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愛情郎  第四章
作者:安琦
    六天後,北方邊境五十里處,朝陽鎮。


    烘暖的日芒甫西下,喧擾的夜幕隨即拉起。


    鎮中央,一倏狹長街道間,朝廷特許的夜間市集人潮正洶涌,而街角一棟大型客棧前,更是聚集了急欲解決口月復之欲的人群。


    客棧二樓,一個時辰前才歇下腳的裴家十數名家丁也正候著酒菜上桌,等候之余,一群人仍不忘說上幾段葷話來解解悶。


    然而,就在一伙人興頭正熾的時候,眾人間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喂!你們瞧,那小子從頭到尾都悶得像只死鴨子,沒話搭嗎?”


    那人話聲一落,一堆人數十只眼楮便不約而同地瞧往同一方向,而後鎖定那抹縮在桌角的人影。


    “他呀……我想他大概是累了,要不就是想主子。”另一人接話。


    “想主于?!”擠坐中央的長臉家丁瞪了說話的人一眼。“打死我才相信。瞧他那楞樣,想女人倒還像個幾分,想主子……啐!”


    頓時,他一個啐聲換來十數人的哄堂大笑,也招來其余食客的目光。


    窩在桌角的顏童渾然不知自己已成眾矢之的,她仍舊望著棧外某處,一瞬也不瞬。


    連著數日的北上行程,她的身體固然已疲倦到了極點,但在見著畢生難得一見的夜集盛況,她也不免雀躍了起來。


    可那種興奮的感覺,卻又在一個時辰前踏進客棧時,隱遁無蹤。


    顏童緊緊的盯住窗外吊懸在客棧門口的紅色酒簾,那上面豎寫著四個令她心情微沉的金漆大字。


    芙蓉客棧--芙蓉……


    “喂!死小子眼楮睜那麼大,卻淨往外頭瞧有什麼用,害得姑娘們都不往咱們這看了!”坐在顏童身旁的叫髯家丁蜷起了指節,叩了桌面數響,這才喚回顏童的注意力。


    “胡……胡子大哥!”


    顏童調回了視線,卻見一行十數名家丁目光都停在自己身上,恍然的她一時不明所以,便怔了怔。


    見顏童一臉憨相,胡子漢一伸壯臂往“他”肩上一攬,玩笑道︰“欸!虧你還是咱們一伙子里樣子最『入眼』的一個。”


    顏童長相雖然縴弱了點,但無法否認,“他”的確長得頗為俊美。


    但是有人夸,就會有人損。


    “入眼?入眼有啥子用處?還不是不經人事!”一名家丁馬上不甚服氣地喝道。


    他這一吆喝,一大群家丁便猶如發了泡似地,碎碎的開始討論起來。


    不……不經人事?!顏童听了禁不住愕然。


    幾天下來,家丁們的對話固然少不了玩笑,每回針對著她時,她總是窘一窘便過,可像現下這般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她,卻還是頭一遭。


    無法避免地,一股不安強烈涌上她的心頭。她脹紅著臉,努力想辦法引開眾人過于關切的目光,和那條一直死黏在她肩上的胳膊。


    “大……大伙別光是聊天,酒菜趁熱用,要不會涼了的。”她指著一桌小二才端上的菜,但眾人卻不受影響。


    “嗯……看他的樣子的確像不經人事,這不經人事嘛……總得想想辦法才成。”一名家丁又起鬧。


    “想辦法?想什麼辦法呢?”


    一群大漢無不盯著慌張的顏童,一會兒搔搔頭,一會兒搓搓下巴。


    “……有了!不如……開葷!”


    開葷?!顏童頓時嚇傻。


    “不成!不成!大哥們要去便去,用不著理我。”她直擺手,且找著空處想避禍,可身旁的胡子漢卻似拎小雞般地逮住她。


    “這怎麼成?咱們兄弟熱和,可不能獨缺你一個,縱使是新來的,咱們也是一視同仁的。”他豪笑,而一旁的眾人也附和。


    顏童慌了。“不成!不是顏童存心掃興,而是……而是少爺不在,現今人全走光了怎辦?”她要真被拉進了酒樓,一切就都完了。


    但任憑她說破了嘴,那群正在興頭上的家丁卻沒一個能听進去,而她的腿雖然已死命地抵住了桌腳,可終究抵不過一堆人簇擁的力量。


    一回神,她不知不覺已被拎到了樓梯口。


    “嘿!大哥們在玩什麼?怎這般熱鬧?”


    突然,樓梯間傳來一道清甜的女聲,解救了正無計可施的顏童。


    “芙蓉小姐!”胡子漢率先喊道。


    芙蓉?!顏童朝著聲音來源望去,而後不由得怔住了。


    一名翠衣女子秀立于樓梯口,她唇間一抹令人絕倒的微笑正朝大伙漾開,如果此刻不是親眼見她回話,顏童已然將她想成古壁畫中細腰豐臀、完美到讓人不敢侵犯的九天玄女。


    “芙蓉小姐怎沒和咱們少莊主一起,倒自己上樓來了?”胡子漢硬將顏童扣在身前,即使和美人說話也不讓逃走。


    “穎風大哥正同販商談事,一會兒便上來,他是……”


    眼尖的上官芙蓉立即注意到眼生的顏童,她一面以指圈玩著發尾,一面仔細打量著這名白瞥俊美的……“少年”?


    胡子漢不禁笑道︰“我就說這小子入眼吧!芙蓉小姐連咱們幾個兄弟都還沒瞧透,就先注意到這小子了。”


    “大哥真愛說笑,芙蓉才不會這麼失禮呢!大哥們說是不是?”後頭一排家丁被她喚得心神蕩漾,個個無不咧嘴痴笑。


    “他叫顏童,是山莊新來的侍從,負責服侍少莊主。咦?小子,見著芙蓉小姐不喊人的呀!”


    胡子漢見顏童沒吭聲,他大掌熱和地就住“他”背上拍去,怎知顏童一時煞不住腳,就一個勁兒往上官芙蓉撞去,幸好反應快的胡子漢又及時將她拉了回來。


    “哎!太用力了,這小子生澀得很,他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芙蓉小姐是踫不得的。”他忙不迭道歉,又推了推顏童。“顏小子,還不快向咱們未來的少夫人道歉!”


    “……少夫人?!”


    望向那光身長就高上自己半顆頭的出子,顏童睜大眼,卻半刻擠不出一句話。


    如果芙蓉是山莊未來的少夫人,那麼她又是……


    “瞧您言重的,芙蓉沒事,您也好別為難顏兄弟了。”雖然搖著螓首輕笑,可上官芙蓉一對褐眸卻始終緊盯著顏童。


    她總覺得“他”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因為按照慣例,裴穎風是從不帶新手北上的,眼前這群家丁,少說也在山莊待上了五、六年以上,而以他一名年少、經驗又淺的小侍從,竟能破例隨行北上?!


    “瞧,人長得好就有這好處,芙蓉小姐既然不在意,我也不好枉作小人,但是……剛才的事可不能就這樣罷了的。”他沖著顏童賊笑。


    “是呀!大伙兒怎給忘了,若真忘了就太對不起小兄弟了。”長臉家丁擠眉弄眼。


    兩人一起意,眾人馬上又恢復原先的熱絡,哄鬧滿堂。


    “芙蓉小姐,煩您告知咱少莊主,就說大伙兒帶新人熟悉環境去了,不會太晚回棧,請他放心。”胡子漢看一群人迫不及待,便作下決定。


    上官芙蓉遲疑了下,隨即微笑領首。


    “謝謝小姐,走吧!”他吆喝。


    “不行呀!胡子大哥您別拉……”


    胡子漢拎著抵死不從的顏童,眼看就要下樓--


    “怎麼?大伙兒在吵什麼?”


    裴穎風沉厚有力的聲音在下層響起,幾聲木梯咯吱響後,人已站在上官芙蓉身後。


    “少莊主!”意興正高的眾人一見主子上樓,會意一時之間無法下樓,便往旁邊挪了挪,以免礙著信道。


    “什麼事?”他感覺出一股激昂的氣氛似乎正醞釀著。


    “那個大伙說……”順著裴穎風的話尾,一名家丁原本想說,但在意識到理由不正當後,又立刻咕噥吞了回去。


    裴穎風不以為意地掃了家丁一眼,家丁臉上的急切與其它人無異,于是他了解自己已打擾了大伙的興致;再看到胡子漢身前扣了個顏童,他已明白“她”正是服人起鬧的對象。


    他望向顏童,可顏童卻在觸及他視線的那一刻,低下了頭。


    “是這樣子的!”上官芙蓉趕忙搶了話。她退了一步,身子幾乎黏上裴穎風。“大哥們正嚷著帶新手熟識環境,我看現在客人多,剛才上的小菜也只能墊個底,不如……不如就讓大伙兒先上街逛逛,回頭芙蓉再吩咐廚子準備一頓豐盛的宵夜,如何?”


    她朝裴穎風巧笑倩兮,但他的目光卻仍停留在不遠處的顏童身上。


    “是……是呀!芙蓉小姐說的是,少莊主您不如……”有人已等不及。


    “趕了幾天路,讓大伙們輕松輕松當然應該,但帶新手熟悉環境,我倒想知道你們怎麼個帶法。”家丁會自制,他曉得,但此刻更令他好奇的卻是“她”的問題。


    “呃……這個……”


    一群人東張西望了好半晌,終究還是沒人敢在傲冷的裴穎風面前提起上酒樓的事。


    裴穎風只好點人了。“大胡兄你說說看。”


    “……既然少莊主都這麼問了,大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咱們正打定主意帶顏小子到鎮上有名的『醉仙樓』見識見識。”


    “見識?”裴穎風斜勾起豐唇。


    “就……就是開葷嘛!”一名家丁突然忘情喊道︰“這小子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楞樣,所以大伙兒便想帶他上窯子瞧瞧,而且……啊!誰打我?!”


    家丁在感到背上一詞悶捶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得體,他連忙閉嘴。


    “開葷?”裴穎風失笑。如果他沒記錯,眼前的可是名不折不扣的女子耶!“你們真打算這樣帶『她』熟悉環境,我看『她』是不成的。”


    腦里一浮現她“開葷”的畫面,裴穎風也就忍不住輕笑了幾聲,而一旁原本還心有芥蒂的家丁們一見他笑,便放寬了心,又開始蠢動起來。


    “怎麼不成?咱們有的他也有,哪有不成的道理。”一


    “是呀!小子也總有長大的一天吶!”


    就這樣,幾張嘴,三兩句,一群人又像雀兒似地鼓噪起來。


    見狀,裴穎風再也抑不住大笑。“不是我不準,而是『她』真的不行。你們要去便去,顏童還是留在我身邊較妥當。”


    他是喜歡逗她,可也不會荒唐到將她丟到一群準備“開懷”的血性漢子中。瞧她此刻窘的!


    他又盯住了顏童。


    痴看著裴穎風迷人的笑容,上官芙蓉情不自禁地將手拍上他的胸前。“穎風大哥可別笑岔了氣,瞧大伙兒興味濃的,讓小兄弟跟去看看,該不會有什麼大礙,你說是不?”


    “是呀!『看看就好』,沒啥大礙的!”家丁敖和。


    “這妳就不知道了,『她』真的不成。”裴穎風輕輕抓下上官芙蓉擱在他胸前的手。


    “成的!”


    怎知從頭到尾都抿著嘴的顏童竟在這當兒蹦出一句,惹得眾人不得不全往她覷,而裴穎風卻是垮下一張俊臉。


    “成的!顏童是個新人,今天讓大哥們這麼不嫌棄,所以……縱使不成,也得成!”她沒抬眼看任何人,尤其是身前那一對令自己心頭發酸、眉心皺緊的……“璧人”。


    “妳?!”她究竟在想什麼?難道不怕出事?裴穎風目光緊鎖住她。


    “顏童第一回來朝陽鎮,人生地不熟,到處看看、學學也好。”她強笑,並試著厘清心底那近乎妒忌的情緒。


    “跟在我身邊,妳有的是機會學!”


    “現在大哥們正好有機會帶顏童四處看看,顏童也就沒必要麻煩少爺,而且……”瞧進兩人如此登對的模樣,她的心頭又不禁緊縮。


    許久,顏童沒再接話,胡子漢只好替她打圓場。


    “顏小子一定是想說,少莊主和芙蓉小姐談心,也不便多他一根大木頭杵著,是不是這意思,小子?”他以肘蹭了蹭顏童。


    此刻顏童只希望早點跳月兌這令地無措的氛圍,到外頭透透氣,所以她點了點頭。


    “我就說嘛!”胡子漢釋然一笑。“這樣吧,少莊主!一切事由我張胡子擔著,宵夜時保證還您一個完整的小子。”


    “是呀!是呀!”家丁們異口同聲。


    人多就這好處,湊和湊和著,氣氛瞬時又熱了回來。


    “是呀!顏兄弟不會有事的,何況再不出門,晚些外頭的市集就要收了。”上官芙蓉笑臉盈盈,見裴穎風沒吭聲,她索性代作決定。“走吧!走吧!大伙們別忘了早些回棧,芙蓉會備著宵夜等門的。”


    她一喊,家丁們就宛如得到裴穎風的親準般,不一會兒便全哄鬧下了樓,出了客棧,同時也帶走了顏童。


    半晌--


    “全都走光了,穎風大哥還想些什麼?”望住若有所思的裴穎風,上官芙蓉心疑。


    “沒事。”


    “沒事的話,那咱們也逛市集去吧!”她笑著,心里卻暗潮洶涌。明知吃一名“少年侍從”的飛醋有些可笑,但一股不自在的感覺偏就油然而生。


    “逛市集?”他有些意興闌珊。


    “是呀!前些天你收了我一只白玉鳳雕,難道不該回贈我一物嗎?”


    認識裴穎風六年了,上官芙蓉深知他不喜被束縛的個性,而諸如此類“贈物示情”的舉動固然僅限于她單方面,可她仍是甘于做個善體人意且獨具情趣的“紅粉知己”。


    然而就在今晚,她卻破了往例,同他作了回贈的要求,所以裴穎風不禁有點意外。


    “回贈?”他再確認。


    “恩!”她嬌媚點頭。“送什麼都不打緊,你作主意就好。”其實她很清楚自己共是佔有欲作祟,並非真要他送什麼。


    而裴穎風又更令她意外。


    “……那就走吧!”他漫不經心回道。


    上官芙蓉頓時心花怒放。這簡單的響應,對她卻意義非凡;她之于他,畢竟是與其它女子大不相同的,而終有一天,他的心也勢必屬于她!


    ***


    當一行十數人進了“醉仙樓”後,顏童便逮了個機會溜了出來。


    與其說她是眾人關注的主角,倒不如說她是眾人興頭的引子。因為自她溜出樓,迄今也過了半個時辰有余,而那群前一刻還嚷著“看她、保她”的伙伴竟沒半個察覺她的失蹤,更甭提出來找人了。


    坐在酒樓旁的石階上,顏童只能呆望著幾個等待父母收鋪的孩童打陀螺。


    此刻的她,是進不了酒樓,也回不了客棧。進了酒樓,難保不被人揭了她女扮男裝的底;而回客棧……


    想起裴穎風和上官芙蓉在客棧時,那出于自然的默契和親密感,顏童又忍不住鼻間一酸。


    是難過、羨慕,抑或是嫉妒呢?搖搖頭,她試著想擺月兌那被困縛的感覺,但卻徒然。


    “……原來成人之美並不似想象中的容易。”掏出琉璃,顏童不自覺又對著它怔望起來。


    突然,眼前一陣騷動打斷了她的沉思,她猛然一抬眼,竟發覺那一群原本還打陀螺打得不亦樂乎的孩童已跑個精光,空地上只剩一名體形抽長的男孩和一名扎辮女孩。


    “小雪……妳爹娘……”男孩手指著街角,嘴里顫魏魏喃道。


    而那名叫小雪的女孩表情更撤換得快,眨眼間已泫然欲泣。


    “壞人……打爹爹!”她癟嘴,豆大的淚也咻地落下。


    顏童沒好預感地望向男孩手指的方向,一幅熟悉的情景立刻映入她眼底。


    收地盤費!瞧攤前那兩名漢子惡形惡狀的,肯定是了!


    在貧區胡同里,顏童見多了這種弱肉強食的場面,她知道商家若攢不出銀兩,砸了攤子丟了生計的比比皆是,而在這情況下,商家要有女孩,最好避著魔爪……


    那女孩!


    當顏童站起來想阻止女孩接近時,女孩卻已先她一步,拔了腿就朝她爹娘設攤處跑去--


    街角的佩飾攤前杵著一瘦一胖兩名漢子。


    瘦的穿著皮毛衣,腳下蹬著長麂靴,眉骨高聳,鼻梁有疤;胖的較矮,一頭鬈毛扎成細辮,油亮的禿額在油燈的映照下,更是泛著反光。


    兩名不速之客長相大異,但臉上的邪氣與陰狠卻如出一轍。


    “兩位大爹行行好,小的和妻女來這兒擺攤也不過半月,一切才起步,實在籌不出您要的數目,您倆就再寬貸些日子,小的一定設法將銀兩攢齊!”古老爹拱手求著兩人。


    “寬貸些日子?不過才十五兩就得拖上個三、四天,你是存心不把咱爺倆的話裝進腦里?呸!”肥鏢四惡狠狠地朝泥地啐了口黃痰。


    想他肥鏢四好歹也是堂堂“煞血闇門”的四領主,今天要不是因為組織出了亂子,他也沒必要落得熬著冷風和個老家伙討價還價的地步。


    不想則已,愈想他是愈光火。“老三,你看怎辦?”他朝鬼眼三瞟了眼,而鬼眼三卻不發一語,擺明由他去,于是他又轉頭瞪向古老爹。


    “這……這些……”顫著瘦掌,古老爹不舍地將預備幫一家子添購冬衣的三兩薄銀悉數供出。


    “是嘛!咱就不相信你沒錢。”肥鏢四倏地搶過手,他覷了手中的銀兩一眼。“嘖!就這些?連塞咱老三的肋排縫都不夠!咱看還是您老行行好,快別藏了,早點將『所有的』拿出來,就能早點回去歇著。”他咧笑。


    “所有的?這三兩錢便是我們全部的家當,爺……您就發發慈悲,過個兩、三天……兩、三天我一定攢得出……”


    “攢?攢出個屎屁來!”肥鏢四忍不住暴烈地嚎囂︰“要發慈悲找別人發去,今晚要交不出個全數,咱也只得請嫂子和小泵娘到樓子坐坐……咦?怎不見小泵娘呢?”


    說罷,他立即四下找人。那小表倒長得水靈,若經老鴨指點,日後定是銷魂美人一個!


    “跑哪兒去了?既然如比,咱也只好先拿嫂子湊數了!”肥鏢四遍尋未果,便上前欲捉古大娘。


    “啊!小雪的爹……”


    “你……王八恙子,敢動我的老婆!”古老爹為了護住迸大娘,想也不想,抄起了扁擔就朝肥鏢四揮去。


    怎知肥鏢四身子固然龐大,閃躲卻異常俐落,他不但輕易奪下扁擔,還順勢踹飛了古老爹。


    迸老爹飛墜于地後,便從嘴里吐出一大口鮮血。


    “啊!爹--”


    小雪自一旁竄出,並直撲向倒地不起的古老爹。


    “咦?小泵娘可來啦!”肥鏢四驚喜,他輕笑連連地朝小雪踱去。


    “別動她……咳!小雪……快跑……”古老爹喊了幾聲,便又癱回地上。


    “唷?妳叫小雪呀!好名字,不過若改成『賽雪』或『敷雪』會更好些。”肥鏢四為自己的點子得意不已。


    小雪抹了抹淚,她站了起來,跟著自身後拾出一袋爹娘禁玩的東西就朝肥鏢四扔去。


    “賽……賽你個大肥豬啦!”


    啪喳!


    小雪話聲末落,那袋東西就不偏不倚地正中目標。


    “嘖!什麼玩意見?”肥鏢四往身上黏呼呼的異物一抹。“……馬糞?!妳……死丫頭!看咱不剁了妳生吃,咱就不是人!”鼻腔漸滿的騷嗅味,掀翻了他的怒氣,肥鏢四直向小雪撲去。


    咚!


    驀地,又是一聲,這回刺痛自他的禿額上傳開,他伸手朝額前痛處一抹。


    “馬……馬糞加鮮血?!哪……哪個該死的王八恙子,給老子滾出來!”肥鏢四盯住地上那沾了馬糞的陀螺,不禁氣得青筋暴露。


    然而長點腦子的販商早在一開始就已跑得一乾二淨,所以他這一番狠話只換來一片靜默。


    片刻,他干笑。“別以為不出聲,咱就不知道你躲在哪兒!”


    “我沒躲。”聞言,顏童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其實她大可不必插手管事,因為以她手無縛雞之力想對抗這兩名惡棍,無疑是自尋死路。但是,就這麼看著女孩一家子被欺負,她只怕是比死還難過。


    所以她手一甩,陀兒一飛,“躲”也成了沒必要了。


    “哇!咱道是哪號人物敢插手管爺閑事,原來是個渣兒,敢情活得不耐煩是吧?”他又模了模額頭上的口子。“今天要不宰了你,難消咱心頭之忿。”


    這小子倒清秀得緊,生成男人真可惜了!肥鏢四打量著對手。


    “忿?是呀!那些『糞』綴在惡人身上正對味,人家說的『臭氣相投』是不是就這樣?”望著兩人,顏童知道自己已難逃一劫,干脆耍起嘴皮來了。


    “死到臨頭還顧得了一張嘴。就算爺今晚運氣背,得多花點時間來捻死礙事的蒼蠅。”他獰笑地瞥向佔家三人。“你們耐著些,等爺活動完筋骨,再來好生伺候你們!”


    說罷,他便一掌朝顏童劈去。不知哪來的好運氣,顏童竟幸運地躲過這一掌,只是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小子好狗運!”


    被躲過一掌,肥鏢四又是一掌襲來,這回顏童不及閃避,只是下意識地閉上眼。可當一陣掌風自胸前台過後,疼痛並未跟著到來。


    “呵!咱就說哪來這麼細皮女敕肉的男人,原來頁是個娘們!瞧她軟玉溫香的,老三,你看是賣了好,還是捉回寨好?”


    肥鏢四垂涎地望住顏童,而鬼眼三卻仍一臉森冷。


    “你……”定了下神,顏童急速地掩上被劃破的前襟,她站起來,並退了數步。


    “想逃?”


    “我不會逃,只要你們放了他們一家子。”


    “喲,談條件了?那可不成,小泵娘是捉來賣的,而妳……得和咱們回銀狼山當押寨夫人。”肥鏢四婬笑道。


    “齷齪!”顏童怒罵。


    “再齷齪也將是妳的好良人吶!”肥鏢四無意再和她拖拉,他模出衣內的“失心婬香”,便對顏童當頭灑下。


    “你……對我做了什麼?”須臾,顏童無力跪地。她的外衣上沾了一層黃色螢粉,怎麼也拍不掉。


    “別拍了,這玩意兒會讓妳舒舒服服睡上一覺,等一覺醒來,妳就成了咱的好夫人了。”


    “不……放開我……”顏童沒法反抗,只能任由肥鏢四像扛貨般將她甩上肩。


    肥鏢四向鬼眼三使了個眼色。“老三,那女孩也得帶走。”


    “不……不行!你們不能帶走我的小雪!”見鬼眼三捉雞似地拎起小雪,古大娘也顧不得害怕,她死命地抱住惡人的腿,並一口咬了下去。


    “嘖!”腿上滲了血,鬼眼三卻連吭都沒吭一聲,他舉起手,以破石的力道朝婦人劈了去,婦人應聲倒地。


    “哇!娘--”頓時夜風中充斥著孩童尖銳的哭叫聲。


    “呵!老三,看來你也耐不住性子了。”肥鏢四訕笑。“走吧!再不走,衙門那幫子又要來擾和了。”


    表眼三冷哼了聲,轉身欲走,不料一道光也似的劍氣竟阻斷了他的去路,同時還削下了他皮毛衣的一角。他望了望衣服上削齊的缺口,旋即朝街角闃暗處看去。


    “呵咯!”鬼眼三怪笑。


    “怎麼了?老三,笑什麼?”


    肥鏢四見伙伴一臉怪異,便順著他視線瞧去。等看清來人時,他卻駭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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