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囂張  第七章
作者:沈曼奴
    蕭曉乃在廚房里,蛋糕擱在料理台上。洗手台的水流聲遮掩了斷續的吸氣、抽咽聲。


    她面對洗手台默默垂淚,那女孩的出現逼她回到現實,也許如章煌所說,那女孩和他只是有點心結的普通朋友,所以言談之間有意無意要挑撥她和章煌的關系。但是,難保下一回出現的不是他過往的親密愛人,或同時正在交往的女友。


    之前她和章煌兩個人的日子不至于是場幻夢,如今卻覺得非常的不切實際。她和他不可能就這樣過一輩子,不可能。


    女孩太過期待從此和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因此總是一發就會陷得極深,等到驟然驚醒,已經不知自己一個人怎麼生活。


    何去何從的茫然充塞的她的內心。


    她抹抹淚,搖頭。不對,她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多少苦她都吃過,小小一道情關她怎會過不了?


    “曉乃。”章煌呼喚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曉——乃——”他親昵地叫,朝這邊走來。


    蕭曉乃彎身掬水洗去淚痕,連抽兩張面紙拭干,轉過身以堅強的表情等待他和那女孩進來。


    卻只有章煌神采煥發地現身。“她?”蕭曉乃問,鼻音很重,低頭避開章煌的注視。


    小以已經被他打包,等待寄出,“長途旅行,累了,先休息了。”他當然不可能說實話。曉乃哭了……他只消一眼便察覺。為什麼?剛剛小以和他只不過……糟糕,看來她的心比他想象的還脆弱……他必須更加小心呵護。


    “也許我該走。”蕭曉乃抬頭。也罷,被他知道自己偷偷為他哭泣又怎樣?反正一切到此為止了。


    “你去哪我就去哪。”反正他原本便不打算在這里長住。


    他這句話在一個小時前听會覺得很甜,現在只覺得刺耳,“你進得去行李袋,我就帶你一起走。”


    “別這樣。”章煌握住她雙肩,“還有,對不起。”也許他根本不需要道歉,但讓她感到委屈,他就是千不該,萬不該。


    蕭曉乃無視他的體貼,撥開他的雙手,側過身,“謝謝你成功救出我。回台灣後,我會將酬金寄紿你。”


    章煌拉住她手臂,“你讓我徹底明了何謂傾心之愛,現在又讓我嘗到什麼叫心在淌血。”她可以不理會他對她的感情,但若要用錢扯平他千里迢迢趕去救她,他不甘心。


    蕭曉乃回過頭,倨傲地同他說︰“我已經有一個交往多年,而且很親密的男朋友了。”


    章煌放手,臉部刷地失了血色。


    蕭曉乃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說︰“全能坊的事解決之後,我就要和他結婚。”


    章煌掩嘴,仿佛方才心口淌的血這會兒都要嘔出喉頭。


    他箭步上前,抱住她,“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存心要試試我會不會嫉妒。”


    蕭曉乃不動,也不語。她希望是真的、真的!那才能讓他明了那股酸意多麼令人牙根發軟,才能讓他悔不當初!


    章煌轉過她的身子,使她背倚著牆,要她逃不開,但她雖然被強迫面對他,還是可以不理他。


    他捧她的臉,“曉乃,看著我,卸下心防和我說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緊張?你一咬唇,一撇眼攢眉,我的心跳得多快……”


    蕭曉乃看著他,眼中已無柔情,將他隔離心房外。“我不咬唇、不撇服、不攢眉,你的心就不跳了嗎?”


    “听我說。”他的目光急切地盯住她漆黑無情的眼瞳,“我的確荒唐、游戲人間過,但我對你絕對是認真的。”


    “是認真的沒錯,只是無法保證未來能不荒唐、能不再游戲人間。”風流是他這類男人的本性,她不信他改得掉。


    “我只不過是開玩笑——即使我給你承諾,你也會如此以為。”


    蕭曉乃眼眸不悅地膘向別處,“你很誠實,同時也很了解我。”


    “不!我不懂你,完全不懂!曉乃你在怕什麼?”他抓住她雙手,握得死緊,“好不容易願意握住我一直對你伸出的手,為什麼又縮回去?”


    “我不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人牽。”她想甩開他的手。


    “我偏不放!”


    章煌的表情認真得近乎滑稽,手勁大得可以捏碎她手骨。像個小男孩,抱著一項珍愛的玩具,向眾人宣告,他只要那個就夠了,這輩子什麼都不要了。


    蕭曉乃想笑,揚起嘴角,卻同時落下兩行淚。


    章煌一怔,松了口氣,抹去她的淚,“又哭又笑,自己的顏面神經都控制不了,還說不是小女孩了?”


    被他這麼一說,她的淚水更加止不住,“是你弄得我哭笑不得。”在人前,她鮮少將情緒表露在臉上,所以流淚的自己一直被他盯視著,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他懂,因此將她攬入懷里,“曉乃,我不僅要一直牽著你的手,我的肩膀也要給你靠一輩子。”


    蕭曉乃額側枕著他的肩,淚眼凝望著他的頸頸,“硬梆梆的,有什麼好……”


    忽地,他衣襟上的唇印灼傷她的眼……!


    她整個人一僵,心涼了半截,前後不過幾十秒,她像被捧上雲端,又狼狽地被丟下來。這樣反反復復、忽喜忽悲的情緒,她承受得住幾次?


    章煌察覺她的異樣,以為是殘存的疙瘩作祟,不以為意。他打趣道︰“你喜歡軟軟趴趴的?太沒眼光了吧?”


    他想親她臉頰,她卻避了開。


    不願再談,她走向料理台,解開蛋糕盒上的尼龍繩。


    蕭曉乃詫然,“咦?不是你……”


    她掀起保麗龍盒蓋,一聲極細微的咕嗦聲沒躲過兩人的耳朵,


    “小心!”章煌抱著蕭曉乃往旁閃!


    踫轟——那盒蛋糕爆炸!章煌、蕭曉乃兩人滾翻至牆角,整個廚房強烈震動,料理台附近的東西也隨著那強大威力向四方彈射開,章煌以身體護住蕭乃。


    很快地,回復平靜,廚房半毀,蕭曉乃毫發無傷,卻呆若木雞。


    “你沒事吧?”章煌將她扶坐起,“曉乃……”輕拍她的臉頰,“曉乃?”


    蕭曉乃只是盯著毀壞不堪的、原來放蛋糕的地方。


    章煌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再看看她,心中也有數。


    次日,祈以卉來不及大肆造亂便被打包送走。子夜,蕭曉乃立在窗前,由此離開對她而言輕而易舉。


    想想,她未從窗口離去。回過身,她走出房門,步下階梯。一樓大廳燈暗,她模黑穿越,即將抵達玄關。


    “這麼晚要去哪里?”章煌的聲音在角落響起,“或者,你打算不告而別?”他扭亮大燈。


    “有你在的地方,誰能不經你的允許便離開?”蕭曉乃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結果我還是留不住你。”章煌坐在一把精致的凳子上,苦笑。


    蕭曉乃背部挺得僵直,深吸口氣,“我們各自有各自的天地,你又何必留我?”


    章煌看著一身簡便衣裳的她的背影,“你什麼東西都沒有,怎麼走?”


    “朱顏已經幫我安排好。”


    朱顏確有能力將她平安送回台灣。她站直,“毫不留戀?”


    “留戀什麼?”她轉身,看著他。“留戀你,還是留戀自己不該有的疏忽及軟弱?”她下唇輕顫,昨日廚房的爆炸在她心底造成強大的陰影。“至今我仍不相信,我竟會毫不猶豫地將一個來路不明的蛋糕帶進屋里,只因為我不管看到什麼都想到你,只因為我滿腦了都期待著你接下來會帶給我什麼驚喜。”


    “你到底還是愛上我了。”章煌抓住重點。


    蕭曉乃也不否認。”那又怎樣?如果是,這樣的愛你敢要嗎?”


    “有何不可?愛都愛了,能輕易說不嗎?”他從來不質疑自己的心。


    “怎麼體驗?”他緩步走向她,“愛上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當超人。保護你、寵愛你,讓你沒有我便不知如伺是好正是我的想望;你軟弱,我堅強,這樣的愛有什麼不好?”


    “一個人過的日子比較好。我永遠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麼,我的思想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上,不會茫然,更不會不知所措。你說,我還需要會讓我變得軟弱的愛嗎?我何必將自己交給我掌握不住的你?”


    “太無情了吧?”章煌以受傷的表情凝望她,“你完全不需要朋友嗎?你不依賴朋友,是不是表示朋友也不能依賴你呢?”


    蕭曉乃別開眼,“關于朋友,我已經有朱顏和朱睿。”


    “還有我。”章煌握她的手,“我不僅要當你愛人,還要做你一輩子的朋友。”


    蕭曉乃甩開他,“不要輕易將一輩子掛在嘴邊!”


    章煌搖撼她雙肩,“我的方法錯了嗎?”抱住她。


    “明知道你的心很冷,不能迫得太快太急,我仍然選擇用熱辣的、無限的愛包圍住你,只要你為我融化,只要你為我燃燒熱情。我自私地想要擁有你的全部……我錯了?”


    “你水遠都要用這副嘻皮笑臉的模樣面對我嗎?”蕭曉乃冷冷回應。


    章煌放開她,“我……”不管他如何傾心掏肺,在她眼里都只是嘻皮笑臉、空言虛詞?


    “我可以走了嗎?”不待他回答,她轉身走。


    拉開大門,徹底走出兩人世界之前,她留下——句︰


    “很抱歉,我的愛就是這麼軟弱。”


    台北,某商業大樓中朱顏私人辦公室。


    快速處理好今天上午的公事,朱顏合上檔案夾,丟開手中鋼筆,伸伸懶腰,後靠向辦公室椅背,瞥見跟她一起來辦公室的蕭曉乃,仍然坐在沙發上,保持三個小時前雙手捧著茶杯的姿勢。


    “那些作古的老家伙沒有我想像中的高水準。”朱顏說。她伸長縴長手臂,隨意按鍵盤某個按鍵,熒幕的保護程式解除。“他們不讀聖。”


    她閱瀆各地分公司傳來的消息,撥空瞟了無動于衷的蕭曉乃幾眼。她刪除一些不必要的信件後,手離開鍵盤。


    “找了好久,終于找到解題的古。”她站起,走到沙發旁,彎身看蕭曉乃正面,”地圖上的文字來自那一套共二十五卷的破爛畫,我的人正在解讀,你放心,那家伙比朱睿還可信,不久之後一定……”


    她都走到她身旁說話了她還視而不見、听而不聞,恍惚到這種程度,未免太夸張。


    朱顏雙臂環胸,“你說,如果真的有聖地,又被我們弄到手,你要怎麼處理?”朱顏等了一下,仍未等到她的回答,只好自問自答︰“我要在那里蓋豬寮,養一大群豬,讓那些豬去稱霸世界。”


    朱顏動動眉頭,冷不防拿下蕭曉乃手上的茶杯,“茶涼了,我幫你添熱的。”


    蕭曉乃怔了一下才回神,“啊,謝謝。”


    將熱茶放在蕭曉乃面前的茶幾上,朱顏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還有一件事很好笑,你知道嗎?最近有個肥老外……”發覺她的魂魄又飄走,朱顏霎時了口。


    朱顏垮著臉,蹬蹬腳,道︰“不提肥老外,提提章煌吧!”


    章煌?!似解了咒語,蕭曉乃整個人一震,既而伸手拿茶杯想掩飾慌張,被燙著而甩手,再將發燙的指頭抵著唇邊;知道一切糗態被好友看在眼里,更加不知如和是好地站起,猛然覺得不對,又坐下,不敢看朱顏。


    朱顏找人打章煌?蕭曉乃攢眉看向她,等待下文。


    朱顏傲慢地眨了下眼。有什麼好擔心的,憑章煌的身手,出動一連軍隊恐怕也傷不了他。“結果反被他扁。”


    蕭曉乃的神色馬上不再緊繃。


    現在的她完全為章煌而喜而憂,朱顏搖搖頭,“他好得很,你卻失魂落魄,這樣對嗎?”


    忽地,一聲短促的緊鈴聲響,門上紅色警示燈不停閃爍!


    “有狀況!”蕭曉乃以備戰狀態站起。


    朱顏依然從容自在,“不用理會,讓我的人應付就可以。”情況若緊急,警鈴聲響會不斷。


    “如果對方晃點過你的人,直接找上你,你怎麼辦?”蕭曉乃不懂她怎能毫不在意。


    朱顏聳肩,“到時候再說。未來的情況根本假設不完,何必多想?”


    蕭曉乃擔心的是董爺可能會為了地圖,一不作二不休,使出歹招對付朱氏姐弟。“我可能會連累你。”


    朱顏聞言,馬上站起,板著臉,“你存心找我跟你吵架嗎?”


    “同你吵架的話,你會攆我走嗎?”蕭曉乃反問。她必須出去走走,如果為了安全起見一直待在朱顏身邊,她會無聊鎮日胡思亂想,無法振作。


    “真不討人喜歡。”朱顏埋怨道。她走到辦公桌前,“要走可以,我派個人保護你。”以她目前動不動便會為情失神的模樣,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沒什麼不同。


    “不用了。真的出事的話,旁邊有自己人在,我反而綁手綁腳。”


    “你還真的跟我吵啊?你再不听我的話,我找人扁你,我跟你講。”她拿起話筒。


    蕭曉乃看著朱顏,忍不住問︰“什麼事都不用自己動手真的比較好?”


    朱顏撥下一個行動電話的號碼,“不要拿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問題來問我。”電話接通,她簡短地說︰


    “邦,你過來見我。”


    放下話筒,朱顏同蕭曉乃道︰“邦?梅達,我那不肖老爸介紹給我的人。”以不容人拒絕的語氣下令︰“現在起,由他跟著你。”


    朱顏下至地下停車場,見著章煌立在她車前,她舉手,要周圍隱在暗處的秘密保鏢們勿妄動。


    “做什麼?”她走到他面前。他的外表和上次沒什麼兩樣,健康得讓人心煩。


    “你使小手段。”章煌倚著車門,搔搔算頭。


    “殺雞焉用牛刀,對付小人當然使用小手段。”奇怪了,是她的人被他扁了。他還上門抗議。她還有更卑鄙的招數,他要不要?


    “你沒搞清楚狀況。”被甩的人是他耶。


    “我做事向來不用搞清楚狀況。”


    章煌擺手,“我哪里讓你看不順眼?”


    經他這麼問,朱顏認真地瞧他,找出答案,“個頭太高,肩膀太寬闊,長很太有男人味,太迷人。”


    章煌點頭,懂了,“原來你氣的是我看上不是你。”


    “哈,憑你?”朱顏不屑得朝地上啐口水,“在我眼里不過是堆垃圾。”


    “是呀,我也不敢高攀。”一走出門,四面八方都有保護她的人,誰敢動她?


    “別把我形容得像一座山。”她搖手,請他移位。他照做。她將鑰匙插入匙洞,開啟車門前回頭道︰“你居然不問我曉在哪里。”


    “你會回答嗎?”他何必問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說不定哦。”朱顏有意刁難他,“如果你求我的話。”想你一個大男人,不會隨便跟人低頭吧。


    “我求你。”不過章煌可是能屈能伸的大男人哦!


    “你這人……”瞧他這什麼德行。“沒格。”


    章煌扯她衣袖,可憐兮兮地,”拜托——”


    朱顏拍去他的手,再拍拍衣袖,“曉去約會了。”別有含意地睨他,強調地︰“對方很帥、很有型哦!”


    章煌眉毛一高一低,“你挑的?”


    “怎樣?”朱顏抬高下巴,伸長脖子,“看你一副想扭斷我脖于的樣子,你試試看呀!”


    “豈敢?”章煌一手扶住車門,一手捏她下巴,”只是被你美麗的身子吸引住,很想咬咬看,嘗嘗看。”是女人都厭惡男人胡亂觸踫才對,他有意激怒她。


    “是嗎?”朱顏反抓著他,旋了半圈,兩人位置交換,“我倒是很想挖出你的喉結,放進我的珠寶盒里收藏起來。”


    章煌閑散地靠著車,兩手圈住她的腰,瞄四周,“會讓人誤會哦!”


    朱顏曲膝頂著他胯下,“誰怕誰?”


    “你該不會……”章煌眼睫低垂,看看自己那受威脅的下部,“連我那寶貝也想要了去吧?”


    好提議。“有何不可呢?”


    章煌縮回兩手,覆她胸部,“一物換一物,我可以要你的這個吧。”


    朱顏眼眸閃動著大型肉食動物特有的亮光,“這種東西,你有的還不夠多嗎?”


    “是男人都不會嫌多的。”章煌加重力道,丈量出她的罩杯尺寸。


    “你夠不要臉的!”朱顏推開他,氣憤地進入車內。


    “謝謝指教。”章煌退後一步,任她發動車子。


    朱顏駛向出口,前進數公尺,突然倒車回來,搖下車窗,“要不要看看曉乃的那個他?”


    章煌低頭看她,“你知道他們在哪里?”隨即坐入駕駛座旁的位置。


    朱顏猛踩油門,飛快地離開停車場上了馬路,“只要我想知道,沒有事情能瞞得了我。”


    “真的?”章煌趕緊系上安全帶,“你缺不缺干兒子?”


    朱顏瞪他,“一個個都被我宰了,你還當不當?”


    章煌指著前方,“干媽,小心紅燈。”


    “乖兒子,就是乖兒子。”朱顏將車停在路旁,指著外頭一間西餐廳。


    兩人下車,走入餐廳,侍者引他們至靠窗坐下,點過餐後,兩人不動聲色地轉動眼瞳尋找蕭曉乃。


    章煌突然揪緊上衣。朱顏問︰“干嘛?”


    章煌顰眉,“心口怪怪的。”


    “只是怪怪的,死不了。”朱顏瞧見蕭曉乃和邦?梅達坐在角落,揚揚下巴,要章煌自己看。


    章煌回過頭,看到蕭曉乃和一名棕發、混血兒臉孔的男子的側臉,不假思索便說︰“我討厭他。”


    朱顏喝口冰開水,“你若是喜歡就糟糕了。”


    章煌有絲怨氣地盯著她,“你很得意?”


    她頭一搖,“沒有。”


    章煌側頭,變成斜睨瞪她,“騙人。”


    “沒有騙人,也沒有很得意,”朱顏扯扯單邊嘴角,“很爽而已。”


    “你眼光有問題。”章煌又回頭打量邦?梅達,“看他那副樣子,配你還差不……疼呀……!”他的小腿骨被她的高跟鞋尖狠狠頂了一下。


    “人家容貌跟你平分秋色,才能不比你差,身家卻絕對比你清白,絕不搞七捻三,你自己說,誰比較適合曉乃?”拿邦?梅達代替章煌綽綽有余,這是她要邦跟著曉乃的主要原因。


    “你的童年太刻板又太壓抑了,適不適合哪能論斤論兩秤?”


    朱顏挑眉,“不然怎麼比?”


    “比紿你看。”章煌起身,走向蕭曉乃所在的位置。


    “不要死得太難看呀。”朱顏圈住他後頭小聲說。


    章煌立在蕭曉乃桌旁,“好久不見。”


    蕭曉乃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後,面容有訝異有驚喜,但瞬間回復平靜,“嗨。”


    她隨即低頭,握著刀叉的手不動,氣氛登時僵滯。邦?梅達則似乎有意回避章煌的審視,不吭聲。


    “他是誰?”章煌問。


    “他是……”


    章煌插嘴打斷她的介紹詞,“別告訴我他就是那個你交往多年,而且已經論及婚嫁的親密朋友。”


    “我根本沒打算那麼說。以前撒謊,的確為了讓你嫉妒,現在我對你已無任何想望,何必再故作姿態?”


    章煌挑她的臉,“就算我還是吃醋也不干你的事了?”


    蕭曉乃別開頭,“很好啊,有益健康。”


    章煌被拒絕的手停在半空中,“你不想理我。”


    “你不會因為沒人理就郁悶、喪氣。”


    章熾瞪瞪她對面的混血兒俊男,“他答應他保護你?”


    “我正在和他談這件事,因為被你打擾而中斷。”


    “那……”他退開,“你們繼續談。”


    章煌鎩羽而歸,失意地回到原位。


    “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甘願了?”朱顏不會放過取笑他的機會。


    章煌捧著前胸,“現在心口不僅怪怪的,還好痛……怎麼辦,干媽?”


    朱顏盯著他,告訴他,“你太濫情。”


    得不到撫慰的章煌噘噘嘴,“你好無情。”


    朱顏無所謂,“我只需顧好和曉乃的友情。”


    侍者送上二人點的餐點,章煌後仰避開食物的熱氣。


    “隨便推個來路不明的人到她身邊,你和她的友情?把心髒練強一點,務必練到不幸出了事時,也不會因自責而病倒。”他將椅子後挪,顯然無意在此用餐。


    “你——”朱顏听出他話中有話。


    “這次還是你付帳吧?”他站起,“因為你是我干媽嘛。”


    朱顏不準他這麼走掉。“什麼意思,說清楚!”


    “你也會有需要人家把話說清楚的時候嗎?”章煌挑釁道,頭也不回地走開。


    深夜,朱顏房里沒有開燈,只有電腦寞幕的藍光映亮她的臉。


    章煌那幾句話令她懷疑邦?梅達跟在她身側,若他真有多歹意,豈不是……


    啪嚓!窗外有輕微的異樣聲響。


    抓到老鼠了。朱顏停止操作電腦,微微一笑。


    她側耳傾听,捕捉任何一絲動靜。


    而且還是只肥的,她關上電腦,翹著二郎腿,在黑暗中以逸待勞。


    窗戶叩叩地被人從外頭敲一敲開了鎖,再推開。朱顏皺鼻,這肥老鼠太老了一點。


    “呼……”保羅擠入窗框,拍拍胸口,好險,差點跌死。趁蕭曉乃暫時出游,趕緊把星星牌送來,不然那神秘人又要發飆了。


    房內燈光突然大亮,“歡迎光臨。”朱顏臉盡是惡作劇成功的笑。


    “哈……哈……”保羅前搖後擺險些落出窗,她……她怎麼會在這里?“我……我走錯……不,是爬錯窗戶了……”奇怪了,他記得這些日子蕭曉乃都住在這里啊……這下子……慘了……


    “進來。”朱顏令道。


    “不!”保羅終究嚇軟了腳,跌倒地板上。“小姐饒命……”他調查過她,不僅權勢浩大,性情更古怪蠻橫得和神秘人有得拼,他怎能不怕她。


    朱顏雙手環胸走到他跟前,“我又還沒要把你拖出去斬了。”她蹲下,“我注意你很久了哦。”其實他身手不錯,可是又肥又上了年紀,不太適合出來混了。


    “喔……”保羅後縮,抵上牆。


    “你在我家附近鬼鬼祟祟好了段時間了,老實說,打什麼鬼主意?”朱顏逼近他,手肘橫在他脖子上。


    “哈……我……”天啊,這股逼得人窒息的調音,要不是上回驚鴻一瞥神秘人的背影,確定神秘人是男人,他一定以為神秘人就是她。


    “偷偷仰慕我對不對?”朱顏前傾上身,就要貼上他。


    “呃……”他猛冒冷汗。“免……免了……”此等艷福,他消受不起。


    “你知道我都怎麼對待我的仰慕者嗎?”朱顏右手探入短褲口袋。


    “不知……”若不是受夠了神秘人的訓練,他一定會尿濕褲子,他發誓。哦,這等窩囊事沒什麼好發誓,對不起。


    朱顏掏出匕首,刀背拍拍他左頰,再打打他右臉,“你全身太多油了,我不喜歡,不如先刮掉一層,如何?”有沒有見過女人像只豹?朱顏就是。


    保羅搖得頭伙斷了,等停下後兩頰肥肉依舊晃動著。


    “東西出來。”


    保羅也不裝傻、扯謊,馬上掏出一張繪有美麗圖案的紙牌。


    而朱顏拿到紙牌竟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送牌?”她用紙牌扇扇風,“未免太大才小用了。”


    她面前的保羅想趁地分神之際爬上窗逃走。


    “你要去哪里?那兒是直達地獄的捷徑哦。”不知何時,下面聚集多只獵犬朝上頭猛吠,保羅擦擦汗,縮回好不容易跨上窗框的短腿。朱顏指著門口,“認分點,既然身為人,乖乖用走的不是比較好?”


    保羅詫異地瞪大眼,“我可以……可以嗎?”一邊已經像偷兒踮腳尖移向房門口。


    “可——”朱顏大方地送客,“為何不可?”


    “再……再見!”一跨出房門,保羅馬上用跑的。


    “保羅。”朱顏靠著門框,對著他慌忙逃竄的背影道︰“另一張牌也拿來,我幫你送。”


    “啊?”跑到樓梯口的保羅回過頭,她為什麼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有另外一張牌要紿章煌……撲、踫、通——保羅滾落一樓,四肢卡在——起,樣子像翻不了身的烏龜。


    朱顏看著他的蠢樣,開心地仰頭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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