吧?”為了一鍋粥跟人翻臉,這種事他作夢也無法想像。


    然而,她護衛粥的身影就像一個母親捍衛著孩子,毫不妥協。


    明明是戲,但看起來卻是如此地真實,他不敢相信,忍不住試探性地又將手伸向土鍋。


    她真的跳起來,手中勺子打向他的頭。


    “哇!”他當然不可能被打中,縮手縮腳在地上滾了一圈。“你來真的?”


    她像一尊女戰神,威風凜凜地向他沖過來。


    但是——


    “小心你的腳。”嚴公子忙彈出一記指風制住她的動作。


    可……還是慢了。


    她失去平衡的身子踫著土鍋,粥依然灑了一地。


    嚴公子急急將她救起,以免她被熱粥燙傷。


    “你還好吧?”看她臉色全白,渾身僵得像塊木頭,他心頭大感不妙。


    她肩膀顫抖兩下,點點淚珠滾落面龐。


    “喂!”他大吃一驚。“不過灑了一鍋粥,不必哭成這樣吧?”瞧瞧,他的衣袖都快濕了。


    她理都不理他,逕自掉淚。


    他當然不在乎一鍋粥,他一天只要一碗飯就飽了,而且他有一身好武藝,兩、三天不吃也餓不死他。


    她卻不同,她一天得吃八餐,一餐最少二十顆白饅頭才能飽,這會兒連灑了兩鍋粥,她還能活嗎?恐怕她就要餓死了。


    他不信有人會為了一鍋粥哭成這樣。


    如果是燕窩粥還有可能,但白粥耶……連愛財如命的小朝都不看在眼里的東西,沒道理戴禍水會看得如此重要。


    她八成又在設陷阱引他掉入。


    這樣成天與人諜對諜的日子是挺刺激的,但他沒興趣事事如她意,偶爾也得輪到他玩玩她嘛!否則就不有趣了。


    他決定不理她,看她要演到什麼時候。


    戴禍水真的一直哭。她無法說話,所以不會大吼大叫,只有兩行淚水像瀑布,拚命地往下流。


    他的衣袖都給她弄得濕透了。


    扁陰寸寸流逝,他一直坐在地板上瞧著她哭。


    初始他還覺得挺有趣的。她人長得嬌小,五官也十足細致,那縴長的羽睫一眨,成串的淚珠瞬即掉落。


    她的小嘴會在喘氣的時候一張一合,偶爾還可以看到那紅艷的小舌在其間隱現。


    她哭到激動處,臉就會脹紅,像一顆大紅柿,圓滾滾的,好可愛。


    一會兒後,她哭得有些累,就稍微休息一下,圓圓的臉立刻扁下去,像被壓扁的紅壽桃,教他笑得月復里直打鼓。


    而一听他笑,她會更生氣,又開始拚命哭。


    他就這樣不停地逗弄著她、觀察她,連她臉上有幾顆小紅痘、幾根眼睫毛,他都數得一清二楚。


    時間應該已過了不只一個時辰了吧?她還在哭。


    他終於發現情況不對。


    “喂,沒必要為了一鍋粥哭這麼久吧?”他不以為演戲可以如此投入,那麼另一個可能就是,她不是在耍他,她是真的很心疼那鍋粥,心疼得眼淚都止不住了。“不過是一鍋粥,灑了再煮就好了,你別哭了。”


    也許是最初受到的打擊都發泄出來了,她終於肯提筆回他話。


    “拿什麼煮?”


    他翻了翻她扛進來的米袋。“不是還有半袋米?也有水,這樣就可以熬粥了。”


    “柴呢?你那張茶幾都燒完了。”


    他二話不說,徒手劈了自己那張床給她當柴燒。


    天曉得,那可是有名的香木,只在蘭陵國某座深山里成長,木質堅硬,冬暖夏涼也就罷了,還會自動散發出一股幽香,令睡臥其上者一夜好眠,小小一張床可值上千兩銀子呢!


    柴有了、米有了、水也有,終於可以熬粥了。但戴禍水卻已餓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


    一天要吃八餐的人,整整半日粒米未進,她還能撐著不昏過去已算了不起,再要她費神熬粥……不可能。


    那一雙晶亮亮、渾似小鹿眼的瞳眸瞬也不瞬直盯著嚴公子,瞧得他背脊陣陣顫栗。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這輩子別說鍋子了,連湯杓都沒拿過幾回……”


    情勢所逼,嚴公子終於熬了他生平第一鍋粥。


    其實熬粥也不難,把米和水一起放進鍋里,點火,燒。


    等到米粒都煮開了,粥自然完成。


    不過……“為什麼我熬的粥沒有剛才你煮的那種清甜味兒?”他挺喜歡那味兒的。


    “因為你用來熬粥的水是普通井水,我用的可是上湯。”


    “什麼上湯?”


    “拿兩只老母雞炖上一天一夜,再濾掉所有的油脂,剩下的就是上湯。”


    “好像不錯。你怎麼不拿上湯給我熬粥?”說歸說,他攪動土鍋的手可沒停過。


    “沒有了。全灑光了。”虧她辛苦準備,最後居然全喂了地板,真是心痛。


    “可惜。”直至今時今日,他才知道上湯熬粥好香。


    瞧他眼里的惋惜貨真價實,不摻半絲虛偽,她好奇。“反正你又不愛吃東西,有沒有上湯熱粥都無所謂吧?”


    她的說法是沒錯,但……“我也會餓啊!”


    她一雙眼瞪得像要掉下來。


    “你該不會以為我不必吃飯就可以活吧?”


    她點頭如搗蒜。


    嚴公子深深嘆一口氣。“我只是覺得每天都要吃喝拉撒睡很麻煩,所以盡量簡化,但不代表我不干那些事。”


    連人活著基本要做的事都嫌煩,戴禍水也算服了他了。


    “公子有沒想過自殺?”她好奇。


    他真的點頭。“不過听說極樂世界和地獄也沒什麼樂趣,一個平靜得像攤死水,一個只會窮嚇人,恐怕比人間更無聊。”


    所以說,如果死後的世界是無比趣味,他一定會立刻找死去。


    戴禍水望著他的眼神更顯深意。


    “原來公子不是吃撐了才整天喊無聊,是真的找不到想付出心力去做的事。”


    默然無語。這是嚴公子畢生最大的遺憾,他始終無法理解渴望為何物。


    兩個人,一啞、一痴,相對無言,好半響——


    沈寂像沙,漸漸將他倆淹沒。


    他們還是沒說話,直到……


    “什麼味道?”嚴公子突然抽抽鼻子。


    戴禍水瞠目結舌地望著冒出黑煙的土鍋。


    “哇!”嚴公子慌忙跳起。


    那最後一鍋粥燒焦了,戴禍水白眼一翻,快昏倒了。


    突然,她跳起來,隨手抽了根燒到一半的木柴跑到門邊猛力敲擊。


    嚴公子以為她瘋了。“你干什麼?”


    她比手劃腳。


    嚴公子認真看了片刻,把肩一聳。“我要看得懂,我改跟你姓戴。”


    她狠狠瞪他一眼,又跑回去,拾起紙筆,寫下︰“我要引人過來幫我們開門。”


    “你不是說府里的下人全放假了?”


    “不是下人也沒關系,只要有人經過,听到敲擊聲來救我們就夠了。”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他笑得非常燦爛,真是沒餓過的人,不曉得饑餓的痛苦。“因為我向來不好相處,所以全蘭陵國的人都知道,沒事別隨便到嚴府附近閑晃,很容易丟掉小命的。”


    她不敢相信,小嘴張得足以塞進一顆雞蛋。


    “當然,小偷和強盜例外啦!畢竟,這世上還是有很多要錢不要命的人。不過我在府內布置了天羅地網,依照過去的經驗,我當家這幾年,還沒人能活著踏入嚴府第一重樓閣。”而他的房間位在第三進。


    誰行行好來敲暈她吧!她寧可被活活打死,也不要餓死。


    看著嚴公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她只覺手癢,好想揍他兩拳。


    “這麼說來,在下人們休假歸來前,我們只能勒緊褲腰帶,祈求上天憐憫嘍?”她不相信像嚴公子這樣被贊頌如天才的人,會沒在身邊多安排幾條退路。


    “恐怕是的。”


    她不死心。“你房間沒密道嗎?”多數富貴中人都會干這種事的,美其名為︰狡兔有三窟。


    “沒有。我一向不愛鑽地洞。”


    “那你有沒有會常來走動的朋友?”


    “我有很多部屬和敵人。”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一副很驕傲的樣子。


    “也就是說,我們死定了?”她問得很認真。


    他很輕松地聳肩,堅信她敢布下這個局惹他,必會準備退路。他們也許會吃上幾天苦頭,但死……那是不可能的。


    戴禍水無力地坐倒在地,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了。


    “怕什麼?還有米啊!”他拍著她的肩安慰她。


    “水呢?”


    “木桶里還有些水。”


    “那一點點水絕計撐不了七天。”


    “七天?你給他們放七天假,卻只帶了一桶水和一袋米進來?”他很確定她在耍他。“這些東西恐怕只夠你吃一天吧?”


    “因為水和米大重了,所以我只準備一天的量。我本以為以公子上人之姿,房內必常備各項衣食物品,哪知道公子如此厭惡身旁一切繁雜物;再說,多數富貴人家府邸總是地道密布,以防宵小或意外,嚴府規模號稱蘭陵國第一,難道會沒有?萬不得已之際,公子定會帶著我從密道出去,豈料……”她真是把他估得太高了,失策啊!


    “我們真的被困住了?”他只覺仿佛在夢中。


    她重重一頷首。“除非小朝哥哥突然回府探視,否則……我們恐怕是要在這間鐵屋子里待上七個日夜了。”


    把希望寄托在小朝身上?嚴公子仰頭大笑。“小朝會很樂意為我收尸。”


    她也是這麼覺得,所以說……這一步的錯估似乎要令他倆一起陷入死境了。


    不知是老天保佑還是禍害遺千年,或者吉人自有天相……


    無論什麼樣都好啦!總之,嚴公子和戴禍水在餓了兩天後,終於得救了。


    盡避戴禍水給下人們放了七天的假,但他們都受不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其中,小朝是第一個回來的。


    大家都說舍不得嚴府,飛出牢籠的第一個時辰還覺得很快樂,第二個時辰就開始有些煩躁,想像起在府里的日子,不知不覺地,那腳步就轉回來了。


    戴禍水不禁佩服起嚴公子的無邊魅力,竟能讓如此多人甘願常駐身邊,不離不棄。


    只有嚴公子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他虛弱地躺在床上。瀉了三天肚子,又餓了兩天,他現在的體力降到出生以來最低點。


    “小朝,外頭的世界奸玩嗎?”


    “府里比較好玩。”小朝立在床邊,侍候他喝粥。


    “是府里好玩?還是我的笑話好看?”徐緩地咽下一口粥,感覺米湯滑過喉嚨,溫暖了整個肚月復,嚴公子生平第一次發現,原來吃東西也是件不錯的事。


    小朝嘻嘻一笑,不答。


    “你們幾時知道那小丫頭的主意有漏洞的?”


    “一開始就發現了。”小朝誠實回話。


    “我想也是。”見下人們早早回來,嚴公子便猜到,他們根本不曾遠離,全躲在一旁看好戲,直到他與戴禍水倒下,才出面救人。


    不過他們終是救了他,沒趁火打劫,可見他的人緣還是不錯的。


    小朝沒什麼愧疚感。“是公子自己想明了渴望的感覺,如今……”他意有所指地望了手上的粥一眼。“有沒有覺得能夠喝上一口稀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是不錯。”這兩天餓得迷迷糊糊的,他確實有想要吃東西的,但還不到饑渴,證據就是,在餓昏前,他把最後一點米湯全讓給了戴禍水。


    “不過我沒想到,在瀕臨昏迷的前一刻,竟還激不起公子的求生意念。”


    “我也很訝異。”也許是他太過自大了,但他真的從未想過自己會死。在昏迷前夕,他還是極有自信,他一定會活下來。


    是因為從小日子過得太舒適嗎?他不曾想過哪一天,世上會有不順他心意的事。


    而既然到最後,天底下每一件事都會照著他的心意去執行,那麼,事前的喜悅、憂傷,或者事後的痛苦、快樂就顯得多余了。


    他就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才會成天瞎喊無聊。


    小朝只能回給他一記濃重的嘆息。“看來想要讓公子明白渴望是何種滋味,需要更大的刺激。”


    嚴公子眉頭輕皺。“身體的傷痛我受夠了。”


    小朝把肩一縮,默默咽口唾沫。


    所有人都知道嚴府主子是個怪胎,成天大喊無聊,只願日日都有新鮮事發生,讓他天天有樂子逗。


    他不在乎別人算計他,只要那游戲新鮮、好玩,他就算受傷、被騙,也會哈哈一笑帶過。


    人們都說嚴公子殘忍、殺人不眨眼,然而,他卻曾放過一窩持刀劫掠嚴府商隊、砍得他臥床三日的強盜一馬。只因,那夥賊子是頭一個有膽搶他東西的人,他們讓他見識到了何謂搶劫。


    不過後來每一個妄圖劫掠嚴家貨物的人他全砍了,一個不留。因為他們不干新鮮事,無趣,沒有存在的價值。


    嚴公子也不在乎底下的人叛變,但背叛的手法得次次翻新,否則,五馬分尸將是叛徒的下場。


    嚴公子甚至鼓勵部屬謀反,只要他們能想出新奇有趣的法子從他身上奪取利益,搶到什麼都歸對方所有,他絕不吝惜。


    當然,讓他覺得無聊的,他也不會輕饒。


    上酒樓听歌,哪個歌伶膽敢唱出與上回相同的曲子,就該收拾包袱準備上街要飯了,因為他膩了。


    小朝跟著嚴公子也有十余年了,很清楚主子是怎樣的一個變態人物。


    嚴府里的下人沒有不敬畏嚴公子的,他實在太可怕了。但大夥兒相處久了,又很難適應外頭的風平浪靜,因為,那好無趣。


    也許他們都被嚴公子的惡癖影響了,唉!


    “不準再有下回,知道嗎?”不管是演戲還是現實,嚴公子都拒絕再痛。


    “是,公子。”小朝打著哆嗦應答。


    而嚴公子只是雲淡風輕地一笑。“記得順便通知小丫頭一聲。”


    迄今,嚴公子還是覺得戴禍水挺好玩的,他還不願對她下手,希望她令他感到厭膩的一天不會這麼快來到。


    “我知道。”小朝領命。


    嚴公子又張口喝下一口粥,半晌,低聲一嘆。“唉,為什麼越喝越難喝呢?”低沈的語調顯示出他的心情正逐漸低落。


    小朝可不敢在這種時候挑戰主子的耐性,忙道︰“是因為粥冷了嗎?要不要換一碗?或者我把粥再拿去熱一下?”


    嚴公子搖搖頭,他已經沒胃口了。


    “那公子要不要喝點參湯?才熬好的。”不管這個主子再變態,他總是嚴府的頭,大樹底下好遮蔭嘛!


    餓了幾天,嚴公子是該補充點能量了,但……他真覺得粥、湯沒什麼好喝的。盡避,他府里的廚師都是從皇宮里挖角過來的,個個手藝一流。


    嚴公子的胃口又壞了。“算了,我不想吃了,全撤下去吧!你也出去。”


    小朝常常懷疑,像嚴公子這樣挑嘴的人為什麼不會餓死?甚至,他還強壯得很,頎長結實,玉樹臨風。


    丙然上天是不公平的,這世上就是有得天獨厚的人。


    “屬下告退。”小朝準備離開。


    他才走到門邊,打開房門,“啊!”毫無預警地,一陣驚天哀嚎直轟進來。


    嚴公子和小朝對望一眼,電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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