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喂，找哪位……"手機響了幾聲，黛芬便接了起來，上頭顯示的電話號碼是她看都沒看過的。


    "你是余小姐嗎？"手機那頭傳來了低沉的男音。


    "是啊！你是哪位？"該不會是什麼想騙錢的電話吧？她提高警覺。


    最近報章雜志、電視媒體全都有報道，詐騙集團利用傳簡訊或打電話的方式通知被害人中了大獎，要被害人匯錢到指定的賬戶里頭，實際上根本就是個騙局。


    基本上，黛芬是很愛錢沒錯，不過，她可是很有原則的，因為她深信錢不會平白無故的從天上掉下來。


    "先生，你該不會要告訴我，我中了幾百萬還是頭獎、特獎什麼的吧？"她冷哼了一聲。"我可是沒有參加任何抽獎，而且，我也沒有打00二國際電話，我不可能獨得一百萬的，你若是識相的話就請掛上電話吧！"


    "……"對方沉默了下。


    听對方沒有出聲，黛芬有點得意，果然被她識破了，他就是來詐財的。


    "不是每個人都會笨到受騙的！"說完，黛芬切斷了通話。


    結果不到一分鐘，對方又打電話過來。


    "喂……"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又是同一組電話號碼，她真的火了。""我都已經知道你是詐騙集團了，你還想騙我嗎？"


    "我還沒有自我介紹。"


    "我知道你是誰，你姓金！"


    "姓金？"電話那頭的段狄君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你姓金，全名叫金光黨！"她的語氣不悅。


    "呵呵……"听到黛芬說的話，段狄君笑了。原來她以為他是來向她騙錢的，這個小守財奴。


    "笑什麼笑？"黛芬氣道，哪來的金光黨這麼囂張啊！


    "我不是金光黨。"


    "不是？"她挑了挑眉。廢話！哪個金光黨會說自己是金光黨的？


    真的是笑死人了！


    "嗯！"


    "好吧！你是誰？"


    很好，看來對方是打算跟她耗下去了，沒關系，她今天正好沒班，晚上才要去夜市擺攤子，所以她現在有的是時間。


    "我姓段。"


    段？


    嗯……很熟悉的姓，她的朋友中剛好也有人姓段。黛芬在心里想著。


    "段狄君。"


    "啊？哈哈……哈哈哈……"


    真的是糗大了！听到對方是段狄君，黛芬知道自己又"凸捶"了，不過，他怎麼會打電話給她呢？她有點想不通，但是，更讓她搞不懂的是，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手機號碼？


    "不相信？還是你仍以為我是金光黨要騙你的錢？"段狄君調侃的問道。


    "呵呵……我不知道是你……"她訕笑幾聲，"你今天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啊？"


    今天又不是假日，像他這種大忙人應該沒有那種閑時間打電話給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才是。


    "今天公司里的事情不是很忙，我將事情托給別人處理了。"他的聲音听起來很輕松。


    "這樣啊！"黛芬也不想多問，反正問了她也不懂，那是她所不了解的領域。


    "你今晚有空嗎？"段狄君提出邀約。


    "今晚？"


    "是。"


    "可是，我今天晚上要去夜市擺攤子，我上次告訴過你，我沒有排班的時候都得去夜市擺攤子。"


    別看那只是小小的一個攤子，一年的租金可是貴得嚇死人，而且大家都搶著要標，就算有錢也不一定標得到。


    再說，像她這種窮人怎麼可能拿得出六十萬呢？


    所以了，她都早早趕到夜市，只要發現哪個攤位休息，她馬上就"鳩佔鵲巢"。


    "我知道。"他的記憶力很好，尤其是她說過的話，他更是不會忘記。


    "那你還問我晚上有沒有空？"是不是想耍她啊？


    "我的意思是一一你晚上有沒有空讓我陪你去擺攤子？"段狄君把話說得更清楚些。


    喝！听到他的話，黛芬手中的手機差一點掉到地上。


    她何德何能，竟能讓"段式集團"的老板陪她一起擺攤子？


    "這！這……"


    "你不願意嗎？"他有點失望。


    "不是啦！"黛芬搔了搔頭，"我只是認為像你這種身份的人不太適合去擺攤子。"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而且，你不是說過要請我吃夜市的豬排嗎？"


    "呃……好吧、好吧！"她那時只是隨口說說的啊！算了，反正他若是陪她去之後，一定會受不了的，就讓他去見識一下也無妨。"如果你有空的話。"


    "謝謝你。"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她問出心中的疑惑。


    她的手機號碼平常是不隨便給人的。


    "查的。"他的回答十分簡單。


    "查的？向誰查？"她更加疑惑了。


    "百貨公司的人事室。"


    以他的身份來說，要查一個專櫃小姐的電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不過，他平常並沒有那個閑工夫去查一個專櫃小姐的電話，他現在之所以會做這種事，是因為黛芬強烈的吸引著他。


    "哦！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想想也對啦！他可是那間百貨公司的老板，要查她的電話還不容易。


    "你晚上幾點要去擺攤子？"


    "我四點就得出門，因為要去佔位子。"她說道。


    她賣的東西很簡單，只是一些發飾、項鏈等小玩意兒，這些都是她托朋友從韓國帶回來的，可說是物廉價美。


    "我三點就去接你。"他作出決定。


    "三點啊？"她遲疑了下。


    "太早還是太晚？"


    "還好啦！你知道我的住址嗎？"


    話才問出口，她便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何等白痴的問題，人家連她的手機號碼都可以查得出來，更何況是她的住址呢！


    阿呆！


    "知道。"


    丙然，看吧！人家果然知道。"三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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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芬提著一個皮箱從段狄君的車子里下來，坦白說，她有點後悔讓段狄君陪她到夜市來擺攤子。


    不是說開賓士車的人不能來逛夜市，而是根本沒有人用賓士車運貨的。


    望向一旁同樣是在擺攤子的熟面孔，她尷尬的對他們笑笑。


    "黛芬，他——"


    他記得以往黛芬都是騎著小綿羊來擺攤，怎麼今天有專車接送，而且還是高級房車耶！


    "沒有啦！那是朋友。"沒讓那些歐吉桑、歐巴桑有機會繼續發言，她連忙澄清道。畢竟段狄君還站在旁邊，讓人誤會可就不好了。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他是你的男朋友咧！長得真不錯……"


    是不錯啦！她也希望自己有個這麼體面的男朋友，不過，那只能在夢中想想而已。黛芬在心里想道。


    她轉頭看向站在她身旁的段狄君。


    "你要不要去旁邊休息一下？我要擺攤子了。"


    "我幫你。"段狄君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那兩塊木板應該不輕，還是讓我來搬吧！"


    在這里做生意似乎很簡單，他發現黛芬除了那一箱要賣的東西之外，就只帶了四把椅子及兩塊木板而已。


    原本他不知道那兩塊木板是要做什麼用的，不過，剛剛在車上經過她的解說，他才了解那兩塊木板的用途。


    "不好啦！你還是坐在旁邊休息好了。"她努力想說服段狄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但是，他偏偏固執得很，硬是卷起了袖子幫她把木板抬起來。


    "你不要做啦！那不適合你。"


    "不適合？"他挑眉，輕易的便將木板搬到椅子上。"為什麼？"


    "因為……因為……"黛芬支支吾吾的。她偷偷看了段狄君一眼，斟酌著該怎麼說才不會傷到他的男性自尊心。


    "因為什麼？"他又問了一次。


    "你是坐慣了辦公室的人，這種勞動的工作不太適合你。"她猶豫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


    "坐慣了辦公室的人就不能做這種工作嗎？你是在擔心我的體力嗎？"若他這麼輕易就被這兩塊小小的木板給難倒，那他真的就不用當男人了。


    雖說他平常是沒有什麼時間運動沒錯，不過，他可是有定期上健身房的習慣。


    "也是啦！可是，你的穿著也不……不太適合做種事……"他穿著一身名牌襯衫來做這種工作，真的是格外引人注目。


    "你很介意我穿這樣搬這兩塊木板嗎？"他挑眉問道，看來她真的挺介意他的身份。


    "不是啦！不過真的很奇怪……因為來這里的人都是隨便穿的。"


    她指著一旁也在忙著擺攤子的人，他們都是穿著T恤和拖鞋，根本不會有人穿襯衫、皮鞋在這里擺攤子。


    "哦！"段狄君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只要穿得像他們一樣就行了是嗎？這樣你應該就不會覺得別扭了吧？"


    "咦……你要做什麼？"


    他該不會要回去換去衣服吧？他不用這麼做的啊！


    "反正攤子也擺好了，你只要在一旁坐著就行了。"


    "這里什麼都有賣吧？"段狄君突然問道。


    "你問這個問題要做什麼？"她不解。


    "我想只要買雙鞋子、衣服換上，你就不會覺得我的穿著很奇怪了吧？"他微笑。


    "啊？"她因為他的話而愣住了。


    不會吧！穿慣名牌衣物的人竟然要在夜市里買這些廉價品，他不覺得太過委屈自己了嗎？


    "等等……等等……你不用……你會穿不慣……"她連忙阻止。


    "同樣都是衣服，有什麼穿不慣的？剛好你在這里，就幫我挑幾件好了。"他拉著她到一旁賣男性花襯衫、三件九十九的攤子前。"穿這個應該可以吧？"


    他隨意的拿起幾件看著，這並不是他喜歡的款式，不過無所謂，他買這衣服只是為了配合現在的時間、地點而已。


    "你穿這個？"


    噢……老天！黛芬覺得她的頭開始痛了起來。這根本就不適合他啊！


    "你覺得如何？"


    "不錯……好，很好……挺適合的。"


    呵呵……呵呵……黛芬仿佛看見一群烏鴉從眼前飛了過去。


    "一件多少錢？"段狄君問攤販老板。


    "三件九十九。"


    "那我買三件。"


    段狄君拿出皮夾要付錢之際，卻被黛芬給阻止了。


    "你不用買三件，買一件就好了。"他根本就不適合穿這種衣服，再說買了也沒什麼機會穿。"老板，他買一件就好了。"


    "小姐，你也是出來擺攤子的，我賣三件九十九都虧錢在賣了耶！"


    攤販老板不是很高興，由于他每個星期都來擺攤子，所以他自然看過黛芬。


    "賣假啊！這種衣服我也賣過，我只要買一件就好了。"她先前可是做過不少種類的小生意，最近才改賣飾品的，因為還是年輕妹妹的錢最好賺，而且獲利也比較高。


    "你——"唉，遇到同業的就很難亂喊價了。"好啦、好啦！一件就一件，四十塊錢。"


    段狄君準備從皮夾里掏出鈔票之時，黛芬又對他使了個眼色。


    "二十塊。"


    她大刀砍砍砍！對于自己的殺價功力，她可是十分有自信的。


    "什麼？"對方揚高了聲音，"小姐，你是在坑人啊！二十塊我還有什麼賺頭啊！"


    "反正現在還沒有開市，又沒有人知道你賣我二十塊，你只要有賺錢就好了。"黛芬說著風涼話，沒辦法……她可是一毛不拔的"鐵母雞"。


    "小姐，不是我在開玩笑，二十塊我真的沒有賺啊！"


    這衣服的成本是十九塊，如果真要算的話，他才賺一塊錢！天啊！他真的是遇到土匪了。


    "不行就算了，我們去別家買。"黛芬作勢要離開。


    "算了，黛芬，四十塊而已，給他就行了。"段狄君拉住她。


    他從不曾為了幾十塊錢與人斤斤計較，他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也覺得這一切很有趣，不過，他不希望黛芬為了區區二十塊錢和人爭吵。


    "什麼算了！"她不悅的看著段狄君，"賺錢很辛苦耶！二十塊可以買兩杯飲料了。"話才說完，她又望向攤販老板，"二十塊啦！賣了啦！"


    "可是……好吧！"賺一塊就賺一塊了，就當他踢到鐵板好了。攤販老板嘆了口氣，將襯衫遞給段狄君。


    "謝謝。"段狄君遞了張鈔票給他。


    "先生，你耍我啊？買一件二十塊的衣服，你居然拿兩千元的鈔票給我找！"這下攤販老板真的是氣得全身發抖。


    "歹勢、歹勢啦！"黛芬連忙從攤販老板的手中抽回那張兩千元的鈔票。"……啊！歹勢啦！沒關系吧？走哩、走哩！"黛芬遞了十九塊的銅板給他，拉著段狄君便轉過身。


    "小姐！"攤販老板都快氣瘋了。


    "只差一塊錢沒關系啦！"黛芬沒理會他，回到了自己的攤位前。


    "你這樣不好吧？"


    對于她的行為，段狄君不由得緊皺眉頭。


    "為什麼不好？"她可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我只是沒讓他賺錢而已，相信我，他絕對沒有虧本啦！"她拍拍段狄君的肩頭，"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那件衣服的成本差不多只要十九塊錢而已。"她笑咪咪的說道。


    "小姐、小姐，你長得這麼可愛，最適合夾這種樣式的發夾了。"


    "喜歡可以試戴，不用不好意思！"


    "這些可全都是從韓國進口的喔！在百貨公司都可以看得到……不過，同樣的東西價格可是不一定，我賣的價錢絕對只有百貨公司的兩成而已……"


    七點一到，便有許多人來逛夜市，黛芬也卯足了勁高聲叫賣著。


    "小姐，看看。"還不習慣這種叫賣方式的段狄君就顯得有些笨拙，連聲音都比不上黛芬。


    "段先生，你的聲音要大一點，不然沒辦法吸引別人的注意啦！"她提醒著。


    "膘亮的美眉，要不要看看……"他勉強拉開嗓音。


    "還是太小聲了！"她搖頭。


    "這里有最漂亮、最流行的發飾，喜歡的小姐快來看！"他豁出去了，不再有所顧忌的高喊。


    "不錯、不錯，有進步，改天你不坐辦公室，也可以來擺攤子喔！"她開玩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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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你最近心情不錯。"


    蒼戰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段狄君連著幾個星期心情都很好，只是他的好心情為他帶來了一點困擾。


    因為每到星期三，就很難找到段狄君，而且，他都將公事交給他處理，這讓他十分辛苦。當然了，他是領人家薪水的，沒有資格抱怨些什麼，不過，心里還是會有一點不平衡就是了。


    "還好。"想起了黛芬，段狄君的心情更加飛揚。


    自從一個月前，他幫黛芬擺攤子之後，他每個星期三都會自動自發的到黛芬家報到，對于要怎麼賣那些飾品，他也很有心得了。


    "是什麼原因讓你心情這麼好，可以透露一下嗎？"他知道段狄君是個感情內斂的人，所以，他也只是試探性的問著。


    "你想知道嗎？"


    "如果可以的話。"蒼戰笑得瀟灑極了，"你願意和我分享嗎？讓你心情這麼好的原因和女人有關嗎？"


    "是。"他坦白的點頭，"她很吸引我，雖然她和我的身份差很多，不過，光是她吸引我這一點就夠了。"


    "對方也是這麼想嗎？"


    蒼戰的話讓段狄君的眉頭蹩起，他知道黛芬人很好，但是，她面對他的時候似乎都有一點逃避，試圖與他拉開距離，而這不是他所樂見的。


    有一次收完攤子，她隨口告訴他，她只是一個平凡人而已，而他也回答她——他也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哪里特別了！


    "我希望她的想法和我一樣。"沉默許久之後，段狄君淡淡的說道。


    "如果她是個有眼光的女人！那她就不會錯過你。"蒼戰笑了笑。"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安娜來找過你很多次，不過！我都叫秘幫你擋掉了，我想你應該不想見到她才是。"


    "謝謝你。"


    "這沒什麼。"他聳聳肩，不認為自己做了多麼偉大的事。"如果偉大的董事長你真的想要感謝我的話，就麻煩你每個星期三正常上下班，千萬不要遲到早退好嗎？"


    "這——"


    段狄君也知道自己應該以身作則，不過，黛芬的工作必須排班，她每個禮拜就只有星期三有空而已。


    每次看到黛芬上班之余，還得辛苦的去夜市擺攤子，他就感到十分心疼，不過，他知道她這樣很快樂，所以也就沒有出面阻止她。


    "有什麼困難嗎？"蒼戰見他一臉為難，好奇的問道。


    "很抱歉，可能還得讓你辛苦一陣子。"段狄君有些愧疚的說道。"每個星期三我會盡量在公司待久一點。"雖然他也沒有把握自己能做到。


    蒼戰搖了搖頭，"算了，我可不想你因為這樣而讓女朋友給跑了。"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放心，我相信自己還可以再熬一陣子。"


    既然人家在"談戀愛"，他怎麼好意思破壞人家的姻緣呢？他還是認命一點，模模鼻子乖乖工作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