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女二十八  第三章
作者:林如是
    “到這里就可以。”她開門下車,站在車子旁。


    巷子口的路燈,由後斜映在她一側的臉龐,將另一側臉龐掩在暗里,蒙暗燈影中,她站在那里,身材竊窕、雙腿修長,神情懶懶的,罩著朦朧的哀愁感。


    他發現她真是“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仰望他的小女孩。這些年他的確太忽略她,但他不是沒想起。想的,有時甚至夜里輾轉。


    “我送妳上去。”他繞過車前,站在她面前。越過少年,他的目光終于落向她,正視著她。


    “不用了。”她又拒絕,沒忘記跟他回來的代戰公主。好不容易拔出來了,不想卷進不必要的旋渦里。


    “二十八,回來了。”旺嬸拎了一包垃圾出來,看見她,打個招呼,望了林見深一眼。


    “旺嬸。”範江夏叫一聲,介紹了林見深。又對林見深說︰“這是我房東太太,旺嬸。”


    林見深只是朝旺嬸點個頭,沒有寒暄拉交情的意思。


    旺嬸識趣,不再多話,放了垃圾,笑一下,就進去了。


    “我自己上去,你不必麻煩了。”範江夏說。


    “我送妳上去。”他不容她推拒,拉了她就走。


    他還是這樣,霸道、傲慢,甚至自私。年少那時,嫌她毛頭,可以隨便就丟下她;現在還是那麼強悍無理,想做什麼,就那麼理所當然,也不想想他跟她之間,早隔了一個喜馬拉亞山外加一汪太平洋那麼遠。


    “林--我--真的不必--”


    “妳再嗦,我就扛妳上去。”溫文儒雅下的傲慢霸道十足顯露出來。


    她有些不滿,嘴里嘟囔著。他冷眼掃過去,她嘟嘟嘴,沒敢再出聲。


    進了公寓,上了樓,一直到門口,他才放開她,轉頭命令說︰“鑰匙。”


    她乖乖把房門鑰匙給他。


    他大刺刺的進去,環顧屋子一眼,將鑰匙丟在桌上。她像小偷似地跟在他後,有點無奈地站在那里,身上仍斜背著袋子,手里也還拎著袋子,一點都沒松懈,看看他,欲言又止。


    他硬要跟她上來,現在她平安進門了--她吞了吞口水,屏住氣,終于說︰


    “好了。”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他沒離開的意思,高大的身子矗在那里像泰山,很自動自發,說︰“要喝什麼?咖啡?”好像他才是主人。


    她搖頭。嘆口氣,丟下手中的袋子,拿下背包,踢掉高跟鞋,順手按了電話答錄機。


    “茶?”他又問。


    又搖頭。


    “果汁?”


    “不了。”她連搖了三次頭。


    “什麼都不喝?”他不禁皺眉。


    打開冰箱,什麼都沒有。抬眼望向她,挑了挑眉詢問。


    “咖啡因刺激大,我都戒了。”她像做錯事的小孩,囁嚅的解釋。


    “總要喝點什麼吧?”他又一個挑眉。


    這屋子里什麼都沒有,煙、酒、咖啡、茶,她都戒了,甚至連牛女乃也沒有。像要清除什麼似,空無一物,蒼白的貧乏。


    她說戒了,什麼都戒了--把“他”也戒了?


    這一聯想,他不禁勾勾嘴角,冷眸泛出精光,射向她。


    “只有這個。”她倒一杯開水給他,接觸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突然覺得自己荒謬,慌起來,一下子亂了,連忙說︰


    “你想喝什麼,我出去買好了--”


    “不必了。”他將她拉回去。太晚了,他不放心她出去。


    電話答錄機在那邊嘮叨嗦個不停,先是她老爸,然後她老媽,說的都是要她回去掃除掉她的私物出門,好迎親戚進門那回事。


    “二十八,我是旺伯。”然後,是旺伯催房租。“妳這次又晚了。真是的,妳也知道我記性不好,每次都要我催。妳們這幾個啊……”


    罷才遇到旺嬸,倒是提都沒提,很體諒她的處境。


    嗶一聲,換了一個女中音。


    “小範,我是玲姐。真是的,妳也該買個手機了,有工作找妳都找不到人,老是跟機器說話,這樣機會都被別人搶定了。跟妳說,有好消息,火速來公司一趟。記得哦!就這樣,拜!”


    真是!她連忙想按掉答錄機的喋喋不休,他按住她的手阻止她。


    然後又嗶一聲,阿a疲倦的聲音竄出來。


    “是我。”阿a道歉說︰“對不起,我剛剛說話比較沖。妳把碗盤都洗干淨了,謝啦。”大概她走後,他回小吃店,然後打電話追來。


    “二十八,我是大蘇。”阿a電話後,是大蘇的留言。“我決定听妳的話把支票兌現了。也是,關錢什麼事,干麼跟錢過不去!還有,我最近大概不會到店里去,有空的話,請妳去幫忙看著,我讓阿a算打工費給妳。拜!”


    “什麼二十八?”林見深抬眼詢問。“他們怎麼這麼叫妳?”


    “這個啊……”她看他一下。“因為我年年二十八嘛。”


    “我記得妳是年尾出生的,還沒滿二十七……”她明明還不到,哪有人將自己說老的?“火星人,妳到底幾歲了?”


    “反正沒你老就是。”她不肯正面回答。


    走開去,將帶回來的炒飯丟進微波爐,然後倒了滿滿一杯開水,一口氣咕嚕暍了半杯。


    “那個叫旺伯的,是房東?”他跟過去,走到她身後。“妳還沒繳房租?”


    她皺眉,回頭瞪他一眼,反射的辯解,“我只是最近比較忙,一時忘了而已。”間接承認。


    “我看不是忘了,是沒錢繳房租吧?”他直直看著她,一點都不善解人意。


    這個可惡的人,從以前就這樣,不會說好听的,或用較委婉溫和的詞,總是像這樣直接又刺耳。


    “我說我忘了嘛!”她控制不住,脹紅臉。


    “妳臉紅了。”他俯身湊近她。


    她猛一驚,反射後退,踉艙了一下,差點絆倒。


    那就跟說小木偶的鼻子長了一樣。但讓她心驚的不是這句話,而是他突然的湊近,教她不及提防。


    “小心!”他連忙拉住她,得意的笑。“不過說一句,那麼快就心虛。”隨即斂住笑,正色說︰“要不要我先幫--”


    “不要!”不等他說完,她立刻大聲打斷他的話,煩躁地說︰“好了,你送也送完了,可以走了,回去陪你的代--”驀然停住,咬住唇。


    差點月兌口又把那“代戰公主”吐出來,那顯得她多在意!


    “妳趕我走?”在他听來,卻跟小毛頭鬧情緒差不多,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隨意走、隨意看,喝口水,拉開廚櫃,隨便掃了一眼,目光一頓,發現安眠藥丸,劍眉蹙起來,拿出那白色塑膠藥瓶。


    “這什麼?”他皺眉。


    听他大哥說,範江夏在當模特兒。在國外,這圈子的人,生活都比較“混亂”,嗑藥、節食瘦身、混亂派對、舞會等等。


    他盯著她,目光峭寒,鋒芒銳利。


    “我晚上睡不著。”她沒直接回答,答非所問。


    “睡不著,吃這個也不會睡得著。”他扭開瓶子,把里頭的藥丸嘩嘩地統統倒進馬桶,然後按水沖走。


    她張大嘴巴,簡直不敢相信,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有聲音出來,吃驚過度似地瞪著他。


    “你!”好半天,才冒出這麼一個字。他以為他是誰?跑來主宰她的生活!


    脾氣這時上來,沉下臉,一言不發,扭頭沖回客廳。


    一轉身她就後悔,卻控制不住。


    還是不成熟!被成熟的話,會冷靜地面對著他,以平等的立場質問他憑什麼那麼做。但她沒有,負氣似地扭頭就走,舉止十足像個小毛頭。


    在他面前,她就像個小孩那樣,一直“長不大”,無法有對等的立場。


    “靠那種東西幫助睡眠不是辦法,看妳臉色蒼白的!吃些健康的東西,多運動,晚上早點睡,別熬夜,過一陣子,情況應該就會好多了。”他也不道歉,還很理所當然地訓話。


    她繃著臉不理他。


    “我在跟妳說話,火星人。”他走過去,坐在她面前。


    她將臉撇到一旁,還是不理他,也不看他。他索性扳起她的瞼,扳向他。


    她惱怒地拍開他的手,滿眼怒火,氣憤地瞪著他,連名帶姓,大聲吼他說︰


    “林見深,你別太過分!你憑什麼那麼霸道?我不是小孩子了,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听你的!”


    “會抽煙、吃藥就叫長大了?”他不慍不火,冷靜得很。


    “我沒抽煙!”她仍然大聲吼。


    “妳吃藥。好好的吃什麼安眠藥?”


    “我睡不著!”他知不知道失眠有多難過痛苦?躺在床上,數了幾千只羊,愈數愈清醒,然後開始數羊身上的跳蚤。


    “照我的話做,情況就會慢慢改善--”


    “我就是睡不著!”她根本听下進去。


    “我哄妳睡好了。”他突然開口。


    她愣一下,半張著嘴,像听到什麼荒謬的事,無法置信地看著他,忍不住搖了搖頭,皮球泄了氣似。


    “很晚了,你趕快回去吧。”實在荒唐。


    “該回去我自然會回去。”當慣了優等生,一身優等生的優越冷漠,掌控權始終在他這邊。“我問妳,妳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過兩天吧。”


    “過兩天是什麼時候?”他要確切的答案。


    不給他個確切時間,他大概會盤問到明天。她放棄跟他對抗,投降說︰“下個周末。”


    他瞪眼。


    “好吧,這個周末。”


    他滿意了,點了點頭。


    “來,喝口水。”


    她突然覺得好累。痛恨他之余,身體里的“癌細胞”又開始作祟。想把水杯推開,又覺得無力,乖乖地接過他遞給她的開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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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十點半鐘,街上人群來來往往,車輛呼嘯來去,早已經沸騰一片,就是尋常商店公司,也熱鬧忙碌。


    範江夏走進位于某商業大樓里的經紀公司,卻有點安靜,電話間或響起,但引不起熱鬧的氣氛,兩個坐在角落里身材高瘦的女孩,無聊地打著哈欠。


    她一直往里走,走到一個身著名牌套裝、半長發、精明干練的女人桌一剛。


    “玲姐!”還沒走到,就先堆起笑,一臉的諂媚。


    玲姐正拿起電話筒,抬頭看見是她,臉上沒有笑,先瞪她一眼,才放下話筒說︰“小姐,妳終于來了,比蒂蒂還大牌,我還以為妳不要這工作了呢!”


    蒂蒂是公司里最紅的模特兒,剛簽了一個豐胸塑身的代言合約,羨慕死她們一票人。


    “怎麼會?我一听到玲姐找我,就趕緊過來,連覺也不敢多睡!”範江夏又諂媚地笑,也不怕嘴巴發酸。


    玲姐又瞪她一眼,才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來。從桌上翻出份資料,說︰


    “『大順發』在找人拍服飾目錄,我把妳的資料送去給他們,他們看上妳跟小鐘,打算用你們。”頓一下,說︰“這回的工作有部分要穿泳裝拍攝,妳沒問題吧?”


    “沒問題,玲姐。”穿泳裝算什麼?走秀的時候,還真空呢!


    再說,有問題的話,工作就飛了,工作飛了,就沒收入了,沒收入的話,她就要喝西北風,被旺伯趕到大街上去了。


    叫她穿比基尼她都穿!看,她多沒原則!


    “那好。”玲姐給了她一張備忘紙條,上頭寫了電話、


    “大順發”是大型量販店,從生鮮食品到服裝、鞋子,什麼都賣,每一次大型促銷活動,都會專門印制產品目錄,這次男女服飾部分,特地找了男女模特兒。


    畢竟是量販店,賣的東西走大眾低價位路線,陳列的服飾也都是工廠量產,以低價位為主,談不上什麼品質。有點名氣的模特兒,是不會接這種工作的,免得壞了行情。但模樣普通、身段差的,他們也看不上,大概這樣,所以工作就落到她頭上。


    “遵命,玲姐。”她擺出一臉正經。


    惹得玲姐又白她一眼。“妳喔,老是這麼不正經。妳條件不差,要是肯認真努力一點,怕不早紅了,就是不听我的話!”


    “我也是很努力的,運氣不好有什麼辦法。”範江夏攤攤手,說得好像很可惜,表情卻沒有那麼有所謂。


    “運氣不好表示妳努力不夠!叫妳多去參加些晚宴、聚會,多認識一些人,妳就是懶,不肯听我的話,這樣機會怎麼會上門?”玲姐搖搖頭。“還有,我說過多少次了,叫妳去辦個手機,有工作上門也比較好找人,妳拖拖拉拉的,到底還要不要工作?”


    “當然要!”她忙不迭點頭,又諂笑。“我馬上就去辦。不過,玲姐,最近--呃,我情況比較緊,妳能不能先借我一點?”


    玲姐翻個白眼,一副拿她沒辦法的表情,搖頭說︰“妳喔!我真想說聲不,讓妳喝西北風!”開了張支票給她。“喏,就當是公司先借支,下不為例,知道吧!”


    “是是,謝謝玲姐,妳真是我的救星!”結實地抱了玲姐滿懷。


    “少肉麻了!”玲姐笑斥她一聲。“拿了錢就快走人!看了妳就教我氣。記得,快點去辦個手機門號。還有,『大順發』那里別忘了。”


    “我知道了!”範江夏親了親支票,輕快地跳起來。


    先去吃個大餐再說,她已經吃了幾餐蕃茄、芹菜,肚子都沒油水了。


    “不準去大吃大喝!”玲姐相看穿她的餿主意,在她身後大聲警告。“別忘了妳得拍泳裝目錄,工作完成前給我忌口,別給我跑出一個大肚腩!”


    “是,遵命。”她泄氣地擺擺手。


    有錢不能大吃大喝,真是人生一大苦痛。每到這時候,她就痛恨這勞什子的模特兒工作。


    但偷偷吃一回應該無妨吧?她心虛得不敢回頭多看玲姐一眼。就今天就好,今天讓她好好吃一頓,明天開始,一定,她保證,她一定就遵守戒律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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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的時間,範江夏趕著去吃飯,想起房租還沒繳,按響旺伯家的門鈴,一邊扯開喉嚨,拍著大門喊叫,“旺伯!旺嬸!”


    “是妳啊,二十八。別老是這樣大呼小叫的。”旺伯來開門,見是她,搖了搖頭。


    “是是。我來繳房租的,旺伯,不好意思,晚了幾天。”她必恭必敬,雙手將房租奉上。


    旺伯收了房租,也下必點了,對她恭敬的態度很滿意,說︰“還是妳懂事,不像那個霉女,也不想想我這把老骨頭了,每次都要我爬到樓上去催。”


    “這是應該的。”她打個哈哈。


    “我說二十八,妳這樣三天打魚四天曬網也不是辦法,妳年紀也不小了,該為將來打算一下。”


    “旺伯,我才二十八,還年輕得很。”


    “去年妳也跟我說是二十八!”旺伯搖搖頭。“不是旺伯愛嗦,旺伯是為妳好,妳這樣,工作也不固定,跟個浪人一樣,總不是辦法。好歹妳也是大學畢業,該找個正經--呃,我是說穩定的工作,多為將來打算。”


    真比她老爸、老媽還嗦。不過,對付老人家們最好的辦法,不管他們說什麼,都說是,不要去跟他們回嘴,不然,就更加沒完沒了。


    “是是,旺伯說的有道理。”她恭敬受教。


    嘴巴說是,也不知道她听進了多少,旺伯又搖搖頭,像是放棄了,說︰“妳吃過飯沒有?妳旺嬸炖了一鍋豬腳,還煮了什錦鍋,一起來吃吧。”


    听到炖豬腳,範江夏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听到旺伯要請她吃一頓,她立刻眉開眼笑,馬屁精一個,說︰


    “太好了!旺伯,我正餓得前胸貼後背,你跟旺嬸真是我的救星,大慈大悲大善人--”


    “好了!”肉麻當有趣!旺伯听不下去,趕緊擺擺手,要她別再說了。


    “旺伯。”四樓桃花剛好回來,瞥了範江夏一眼。“你真偏心,每次有什麼好吃的,都只有二十八的份。”


    “妳成天在大飯店約會吃大餐,還吃什麼豬腳?”


    “話不是這麼說,大家住同棟樓,怎麼有的有份、有的沒份?”


    “好好,妳要吃也一起來就是。”旺伯說不過桃花,沒說兩句就投降,擺手先進去了。


    四樓桃花又去撩範江夏,語氣曖昧說︰“二十八,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哦,妳的春天也終于來了!”


    範江夏眨眨眼,當作听不懂桃花在說什麼。


    “喲,都帶進屋子里了,還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放心,我不會多嘴的。”桃花也學她眨眨眼。


    範江夏說︰“桃花,妳吃飽了還真閑。”


    “我就是有這點好處而已。”桃花笑得嬌媚媚的。


    “既然吃飽了,那待會豬腳妳別吃太多,留給我,我還沒吃飯,餓死了。”


    “嘖,都是肥油,妳真的可以那樣吃嗎?不怕吃胖了?不必節食嗎?”


    問歸問,桃花也不是太認真,二十八是沒有名氣的小模特兒,燼管沒名氣,還是要小心身材,說說刺激她罷了。


    “喔,多謝妳提醒,我明天會開始節食。”


    要是五樓霉女,白眼早就掃去了,甚至跟她針鋒相對。但這個二十八只是聳個肩,便擺擺手走進去。她使勁搗風,火就是不起,桃花覺得有點沒趣,豬腳又油膩,也不吃了,轉身上樓去。


    里頭旺伯在問,“桃花呢?”


    範江夏說︰“她怕胖,不吃了,說她的份都給我。”


    約是旺嬸端了那鍋豬腳上桌,熱氣香味溢了滿桌,還從門縫溢了出來。範江夏吞了吞口水,一點都不顧形象,已忙不迭挾了一塊最大塊的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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