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愛情 第七章
“她會斬釘截鐵的告訴你,你不能夠。”洛夫跨一步進了小辦公室,眼看著德嵐卻對著芬茵說話。“不能夠背叛她死去的哥哥,你應該要永遠穿著喪服,懷帶著對愛人的回憶,一輩子孤單寂寞的把孩子撫養長大。愛情就是這麼一回事,永遠都不該打破這個誓言,即使你失去了他,也不能有互相慰藉的異性朋友存在。這就是一個不了解感情的人會告訴你的話。”
德嵐明白了,“不。我沒有那麼想,芬茵,我當然希望你能夠過得快樂。”她不再憤怒的瞪著洛夫而是堅定地走向芬茵,並執起她的手說︰“我很抱歉,居然讓你為我的反應苦惱了那麼久。我當然會吃驚嚇一跳,因為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對我隱瞞這麼久,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芬茵淡淡的微笑,眼內滿是安慰。“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德嵐直爽的說︰“要不是我表現出冥頑不通,深怕人家踩到痛苦往事的態度,你也絕不會瞞著不說。我是個大傻瓜,德懷去世是個事實,我卻一直沒有睜開眼來面對,連累了你也跟著受苦。”她抱了抱芬茵,“原諒我。”
“我好高興,德嵐。我擔心你的反應擔心了好久,現在我終于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了。”芬茵柔弱的臉上現出一股光華,過去德嵐不曾注意到,但現在她曉得芬茵自從德懷哥過世後,第一次有這麼平靜祥和的表情。她真是太盲目了,竟沒有發現這點。
“告訴我,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對你怎麼樣?你要答應嫁他了嗎?”
這連珠炮似的問題差點讓芬茵無法招架。“他是個很普通的上班族,做人很踏實,是好爸爸型的男人。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芬茵害羞的笑著,“現在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也不反對……我可能會盡快回答他。”
“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心意下決定。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好朋友,也會是小懷懷的姑姑,這兩點是絕不會改變的。”
“謝謝。”芬茵拉住她的手,回頭看看柴洛夫,“既然我的問題已經解決,現在似乎該把你還給某人了。”
德嵐挑起一眉,“現在是上班時間,私人訪客可以留到下班後再說。”
識趣的,芬茵推著德嵐到洛夫的面前,“別以為她這副刺蝟樣子很嚇人,其實她身上的尖刺全是軟的。德嵐喜歡對不熟悉的情況擺出應戰狀態,掌握先機。如果你聰明的話,就曉得怎麼讓她把這副冑甲月兌下。”
“我無法說出我對你的建議有多麼感激。”洛夫咧開嘴一口整齊健康的白牙笑著,“我差點被騙過了。”他眨眨眼,“至于她的尖刺……說實話,我可沒看見半點刺,除了那身漂亮的肌膚。”
德嵐不敢置信的怒瞪著他,芬茵相反地笑紅了臉半是羞意半是喜悅,為德嵐竟遇上對手的喜悅。
芬茵拍拍德嵐的手,“我把她交給你了。”當她出去時,順道帶上門。隔著門依稀可听見她走到外頭的笑聲,于是整個小辦公室又剩下他們兩人了。
先發制人,德嵐退後一步仰頭對看他,“我先說一聲,我不喜歡你們兩個站在一在線硬把我當成隱形人說話。我之所以沒有馬上趕你出去,是因為有件事我要說。”
“我洗耳恭听。”他好整以暇的等待著。
德嵐吞口口水,“謝謝你。”
拉拉自己的耳朵,洛夫以受寵若驚的抬眉望著她。
“不用一副我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看著我,我說過,本人是淑女有教養的那一種。就算我再怎麼臉皮厚,也不能忘了基本禮節。剛剛若不是你一語驚醒我這個夢中人,恐怕我又陷入了錯誤的思考方向中。有那麼一秒我感到憤怒,像你說的,憤怒芬茵背叛我哥哥的愛情。但你的話提醒了我,難道我真那麼惡劣,只為了自己的親人,而犧牲芬茵依然年輕美麗的生命?”德嵐深自反省的說︰“我欠你這聲謝。”
“不客氣。”洛夫靠了過來,“我不介意幫你月兌下冑甲。”
就算德嵐事先察覺到他的意圖,她也沒有反對的表示。況且當洛夫抬起她下巴時,她還愣愣的凝視著他。直到他低下頭,緩緩的在她唇上印下一記吻。溫柔的,也是掠奪的,他的舌頭大膽的刷過她的唇內,啜飲她的蜜津香吻。
“你在我的教之下,越來越有女人味了。”他一吻結束,帶著深思的抬起頭說。
不待他有機會炫耀,德嵐以微笑的冷靜還以顏色,“你是在說你已經江郎才盡了嗎?那我可要另擇名師了,這位先生。”
“小斗魚復活了。”洛夫點點頭,雙手抱胸,“無所謂,就算我已經遍體鱗傷,只要能繼續和你上床那一切就值得了。”
德嵐眨眨眼,不在他刻意提起兩人親密關系時臉紅。她保持面無表情的說︰“好啊,你把電話留下,等我有需要時我會仁慈地考慮是否CALL你,行嗎?不過勸你別抱太大的希望,因為本姑娘有一牛車一牛車的電話號碼沒用上。”
他狂猛野蠻的微笑著︰“你大可高興的CALL我,甜心。但當你無疑地會在我床上時,我不了解你大費功夫的打電話做什麼!躺在你身旁的男人,除了我不會有別人的。”
德嵐幽幽的嘆口氣,“可憐的寶貝,你媽咪沒按時喂你藥吃嗎?”
他反而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沖著你這聲『寶貝』,今天晚上我保證你會了解除了用凶狠的口氣之外,還有數百種不同口氣的『寶貝』,從輕度懇求到重度狂叫都有。”
“每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利。”她不甘示弱的叫回去,“勸你最好早點醒過來,省得半夜醒來發現自己被淹死在汪洋中,一片『口水』海。”
那景像讓洛夫發噱開懷大笑,德嵐也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揚肩膀抖動著。
“今晚,甜心。”他誘惑著眨個眼,微笑說︰“我保證。”
“寶貝,”她回應的以他的口氣說︰“盡避隨你高興去保證,但我們都清楚最後的贏家會是誰。”德嵐心底竄過一陣興奮,從未這般狂野又洋溢活力,柴洛夫確實輕輕一揮他的魔法棒,將她轉變了,但她不見得就會認輸。“你一點機會也沒有,寶貝。”
“我想事實正巧相反。”他跨一步上前,腳尖抵她的腳尖,鼻對著她的鼻子,眼對眼,“你一次比一次的習慣我了,德嵐。我曾經說過的,我很有耐心,你一次次的往後退,我就一次次的把你捉過來。听過七擒七放的故事沒有?你會知道降服于我,並沒有你想象的恐怖。其實……它會是最甜美的失敗。”
框在他與身後辦公桌的小空間內,德嵐不馴且紫眸活躍的仰望他,“你知道嗎?就一個聰明人來說,你真是笨得可以了。”
“我是嗎?”
德嵐低啞的一笑,“絕對是。”
“如果我這個笨得可以的聰明人,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呢?你打算要用什麼條件來報答我。”
“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他神秘的微笑。
“如果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它算不算得上好消息呢?”她狡猾的笑問。“你得先把好消息告訴我,再來商量條件。”
“我不認為。俗話有雲︰打死狗才講價。”洛夫得意的繞了口俗諺。
皺起眉,“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絕不會上當。萬一等你听完消息,馬上翻臉如翻帳。那我可就吃大虧了不是嗎?”
嘟起嘴來,德嵐氣憤的說︰“我像那樣的人嗎?”
洛夫但笑不語。
“好吧,那如果這個消息能讓我高興,我就答應──”
“今晚陪我?”他迅速接口。
這換得她的一記白眼,“想得美,頂多讓你敲詐一頓飯。”
“那之後發生的事……就全看我的本事,是不是?”洛夫壞壞的說。
她抬起眉頭,“那之後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
“那我也不能挑一間大酒店的蜜月套房吃這一頓飯?”他遺憾的搖頭。
“路邊攤這麼快就被你拋棄了嗎?”德嵐有意報復說。
洛夫皺著眉,“誰听說過路邊攤有附帶一張床的?”
“你們這些男人無可救藥了。”德嵐搖頭。“別再拖了,快點告訴我你的好消息是什麼?我可要去外面監督那些小表們練習。”
“是,柏大老板。”洛夫微諷的回嘴,“怎麼敢不說呢?我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精采了,”他直起身來,認真的低頭看著她的臉說︰“普依成打電話給我,法醫的鑒定報告出來了,確定章子繼父的死因不是他殺,而是意外死亡。事實上當他跌倒在自己菜刀前他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就算當天沒有死于意外,也會死于酒精中毒。過量的酒精讓他的血管擴張而加速失血的情況,他可能連痛的感覺都沒有就翹掉了。”
“真的?”德嵐單手揪緊胸口,呼吸停在半路。“那麼章子他……”
“是,章子已經月兌離殺人罪嫌,只要經過一些面作業程序,他就可以被釋放出來了。”洛夫溫柔的看著她,“他沒有事了。”
“噢,這實在太棒了。”德嵐緊張的表情轉而為狂喜,她尖叫著,捉起洛夫滿臉就親,“謝謝你,謝謝!這實在太棒了,章子沒有事了。”
她在小辦公室又哭又叫的聲音,立刻引來了其它人的注意,當他們打開門發現柏德嵐柏大總監正抱著柴導演親得像個小瘋子時,大家都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她是受了什麼刺激?
“怎麼回事?德嵐。”芬茵擔憂的看到柴洛夫身上,“你說了什麼讓她這麼……激動?”
洛夫才要開口,德嵐已經自他身上轉過頭,“是章子,章子沒事了,听見了嗎?大家。”她提高嗓音,歡喜的大叫著︰“章子無罪釋放了,法律還給他一個清白,他是無辜的。那只是一件意外,章子不需要負任何責任他可以自由了!”
此話一出,整個“危險思想”都歡聲雷動著。娟娟更是哭叫著和所有的小女生們又抱又跳的,大家都像中了第一特獎那麼高興。
也許對于他們這些孩子來說,朋友的清白獲釋正是另一種特大的獎賞。一個證明,道盡這個不理想的世界中,還是存有一線希望,好人未必永遠都沉冤莫白。他們心中原本存有的不滿、怨恨與懷疑,都有了嶄新的陽光照耀出光明面。他們又再度擁有了新希望。
“太好了。”德嵐揩去眼角的淚水。
洛夫親親她的發頂,“要不要陪我去接那孩子?依成告訴我,章子今天下午就可以放出來了?”
“當然要。”
“我也要去!”娟娟立刻舉起手來。
“我也要!”“我也要!”幾乎所有的孩子都舉起了手。一時間,德嵐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直覺的尋求幫助,看向洛夫。
“不。老師和我去就成了!”洛夫大聲的開口,接過了這燙手山芋。他威嚴的聲音格外有力,“章子這幾天在看守所內渡過的日子一定很辛苦,或許有點狼狽不想太多人看見他的樣子。如果你們真的要給他一個支持,我有個建議。”
“什麼建議?”娟娟心急的問。
“讓芬茵去買些豬腳面線與火盆,還有一些吃吃喝喝的東西。大家為章子辦一個慶祝去霉除運的同歡會,洗去他這幾天的陰暗回憶。大家可以給他最實際最有力的支持,好不好?”洛夫微笑的說︰“他一定沒想到你們每個人都這麼關心著他。”
以泥鰍與阿喬為首的男孩們,先站出身來︰“我們贊成。章子一定會比較喜歡這個樣子。我也不希望讓任何人看見我在那爛地方的拙樣,對嗎?”
女孩子也有兩三個逐漸點頭,“這樣也不錯。”
獨有娟娟還低著頭不說話。德嵐走到娟娟的身邊說︰“老師知道你想親眼見到章子安然無恙。但是相信老師,我們一定會把他帶回來的。好嗎?”
終于她也點頭了,“我知道了,那娟娟就不跟了。”
“好孩子。”洛夫贊道。他取出錢包交給芬茵,“你拿去為孩子們準備一頓大餐,不要在乎經費的問題。”一看見德嵐皺眉,洛夫立刻笑開了嘴,“怎麼?怕我索取的利息太高嗎?別擔心,我會從捐款箱中賺回來的。”
德嵐聞言放松她的眉頭,嘲弄的回答︰“好極了,我會把捐款箱鎖起來。”
他大笑著,在眾人面前吻住了她。
※※※
警局內的探員態度客氣的準備了茶水,請他們到會客室稍候。這麼賓至如歸的招待,德嵐卻還是坐不住的來回走動著。“怎麼那麼久?不是沒有問題了嗎?”她低聲問著洛夫。
“坐下來。”洛夫拍拍身旁的椅子,“依成說沒有問題,應該就沒有問題。”
德嵐抬頭看著會客室外的警局辦公廳,盯緊著另一端拘留所鐵欄,“真的沒有問題嗎?”她自言著。
時間分秒過去,終于……“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普依成露面後頭一句話便說。
“章子人呢?”她急切的問道。
“大致上一切都沒有問題了。”普依成安撫的擺擺手,“只是細節上還需要再三確定。”
“什麼細節?”咄咄逼人的,德嵐追問著。像是急欲保護小熊的熊媽媽。
普依成先是一個聳肩然後是一聲嘆氣,“那小子的前科問題。”
“前科?”德嵐在腦海中搜尋,“那都早八百年前的事了,自從他進了劇團後章子就已經──”
“是嗎?”律師搖頭說︰“他沒有說過他曾涉嫌販賣安非他明,到目前為止警方還在調查他?”
安非他明?德嵐臉色一白,靜靜的坐下。“我無法相信……”
“警方正在等他的血液檢查報告出來,”普依成解釋,“基本上只要章子的報告是清白的,我就有辦法讓警方放人。至于他若是血液中還帶有一些成分……那麼也許又要多花上一兩天。”他嘆口氣,“抱歉,洛夫。那小子直到警方面前,才向我坦誠他過去曾涉及,弄得我措手不及。後來他告訴我說他早就已經洗手不干了,我希望最好是如此。否則,只有讓你們失望了。”
洛夫手搭在著德嵐的肩,“絕不認輸,記得嗎?”
把臉埋進手心,她沉默的點下頭。“它好難,好難。”
“保持你的信心,事情並未定到最槽的地步。”洛夫低語,抬頭向著普依成說︰“我能和章子見一面嗎?”
普依成點頭,“當然,跟我來。”
聞言也抬起頭的德嵐無聲的看著洛夫。
“你要一起來嗎?”
能嗎?她能夠表現出百分之百相信他的臉孔?她對這些孩子們的了解到底有多深?凡人的信心還能經得起多少測試?
“不,你去吧!我在這兒等就好。”
洛夫與普律師並肩走出會客室,經過一會兒普先生單獨一人走了回來。
“他……章子還好嗎?”德嵐鼓起勇氣問。
風霜密布的丑臉上,普依成深解人情世故的眼微微閃爍著,“還不錯。他很堅定,連我這個老律師都要下注賭他是百分之百清白的。幸好報告再過不久就出來,我們不必等太長時間。”
德嵐安定下心,坐在會客室中。“你從事律師這一行很久了?”她尋找著話題,試圖忘記緊張等待的心情。
“有段時日了。”普依成像是回憶似的,目光柔和的望著遠方,“天啊,已經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嗎?”
“對不起?”德嵐抬起疑問的眉。
普依成搖著手說︰“不,別听我提起往事,否則你肯定會被我煩死的。”
沒想到律師也有這麼至情至性的一面竟然還會害羞呢!“我很有興趣听你是怎麼當律師的,普先生。”
“不,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听的。”普依成笑開那口黃板牙,“不過我有個更好的故事要告訴你,我可以告訴你我和柴洛夫是怎麼認識的。”
全身的好奇細胞都鮮活過來,“我在听。”
“柴洛夫在我的印象中是個看了就讓人討厭的家伙,說實話。對女人來說當然不是那回事,漂亮女人、有錢女人、名女人都像蒼蠅見了蛋糕似的黏著他。但是對于男人呢?他百分之百的讓人看了就討厭。有錢有影響力,還是傳媒的寵兒。所以對這種人沒半點好感也是應該的。”普依成皺著眉頭回憶著,“沒有原因的,就是看他不順眼吧!”
“我知道。”德嵐也記起頭一次看見洛夫在舞池內狂野豪放的模樣。當時怎麼也看不出在那樣外放的表面下,藏著一個如此多面的男子。
“結果,有一次我接到一個案件,是要告柴洛夫的。”他捏捏鼻頭,頓不好意思的說︰“當時我的客戶並不多,因為我不擅長交際也不會說話,只是個剛出道的小律師。更別提我長得其貌不揚,客戶很多一看見我就跑。”他微笑的說︰“而這個案件的委托人,是個小月兌星。”
德嵐安靜地听著。
“她向我哭訴她遭受柴導演的性騷擾與威脅,卻沒有律師願意接下這件案件,因為姓柴的財大勢粗,所有的律師都怕他。”普依成臉微紅,“我必須承認,當時那位小月兌星還施了些媚術……我自己迷上了她。所以想也不想沖動的接下這個CASE,年輕氣盛的我還不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煩呢!
“所有的數據她給我的,當然全是假的,她自己捏造出來的。因為她想一舉成名,就故意挑了個成名的大魚來下手。洛夫便是她挑中的,她認定柴洛夫錢那麼多又喜歡在紅粉堆中來去,栽贓給他最容易不過。加上我這個生手竟也隨便的意氣用事的接下這案件,她就自以為詭計能成……笨女人……她打電話給柴洛夫,洛夫當然不可能接听──結果她就寄了封威脅信給洛夫。
“主要是說……如果洛夫不乖乖給她一筆錢,她就要讓他的聲名一敗涂地。想當然耳,問題全都揭穿了。我是里面最愚笨被利用的棋子,在法庭中被揭穿這封威脅信時,我以為我的律師生涯就此結束了。沒有誰會聘請一個連委托人真假都看不出的笨律師當辯護人,未來我還有什麼希望呢?我詛咒自己的愚蠢──”
“你絕對不是愚蠢。”門外忽然傳來一句笑話。
德嵐和普依成兩人同時轉向那方,洛夫帶著愉快的笑聲走進來。“你從來就沒有笨過,只不過是犯了個小錯而已。”
普依成揚起眉毛,意外的神采飛揚。“這家伙在我垂頭喪氣的走出法庭時,追上了我。”他跟望著洛夫,繼續述說著那段過去,“他說︰『嘿,我喜歡你那篇犀利攻擊我的講辭。連我自己都要以為我是個壞人了。你有興趣當我的法律顧問嗎?』,你听,多討人厭的家伙。誰能夠喜歡一個願意接納敵人成為朋友的家伙呢?瘋了,大家都瘋了。”他搖搖頭,“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一個瘋子卻有那麼多朋友。”
“非常有意思。”洛夫抬高左眉,“你記得告訴德嵐當天你在法庭表現有多神勇嗎?我以為這家伙是老天爺轉世來懲罰我的。”他看著德嵐說。
德嵐笑著,“真的?”
普依成模模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說過,我當時有點熱情沖昏頭。自以為在主持什麼正義。”
她看著兩人,多有趣的一段奇遇。接觸到洛夫溫柔的黑眸,德嵐覺得她心中有不知名的事物在融化著。“原來如此。”她含著笑看著洛夫說︰“在那之後,你有了一帆風順的事業?普先生。”
“是呀,靠著一點點運氣。”
洛夫搭著普依成的眉,“他是在客氣,這家伙打贏了許多仗。他對法律豐富的常識也提供給我許多很好的建議。如果不是他,今天我許多片子說不定全都壓在大片廠的手中,完全不屬于我所有。”
普依成害羞的呵呵笑著。“希望我這個法律顧問沒有讓你太過失望才好。”
“我可是很嚴格的客戶喔,普先生。”洛夫警告,“你最好是把你顧問的角色扮演得稱職些。”
“絕對。”普依成忽然想起似的說︰“噢,你和小男生談完了?”
“而且檢驗報告也出來了。”洛夫面色嚴肅的說。
德嵐胸口一沉,但相對的一股勇氣也涌出。“結果呢?”
“他沒問題,也就是說……他會被釋放。”帶著嚴肅的微笑,洛夫說。
德嵐吐出好大一口氣。“太好了。”
兩個男人對望彼此而笑。
※※※
歡迎會的展開完全出乎章子的意外,洛夫和德嵐先帶他回家去換過衣服,然後由德嵐義正辭嚴的教訓章子說︰“你缺席了這麼多天,台詞和先前的練習都忘得差不多了,馬上到劇團去受特殊訓練。
洛夫另方面打了通汽車電話給劇團的大家,通知他們準備好歡迎章子。
車子停在劇場時,洛夫和德嵐站在章子的身後,讓他自己單獨走向大門。
才開門,“SURPRISE!驚喜!歡迎!”聲聲不絕于耳,還有吵鬧的拉炮,嚇人的噴彩帶,活像是嘉年華會似的。章子完全愣站在原處不知所措。
“大家……”他才說出兩個字,就被一涌而上的朋友們淹沒。大家抱的抱,拉的拉,邊推邊把章子帶到劇團里面。
“瞧,這是我們為你特別準備的。”娟娟大聲的嚷著,指著上面的紅彩帶條,上面寫著︰歡迎章子歸隊“危險思想”。
有人捧面有人拉過火盆,每個人七手八腳地想為章子做些什麼……弄得他既歡喜又困惑,困惑中夾著感動,感動下有著深深的謝意。最後,章子低下頭哽咽的說著︰“謝謝你們,謝謝大家。”
“傻孩子。”德嵐揉揉章子的頭,“說那什麼話,大家都是關心你,主動想為你去塵改運,太客氣就不象話了。”
章子抹起淚水,“老師、大家、柴先生、芬茵姊,你們對我都太好了,我真的沒有辦法說出我心中的感激……”
“不會說就不要說了。”德嵐溫柔的拍拍他的肩說︰“坐下來享用你的豬腳面線吧!”
歡樂的氣氛點點滴滴的堆積起來。泥鰍帶頭模仿現唱,笑聲連連。接下來有阿喬的雜耍特技,娟娟的說故事比賽和蠻惠的口技……劇團上下一片溫馨與笑意,就像個和樂融融的大家庭。
“抱歉。”德嵐咬一口薄餅,對坐在旁邊的洛夫說︰“我可是很有誠心要請你吃一頓的。不過看起來,今天是不成了。”
他倆坐在稍遠于慶祝舞台的觀眾席內,看著台上的孩子們扔著糖果玩笑打鬧不休。
“他們會玩徹夜通宵嗎?”洛夫問。
“不可以,父母會擔心的。”德嵐搖頭說︰“就算父母不再關心,我也不能允許他們以劇團作為借口容忍他們逗留此地。這不是個逃避的場所,這是他們認認真真學習與付出的地方。”
“你瞧瞧你。”洛夫點點她鼻尖,“下次再這麼一本正經的說話,我一定罰你。”他警告。
“你有膽試看看!”德嵐怒瞪他。
以大無畏的笑,洛夫攫住她雙臂,“我听見一個邀請,而我向來都不會拒絕人家的好意。”他喃喃說著,一邊吻住了她。
孩子們不多時便注意到底下親熱的兩位男女主角,開始鼓噪、喝采與拍手叫好著。頓時,德嵐的耳根都燒紅了,她推著洛夫的肩直到他後退為止。
“我沒有給你一巴掌的理由是……”德嵐氣憤的耳語著,“我不想當著學生們的面鬧出更大的笑話。現在,讓我起來,柴洛夫。”
不但沒有照做,他反而回頭對著學生大喊︰“你們老師說她很喜歡,嘿,為什麼你們不趕快消失,把這個小地方留給你們老師和我?”
包喧騰的笑鬧聲響起。
她用力往他的胸口一掐,洛夫痛喊了一聲。所有的人都在原處嘻笑著看著這一幕。終于他讓開了身,德嵐爬起來說︰“好了,熱鬧看夠了,慶祝也結束了。把東西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上要準時過來練習,所有的人都一樣,听見沒有?”
“噢,不要啦,才剛起勁。”、“對呀!”、“對嘛,對嘛”。此起彼落的抱怨聲頓時充斥著小小的劇院。
“再說一句,我們就提早半個小時練習。”德嵐嚴格的揚起一眉,環顧著每張小臉,看誰還有話說。
娟娟大膽的說︰“老師你是想把我們打發走,好繼續和柴導演打情罵俏嗎?”
“就是嘛!”立刻有人跟進起哄。“老師不公平!自己獨樂樂不願眾樂樂!”
“眾樂樂你個頭啦,”說話的大明被娟娟敲一記。“老師要和師丈花前月下共渡良辰,哪里有你這種超級燈泡佔空間的份,給我閃一邊去。”
“那不然你為什麼──”大明冤枉的模著頭傻問。
“笨。”娟娟馬上哈腰作揖說︰“我是要恭喜老師賀喜老師,好不容易有人要了,下半輩子再也不用煩惱沒人為她燒飯洗衣。”
又好氣又好笑,德嵐搖頭說︰“我還盼望你來幫我煮碗燙盤咧!被了,你們明早上全都給我提早半小時到,誰要是遲到,我就罰誰打掃整座劇院。”
“哎喲!”、“不要啦!”、“都是你啦,臭大明。”……又是一陣不平之氣。德嵐看向舉起手的章子,“你有話要說嗎?章子。”
點點頭,他放下手走前︰“關于今天,我有一點話想告訴大家。”
“那你說吧!”德嵐讓到一邊。
章子先是清了清喉嚨後才說︰“今天很感謝大家,真的。章子這輩子從沒有交過像你們這麼真的朋友。一開始我進這個劇團,是受了柏老師的吸引。她講戲劇時的熱誠讓我懷疑,為什麼這世界還有人能夠這麼全心全意的為一件事付出。過去,我繼父是個無所事事的人,到處晃蕩。我媽是個認命的苦命女人,她這輩子只是服從著丈夫的打罵過日子,從沒有想過要怎麼改善自己的人生,所以我第一次從柏老師身上看見了目標的重要、戲劇的魅力。”
“現在,我發現除了柏老師以外,有更重要的理由讓我留在這兒。就是你們這群朋友。”章子喘了口氣,“以前我混日子的時候,也有許多朋友。一起偷車搶錢,過著以為是自由自在其實沒什麼尊嚴的日子,我不尊重人,人家也看不起我。他們利用我,我也利用他們,沒什麼情義可說。現在卻不同了……在你們身上我獲得太多太多的關心,章子無以回報。請接受我的一跪叩謝吧!”
“章子!”德嵐急忙拉他起來,“做什麼,這又不是演古裝戲或是功夫片。老天,沒有必要這麼做的。”
“我只是想告訴你們……”章子眼眶中堆滿了淚水,“你們是世界上最好最捧的朋友。”淚水悄悄的滑落下來。
※※※
“我不知道他們睡不睡得著?也許這些孩子們會激動得晚上睡不著覺。”當洛夫和德嵐分批輪流送了幾個學生回家之後,他們獨坐于洛夫車上往回程走時,德嵐不覺深思的說︰“要是我絕對睡不著覺。”
“你是指他們抱在一起痛哭的關系?情緒太過亢奮?”
“噢,那真是好窩心的感覺。”德嵐感動的輕嘆,“幾個曾經都是渾身帶刺的孩子他們能夠敞開心房接納彼此的友誼,再也沒有過去那些空虛的陰影。”
“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他了解的揚起一眉。
“嗯。”德嵐點頭,“完成了我哥哥心願中的部分吧。”
他探手到手排檔上推進一格,“願不願意也為我完成一個小小的心願?”
“你的心願?”德嵐轉頭盯著他的側面瞧。
微點頭,神秘的洛夫微笑著。
“說來听听。”好奇的她等著。
“曾經在半夜到海邊游泳嗎?”
他的口氣和那天在舞台上誘惑她解放自己,一樣的邪惡。但現在德嵐已經多少了解了這個男人。這是一個會以耐心一次次拆開她心牆的男人,也是一個會用幽默與諷刺看透她心靈的男人,還是一個願意給敵人新契機的男人。他或許不是聖人、完人或是天使,但他也不是惡魔來到世間毀滅一切。他只不過是一個……狂野得讓你無法不愛的男人。
“我沒帶泳衣,天氣冷得可以。”她強迫自己面無表情的凝視正前方的路面。
他側過臉,“誰提過『泳衣』這兩個字了?至于『冷』……甜心,從來沒人在我身邊抱怨過她著了涼。”
“原來你是暖氣機做的?”
洛夫哈哈大笑,“不,但我體內肯定有座火爐在燒,我熱死了。”
“喔?那我們最好讓你冰涼一下,是不?”她嘴角含笑,卻一徑冷漠的說。
訝異的回給她一個眼神,“你確定?”
“膽怯的是小狽。”換成她大膽說。
“哇,我可不希望讓一只小犬給咬了,我寧可要原來的那只小斗魚就好。”
“或許你會發現小斗魚變成大鯊魚。”
“鯊魚鰭下死,做鬼也風流。”洛夫愉快的笑說。“我的海邊,有異議嗎?”
“客隨主便。”
“你真的有進步了,甜心。”他刮目相看地凝視著她。
“如果『女』兒不自強……怎麼從你們這些食古不化的男人們手中,取回我們喪失的一半世界呢?老兄。”她得意的微笑。
“給她一寸就進一尺。”他哼笑著,“小心點,甜心,吃太快可會噎著的。”
“同樣的話回敬給你,小心魚刺。”
洛夫差點沒把車開出路面上去,他搖頭︰“為什麼我有個感覺,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太一樣,變得更大膽了些?”
“你應該多相信自己的直覺,甜心。”德嵐誘惑的朝他眨個眼,“你很快就會發現我變得有多大膽狂野,或許會出乎你所有的意料之外。”
“你已經十分讓我意外了。”
“這麼容易就嚇到,那麼你應該三思而後行,還確定你要去夜泳嗎?”她流利的回答,心底的興奮宛如漲潮的海水緩緩的澎湃激昂起來,流過血管中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熱火。
“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
※※※
他的海灘,洛夫是那麼稱呼它的。
當德嵐走出車外時,意外驚喜的人反倒是她了。皎潔銀白的月光、閃閃生輝的細雪沙灘、黑沉美麗平靜起伏的大海及卷卷飛起的泡沫浪花……
“好漂亮。”她不覺發出驚嘆。“听,有海浪的聲音。”
像寵溺孩子的眼光,他微笑著,“這兒是海邊,听不見海浪的聲音,難不成你期待听見松濤?”
“它好美麗。”德嵐跨出幾步轉回頭,“你說這片海灘是你的?”
舉起手來橫過她的頭際,洛夫指向遙遠一端的大房子,夜色中只可見那龐大座落的暗影。“那兒,就是我父親在我二十歲時送給我的屋子,包括這片海灘。所以你現在完全是在我的地盤上。”
“你父親送你的,但是你卻住在城中的房子里頭?這麼漂亮的屋子你居然不要嗎?”
“它太大了,我不需要一棟這麼大的屋子。”洛夫直起身,凝視著海平面。“父親之所以把它過繼到我的名下,因為那是梅家的祖產之一。”
對了,洛夫不只是知名的導演而已,現在德嵐才想起他顯赫的家世,鼎鼎大名工商巨子梅紹軒的長子。就算他並未正式入籍梅家的戶口,但他的身世絕對不是秘密。德嵐走向他,伸手攬著他的腰說︰“你在難過嗎?”
他低頭,臉上的表情是謎樣的空白,“為什麼這樣問?”
聳個肩她回答︰“提起梅家的事情不會讓你心里頭不舒服嗎?”
猛然地撇開他的頭,洛夫突然朝著大海的方向走去。德嵐站定原處,了解她必定是探及他不為人知的傷口。她應該繼續追問或是讓他自己去舌忝平傷處呢?
“德嵐?”
她抬頭,看見他正拋開西裝外套,一手解著襯衫的扣子。
“你敢做什麼大膽的事呢?”他用熟悉的逗人笑容說︰“來啊,和我比賽誰最快月兌上的衣服,你敢嗎?”
是了,何必追問呢?他會說出他想說出的事,德嵐記起今夜……是她承諾給自己的瘋狂放縱的夜晚,當夜色褪去之後,她要步上常軌重回原本的自我。不過,夜色正濃,花香正郁,何苦拿這些折騰自己的大腦?
“你不公平,你先月兌了!”她笑著甩腳月兌掉了一只球鞋,兩手忙亂的把T恤拉過了頭頂,頓帶涼意的晚風襲上她僅著內衣的胸口,“你不許動,直到我數十為止。”
“是你自己動作慢吞吞。”他雙手抱胸說︰“好,就讓你數十下。”
牛仔褲接著她的T恤遭受到粗暴拉扯的命運,德嵐一口氣月兌下它想贏的與年輕奔放的快感在她心中冒泡泡。“一、二、三、”她數得奇慢無比,一直到她把最後一件衣物也扔到衣服堆上去後,才說︰“……十!我贏了!”
下秒鐘她整個人都被拉入他的懷里,他赤果的胸膛摩擦著她的,柔軟踫上結實,光滑遇見粗壯,他們親著吻著,熱烈的吞噬急切的給予,呢喃申吟喘息與呼吸一切都那樣的模糊不清,又教人興奮。
“你讓我喘不過氣來,甜心,你看起來教人難以抗拒。”他的唇滑過她的頸項,兩人倒臥在她的衣物與沙灘上,無法在意周遭不恰當的環境,眼中只有彼此。“月光灑在你乳白的肌膚上,我以為我會當場斷氣了。你永遠不會曉得在我眼中你有多麼美麗,嵐。”
她沙啞的申吟著他的名字,渾身都為他的吻與他的話而顫抖著。
“你是妖精,才能這麼蠱惑我的神志。”他懲罰似的用力吮吸著她美麗無瑕的蓓蕾,“告訴我你是我的,甜心。請你。”
“是的,我是你的,我愛你。”她揉入他的黑發,親吻著他的肩,渴望滿足他的要求,“我愛你,洛夫。”
“我知道。”他抬起頭來,火熱的黑眸探索著她的眼楮,想要穿過那片激情的迷霧中,抵達她的內心世界。“我也愛你。”
同時他吻住她並且深深的佔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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