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撞進了鐵子漢的房里，帶頭的是李貴妃身邊的太監。


    鐵子漢躺在床上，見人進來便半坐起身，“半夜不睡覺的，搞什麼東西？”


    “奉貴妃娘娘的命令，要來搜查刺客艾琳——”


    “所以搜到了我房間？”


    太監狗仗人勢，一臉不把人瞧在眼里的開口，“娘娘說要掀遍整個將軍府，也要把刺客找到。”


    “我呸你娘的！”鐵子漢大喝一聲，拔起床邊掛著的劍就站了起來，“你算哪根蔥？我看是你假傳旨意，要不然沒頭沒尾的，娘娘會要搜查我這兒，看我先砍了你的人頭，再去向娘娘領賞。”他裝得十分逼真。


    見狀，那勢利的太監嚇得直往後退去，撞到了好幾個將軍里的狀漢人，他急忙假笑道︰“鐵將軍請息怒，真的是貴妃娘娘傳的旨意。”


    “那把令喻拿給我看看。”


    太監慌得直冒冷汗，“娘娘只是口喻——”


    不等他說完，鐵子漢再下凶狠，“把他給我捉起來，我先砍了他的人頭再說。”


    那名太監嚇得不敢再搜查，立刻害怕得帶著手下落荒而逃。


    等大伙都離開，艾琳從床底下爬出來，感激的說︰“鐵大哥，多謝你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你這麼文弱，竟能當什麼刺客，且又大著肚子，變成了一個姑娘家……”


    他繼而想到他們那日在妓院想捉弄艾琳，皇上卻臨時反悔，還怪異的說要送她回府，他神經再怎麼大條，也忽然間全都了解了。


    “你跟皇上……所以李貴妃才要斬草除根嗎？”


    艾琳只是默然的流著淚，不發一語。


    鐵子漢握拳重重捶向一旁的床柱，“糊涂，皇上怎能這麼糊涂。”他懊惱著，隨即又想到她的處境，“我立刻叫人備幾件衣服，然後送你出京，李貴妃的手段厲害，你再留在京里，只怕性命會不保。”


    “嗯，太後也叫我返鄉，我打算要回南方去。”


    她雖說得平淡，但鐵子漢听得出她話中的淒楚，再想到她一個弱質女子孤身到南方去，不知會遇到多少危險，而自己又有官職無法隨行，再加上現在這麼敏感的時刻，他若隨行，只怕李貴妃一下就查出她的下落。


    “我送你，快，再遲只怕貴妃封鎖城門，你要逃也逃不出去了。”


    拿了幾件奴婢的衣服，他快馬將她送出城。


    臨別前，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銀子給艾琳，還一邊怒責著自己，“你瞧我連銀子也沒多帶，真不知道在干嘛？”


    她感激不盡的道︰“鐵大哥，小妹永遠謹記你的鼎力相助。”


    “去吧，我不會把你的行蹤告訴皇上的，你若平安就捎封信回來吧，你現在大著肚于不比以往，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


    艾琳點點頭，對著鐵子漢揮手道別。


    在這時刻，他也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駕車返回京城時，見城門已經封鎖，他不禁捏了把冷汗在心里感到慶幸，若是再晚個幾分，只怕艾琳真的性命不保了。


    “天亮了嗎？”言素龍頭痛欲裂的醒來。


    李貴妃躺在他身邊，伸手輕輕撥弄著他的衣袖，“皇上，您昨夜多喝了幾杯酒，就昏睡過去了，害臣妾一個人好無聊。”


    他晃了晃頭，一陣惡心感讓他深覺不適，他只記得昨夜她來找他，不復這一個多月的壞心情，反而還言語多嬌、態度媚麗，他以為她終究是想開了，就到她的宮院小酌一番，沒想到酒沒喝上幾杯，他整個人就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識。


    “對不起，愛妃，朕昨夜冷落了你，現在得趕著上朝呢。”


    “皇上，臣妾見您這些日子心軟，所以擅自幫您處置了一些事，您應該不會怪臣妾吧？”


    不知她提的是什麼事，但他對她向來大方，“愛妃，你幫朕分憂解勞，朕怎麼可能會怪你呢，不過朕真的得趕著上朝了。”


    言素龍下了床榻，喚了聲，海福隨即推門進來伺候皇上更衣。


    “艾琳好嗎？”他每日都會有此一問。自從知道她懷孕之後，他雖礙著貴妃沒有去看她，但心里始終掛念著她。


    海福本張口欲言，卻又把頭低下去，“皇上，貴妃娘娘已幫您處置好了。”


    “什麼意思？”


    “貴妃娘娘已幫您處置好了。”


    他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忍著不適的感覺已經夠難受了，這會兒還得猜海福的啞謎，“我問你艾琳好嗎？你給我說三道四的說什麼渾話？”


    海福將頭壓得更低了，“貴妃娘娘已經把艾學士吊死了。”


    “你說什麼？！”


    海福送又再說了一次，“貴妃娘娘已經把艾琳學士吊死了。”


    言素龍驚訝不已的看著海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


    此時，李貴妃走到他身邊，膩在他臂膀上，替他整理衣衫。“皇上，那妖婦女扮男裝，不只禍亂朝政，還想迷惑君主，臣妾昨晚已經替你懲罰她了。”


    “你說什麼？你沒有朕的旨意，竟敢對朝臣……”


    斌妃瞪大了眼，“皇上，只不過死了一個朝臣算什麼，還有成千上萬個人擠破頭想當您的期臣，皇上，您又何必在意呢？況且這妖婦死有余辜，她竟敢迷亂君主，本來就該死。”


    他轉身捉住她的肩膀，怒氣涌上心頭，“你好大的膽子，連朕的龍胎，你也下得了毒手。”


    她無畏的道︰“皇上，那妖婦成日與鐵將軍走得那麼近，說不定她有了鐵將軍的種，卻冒充是龍種，況且皇上您剛才說不怪我的。”


    “你……你……”言素龍氣得全身發抖，在這一刻，他才看清她的狠毒心腸，“擺駕狀元府。”


    “皇上，我已經要人放火燒了狀元府了。”


    聞言，他瞪直了雙眼的轉身望向李貴妃。


    見他的反應，她冷冷的道︰“那種妖孽住餅的地方，得一把火燒干淨才行。”


    “你……你竟然這麼狠毒，艾琳與你無仇無怨，你竟然這麼泯滅天良。”


    “皇上，臣妾自認沒有做錯，您大仁大德、心地善良，才會被那種小人給欺騙，就算那孩子真的生下來，我就是見了，也會摔死他的。”


    言素龍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這就是他愛的女人？他一直以為她只是驕蠻任性，但她說出這種人神共憤的話，竟絲毫不覺得良心不安，對自己的作為，她也沒有任何的反省。


    敝不得他多次要冊封她為後，母後不但不肯還極力反對，他總認為母後對她有偏見，但其實是他錯了，他簡直錯得離譜。


    “你病了，貴妃。”


    “臣妾身體安康，並沒有任何疾病。”


    言素龍拉住她，“你是心病了，而且病得嚴重。”


    李貴妃放聲大笑，“皇上，臣妾就算病了又怎麼樣？後宮全歸臣妾所管，臣妾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威脅臣妾的地位。”


    他怒吼道︰“你只想到地位、權力，那你把朕放在什麼地方？”


    “皇上就是皇上，臣妾做了您的妻子，就是盼望有朝一日可以登上後位。”


    “若朕不是皇上呢？”


    她遲疑了下，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但您本來就是皇上啊。”


    “你的意思是，如果朕不是皇上，你根本就不會委身下嫁是嗎？”


    “皇上，這就像如果臣妾不是艷冠群芳，您也不會喜歡臣妾啊。”


    他連連搖頭，“你大錯特錯了，貴妃，就算你不是艷冠群芳，若是朕喜歡你，仍舊會一直的喜歡你。”


    “您說您喜歡我，但您竟找了個賤貨在悅寧宮纏綿，您有把我看在眼里嗎？”


    言素龍的確無話可說，他對向來看得淡，一心只愛她，會三番兩次的宣召艾琳到悅寧宮相會，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只知道跟艾琳在一起很舒服，他喜歡跟她在一起，比跟貴妃在一起更喜歡。


    “皇上，只是死了一個賤貨，我們犯不著為了她生氣。”李貴妃將手指輕輕的放在他的胸前，試圖安撫他。


    而他卻面露悲淒的轉向海福道︰“給朕擺駕狀元府，就算它燒成灰燼，朕也要眼見為憑。”


    “是，皇上。”


    狀元府果然燒了，後院的樹上，也的確吊著一名有孕的婦人，只是發型、衣衫全都不對，經過一番驗證，才知是李貴妃身邊的太監為了領功，竟隨便找了一名有孕的婦人將她吊死。


    言素龍知情後，大為震怒，當今太平盛世，竟還有這等亂事，他欲嚴辦那些太監，李貴妃還不依的護著底下的人。


    而礙于李貴妃，他只好放棄追究，但艾琳到哪兒去了，完全沒有人知道，他記得她曾說過要守著她兄長的墳，于是，他便派人到她的家鄉去探尋。


    想不到回報的消息竟是因為當初她使計逃跑，不顧嫁給縣太爺，害得她後母官司纏身，一氣之下便將她兄長的墳墓挖開曝尸，尸首早已不知流落到何處去了，得知她沒回家鄉，找到她的機會則更渺茫了；


    從那日之後，他變得悶悶不樂，與李貴妃的爭吵也越加激烈，甚至只要一見李貴妃的臉，他就滿心的煩躁。


    前不久蠻朝獻了一批美女給他，他連踫也沒踫，李貴妃就已經賜死了好幾個容顏秀麗的美女。


    他覺得她的嫉妒已到了相當不尋常的地步，後宮個個美女噤若寒蟬，生怕得罪了她，下場就是不得好死，他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母後會不堪其擾的搬去偏僻清淨的宮院，因為要與瘋子爭理簡直是異想天開。


    言素龍真的覺得累了，甚至連與李貴妃同床都不願，他好懷念與艾琳在一起的日子，想念她羞澀的笑容，跟她馥軟的身子，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三年多過去了，鐵子漢最能感受出皇上的改變，因為他從皇上仍是太子時就一直隨侍著他了。


    這幾年，皇上變得較為沉穩，他常一個人獨自沉思，也不再喜歡說些玩鬧的話語，笑容里也總帶著幾絲無奈。


    他知道皇上還在為李貴妃的事情煩惱，李貴妃妒火如焚，自從發生了艾琳那件事之後，連皇上私下邀約朝臣，想要听取一些國事建言，她也常會不由分說的闖進御房。


    此刻，言素龍正在御房听取北方的戰報，貴妃卻又突然闖了進來。


    皇上見狀大怒，“你到御房來干什麼？”


    “皇上，臣妾是來陪您的。”


    “不必你陪，出去！”


    北方戰亂，正是危急時刻，所以鐵子漢才會再次上戰場，他如今是特地回宮來稟報戰況的激烈，皇上更是十分專心的聆听，想不到李貴妃竟會擅闖御房。


    皇上與李貴妃交惡，全宮廷里的人都知道，再多的愛意，也抵不過李貴妃的殘忍蠻橫，他一直沒有嚴辦她，是因為看在他跟她畢竟是那麼久的夫妻，他也曾愛過她，所以不想將她打人冷宮。


    “皇上……”李貴妃可憐兮兮的喚了聲。


    言素龍冷冷的道︰"你又不是不識鐵子漢將軍，怎麼？你怕他是個女子嗎？自從艾琳之後，你就開始疑神疑鬼，這會兒連鐵子漢你也懷疑嗎？”


    李貴妃斜眼看了鐵子漢一眼，確定只有他一人在，便心甘情願的退下，“那臣妾先告退了。”


    鐵子漢心中暗想，若是艾琳還在朝為官，怎麼可能斗得過奸險厲害的貴妃娘娘呢？


    “子漢，你知道雷王爺成親的事吧？”


    鐵子漢不知皇上為何問這個問題，但他知道皇上有移尊就駕到雷王爺府去喝喜酒，還因此造成了京城的轟動。


    “皇上，您說的是敦仁王爺雷著文嗎？”


    “嗯，他的娘子是蘇州人。”


    聞言，鐵子漢心里有些底，但仍恭敬的問︰“皇上的意思是？”


    “她見過艾琳，也見過艾琳的小孩，我要你去帶他們兩個回來。”


    丙然是這樣，鐵子漢冷汗越冒越多，這些年來，艾琳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捎信向他報平安，他也大概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但要她回京，以她的脾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皇上，艾琳若是不肯回來呢？”


    “她會回來的，我跟你一起去。”


    鐵子漢嚇得張大了嘴。以李貴妃這樣緊迫盯人的情況，皇上如何能下南方？就算他要下南方，李貴妃也一定會隨侍在側。


    言素龍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于是他淡淡的說︰“我知道戰事已經較為平靜，但你就對外說戰事吃緊，需要朕跟你一起去塞外鼓舞士兵，朕會要人假扮朕坐在轎中起程，再趁機跟你一起下南方去。”


    “皇上，您真的要這麼做嗎？”


    他沒有回話，但堅決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娘，娘，你看有燕子。”


    春天到了，微風徐徐的吹著，艾琳將肥嘟嘟的小手握在手里。真兒雖還在牙牙學語的階段，有些口齒不清，眼神卻已經有大人般的神氣，看起來倒有些像他爹。


    一想起他爹，她就不禁神傷，不過現在天下太平，料想也沒有什麼好讓他煩心的事，況且他又能和他心愛之人天天相處，生活一定勝過神仙，只不過近來北方戰亂，她只希望帶兵打仗的鐵大哥，能夠安然歸來。


    庭院的小門被推了開，艾琳以為是來拿刺繡的王大嬸，便揚聲道︰“王大嬸，你稍等一下，我進去里面拿繡好的刺繡，銀子就下次一起結吧。”


    見王大嬸都沒有回話，她疑惑的轉身，卻驚訝得定在原地，“鐵大哥，皇……皇上？！”


    皇上看起來比往日更加的清瘦，但眼神卻比以前銳利，那股英氣似乎在這幾年被磨練了出來，而且他的衣袍下擺還沾著春泥，表示他是從村落步行到這里來的。


    “艾琳，許久不見了，朕找得你好苦啊！”


    震驚過後，艾琳連忙福身恭敬的行禮，“民女叩見皇上。”


    一旁的真兒瞪著骨碌碌的眼楮，一臉不馴的看著來人。


    言素龍踏前了幾步，驚喜交加的問︰“這就是那孩子嗎？”


    她將真兒抱到門口，“出去外面玩，等會娘再叫你。”


    他疑惑的點點頭，卻在門前探了許久未離去。


    鐵子漢見狀拉起他的手，“走，鐵叔叔帶你出去買糖吃。”


    艾琳點點頭，“叫鐵叔叔買糖給你吃。”


    听娘這麼說，真兒才不甘不願的讓錢子漢拉著他離開。


    四下無人，言素龍立刻一把就抱住了她，他的聲音有痛苦、有思念，“艾琳，你生活這麼窘迫，為什麼不告訴朕？為什麼？”


    她輕輕的推開他，“皇上，民女就只是民女，哪能上達天听呢。”


    “你是在怪朕那夜沒有保護你？”他悔恨不已，“朕那夜被貴妃給灌醉了，是海福去通知太後，你才能及時逃走，朕這些年來不知你是死、是活，那種心痛實在無法言喻。”


    听他說得有情有義，她這些年來強忍的淚水不禁潰堤，“皇上，別再說了，民女早已與您沒有關系了。”


    “就算沒有關系，朕也會讓它變成有關系。”


    他突地蠻橫的吻住她，一雙手像鐵打造似，不讓她掙月兌。


    “皇上。”


    “朕想你，艾琳，自從你走了之後，朕就沒有再抱過其他女子了。”


    聞言，艾琳心下一怔。皇上有三宮六院，美女無數，就連李貴妃也是萬中選一的美女，這三年多，他竟沒踫過任何女子。


    “朕想要你，艾琳，朕日思夜想只想著你。”


    幾滴淚珠不由分說的滾落衣襟，明知這樣是飛蛾撲火，她終究放松的讓他抱著，將她放上那張破舊的小床，他解了她的衣衫，與她再次相愛……


    “皇上，皇上——”


    她聲聲的輕喚，讓言素龍忍不住將所有的熱情都灌注到她體內，享受著彼此靈肉的感覺。


    “朕愛你，艾琳，你不知道朕有多麼的愛你。”


    她呼吸急促的嬌喘著，他深沉的佔有令她墜人的深淵，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消失，只剩她與她心愛的男人交相纏綿，與無限的愛語。


    “皇上，民女……民女也一直愛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