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野姜花  第五章
作者:梵朵
    初夏的休蘭山莊,仍有春天除留的芬芳。


    自台北回來此地,已有一個禮拜之久。當然,這七天是爾荻特地給愛薰舂病兼休養的假期,除了非她不行的資料處理之外,其綜時間爾荻都不*她再插手。


    “薛先生,求求你讓我進房工作吧!我躺都躺到腰疫背痛。”愛薰才發現自己是小堡作狂。


    “再說吧!你若是問得慌,走吧!我開車載你去走走。”


    就這樣,爾荻也放下手邊的工作,一連幾天載著地不是去農場般水果,就是去舨店泡溫泉,再不,就是去吃山中野菜、泡茶品茗。


    “奇怪,你不是在英國長大的嗎?怎麼也懂這些?”在返回山莊的途中,愛薰在車內不禁發問著。


    “照理說,我應該覺得生疏才對,”爾荻握著方向盤,眼光中有愛薰不懂的沈重。“穆言姊告訴我,我十九歲那一年曾在休蘭山莊住餅一些時候,我想,或許這些東西,那時候我也曾經受過。”


    “包括黎曼芸?”愛薰終於間出日。


    “這也是我待在山莊的原因之一,”爾荻不想再瞞著愛薰。“其實,我也想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麼?”


    “爾荻,”愛薰第一次這樣叫著他的名,“讓我幫你把答案完全挖掘得徹底。”


    有幾分鐘的沈默充斥在整個車里,愛薰不敢奢求爾荻的回應,只希望他可以諒解她的誠懇和關心。


    “愛薰,謝謝你!”爾荻的神色中再也隱藏不了那抹感動的顏色。


    他這一生所擁有的很多,但,愛薰給的,卻是他最欠缺、也最渴求的。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裒……”不知不覺,愛薰在欣慰中,竟吟起渲首詩。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興看鼴。”爾荻竟在失債的狀態下,和愛薰一唱一和,接吟著詩的尾巴。


    “你也會背這首了錢!”愛薰的內心升起了某種異樣的感覺。


    “上邪?”爾荻有恍惚迷惘的神情。


    “你說過,在你十九歲那一年,就是回休蘭山莊學習中國文學。”愛薰希望助他把失去的記憶找回。


    “對,對,穆言姊說,那是我母親臨終的遺言,而教我中國文學的人,是——”爾荻停頓不言。


    “是黎曼芸,對不對!”愛薰接了他的話。


    黎曼芸?又是黎曼芸!爾荻發現,在他和愛薰之間,黎曼芸是座城牆、也是橋梁。


    十十十


    在住滿休蘭山莊兩個月後的一天,愛薰正在房內與爾荻討詆著奧森制度缺失的時候,突然自遠處傳來的尖叫,打斷了他們熱烈盎然的談詆?


    “發生什麼事?”他們相互對看一眼,立即朝尖叫來源處奔去。


    但,奇怪的是,當他們循著尖叫聲趕到休蘭山莊最荒僻的花園角落時,聲音已然消逝,而環視這片平常幾乎少有人會來到的地方,除了茂密的雜草之外,就是無人剪枝修葉的綠樹,和早已攀爬上樹干的藤蔓,根本沒有半個人。


    “奇怪?聲音明明是來白日這里?”爾荻在雜草中搜尋。


    “爾荻。”突然問,愛薰讓一株在綠草中竄出的白色花卉給吸引了去。


    愛薰疾步走過去,就在欣喜於這花開之際,她愕然地發現,在這野畫花半尺外的樹叢里,竟然有廟生了繡的鐵門在隱約中半掩半閉。


    “這是哪里?”來到她身旁的爾荻,也有和愛薰同樣的訐異。不知不覺地,他牽著地的手,撥開了刺人的藤蔓和扎人的樹枝,走進鐵門內充滿神秘的荒蕪里。


    “我……砍死你、砍死你……”蘇燦珍滿頭大汗地使著手上的鐮刀,把一株株不知河時開滿逅地的野姜花砍得稀巴爛。


    “燦珍、燦珍,”趕來的是蘇穆言,和她一臉的憤怒。“住手,住手,你發什麼瘋哪!”她一把槍下蘇燦珍手中的鐮刀,並用力地甩了她一巴掌。


    “姊,我是在幫你……幫你除掉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蘇燦珍的聲音仍有極端的顫抖。


    “夠了,夠了,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碼?!明夭我就要百荻先讓你回英國。”


    “不,我不要回去!”蘇燦珍大吼大叫著。“我要把這個女人從爾荻的心中挖去,我不要爾荻這一生全毀在這女人的手里。”


    “她已經死了,”蘇穆言的話說得成嚴有力。“她跟這芸園一樣,早湮沒在荒湮蔓草里了。”


    “是嗎?”蘇煤珍的眼神怖滿紅絲。“那……這些野畫花怎麼說?它們不就是代表著黎曼芸還活著嗎!?”


    “啪”又是一記清脆的巴掌聲。“你給我住口!我再清楚地告訴你一遍!我不許任何人再提起黎曼芸三個字!”蘇穆言抿著嘴,神色是難以形容的緊繃,有教人起雞皮疙瘩的肅殺氣味。


    “穆言姊,這是怎麼回事?”牽著愛薰的爾荻,對眼前的”切有難以理解的疑惑。


    “爾荻你怎麼會來這里?”顯然,蘇穆言對他們的出現有不小的驚慌失措。


    “我們是因為听到尖叫聲,才……才不小心發現樹叢里的那扇鐵門。”愛薰插著話。


    “又是你。”蘇穆言看著愛薰,再用她那雙“功力十足”的眼楮瞄著愛薰仍讓爾荻握住的手。


    愛薰這才警覺,急忙地抽回手,神情是百般羞怯。


    “穆言姊,你還沒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你和燦珍來這里做什麼?”爾荻盯著一楝早已讓藤蔓爬滿的白色屋褸,內心的激動起伏無由。


    “這是……十幾年前就荒廢的危樓,目前只用來……用來堆積園藝工具,當貯藏室用,”蘇穆言再鎮定,也能由其支吾的語氣中嗅得異樣的氣息。“我我和燦珍就是來拿幾支割雜草用的鐮刀,不巧就看見一尾蛇……”


    “嗯,是啊、是啊……還是條響尾蛇!”蘇煤珍附和著。


    “穆言姊?你有屋子的鑰匙嗎?我想進去看一看。”爾荻走近屋前,眼光尊注而強烈。


    “鑰匙啊?我……我可得要找一找了,不過,這屋子里面也沒有什麼,實在沒有進去的必要,更何況,怕是早有蛇在里頭築窩了。”


    因此,就在蘇穆言的反對下,爾荻和愛薰也只好打消了進去一窺究竟的念頭。


    “你在想什麼?”回到房,爾荻發覺了愛薰的心事重重。


    “那屋子,我好像看過……”愛薰想起了地初到休蘭山莊的第一天作的那個夢。


    “這句話諛由我說吧!”爾荻笑了笑,但心里卻一直記掛著那種似曾相識的感受。


    那屋子他遲早要進去看一看!他暗白U盤算著。


    不遇,愛薰巴他更捺不全性子,在遼件事曝光後的隔天中午,她便趁著大夥睡午覺的時候,自已一個人偷偷模模地又來到那個詭異的廢棲。


    “鎖住了?!”愛薰沮喪地拉著大鐵門上的大鎮,哺哺地自言自語。


    “梁小姐,你在干什麼?”身後突來的質問,冷冽地直穿愛薰的脊椎。


    “蘇管家!”愛薰一轉身,就看見了蘇穆言的利眼。


    “你沒听說過,好奇心會殺死一只貓嗎?”


    “我……我……”


    “再提醒你,知道太多不見得是好,痛苦往往都是由往事累積而成的。所以,希望你不要弄巧成拙,把爾荻少爺又推向苦的深淵中……”


    蘇穆言的話半帶玄機,愛薰在困窘而回神後,仍百思不解話中含意。難道蘇穆言不喜歡爾荻恢復記憶?


    這天起,怪事就愈來愈多!不但,愛薰整理好的文件資料會在不翼而飛之後,又自動擱回原處,就連地房間里的本、衣服,都會自己不見。雖然愛薰總會把這情形說給爾荻听,怛,白小就受西洋教育的他,根本就不信邪,還嘲笑是愛薰自己編出來的推諉之言。


    這天,的莫傍晚時分,爾荻讀蘇燦珍叫了去,說是他以前在英國的朋友來順道拜詁休前


    山莊。因此,忙碌的房中,就只剩愛薰一人在做電腦key—in。


    “羅菲蝶?听起來像是女的。”愛薰一邊敲著鍵盤,一邊想著爾荻這會兒正和“老”朋友談得開心愉悅,不禁醋味滿心田。


    “嘟”電腦中突來的一聲,把愛薰紛飛的思緒全拉向螢幕上面。


    “怎麼會這樣?”電腦上剛打進去的字,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逐漸消失,“糟了、糟了,今天是病毒發作日嗎?”愛薰情急之下,也不知所措。就在一下午的努力全泡湯之後,”行醒目的字,大剌刺地呈現在愛薰驚愕的眼中——


    ……滾回去!他不需要你。滾回去!否則,必死無疑……


    “爾荻”愛薰沒個猶豫,立刻沖去有客人的客廳,一把拉起爾荻就邊跑邊說著事情……。“看!我沒騙你。”喘吁吁的愛薰,指著電腦,希望它能替她這陣子的沈菟昭雪。


    “看什麼?不就是中國字嗎!”爾荻走到電腦前,左端古詳,一頭需水地看著電腦螢幕里密密麻麻的方塊字。


    “喂,那不是普通的中國宇跑!”愛薰才一上前,立刻呆掉了臉。“字……字呢?”那行字不見了。


    “愛薰,是你太累了吧!字不都在電腦上面,”爾荻模模腦袋,百思不解。“你是太累了吧!不加休息休息,工作明天再說吧!”


    “爾荻,我真的——”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釋,先去房里睡一會,晚上我再帶你去外西吃舨、逛街。”


    “那你那個*匪諜*怎麼辦?我可不要當*菲利浦*小姐。”愛薰心里嘔嘔的。


    “什麼*匪謀*?是菲蝶啦!”爾荻覺得愛薰的話中有酸味。“你……你是不是在吃醋啊!”他問得一臉正經。


    “胡說八道!”愛薰瞪著眼珠子,窘迫地猛辯解。


    “你敢指著老板的鼻子口出此言!”爾荻靠近她,眼神中門著一抹促狹的趣味。


    “哦,不是、不是……我是說……”愛薰心跳加速。


    “說什麼?”爾荻倏地拿下她鼻梁上的鏡框,款款地凝望著她的臉。


    她長得挺娟秀的嘛!細致的五官均勻地排列在那極富彈性的白女敕皮膚上,而那烏黑微髻的睫毛下,有對深途似湖的大眼活潑淘氣地藏在其間。


    “我的臉有墨水嗎?”愛薰輕啟著那飽滿的櫻唇,看得爾荻又是心癢難捺。


    “戴眼鏡……真的不適合你,不過——”他輕聲細誥。


    “不過什麼?”


    “我不介意。”在笑答此句後,爾荻便低下了頭,以無限的溫柔親吻了愛薰那誘人的紅唇。


    “爾荻,不要……”愛薰的拒絕是裝腔作勢般的無用。


    “爾荻,爾——”蘇燦珍來到門口,被眼前的纏綿給呆了舉措。


    “咳咳——”爾荻倏地自愛薰的甜美中抽離,並輕咳幾下,緩和情緒的高低起落。“什麼事?”他的沙啞嗓音中,仍有餘味殘留。


    “羅菲蝶先生還在客廳中等你呢!”煤珍訥訥地說。


    “先生?”愛薰不禁一愣。


    “是個四、五十歲的英國神仕啦!”爾荻對愛薰眨眨眼,笑得壓抑。“羅菲蝶的名字,是我剛學會中文時幫他取的。他剛剛才說到,我年輕時是很愛惡作劇的。”


    討厭!一個“匪諜”就害她又被偷了個吻。愛薰在爾荻笑著離去後,突然發現煤珍的臉上,有受傷的痕跡掠過……


    晚上,愛薰呆坐在鏡子前,百般猶豫。


    她正煩惱著晚上的約會,該不該呈現出十九歲真正的自己。幾度地把頭發放下又獲超,而衣櫃里的幾件較年輕的洋裝,則仍是安靜的掛在原處不移。


    “有關系嗎?他不是說……他不介意,”一想起下午爾荻的親蔫,愛薰不禁又是一陣紅暈。


    地想,爾荻畢竟是特別的!不會因她平凡的外貌而抹煞一切,而這種感情,不就是她向來要求的“純粹”!


    愛薰依舊穿上了較老氣的衣衫,興高采烈地赴著爾荻的約。至於,白己真實的囿貌,就暫且拋卻,留待適當機會再對爾荻招認一切。


    “穆言姊,今晚我們會晚點回來,不必等門了。”臨出門前,爾荻叮嚀著蘇穆言。


    “愛薰,好好玩!”蘇煤珍手上端著餐盤,站在玄關,笑著和愛薰咬著算根子。


    “謝謝!”愛薰知道,這陣子爾荻的轉變,都教這一屋子的人訝異不已。


    “今晚是月圓之夜,小心有狼人出現喲。”在愛薰轉身走向門外之際,蘇燦珍又用神秘兮兮的語氣丟給她這一句。


    知道煤珍愛說笑的習性,愛薰只能笑著應,怛,奇怪的是,突來的直覺涌上愛薰的心底。她感覺到就在她的背後,正有一雙怨想的眼楮仿佛要將她碎尸萬段般地,狠狠地投射在她發涼的背脊里。


    和爾荻共處的這個夜晚,感覺仍是強烈的若即若離。


    在那份融洽的氣氛里,誰也不敢提起下午的那份親蔫。愛薰守的是身為女人的矜持,而爾荻守的,卻是自已厘不清的感情他愛的,是愛薰?還是黎曼芸的影子?


    回到休蘭山莊,已經是夜深人靜。他們相互道了晚安,各懷心事地回房去。


    愛薰換上了睡衣,梳洗完畢,便疲倦地將自己扔在床上迅速地入夢去。


    蒙朧中,愛薰愕然發現自已竟站在一座人工湖畔,整個人暈頭轉向,連身子都搖晃得厲害——


    “我不許你搶走爾荻,爾荻是我的,他這一輩子都是我一個人的。”愛薰想看清楚這歇斯底里的女人究竟是誰,但,眼前就是一團霧,什麼也看不見。


    “你去死吧!”愛薰虛弱地無力迥避這女人所使出的一道力氣,竟整個人被推落掉進那冰冷的湖水里,而她掙扎又掙扎,卻無法喊出聲音。


    “救我、救我——”就在她即將減夏之際,她的眼簾中突然看見了一雙百般熟稔的眼楮


    “啊!”她倏地驚醒。而惡夢早已使她汗濕衣襟。


    是誰?她究竟是誰?要殺我的到底是誰?按著心口,愛薰一直試圖回想那雙熟悉的眼


    “是她!”愛薰想起了蘇穆言的那雙眼。


    “叩叩叩”敲門聲急促響起。


    “是誰?啊!”愛薰一開門,就看見了那雙眼。


    “爾荻的頭疼又發作了,他一直說要找你。”蘇穆言第一次披散著發,服裝儀容不整地出現在愛薰的面前。


    “好,我馬上過去!”愛薰俐落地戴起眼鏡,再把頭發用根大發夾文成一束馬尾,便匆匆地奔向爾荻的房間。


    “出去、出去!我只要愛薰!”頭痛欲裂的爾荻,情緒已瀕臨崩潰。


    “我在這里,爾荻,我在這里,”愛薰沖到了爾荻的床邊,並立刻將他抱在懷中,鎮定他的頭痛。“怎麼會這樣?你是不是又忘了吃藥。”


    “燦珍?”蘇穆言盯著蘇燦珍。


    “有啊!爾荻少爺睡前,就服了我端來的開水和藥啦!”蘇燦珍急著說明。


    “你們全都出去,我只想愛薰留下來陪我。”爾荻下著逐客令。


    “梁小姐,少爺就交給你啦!”在蘇穆言退出房間前,請氣輕緩地對愛薰說著。


    想害我的,會是她嗎?這下子,愛薰又不敢肯定了。


    “愛薰”爾荻痛得有點述糊渾噩了。


    “你很痛,是不是?”愛薰心疼地捧起他的臉,眼中閃著淚光。“爾荻,告訴我,該怎樣把你的痛苦解除?”愛薰知道,爾荻頭痛的根源在於心里的某個記憶,而她無從助他一臂之力,只能在此陪著他渡過漫漫長夜。


    愛薰摘去了鼻梁上的眼鏡,用最溫柔、最動人的感情,輕輕吻著爾荻扭曲的臉、凌亂的發、溫熱的耳際……


    爾荻的痛,因愛薰的呵護而紆緩,怛——他心中的火,卻也讓愛薰的柔情給撩撥竄起。


    他激動地回應著愛薰,將她用力地抱在胸前,傾注他潰堤而出的激情。“告訴我……你是曼芸?還是愛薰?”他順手將愛薰的發夾拿下來,讓愛薰小巧的瓜子臉乾淨地露在發爆之間。“你?!——”他的心早已模糊不清。


    “別管我是誰,”愛薰神色述蒙。“只要讓我好好愛你就夠了。”


    丙然是個月圓之夜!


    只不過,在纏綿俳惻的暗夜里,扮狼的是誰?就是見仁見智的事了!!


    十十十


    晨光初起!台薰在爾荻的安詳睡臉中,悄悄地離去。


    必於昨夜的鎮卷,她打算放在心底,只要爾荻不提,她也不願因為昨夜而讓他有責任和壓力的感覺。這就是她所謂的“純粹”,沒有摻雜道義或虧欠。


    “愛薰,”爾荻一大早進房,神色有異。“你昨晚——”


    “啊?”愛薰一緊張,敲錯了鍵盤”的宇。


    “嗯,我昨天頭痛得迷糊了。你……你在我房里,應該……應該沒有待到很晚吧!”爾荻若實很難啟齒,他怎麼可以告訴愛薰,昨晚有位女人和他同床共枕,而他卻還搞不清楚,那位女子究竟是夢中的黎曼芸?抑或是——


    “哦!沒有,我看你睡了,就退出房間去了。”愛薰撒了個請,但,心里卻難掩失落沮喪。


    薛爾荻,你好沒良心哦!她仍不禁埋怨幾句。


    “是嗎?”爾荻端詳著地的臉,滿臉狐疑。“奇怪,那個人還有點像你。”他喃哺自語。


    “怎麼?你又作惡夢啦?”愛薰故作天真地問著。


    “哦,是啊!大概是藥吃多了,有幻覺。”爾荻支支吾吾的,令愛薰竊笑在心。


    “爾荻,爾荻少爺!”燦珍神色慌張地跑進房內。


    “什麼事?”


    “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在幫你換洗床單時,發現了上面治有血潰。”


    “血漬?沒有啊,我沒有受傷的印象。血液!”爾荻這才聯想起昨晚的那女郎。


    肯定那女子不是自夢中走出來的!就如同前幾次,他無意中見到的情形一般。


    而今,他對那女子總算不是一無所知了,至少……至少,他肯定那女子在昨夜以前,還是處女。


    天哪!處女。是——愛薰嗎?


    “喂,你干嘛這樣盯著我看?”愛薰心里七上八下。


    “能不能……請問你一件事情?”爾荻有為難的表情。


    “說呀……”


    “你……已經二十八歲……”


    “有什麼不對嗎?”愛薰擔心,他已經察覺了她的真正年紀。


    “那……該不會……你還……還是個處女吧?”在爾荻成長的環境里,外國的女性通常成熟得早,思想和行為都開放得令人搖頭。那——中國的婦女呢?他不知道。


    “薛爾荻!你……你太過分啦!”愛薰畢竟是個十九歲的年輕少女,在來休蘭山莊以前,她可是連半個男朋友都沒交過,當然,她那又羞又尷尬的反應,絕對是不同於有真正經驗女子的故作矜持。


    “對不起,對不起!算我多嘴。”爾荻其實也困窘不已。“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愛薰跺著腳,丟下這句,就急忙奔出去。


    “喂!別走啊!是林柏緒嗎?”爾荻心里有突來的醋海澎湃洶涌。


    “去死啦!”一只盆栽自外頭飛進房來。愛薰氣得火冒三丈,因為他自己闖了禍還賴到林柏緒身上。


    林柏緒!爾荻想著,該用什麼方法把他大卸八塊!


    下午的休蘭山莊,開始下起傾盆大雨來!俞藍的天空霎時間被厚重的鳥雲遮蓋,又是閃電又是打雷地,一直下到太陽下山,黑幕升起來。


    “怎麼?你有心事嗎?”爾荻已注意愛薰好一會兒了。


    “沒有,只是雨下得那麼大,總覺得怪怪的。唉!這感覺,我一時也說不上來。”


    “一定是你太累了吧!早點回房歇著了。”爾荻體貼地送她回房。


    “晚安。”愛薰接受了爾荻在額上的吻別,而渴盼留住他腳步的話卻卡在喉嘴里,說不出來。


    約莫半夜,雨才方歇,而愛薰仍在床上輾轉難眠。


    “吱——吱——”一陣陣細微的開門聲,清楚傳來。


    “誰?”愛薰驚覺地跳下床,躡手躡腳地走近門邊。


    猛一開門,“是誰?爾荻嗎?”她又喊了一遍。


    突然,一團白色影子從她右側的走廊閃過,愛薰雖是一驚,但仍想一探究竟.


    “誰?你是誰?”愛薰踩著小步,緩緩前去,但是走廊最右側只有一間雜物貯藏室,愛薰四下看了看,根本沒發現什麼白影。“或許是我眼花了?”她想。


    松了口氣的她,再度回到房間里,怛,就在愛薰踏進房中,定楮一看之際——


    “啊!”她幾乎是崩潰地叫出了聲音——


    幾十朵被剁得稀已爛的野賞花,撒在她的睡床上方,而看似血跡的紅色液體染紅了白色的花瓣和床單。


    愛薰頻頻後退,卻又在被奪門而出之際,發現房門後釘著一張鮮血淋灕的告紙條——


    放奪我所愛,必死無疑


    “爾荻,爾荻!”就在愛薰急欲奔去求救的那一瞬間,一個強而有力的重擊頓時敵向她的腦袋後面,愛薰只覺得一陣劇痛,便陷入了黑暗的深淵……


    十十十


    一醒來,她竟發現自已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面。


    不!不能說是完全陌生,因為,它有一種愛薰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是哪里?我怎麼會到這里?”滿腔的疑惑加好奇,驅使著愛薰往前而去。


    這屋子破舊不已,連會亮的燈泡都剩不了幾個,可是愛薰這會兒不曉得哪兒來的勇氣,在晦暗的光線中,她仍依著強烈的感覺步步前進。


    來到房子盡頭的一扇門前,愛薰停下了腳步。


    “這……這里我曾經來過,有一束芬芳的野畫花,和一位叫約瑟的男孩開門迎接我……”突然間,愛薰想起了夢境中的一切。唯一不同的,是這扇紅木雕花木門早已失了高貴而蒙上了灰。


    腦海中熟悉的動作︰愛薰伸手把門一推


    是的!是這里!她的心快蹦出了胸口。


    搜尋著全是灰塵的屋中陳設,一台古老的唱機頓時吸引了她全副的注意。愛薰走向那台唱機,莫名的激動把她全身抖個不停。


    直覺地,她扭開了電源,把唱針推到早已擱置在內的唱片上面——


    音樂再度響起!竟然是她最愛的那首RainAndTear!


    一幕婆娑起舞的畫面頓時映在愛薰的腦海中。是的!她就曾在夢中和約瑟這樣起舞過……而今,首地重游,愛薰在這樣濃烈的情境中,獨自迥旋在音樂中……


    愛薰舞著、舞著!直到唱機突然跳了針——


    “我在干什麼?”自恍惚中醒來的愛薰,對自己的舉動感到惶惑。


    但,她無暇想大多,因為一股哈鼻的濃*已逐漸侵襲人房間中,而窗外的夜空,霎時宥闢啪的燒灼聲和猛烈的紅色烈火。


    失火了!愛薰立刻開了房門,急欲逃月兌。


    “糟了!鎖住了?!”大門是讓人自外頭反鎖,愛薰在無力打開後,又奔回原來的房間中,試圖敲破玻璃,跳窗而出。


    “救命哪!爾荻……爾荻……”誰知,窗戶外頭早被釘了木條封死,愛薰在沮喪之餘,只有著再見爾荻一面的念頭。


    “愛薰!愛薰,你在里頭嗎?”熟悉的呼喚令愛薰不禁一陣激動。


    “爾荻……爾荻,快來救救我……咳咳咳……”愛薰嗆得快受不了。


    “愛薰,不要害怕,我來救你了!”


    “爾荻少爺,危險哪!不要進去!”


    “這樓隨時會塌的!”


    “哎呀!不行哪!火勢大凶,窗戶外的木頭又釘得老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愛薰听著罩人的嘈雜聲,呼吸愈來愈虛弱——


    “愛薰?你還在嗎?回答我——”爾荻用力地吼,奮力地拿著斧頭劈著釘在窗戶外的木頭。


    “爾荻!快走,火快燒斷屋更和梁柱,這屋子就要倒塌了!”蘇穆言上前硬拉著爾荻。


    “不!救不了愛薰,我絕不會走!”他沒半分猶豫和怯懦。


    “爾荻,外面女人多得是,你何必非她不可!”


    這話是自誰的日?愛薰咳到了听覺述蒙。


    “爾荻,危險哪!來不及了,你趕快躲呀!”


    怛,劈木頭的聲音依然震耳欲聾,仿佛是爾荻對愛薰另一種無言的承諾。


    “薛爾荻,你瘋啦!她不是黎曼芸,你這麼視死如歸做什麼?”


    愛薰听出來,這句話是蘇煤珍說的。


    她是什麼意思?莫非爾荻記憶中的愧疚,是和黎曼芸的死有關聯?


    “啪——”一聲巨響,只見窗戶玻璃四處散落。


    “愛薰,”爾荻白窗戶跳入房里,一把扶起伏匐在地的愛薰,“怎麼是你!”他愕然於眼前的女子,竟是三番兩次與他大玩“捉述藏”的長發白衣女。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黎曼芸?咳咳”愛薰以為爾荻有救錯對象的遺憾。


    “轟隆隆”烈火香噬了屋子的大半,此刻正沖破房門,朝著他們倆撲來。


    “來!”爾荻迅速地抱起愛薰,俐落地跳上窗旁的椅凳,再跳出窗外,滾落在早已濕源不堪的泥地上,而火舌也同時地竄出窗外,把那不小的房間在瞬間吞沒。


    經過了一場驚心動魄之後,爾荻將愛薰抱回他的寢室中,並且婉拒了蘇穆言的幫忙,親自為愛薰盥洗、包扎。


    “爾荻,你為什麼不說話?你還在氣我隱瞞自己真實的西貌這件事嗎?”愛薰打從進了房間,就沒听見板著臉的爾荻哼上半句話。


    爾荻把擦拭她臉上髒污的毛巾扔進水盆,便一言不發坐在愛薰對面的椅子,低頭沈思。


    “其實……騙你也不是我的本意,是胡墨翎千交代、萬叮嚀,要我扮成這付德行,免得讓你有先人為主的觀念來把我否定。”愛薰倒希望爾荻對她大吼大叫一番,總好過此刻令人窒息的沈默。


    “我不是在計較你這件事件。”爾荻抬起頭,眼眶中竟然轉著淚珠。


    “爾荻,你?”愛薰被他的神情搞得又急又愣。


    “傻瓜,”爾荻又把頭埋進掌心,而隱隱抖動的雙肩似乎顯示著他啜泣的行止。“我差一點就失去你,我真的差一點就失去你了……”


    愛薰教他前所未有的舉動給震撼了心,她倏地沖向他,抱住他的頭,陪著他淚下如雨。“我在這里!我好好地在這里,對不起,是我害你身陷險境,你可以罵我、怪我,但是,不要這樣行不行……”愛薰激動地捧起他的臉,輕拭著他流在臉頰上的淚。“哦,爾荻,我不得,我只是個平凡又不起眼的笨女人而已。”她淚眼婆娑地喃哺自語。


    “我管你是怎樣,”爾荻抓住了愛薰拭淚的手,神情是霸道中帶點溫柔。“只要我愛你,就夠了。”說罷,他便將愛薰攬在懷中,以最熱切的吻來表達他早已泄漏無遺的情動。


    “你說——你愛我!”愛薰趁著空隙,再次問著。


    “你懷疑我?”爾荻再堵住她的口,宣示著他的承諾不只是說說。


    “不對,”愛薰又把他推開。“你愛的是哪一個我?”她的理智有時會弄錯時候。


    “小傻瓜,你的問題可真多。”爾荻終於被地搞得破涕為笑。


    “你說嘛,我真的想知道!”愛薰發起嘆來了。


    “讓我想想吧,”爾荻又泛起他那詭異的笑容。“其實,你就是你嘛!沒太大不同,若真要分出個上下,那麼,我還是比較喜歡那天晚上,你扮*狼女*的時候。”


    “薛爾荻”愛薰立刻羞得無地自容,趕緊用手把自己發窘的神態遮著。


    “還好,今天真相大白,否則,我還打算把林柏緒給開革。”爾荻上前凝視著嬌瞠甜美的愛薰,滿溢的溫柔無法比擬。


    “還好是今天的這場火,才把你的心燒明白。”愛薰把頭倚上他那厚實的胸膛,閉起眼,享受著他的溫存。“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危樓里?”她不明白。


    “是我半夜睡不著,老覺得心里不安定,就上二樓打算找你談心,誰知……一進你的房里,那床上盡是血債的野姜花和門板上釘的那張宇條,簡直就把我嚇壞了,而就在這同時,我竟發現那楝廢樓著起火……”


    於是,在一番冷靜的抽絲剝菌後,他們各自有了結論出來了。


    “是誰要殺你?會是傳說中的女鬼黎曼芸嗎?”爾荻有深層的述惑和擔憂。


    “殺我的,肯定是個女人,但——絕不是黎曼芸。”


    〔你為何如此絕對肯定?”


    “直覺吧!我總有個感覺,覺得……覺得黎曼芸和我似乎有某種程度的關系,至少,我不會怕她,而且,還彷佛能和她內在的心靈感應呢!”


    “天哪!你已經二十八歲了,還有年輕少女的幻想力。”爾荻就是不信。


    “二十八歲?”愛薰西露心虛。


    “哦,”爾荻似乎看守了她的表情。“我就說嘛!怎麼看,你都沒那個年紀的成熟風韻。說


    吧!你到底是二十五?二十二?或是……剛滿二十?”


    愛薰搖搖頭,笑得尷尬不已。“如果說……我……我才滿十……九,你會不會生氣?”


    “什麼!十九!你——”爾荻幾乎是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真的生氣啦?”愛薰顯得焦慮。


    “我當然生氣!”爾荻故意怒目而視。“你知道嗎?別人這會兒可會怎麼批評我。”


    “批評你什麼?”愛薰被唬得一愣一愣。


    “說我是老牛吃女敕草呀!”爾荻還是憋不住地笑岔了氣,並把愛薰又疼又借地親了一大頓才停。


    “不會啦!”愛薰這時才反應回來。“最多,人家說你是……戕害青少年身心!哦,該是污染少女純潔的心靈。”


    “梁愛薰!”換爾荻跳腳了。


    “要不——就虐待童工吧!”愛薰掙月兌他的懷抱,笑著問躲著他。


    “這可是你說的喲,”爾荻賊賊地猛對她眨眼楮。“那今晚……你希望我如何*善待*你?”


    接著,又是一場熱鬧的追逐戰,而愛薰第一次亳無忌憚地,在爾荻的深情中盡情揮灑自己。她知道,她早已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地交付到這個狂妄男子的手掌里。


    而他呢?會不會有一天會放開他掌內的我,轉身離去?愛薰不願想大多,因為“純粹”的愛不該有這麼沈重的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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