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要向前行  第二章
作者:王京玲
    “調薪?沒問題,我早就說過要加你薪水啦。”趙琳捧著爆米花,眼光緊黏在七十二寸的電視螢光幕上,心不在焉地回答衣若芙的提議。“再加一倍夠不夠?”


    “我不是要加薪,我要減薪!”衣若芙提高音量,企圖拉回趙琳全部的注意力。


    丙然!趙琳倏地轉過頭來,不是因為衣若芙的音量,而是因為她說的話——她要減薪!?


    “我是……不是听錯了,小若……你說你要……”


    “對,我、要、減、薪。”


    衣若芙一個字一個字,字正腔圓地再說了一遍,成功地讓趙琳的眼楮張得像牛鈴一樣大。


    “為……為什麼?”趙琳放下手中的爆米花,伸手探向衣若芙額頭。“你是不是生病了?還是昨晚沒睡好,精神失常?”


    “我很好,頭腦很清楚。”衣若芙拉下趙琳的手。


    “這麼說……你是玩真的?”


    “沒錯,我是很認真地在跟你溝通這個問題。”衣若芙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將播映中的影片關掉,讓她們有安靜的環境繼續談話。


    “問題?這算是個問題嗎?”趙琳不解。


    “當然算。”


    “我不懂。”


    “第一,你付的薪水高出一般家教的行情太多,幾乎是三倍高的價碼……”


    “這樣不好嗎?”趙琳打斷她的話,她不明白付人家高薪有什麼不妥,哪一個人不希望自己的薪水愈高愈好。


    “當然不好。”


    “怎麼說?”


    “所謂高報酬是支付給高風險、高挑戰的工作,所以我認為你付我高薪不妥。第二,你給我的工作太過輕松。因為這樣,這份薪水我一直領的很不安。”其實這根本不像個工作,倒像是來朋友家嗑牙閑聊,所以她才會認為自己沒有付出就不該有收入。


    “小若,你想太多了。我說過,以後會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付你多一點錢,只是希望將來需要你幫忙的時候,還望你大力支持。”趙琳試圖表達自己的用心。“你就當我是在投資好不好?”


    “怎麼听起來我好象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衣若芙不喜歡自己被別人“設計”的那種感覺。


    “不,你不是一顆棋子,你是我的護身符。”趙琳粉雕的臉輕輕地刷上一層淡淡的愁,有點無奈、有絲哀淒。


    “護身符?”衣若芙的眉毛挑了一下,此話怎講?


    “嗯。”趙琳點點頭。“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你先見我媽一面,其余的我慢慢再告訴你。”


    “見趙伯母?”事情愈來愈復雜了。


    “對,見我媽。找個你有空的假日,我來安排。”趙琳拉住她的手。“調薪的事等見過我媽後你再決定好不好,也許到時候你會要求我給你加薪,而不是減薪了。”


    原來上次趙琳問她星期天有沒有空,是為了要安排她跟趙伯母見面。只是這件事又跟趙伯母有什麼關系呢?


    “怎麼樣?”見衣若芙不答話,趙琳小聲地探問。


    “我在想,你付我這麼高的家教費,是不是還要我兼任“長期看護”這個工作?”趙伯母身體不好,這個說法不無可能。


    “不會、不會。”趙琳急忙揮手。“我媽有花嬸在照顧,不用再找一個看護了,你不用擔心。”


    “那麼是要我冒充她失散多年的“遺珠”?”這個說法可能牽強了一點。


    趙琳起初不明白衣若芙的話,後來細想,才知道她是在消遣她。


    “小若,你很壞喲!”她插腰佯怒。


    “你不說明原因,我只好自己猜謎了。”她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


    “別亂猜了,我只是要借重你端正的形象一用。”趙琳看了她一眼。


    “要我替你護航?”衣若芙畢竟是反應敏捷,立刻猜出她的用意。


    “八九不離十了。”


    “我不作奸犯科。”開玩笑,隨便替人作保,容易陷入里外不是人的下場。


    “保證不是。”


    “不做違背善良風俗的事。”有損她名譽的事也不行,否則將來遺臭萬年,豈不丟了衣家列祖列宗的臉。


    “肯定不會。”


    “不能昧著良心做事。”這個最有可能。


    趙琳聞言愣了一下。


    “一點點……行不行?”她小聲地問。


    看吧!丙然不是什麼好事。


    “看情形吧。”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就看是什麼程度的災禍了。


    “你放心,如果到時你覺得為難或不願意的話,我不會勉強的。”趙琳知道,依照衣若芙的個性,有可能會不贊同她的作法,只是她仍不放棄,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為了她母親,說什麼她也要放手一搏。


    “真的?”


    “嗯!”趙琳很用力地點頭再點頭,生怕衣若芙不信似的。


    “口說無憑?”


    “擊掌為證。”趙琳飛快地接話,並且把右手舉得高高的。


    “嗟,這樣也能拗。”嘴里說得無奈,衣若芙還是爽快地擊出自己的右掌,以示妥協。


    “謝謝!”趙琳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笑。


    突地“卡喳”一聲,是客廳大門被開啟的聲音,趙琳連忙起身沖向門邊。


    “齊哥來了。”


    衣若芙則反射性地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九點十分,太好了!


    “齊哥,你真準時,我們剛剛下課。”趙琳挽著邵凡齊的手臂撒嬌。“肚子有點餓耶,吃消夜去。”


    “你呀!”邵凡齊捏她俏鼻。“就是貪吃。”


    就在兩人忙著打情罵俏的時候,衣若芙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了。


    “衣老師,“下課”了?”邵凡齊的眼光不曾錯過她的一舉一動,就在她行經他們身邊時,冷不防地出聲,並且特別強調“下課”這兩個字。


    “嗯。”有病!罷剛趙琳不是說了嗎?


    衣若芙對于邵凡齊的明知故問十分不以為然,直覺的反應是︰他又想找麻煩了嗎?因此臉上的表情也就不太友善。


    “衣老師身體不舒服嗎?不然怎麼冷著一張臉,挺嚇人的。”


    邵凡齊的語氣里沒有絲毫的關心,反而充滿了濃濃的嘲弄,十足的“找碴”。


    “謝謝邵先生的關心,我最近犯小人,所以有點困擾。”沒品的男人,淨是愛逞口舌之快。


    “喂,好了沒?你們一個衣老師、衣老師的叫,另一個則是邵先生長、邵先生短的,煩不煩啊?”趙琳忍不住開口,受不了兩人一見面時的火藥味。“以後別這麼叫了,跟著叫小若、齊哥不是親切多了?”


    兩人都不作聲,邵凡齊只是一個勁地盯著衣若芙看。趙琳見狀,上前拉住衣若芙的手。


    “小若,一起吃消夜?”


    “不了,你們去就好了,我還有事。”她不會傻到去當人家的電燈泡。況且還有一個礙眼的家伙在。


    “都這個時間了,還有什麼事呢?吃完消夜再說啦。”趙琳不放棄地耍賴。


    “我真的有事,我同學還在等我回去討論畢業旅行的事,不能讓人家久等。”這不是在說謊,小鈴的確跟她約好要討論營火晚會的流程。


    “喔,這樣啊。”趙琳難掩心中的失望,但仍不忘記顧及她的安全,熱心地提議︰“好吧,那我讓齊哥送你回去。”


    “謝了,公車很方便,不必麻煩了。你們還是去吃消夜吧。”沒必要欠下無謂的人情,這是她的原則之一。


    “可是……”


    “這麼晚了,一個單身女子夜歸,你不怕危險嗎?”邵凡齊打斷趙琳的話。他不喜歡衣若芙對他的態度,一副當他是陌生人般的冷漠。


    “邵先生剛剛不是說過,我有一張嚇人的臉不是嗎?既然如此,我應該是很安全的。”


    “你一定要曲解別人的善意嗎?”邵凡齊也火了,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受這個女人的冷嘲熱諷,明明是好意,卻被她不屑得有如糞土,也許她根本視他為仇人!


    衣若芙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三秒鐘,沒有絲毫怒意,只是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


    生氣了!


    很好,目的達到,仇也報了,爽快。


    “趙琳,我走了。時間確定後我再告訴你。”答應見趙伯母的事她並沒有忘記,所以臨走前她給了趙琳一個肯定的交代。


    “好,我等你消息。”趙琳滿心感激。


    衣若芙離開後,邵凡齊略顯煩躁地扯開領帶,不停地用手耙梳自己的頭發。但這樣還無法宣泄他心中的煩悶,他索性將自己丟入沙發中,嘴里尚不停地喃喃自語︰“不識好歹的女人……沒見過像她這麼孤僻的女人……”


    “……呃……咳!齊哥……”趙琳忍不住好笑地開口︰“記得前兩次你還稱她是小丫頭……怎麼今天……”


    “啊?”邵凡齊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地又臉色一轉︰“沒錯,她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他現在的表情活像一只鼻孔正在噴氣的怒馬。


    “……呃……容我提醒你一下,小若已經二十二歲了。”趙琳忍住發笑的沖動,不敢在此時捻虎須。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向來十分自負的邵凡齊如此反常,他大概氣炸了吧?


    “二十二歲又怎樣!思想那麼不成熟,即使八十歲了,一樣還是個幼稚的小丫頭!”邵凡齊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即使當年他與人干架時,也沒有如此的“熱血沸騰”。


    “當然、當然。”趙琳虛應地頻頻點頭。“只是……如果你在她面前直呼她黃毛丫頭的話……我想……她不會再拿釘子讓你踫了,她會……用手榴彈K你!”那麼你的下場會更慘——粉身碎骨。這句話趙琳只在心中暗忖,不敢明講,因為挑釁的意味太濃了。她不希望他們兩個從此水火不容。


    只是眼前的情況實在令人玩味,邵凡齊幾時會因為女人的事心煩呢?不過她媽媽例外,因為她是長輩,也是他干媽。如今只因為衣若芙的“三言兩語”就攪得他“情緒失衡”,唉!趙琳不得不佩服起衣若芙的神通廣大。


    看著他一臉的陰晴不定,趙琳心想︰她的消夜大概……泡湯了。


    邵凡齊猛然起身直往門口走去。


    “琳琳,我還有事,不能帶你去吃消夜了。你看是要自己去,還是叫向毅盟陪你去都行,總之,別餓著自己了,知道嗎?”話說完的同時,門也被大力地甩上了。


    看吧,她就知道。


    趙琳暗夸自己的料事如神。她若有所思地望著被邵凡齊出氣的無辜門板,也許,未來的日子不平靜了。


    ★★★原本以為千面女郎、雙面夏娃等,都是世人過分夸張的形容,但是眼前的“奇景”讓衣若芙不得不感嘆這類修辭的深刻入微。


    “小若,我臉上有寫字嗎?”趙琳熟練地開著車往天母的家駛去。


    今天是衣若芙要見趙伯母的日子,所以一大早趙琳就開著她心愛的跑車到衣若芙的學校門口等人。雖然是星期日早上,校園里沒什麼人,但是她那輛進口的百萬名車依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為此,衣若芙差點不願意出面與她“相認”,因為她——太招搖了。


    但是相對于她的招搖,趙琳今天的裝扮卻是安分了很多。


    “沒有,你臉上什麼都沒有。”這就是讓衣若芙眼楮為之一亮的原因——趙琳今天很“干淨”。


    鵝蛋形的臉上,平常總是抹上厚厚一層粉,並且以各式色彩加以修飾的俏臉,今天竟然脂粉未施,只是點了淡淡粉色的唇膏;一頭青絲也摒去繁復的造形,自然乖順地披垂在肩上,清新得一如綻放在山谷里的百合花。今天的趙琳與以往的艷光四射截然不同,活似不相同的兩個人。


    “那你干嘛老盯著我看?”


    “我在研究你是改用哪個牌子的化妝品,為什麼看起來那麼自然,就像沒上妝一樣。”衣若芙套用某個化妝品廣告的台詞,間接表達趙琳今天給她的震撼。


    “哦?我什麼粉都沒擦。女人啊,不能光靠粉過日子喔!”趙琳也頑皮地以相同廣告的台詞響應。


    幽默的對話逗笑了兩朵年輕的花,車內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其實不用開口問,衣若芙也知道趙琳今天的“異常”所為何來,無非就是希望趙母見到的是一個乖巧听話的女兒。所謂天下父母心,但做兒女的,又何嘗不是竭盡心力想符合父母的期望呢?趙琳天性活潑外向又愛玩,擁有一張出色的臉蛋迷倒眾生,若不用心在裝扮上,實在有負上天的恩賜;但是趙母卻希望自己的女兒端莊賢淑,有大家閨秀的氣質。為了安趙母的心,趙琳在趙母面前一定是素淨著一張臉,穿著也是最“正常”的洋裝。這樣的行為要求,就像是要一個過動兒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一樣,雖然痛苦,但是為了讓母親安心,趙琳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雙面夏娃。”衣若芙真心贊美。


    “欣然接受。”看見衣若芙了然的眼神,趙琳知道自己不必再多作解釋,聰明的衣若芙自會了解其中含意的。希望接下來的事情也會如此順利。


    “停車!”衣若芙突然出聲。


    “怎麼了?”趙琳略受驚嚇,匆忙地將車子開向路邊停妥。


    “第一次到你家作客,總不能空手到吧。”衣若芙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不用了,我家又不計較這些。”趙琳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原來她只是要買個伴手禮。


    “放心,我不是買給你的。等我一下,馬上回來。”衣若芙還是堅持下車采購。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趙琳看見衣若芙捧著一束海芋回來。


    原來她是去買花啊。


    “美嗎?”衣若芙上車後的第一句話。


    “水當當!”趙琳將花小心地擱在後座。“送我媽的?”


    “當然。”


    “你怎麼知道我媽會喜歡花?”趙琳一邊問一邊發動車子。


    “只要是女人,很少有人不喜歡花的。”


    “哦?你的經驗?”


    “不是。這是一種統計推論。”這是她從好友王昱之那兒听來的,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你的統計學修的如何?”


    “放心吧,班上沒有人比我高分。”


    “哇!好厲害!”趙琳諂媚地怪叫。


    “專心開車,我才二十二歲,還沒有買保險。”對于趙琳的一心二用,說實在的,她還真有一點擔心。


    “安啦,我的開車技術除了齊哥外,很少有人比我行的。”說到開車,趙琳忍不住臭屁起來。


    “哦?”衣若芙不太相信。


    “你不信?”趙琳的臉又轉向衣若芙。


    “信!請你看前面好嗎?”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事實如此。我的開車技術是齊哥教的。”她的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齊哥的開車技術好得沒話說。”


    衣若芙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听著。不曉得為什麼,听到趙琳提到邵凡齊,她的心會猛然撞擊了一下。


    “在齊哥的教導下,我這個高徒還曾經參加過賽車比賽,並且勇奪冠軍。如何?夠優秀吧!”趙琳仍是滔滔不絕地宣揚她的光榮史,沒注意到衣若芙若有所思的神情。


    就在兩人的談話間,一棟建築華美的別墅已聳立在眼前了。在黑色巨大的鐵門內鋪設了數座白色的雕像及一座噴水池,翠綠的草地上還有零零星星的大理石板蜿蜒成徑,主屋則是一棟兩層樓的白色尖頂建築。這里美得像童話世界里的城堡,教衣若芙看得差點忘我。


    “這是我爸爸為我媽媽打造的城堡。”趙琳將車子停妥後,領著衣若芙住主屋走去,路上還大略提了一下雙親相知、相守的恩愛情形。


    衣若芙邊听邊想︰這樣一個如夢幻城堡般的主人,一定是個充滿靈氣,不食人間煙火的“林黛玉”吧。世間夫妻何其多,但是能夠鐘愛對方一生一世的有幾人?趙父、趙母的恩愛令她動容,尤其是像趙父這樣事業有成的多金男子,能夠不多看其它女人一眼,只痴心于自己的發妻,這類“奇聞”實在少之又少了。


    “趙伯母是個幸福的女人。”能獲得自己心愛男子全部的愛,夫復何求?


    “是啊。但是夫妻太恩愛了,也未必是好事。”


    趙琳的口氣里有絲無奈,嘴角的苦笑一閃而逝,卻仍落入衣若芙眼里。


    衣若芙對這句話感到納悶;父母感情好,做子女的難道不高興嗎?趙琳為什麼會口出此言?


    她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看著趙琳,她知道趙琳的話還沒說完。果然,不一會趙琳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爸罹難的消息傳來,她差點隨他而去,不願一個人獨活。若不是還放不下我,我想她早就與他在天上相會了。”她看了衣若芙一眼。“那時,我還感覺不出來他們之間感情濃烈的程度,以為只是一時的情緒失控,直到……”


    “直到你命中的男人出現,你才體會出生死相許的意境?”衣若芙替她接續未完的話。


    “小若,你真的只有二十二歲?”趙琳真的心折于她的一針見血。


    “要看我的身分證嗎?”


    “也許。”


    “這樣算不算是侮辱我?”


    “這是恭維。”趙琳露出一個美美的笑。


    “好吧,勉強接受。”衣若芙心想︰趙琳一定深愛著邵凡齊,只是為什麼之前她說還沒到“愛”他那種程度?是不好意思坦白嗎?


    “到了。”趙琳與衣若芙來到二樓走廊盡頭的一扇房門前。在趙琳輕聲敲門後,兩人靜靜地推門而入。


    門內是個紫色夢幻般的空間,所有布置均是紫色系的,從床單、地毯、衣櫥、窗簾等,舉凡房間里任何擺飾,找不到除了紫色以外的其它顏色。從淺紫、粉紫到深紫,透過色度深淺的變化,整個房間不會因單一色系而顯得刻板呆滯,在陽光的相互作用下,倒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可見當初設計者的匠心獨具。


    趙琳沒在床上找到母親,而是在落地窗前看到母親正在行日光浴的倩影。


    “琳琳,是你嗎?”一個輕柔的嗓音從窩邊傳來。


    “媽,是我。”趙琳走到母親的躺椅旁蹲下。“我回來看你了。身體好點了嗎?”


    “還是老樣子,能有多好呢。”趙母慈愛一笑,滿意地看著眼前“乖巧、端莊”的女兒。


    “媽,我帶了一個人來喔。小若,來。”趙琳朝衣若芙招招手。“這位就是現在幫我補習的老師,衣若芙。”


    “趙媽媽你好。”衣若芙禮貌地遞上手中的海芋。


    “好漂亮的海芋,謝謝你,衣老師。”趙母略顯蒼白的臉上展露一個虛弱的笑,雖然笑得很淺,卻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趙媽媽,叫我小若就可以了。”


    衣若芙以為趙琳已經夠美了,想不到趙母更是絕色。四十幾歲的女人看起來竟只有二十幾歲的外表,說她是趙琳的母親,倒不如說她像趙琳的姊姊。在她白皙的臉上找不到一絲歲月留下的痕跡,眉宇間的憂郁更增添了我見猶憐的無助,那雙如夢似的翦翦秋水則是靈魂之所在。好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連身為女人的她也會為之心動啊。


    “好,小若。琳琳受你照顧了。”她輕柔地向衣若芙伸出手︰“來。”


    衣若芙依言走向她,在她身旁坐下。


    “小若是好孩子,有你在琳琳身邊,我放心多了。”趙母仔細端詳了衣若芙一會兒才吐出這句話。看來她是十分欣慰,因此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趙媽媽,我能做的有限。”


    “我知道,這樣就夠了。”趙母轉向另一邊的趙琳。“琳琳的轉變我看得到。”


    她充滿慈愛的眼神惹來趙琳的淚眼汪汪。


    “趙琳她很用心在做,趙媽媽不用擔心。”衣若芙適時補上一句,緩和趙琳激動的心情。


    “嗯。”趙母握住衣若芙的手,誠心道︰“小若,趙媽媽想拜托你,以後一直陪伴在琳琳身旁,當她人生旅程上的明燈好嗎?”


    “趙媽媽,我怕我擔不起這個責任。”衣若芙覺得自己被賦予過重的期許了。人生旅程上的明燈?!她自己是否已成熟到能完美處理自己的一切事宜尚不自知,更別提“指引別人”這樣的重責大任了。也許她自己也需要一盞明燈來指引她。


    “小若,你听我說。琳琳一直是我放心不下的一塊心頭肉,雖然在事業上有小齊幫她,我很放心,但是她身旁尚缺一名良朋益友來導引她的待人接物。你年紀雖輕,但是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有你在她身邊看著她,我就能放心了。”


    這樣殷切地耳提面命,趙母就像即將仙逝般的努力為自己後代子孫安排後路,希望在自己閉上眼後,子孫們尚能一路平穩。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幸福平安。


    想到此,衣若芙猛然深吸了一口氣。她驚訝于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錯覺,趙母只是身體虛弱,並非即將不久于人世的人啊。只是……只是那種感覺……


    “小若……”她的猶豫換來趙琳的輕聲哀求,水靈靈的大眼盈滿企盼。


    她明白趙琳當時那些話的含意了,這等于是簽下變相的“賣身契”嘛。看著趙母那為女傷神的用心及趙琳哀哀祈求的眼神,衣若芙再如何鐵石心腸也開不了口拒絕。


    “我……盡力而為了。”這樣算不算誤上賊船?


    “謝謝你,小若。”趙母放心一笑,一旁的趙琳也松了一口氣。


    ★★★在趙母的要求下,衣若芙在趙宅待了一整天。她陪著趙母閑聊、喝下午茶、听趙琳叨叨絮絮地說些趣聞。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趙琳說這麼多話,以往的趙琳不曾這麼多話的。看來她“好象”很高興。用“好象”的原因是因為在趙琳開心的笑容下,總是隱隱約約可看到她眉宇間泛著憂心。


    是她多心了嗎?


    趙母因為身體不適提早回房休息,所以晚餐的餐桌上只有趙琳和她兩人。她看得出來,白天的趙琳是在演戲。只是,為什麼她要這樣做?


    “小若,今天謝謝你,我媽看起來很高興。”趙琳白天的笑容已不復見,臉上殘留的是偽裝一天下來所生的疲憊。


    “她的高興難道不是因為你?”


    “如果沒有你,我一個人是辦不到的。”她嘴角微微上彎,笑得很苦。“說來丟臉,我這個女兒只能在她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才能讓她如此開心。唉!”


    “盡頭?”衣若芙剛入口的水差點噴出來,她听到了什麼啊?


    “腦癌末期,時間不多了。”趙琳的眼眶再也擋不住決堤的淚了,一顆顆的淚水伴隨著一句句的說明潸潸而下。


    衣若芙听完趙琳的說明,終于了解趙琳安排這一切的用心了。那麼白天她見到趙母時的感覺是真的了?趙母真的不久于人世了!


    “趙媽媽知道嗎?”她一邊遞面紙給趙琳,一邊問。


    “不,我沒有勇氣告訴她。”


    但是從早上趙母的表現看來……她真的不知道嗎?衣若芙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事情似乎不是如此。只是她也不願意在趙琳面前點明這一點,畢竟她現在的心情夠亂了,沒必要再多一項問題來湊熱鬧。


    衣若芙只是靜靜地握著趙琳的手,希望這樣能讓她覺得好過一點。自己的父親也是因癌癥去世,所以她能體會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親人的生命一點一滴流逝,自己卻無力挽回的絕望。苦了她了。


    也許她這樣做真的有效,趙琳的淚已經停了,情緒也平靜了不少,經過淚水洗滌的美眸益發明亮動人,她領悟到什麼了嗎?衣若芙心里猜著。


    “謝謝你,小若。”趙琳破涕為笑。“我好多了。”


    “有話悶在心里,當然不舒服。”這叫不吐不快是吧?


    “嗯,我現在比較能面對這個事實了。畢竟只要是人,就會有這一天的,不是嗎?何況她是去和天上的父親相會,這也是她的心願,我該看開的,對不對?”


    看來她是想通了,恭喜她。小樹長大了。


    “小姐,齊少爺來了。”就在雙姝談話未完之際,花嬸突然高興地跑來報訊。


    隨即一個熟悉的男音傳來︰“好香啊,我來得正是時候對不對?”邵凡齊已隨著花嬸來到餐廳。摟摟花嬸胖胖的腰諂媚︰“花嬸的手藝世界第一,我在公司都聞得到菜香哩!”


    “齊少爺就是嘴巴甜。來,你先坐下,我幫你加副碗筷。”花嬸笑瞇了眼,忙著進廚房幫邵凡齊準備餐具。


    衣若芙微微皺眉,總覺得自己最近遇到他的機率有偏高的傾向,是巧合嗎?還是真的是冤家路窄?


    “咦?衣老師也在?”邵凡齊那對桃花眼落在背對著他的衣若芙身上。不用她轉身,單看背影,他就能認出她。


    “是啊,小若今天是陪我回來看媽的。”趙琳代替衣若芙回答。“媽很喜歡她呢。”甜美的笑容里藏有濃濃的得意,好似夸耀她的識人之明。


    “哦?”邵凡齊盯著衣若芙圓圓的腦袋,心里不是滋味地想︰她為什麼不回頭看他?從頭到尾,她就只用腦袋對著他。“干媽呢?”他不著痕跡地在她旁邊坐下,問的是趙琳,眼楮卻忍不住飄向她低著頭吃甜點的側臉。


    “累了,在房里休息。”趙琳接過花嬸送來的碗,幫邵凡齊添了一碗飯。


    “她的身體怎麼樣?”


    “老樣子,花嬸說她頭痛的頻率增加了。不過她今天的精神不錯,都是小若的功勞。”


    “是嗎?那要謝謝你了,衣老師。”邵凡齊再次看向靜靜坐在身旁的衣若芙。只是她依然沉默不語,更引起了他的注意。“你不舒服嗎?”


    他這樣一問,讓趙琳注意到她的沉默,關心地詢問︰“小若,是不是太累了?不然今天就住下來吧。”


    “啊?不……不用了,我要回去了。”衣若芙正愁找不到借口離開,現在剛好有理由了。


    “你不用跟我客氣,反正我家房間很多。”


    “真的不用,而且……我會認床。”這真是個好借口。


    “哎,既然如此,也沒辦法了。你先等一等,待會兒我讓齊哥送你回去。”


    什麼?又要他送?!


    “不必麻煩了,讓他專心吃飯吧。”


    “可是這附近車子不好攔,公車站也要走好長一段路耶。”


    “沒關系,反正天氣不錯,散散步也好。”衣若芙已經起身走到門邊了。


    像是存心跟她作對似的,此時天空傳來陣陣轟隆轟隆的雷鳴,接著巨大的雨滴便傾盆而下。


    唉!天要亡我!


    衣若芙悶悶地瞪了烏雲密布的夜空一眼,才不自在地向趙琳開口︰“借我一把傘吧。”


    邵凡齊聞言放下碗筷,起身拿起西裝外套穿上,喚住正要去拿傘的趙琳。


    “琳琳,不用拿了,我送她回去。”


    “我不……”


    “你別再任性了好不好。”邵凡齊幾乎是低吼了出來,成功地打斷衣若芙未出口的話。


    “齊哥,那你的晚飯怎麼辦?”趙琳從二樓沖下來。


    “不吃了。”說完,他便拉住衣若芙的手臂往車庫去,留下面面相覷的趙琳和花嬸。


    邵凡齊會吼人?!而且還是女人?!


    ★★★一路上,兩人均沉默不語。邵凡齊煩悶的情緒可以從他緊握方向盤的手探知端倪;衣若芙則是撇過頭望向窗外。


    雨不再猖狂了,眼前只剩絲絲細雨點綴入夜的天母。路上沒什麼車,因此顯得十分寧靜。但是這分寧靜沒有維持很久,一聲聲震天的機車引擎聲劃破天際,接著一列改裝過的重型機車車隊從旁呼嘯而過,約莫有七、八輛;他們在邵凡齊的車前變換隊形,然後環列在四周並行,口中還不斷叫囂,挑釁的味道十分明顯。


    “坐穩了!”邵凡齊的眼神轉為銳利,專注的神情像是集中全部的精神要與敵人打一場漂亮的仗。


    趙琳說的沒錯,邵凡齊的開車技術的確很好,幾度突破機車群的防守而出。但是這些機車隊像是經過訓練似的,彼此的默契良好,他們采用車輪戰術,交叉掩護對方,成功地阻擋了邵凡齊的每一次突圍。邵凡齊也不放棄,變換各種方式突圍,好幾次出現驚險畫面,讓衣若芙險些尖叫出聲。為了不讓自己的尖叫聲影響“奮戰”中的邵凡齊,她使力咬著左手手指以壓制心中的恐懼,右手則緊緊抓住身旁的把手,眼楮連眨也不敢眨一下。心想︰即使要死,也要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才不冤枉。


    “不錯嘛。”邵凡齊看著機車又成功地封鎖他的突圍,忍不住贊嘆。


    衣若芙注意到這些機車的油箱上都貼有一張烈火旗的標幟,也許他們是一個組織吧,因為他們看起來不像是一般烏合之眾的車旅。


    唉,那是什麼?


    前方不遠處的對面車道有一道光朝他們而來,在黑夜里顯得特別刺眼。此時,衣若芙看到身旁的邵凡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他在想什麼?衣若芙覺得頭皮發麻,一股不祥的預感朝她涌來。


    燈光愈來愈近,衣若芙看出那是一輛砂石車。這里怎麼會有砂石車出現呢?不過已經沒有時間讓她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為她看到邵凡齊將車子往車道左側開去,直逼對面的車道。


    他要干什麼?難道他不知道那是一輛砂石車嗎?


    眼看著砂石車漸漸逼近,而且左側的機車也退到他們後面了,邵凡齊仍然沒有將車子往右移的跡象。砂石車就在眼前,衣若芙的眼楮已經張大到極限,不敢叫出聲的情況下,她只是死命地咬著自己的手指。砂石車的喇叭聲刺耳得響個不停,機車騎士也頻頻示意邵凡齊閃人,但是……但是……


    就在兩車即將相會之際,邵凡齊在瞬間將方向盤向右偏了一下,與砂石車擦身而過,隨即再將方向盤打向左,一個漂亮的S型沖出機車群,將他們遠遠拋在後頭。


    衣若芙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心髒恢復跳動,血壓也回復正常。謝天謝地,她還活著。她敢打賭,他們剛剛跟砂石車會車時,彼此間的距離絕對容不下一顆棒球。能夠安全過關,是他技術好,還是老天保佑?


    “嚇到你了?”邵凡齊看了她一眼,得意道︰“放心,我不做沒把握的事。”


    是喔!就是有你這麼自大的老師,才會教出趙琳那麼臭屁的學生。


    衣若芙在心里對他扮鬼臉。


    “可惡!”邵凡齊突然捶了方向盤一下。


    順著他的眼光看去,衣若芙從照後鏡看到尾隨而來的機車群。他們追來了?怎麼這麼有毅力啊。


    邵凡齊猛然來個急轉彎,將車子橫阻在車道上,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的煞車聲,七、八台重型機車一字排開地停在距離他們一公尺的地方,與他們對峙。


    “坐好,不要出來。”邵凡齊向衣若芙交代完,便只身下車會他們。


    機車列中也走出一名男子,看來是他們的頭兒吧。


    “兄弟,技術不錯。”那男子首先開口。瞄了邵凡齊車子一眼,淺笑道︰“帶馬子出來找樂子。”


    邵凡齊沒說話,雙手抱胸,身體微微斜靠在車門上。他來回看了他們一眼才懶懶地開口︰“有事嗎?”


    “好,既然兄弟你開門見山先說了,我也不好拐彎抹角。這樣吧,看你開車技術這麼好,又開這麼好的車……不如就加入我們,也順便擋點鎯孝敬、孝敬大哥我。”


    “孝敬你?”邵凡齊不以為然地掃了他一眼,再看向那些機車上的烈火旗,嘲諷道︰“你們就是這樣踏平社會之不平?”


    “什麼?!”——男子略顯驚訝,心想︰只是巧合吧,他應該是隨便說說而已。


    “怎麼?難道你們車上那些旗子是裝飾用的?”


    “咦?”難道他知道他們的組織?


    “前踏社會之不平。”邵凡齊突然臉色一凜,令在場的人為之一驚。


    “後轉正義之巨輪。”男子立刻接下一句。


    “不錯嘛,沒忘記你們的盟訓。”邵凡齊不疾不緩地點燃一根煙。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們“齊天盟”的盟訓?”男子上前一步質問。


    “邵凡齊。”邵凡齊吐一口煙後回答。


    “什……你說你是……”男子顯然受了很大的震撼,連連退了好幾步。“你是邵……邵……”


    “邵凡齊。”邵凡齊又重復一次自己的名字。


    “齊老大。”男子像是小兵見到長官一樣,立刻站得直直的,就差沒舉手敬禮了。“剛剛不知道是你,得罪了。”


    “盟里現在是誰在管事,白浩天嗎?”邵凡齊臉色十分不悅地質問。


    “是。”


    “他在做什麼,把你們帶成這樣,想丟我的臉嗎?”


    邵凡齊捻熄手中的香煙,雙眉一斂,凶惡的神情與平常判若兩人。那名男子嚇得差點腳軟。


    “天……天哥不知道這些事。齊……老大,你別生氣。”男子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


    “白浩天不知道?”邵凡齊的眼楮危險地瞇了起來。


    “天……天哥的公司最……最近比較忙……所……所以……”


    “所以你們就改踏“心中”之不平?”邵凡齊冷哼一聲。


    “我們不敢。”男子頭已經抬不起來了。


    靜默了一會,邵凡齊轉身坐上車,離去前他告訴仍站立在那的男子︰“告訴白浩天,我會去找他。”說完,車子就如一道銀白色的箭光疾駛而去。


    直到他的車子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那名男子才敢放松緊繃的神經,一坐了下來。


    “海哥,那家伙是誰?”其余的六、七個騎士一涌而上,圍著那個叫海哥的男子七嘴八舌。


    “混蛋!什麼家伙不家伙,他是齊天盟的創始人!”


    “嗄?”


    “祖師爺!?”


    七、八個人發出相同程度的震驚與崇敬。


    “沒錯,他就是“閻王齊”!”


    ★★★衣若芙的腦海里還浮現著剛才那一幕畫面︰那名男子戰戰兢兢地稱呼邵凡齊“齊老大”?!難道邵凡齊是他們的老大?他那張凶惡的怒容仍令她感到懼怕,她懷疑以前自己對他的惡言相向沒換來他的拳腳相向,是不是衣家列祖列宗在冥冥中保護她?


    她看得出來,他余怒未消。為了自己的小命,她悄悄地挪動身體,想盡量遠離警戒區。邵凡齊一個換檔的動作讓心虛的她嚇了一跳,不敢再亂動。


    “你在害怕?”邵凡齊注意到她的反應。


    “……”


    “你怕我?還是怕剛剛的場面?”邵凡齊對于衣若芙的反應感到有絲不悅,他習慣那個自信、驕傲的她,不希望她怕他。眼光無意間瞄到她交握的手,驚訝地看到她左手手指上的斑斑血痕。“那是怎麼回事?”


    被他一吼,衣若芙反射性地將手縮進袖子里,低著頭,咬著下唇不發一語。心想︰奇怪,又不是他的手,他大驚小敝個什麼?


    邵凡齊將車停在路邊,蠻橫地抓起她左手審視,惹來她的哀叫︰“痛!”


    看清她手指上的傷痕是出自她自己牙齒的大作,邵凡齊心里竟生起一股心疼︰她怕是受到驚嚇了吧?


    “我帶你去醫院擦藥。”他輕柔地在她手指上印下一吻。


    這個動作讓原本要開口拒絕的衣若芙傻了眼,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他在做什麼。不過,她沒有讓這種曖昧的氣氛持續太久,理智迅速恢復後,她使力抽回自己的手。


    “不用麻煩了,一點小事,要不了我的命。”口氣冷,她臉上的表情也冷。


    “你!”邵凡齊的火氣又冒上來了。奇怪,這個女人就是有辦法輕易挑起他的怒氣。“不去醫院也行,去我家,我幫你上藥!”他也拗了起來。


    “我說過了,一點小事,沒……”


    “醫院跟我家,你選一個!”他固執的口氣打斷她的話。為了表示他的堅決,他又補上一句︰“或者你打算跟我一直耗在這里?”


    衣若芙冷冷地瞅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凡事與她作對的心態。只是一件小事,況且還是她的手受傷,不是他的,他堅持什麼?照理說,他應該是討厭她的,沒道理這麼好心啊?想到這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正為這樣的“小事”鑽牛角尖,不禁失笑︰怎麼自己也變小器了?


    “如何?”邵凡齊等著她的回答。


    “醫院。”既然他堅持,她若不妥協,雙方必然僵持不下。反正是他愛找事做,她又沒有損失,有人自願當保母,她何樂而不為呢?就當作是他嚇到她的補償吧。


    “嗯,這才對。”邵凡齊很滿意她的妥協,嘴角輕笑,發動車子,開往最近的醫院。


    由于是外傷,除了在傷口上藥外,醫生還替她打了一劑破傷風,並且交代她避免踫水,以防傷口發炎。


    “能把自己咬成這樣,可見你的伶牙“利”齒不是虛有其表吧。”離開醫院後,邵凡齊忍不住開口挪揄。


    衣若芙沒有答腔,只是低頭看著自己那只包著白色紗布的左手,回想當時自己為什麼有如此神力可以造成這般壯觀的咬痕,而且還不覺得痛。


    “放心,醫生不是說過,不會影響到左手的活動嗎?”邵凡齊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手,所以口氣也溫和了下來。


    “我知道。”還好咬的不是右手,不然期末考怎麼辦?


    “還痛嗎?”他關心她。


    她輕輕搖頭。其實是很痛,尤其是剛上藥時,她差點掉下淚來,只是她不習慣將自己的脆弱展現在別人面前,所以即使此刻手指傳來陣陣灼熱的刺痛感,她也咬著牙忍受。


    嘴唇都泛白,還說不痛。倔傲的女人!


    邵凡齊看在眼里,也不想戳破她罩門,只是心疼她這般自虐的行為。寧可自虐,也不肯求助于人,多傲的女人!


    “下次別再咬自己了。如果害怕,就抓我的手去咬。”


    衣若芙將視線從白色紗布上移開,轉向正在開車的他。他在說什麼?要她咬他的手?!


    察覺到她的注視,他看了她一眼,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皮厚肉粗,比較耐咬,不信你看。”他空出右手,伸向她。“咬勁應該不錯。”


    衣若芙先是一愣,隨即輕笑出來。原來他也有這一面,挺幽默的,有別于他平日喜歡損人的嘲諷。


    不知不覺間,她對他的防備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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