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漢記(上) 第一章
四季如春的南方,有條浣紗江,江邊鑿了個浣紗湖,湖邊有座浣紗城。
南方富庶,富在浣紗!
前幾年的戰爭,北方烽火連天,沒有波及南方,倒讓經濟重心南移。浣紗城經過幾代城主經營,城內抽絲、紡絲、賣絲,獨佔絲綢生意數十年,富甲天下,連朝廷戰費拮據時,都要找城主調度。
如今,繼承這大筆財富的,是方舞衣。
雅致幽靜的南方宅院,以粉牆與琉璃瓦築成,有臨水回廊、花圃庭園,及眾多水榭院落。
方家的聚事大堂,瓖以雕花窗欞,擺以檀木桌椅。鋪著繡毯的主位上,赫然坐著一名年輕女子。
仔細一看,椅子上坐著的全是女人,在這聚事大堂內做事的,竟沒半個男人。
主位上的方舞衣擱下帳冊,眺望遠方。日光透過窗欞灑落,讓臉兒看來更加粉致,她簡直像是由水里淘出來的水人兒,柔若無骨,美若天仙,足以令男人失魂落魄。
那張妍麗的小臉,第無數次往窗外望去。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丫鬟端著香茗走到門前,屈膝福身。總管徐香挪動富泰身形,伸手接過茶盤,輕聲交代了幾句。她示意丫鬟退下,親自伺候聚事大堂內的幾個人。
“來了嗎?有消息了嗎?”方舞衣迫不及待地問。
“沒有。”徐香頭也不抬地回答。
方舞衣小臉垮下來,失望極了,重新埋首帳冊,隱約還可以听見,帳冊後方傳來懊惱的嘆息。
“你緊張嗎?”徐香問道。
“沒有。”緊張?!她怎麼可能會緊張——
徐香走來,把她手中的帳冊轉了個向。
“你看反了。”
“喔。”她小聲回答,放開小拳頭,掌心在裙上摩擦。她的掌心都是汗水,把帳冊弄得髒兮兮。
柯喜縈瞥過眼來,冷若冰霜的模樣,讓人生畏。她專司醫職,態度冰冷,卻救人無數。
“是你哥哥,把你許配給那人的。”她加強語氣,意有所指,睨著把頭垂得低低的小女人。
“我知道、我知道。”方舞衣咕噥著。
幾位阿姨們各司其職,都是娘生前的好友,舞衣出生前,她們就已定居在浣紗城,對她的關懷,不亞於親娘。
就因為關心,阿姨們對她的終身大事挑剔得很,從錦盒送出後,她們就每日叨念,念得舞衣耳朵快長繭了。
“別擔心,事情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舞衣未必要嫁給那位將軍。”坐在矮凳上,手握卷的則是雪姨。她才高八斗,知識淵博,舞衣在她督促下,讀遍四五經。
舞衣搖頭,看著幾位阿姨。“不行,這事不能反悔。”
人死不能復生,對吧?方肆臨死托孤,信諾重於一切,總不能等楚狂趕來了,才告訴他,方家打算違背承諾。
再說,她可不打算反悔。
“我還是不贊成。”喜姨搖頭,表情冰冷。
“您始終表達得很清楚。”舞衣小聲說道,把小臉埋在帳冊里。幾位阿姨里,喜姨反對得最激烈。
“好了,讓舞衣自個兒作決定。”雪姨說道,口吻不慍不火,拿著朱砂筆,在冊上評批做注。
“你太寵她了。”
雪姨微笑,看了舞衣一眼,模樣慈藹溫和。
這孩子生得粉雕玉琢,又聰明伶俐、善良可人,哪個人能不寵愛?
徐香傾身倒茶,噤聲不語,沒有加入爭執。女大當嫁,她倒是很高興,舞衣即將成婚。順利的話,說不定明年的這時候,宅里已添了個胖女圭女圭。她可以看在女圭女圭的分上,接納陌生的姑爺。
“啊,我該早些教教你,周公之禮是怎麼一回事,省得你新婚夜被嚇著。”徐香拿起絹布,擦拭桌面,盯著舞衣直瞧。
舞衣咬著紅唇,粉頰又燙又熱,浮上兩朵紅霞。
“還不需要吧!”她把頭垂得更低,雪女敕的肌膚,險些要印上帳冊的墨印子。
“她早知道了。”雪姨翻開頁,氣定神閑地說道。
嘩啦嘩啦,幾只上好青瓷杯,全跌在地上,香茗灑了一地。
“知道了?!”喜姨詫異極了。
這閨房之事,未出嫁的姑娘怎麼會知道?雖說舞衣的教養不比一般姑娘,但男女之事,她們可不曾教過她啊!
“藏樓里的禁少了幾本。”
舞衣硬著頭皮必須開口,卻沒有抬頭,粉頰正式貼上帳冊。
“唔,未必是我拿的。”她含糊地說道。
“那我又怎會從你房里找到一本《閨艷聲嬌》?莫非是哪個丫鬟誣賴你,才把擱在房?”雪姨挑起柳眉。
徐香皺起眉頭。“要找丫鬟們來問問嗎?”
“不,不用了。”舞衣連忙抬頭,雙手亂搖,臉兒嫣紅。這種羞人事兒,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不需要找丫鬟們來對質。
“認罪了?”雪姨問。
“認了。”她嘆氣,敵不過雪姨的逼供。
喜姨的眉頭沒有松開。
“你都躲在房里看那些禁?”
“她還懂得夾在《孫子兵法》里,藏得格外仔細。”雪姨說得鉅細靡遺。
數道目光落在舞衣身上,她先是如坐針氈,接著反倒心生不服。
“男人能看,為什麼我不能?”她抬高下顎。
說她淨躲在房里看這些禁,也言過其實了些,她只是閑來無事,又好奇心作祟,偶爾才翻看個幾頁。話說回來,里的那些詞兒,也實在太──太──
艷麗的紅雲,再度襲上粉頰,想起里的字句,她偷偷喘了一口氣兒。
“但,你是未出嫁的姑娘啊!”黃花大閨女偷看禁?這簡直是駭人听聞,要是被多事者知道,肯定又要大嚼舌根。
“未成親的男人,不也常捧著那些禁偷瞧?”舞衣壓下心中的淡淡羞赧,端起茶杯輕哼一聲,慢條斯理地啜著茶。
門外再度傳來腳步聲,這次慌亂而急促,迅速逼近。
“小姐、小姐!”兩名貼身丫鬟,春步、秋意一前一後地奔進大堂,氣喘吁吁,神色驚慌。“來了來了來了。”兩人迭聲喊道。
舞衣拋下面面相覷的阿姨們,迎向門口,清澈如秋水的眼兒閃閃發亮。
“他來了?”她急忙問道。
來了嗎?楚狂終於來了?
春步喘息著,上氣不接下氣,連著喘了幾次,卻還說不出半句。
秋意倒先順過氣,搶著開口。
“不不不,小姐,上門的不是咱們未來的城主,而是盜匪!”
楚狂還沒出現,一群盜匪倒是搶先趕到。
浣紗城內警鐘大作,安逸氣氛一掃而空,全城備戰。
舞衣提起繡裙,奔出方府。她一馬當先,把兩個丫鬟拋在腦後,迅速得像頭靈巧的鹿兒。
“警戒,鳴鑼!”她嬌喝,奔上城牆,站在牆圍上遠眺,高處風急,狂風吹得她的衣裙獵獵作響。
“小姐,匪徒在城北三里外,城門已經盡速關上了。”站哨者通報道,神色凝重。
舞衣點頭,看著城北方向。那兒兵馬奔騰,揚起陣陣黃沙。
天下人都知道浣紗城富庶,在盜匪眼中,這座城等於是只肥羊,一有機會就舉兵來犯。
可惡!她心心念念的人沒出現,卻來了群礙眼的土匪,這些不識相的家伙,是想壞了她的好心情嗎?
“是哪里的盜匪?”舞衣問道,眯眼看著那些肆無忌憚、逐漸逼近的盜匪。
“看那打扮,不是山狼。”一個城民說道,手上握著刀,準備應戰。城內的居民們,都已學會自保。
她點頭。“今年雨水足,收成也好,是個豐年,山狼不會蠢動,再說,也沒听到響箭。”
站哨者又眺望,轉頭通報細節。“小姐,是外地來的,幾匹馬的背上,還蓋著軍旗。”
“大概是從北方來的殘兵流民,听見方肆的死訊,城里只剩女人,以為有機可乘。”狂風肆卷,舞衣的長發在風中飛揚,美得讓人屏息。
“朝廷也真是的,怎麼能放任這些殘兵流竄?”春步跟秋意,這會兒才奔上城牆,喘著氣說道。
牆圍上風大,她們必須抱在一塊兒,才能勉強站好。而舞衣小姐竟然站在最高處,從容鎮定,縴細的身子在狂風中,沒有絲毫動搖。
“別議論朝政。”舞衣皺起彎彎的眉,警告地說道。
歷時三年的大戰結束,蠻族鎩羽而歸,士兵們有的回歸故里,有的卻變成盜匪,在南北四處流竄,成了令人頭疼的大問題。
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的,凶殘血腥,殺人不眨眼,城內的尋常百姓只怕不是對手。
“點上烽火。”她喊道。
“是!”有人領命,將火把投進枯苣中,火焰迅速壯大,即使在白晝也格外顯眼。城東三里外的烽火台立刻回應,也點起烽火,向外傳遞消息。
“小姐,附近的城主瞧見烽火,自然會派兵來救。”春步說道,想讓小姐安心些。但雖然嘴上如此說,看見那些一臉橫肉的盜匪,她還是嚇得手腳發軟。
舞衣仍是眉頭深鎖,沒有收回視線。
“最近的錦繡城離這里有五十里,援兵趕到前的這段時間,才是最危險的。”盜匪太過凶狠,城內縱然有護衛隊,卻也只是稍有訓練的尋常百姓,她不能讓城民白白送死。“召弓箭手上城牆,把城內的箭都運來。援兵趕到前,不能讓半個盜匪入城。”她要把這些盜匪們,全射成刺蝟。
男人們奔走喊叫,城內的人們立刻動員,搬來成捆的箭,往城牆上堆放。
“小姐,請回府里去。”站哨者喊道,不願讓她暴露在危險下。
“不,方肆死了,該由我出面,陪著你們守城。”舞衣拒絕,拿起一把弓,跟著眾人就定位,拉弓瞄準。
明知勝算不大,她也要拚上一拚。她方舞衣,可絕不會任盜匪魚肉。
“沒有道理讓女人出面,跟男人一塊兒迎敵守城的。”不是懷疑小姐的能力,男人們是擔心她的安危,小姐在城民心中,可是一等一的重要。
“浣紗城的女人可以。”舞衣從容回話,不肯離開,瞄準著盜匪。
有人還想再勸退,城下卻傳來吵雜聲,兵馬雜亂,呼聲震天,盜匪們已經來到城門前,數百兵馬聚在城下,黑鴉鴉的一片。
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騎著一匹黃馬,舉刀來到城門前,仰頭對著城上的人們冷笑,似乎是盜匪的首領。
“想要活命,就把城門打開。你們要是識相,我們搶了錢就走,要是等我們自個兒攻進去,就別怪爺們大開殺戒。”他詫異地挑眉,很驚訝會看見數百張蓄勢待發的弓。
還以為浣紗城沒了男人當家,城民會乖乖束手就擒,倒沒想到,他們竟敢反抗。
“休想!”嬌脆的聲音響起,回蕩在城牆上。
城下的盜匪們呆了一呆,沒想到在這節骨眼,還會听見女人的聲音。想來,浣紗城大概是真的沒人了,不然,怎會連女人都找來湊數。
“是個娘兒們──”一個騎花馬的男人呼嘯著,扯著馬繞圈子,興奮得很。
“娘兒們呢!”男人們哄笑出聲。
“生得還不錯!標致得很。”另一人吼道,對著城上的舞衣,涎著臉直流口水。
有女人呢!還是個上等美女,這可比財寶更讓這些凶神惡煞興奮。
“就不知道衣裳下,那身子生得怎麼樣了。”有人喊道。
盜匪群里繼續大笑,十分刺耳,投向舞衣的眼神,一個比一個婬邪。
一個邋遢的男人策馬來到城門前,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撫著下巴,對著舞衣婬笑。
“快開城門,讓哥哥我好好地疼──”
一支羽箭,咻的一聲,破空射來。
羽箭神準,不偏不倚地貫穿那人的嘴,把他未說完的話一箭封住。
羽箭的力道極大,震得那人的身軀彈跳了半尺高,之後“咚”的一聲,重重地由馬背上摔下地。
鮮紅的血,從那人的腦後流出,慢慢染紅土地。
眾人呆愣,原本哄笑的盜匪,這會兒全笑不出來了。他們瞪著死於非命的伙伴,再緩緩抬頭,望向城牆上的方舞衣。
她立在狂風中,長發飛揚,堅定地望著城下的盜匪,縴細的手中持著弓,弓上是空的,弦還在嗡嗡顫動。
那支羽箭,是這女人射出的!
“到地府去,記得用孟婆湯把嘴洗乾淨些。”舞衣嬌聲喝道,又抽出一支箭,彎弓拉弦。
死亡般的寂靜,彌漫在城外,盜匪們面容逐漸變得猙獰扭曲,手中的刀劍握得更緊。
驀地,一聲暴吼響徹雲霄。
“殺了她,殺了這娘兒們!”
“殺──”
“報仇──”
盜匪們呼嘯狂叫,跟馬匹的嘶鳴雜在一塊兒,情勢更亂。他們全瘋狂了,因為憤怒,眼中充滿血絲。遭遇抵抗是小事,讓他們咽不下的,是被一個女人放箭挑釁,還死了個弟兄,這對他們來說,可是奇恥大辱!
“放箭!”舞衣喊道,弓箭手們听命行動,羽箭立刻如傾盆大雨般,狂亂地往城下射去。
盜匪領袖揮舞著刀,砍斷逼近的羽箭,殺出一條路。
“搬梯來,屠城!”他吼叫著,瞪著舞衣。
有人送上攀雲梯,他拿刀揮砍箭雨,掩護著伙伴登梯攀牆。一旦登上城牆,這座浣紗城就成了囊中物,等破了城,他們要拿那持弓的女人來開刀。
又一個女人登上城牆,狂風吹得她衣衫亂舞,發簪也跌在地上。
“雪姨,您快下去,這里危險啊!”春步趴在地上,扯著雪姨的衣裳,急得直冒冷汗。小姐不下城牆,已經夠讓她們頭疼了,怎麼這會兒連雪姨也上來了?
雪姨沒有理會,攀在城牆邊,往下探望。就地勢來說,城民們佔優勢,已從高處射殺不少盜匪,但這群亡命之徒不畏箭雨,早失了理智,久戰下去也不是辦法。
她轉頭察看戰勢,看見幾座攀雲梯跨上城牆,盜匪已爬到半途了。
“舞衣,守住制高點。”風太大,把聲音吹散,她一連喊了好幾次,正在彎弓殺敵的舞衣才有反應。
“知道了。”舞衣扔下弓,眼角驀地一亮。
她直覺地偏過頭去,一把由登牆者拋來的利斧,驚險地擦掠過她的發鬢,削落一綹發。
“保護舞衣!”雪姨驚慌地喊道,臉色蒼白。
幾個城民們听命上前,卻被舞衣揮開。她沒被嚇退,撥開長發,對一旁的人喊道︰“拿桐油來,把油潑上攀雲梯!”
對付攀城者,該用大鍋炒以砂石,等到砂石火燙,再往下傾倒。但眼前情況危急,來不及炒砂石,只能澆下桐油。
幾桶桐油潑下去,有的匪徒站不住,哀嚎地跌下梯,摔得奄奄一息。只剩那盜匪領袖,雙手握住梯子,仰頭凶狠地瞪著舞衣,勉強還能攀著。
狂風吹亂長發,遮蔽了視線。她不耐地握住發,絞成一束,咬在嘴邊,持著火把來到攀雲梯旁。
“退下去。”她沉著地說道,火光閃耀著。
“你不敢的,你只是個女人。”盜匪冷笑著,不信她有膽量放火。
城上城下一片寂靜,刀劍不砍,羽箭不發,都注視著僵持中的兩人。
盜匪冷笑不減,挑釁著往上攀爬,沒將舞衣看在眼里。
終究是個女人嘛,能有幾分膽量?
舞衣咬咬唇,壓抑胸間翻滾的惡心感,血腥的戰場讓她難受,她卻沒有逃避,將火把握得更緊。
一旦城破,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她不能心軟!
舞衣硬下心腸,朝著攀雲梯扔下火炬。火舌沾了油,迅速蔓延,饑渴吞噬木造的梯子。
“該死!”盜匪頭子吼道,跳下著火的攀雲梯,正好跌在一匹中箭倒地的馬上,竟然毫發無傷。他拾起刀子,怒吼咆哮著。
竟有女人能迎敵守城,還有膽量放箭、放火?這簡直太過匪夷所思。
“點火,燒了這座城。”他呼喊著,已把財寶美女拋到九霄雲外,滿腦子只想著要毀掉這座城。
舞衣咬緊牙,握緊了弓箭,瞄準又叫又跳的盜匪頭子,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這場戰役。
城內雖然水源充足,但是她不願意冒險。連日氣候乾燥,加上吹東風,一旦大火燎燒,高溫籠罩全城,勢必影響正在吐絲的蠶兒,損害今年收成。
她彎弓,拉弦,將弦拉到最滿——
“小姐,又有一隊人馬接近!”高處有人吼道。
“是錦繡城的援兵嗎?”舞衣問。
“不,不是錦繡城的旗幟。”那人眯眼,仔細瞧著。
她暗暗發出申吟,拉弦的手指有些冰涼。
老天,不會是第二批的盜匪吧?浣紗城的戰力不足以應付兩批人馬啊!
“小姐,他們穿著黑色衣裳,連旗幟都是黑色的,行動快捷。”高處又傳來報告。
舞衣提起繡裙,奔上最高處,看見那群疾行如風的黑色勁旅時,全身霎時松懈,險些跌坐在地上。
她認出那面軍旗,認出策馬疾行、狂奔在最前頭的那個男人。
是他。
楚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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