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囂張  第一章
作者:沈曼奴
    又是那個男人。


    飯店附設的露天游泳池池畔,蕭曉乃穿著泳衣坐在躺椅上曬著暖陽。她將太陽眼鏡沿著鼻梁滑下,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盯著泳池內一名又換了女伴的東方男子。


    她經常看到他。不只因為他住在她隔壁房,在這之前她也看見過他不少次。比如,在帕思高原,在蘇黎世中央火車站的餐廳,奧地利提洛爾州的小村莊,還有維也納航運大廈的免稅商店……她不僅說得出地點,還可以說出當時他的穿著,及他身邊女人的長相、打扮。


    每回看到他,他身邊的女人都不同,所以一一記下那些女人的模樣、特征,是蕭曉乃旅游途中一項額外的樂趣。不過久而久之,她已經歸納出他的喜好,不管他女人再怎麼換,她都見怪不怪了。


    游泳里,他摟著女伴,在女伴耳邊不知說了什麼悄悄話,那女人開心地張大嘴,笑得花枝亂顫,胸前半浮在水上的肉球沒命地晃蕩著,向外震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東方男子向來被認為無趣死板,他卻總能逗得那些碧眼尤物咯咯笑。


    若蕭曉乃沒猜錯,他的女友都是他臨時上街搭訕,兩人一拍即合後飛快地談場異國戀情。從這點看來,他是個非常沒定性、無法獨處且至今未斷女乃的家伙!


    池里的兩人潑水嘻戲玩鬧著,蕭曉乃架回墨鏡,倒頭躺下,墨鏡下的臉極度平靜,讓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表面上,女人皆不屑那個花心籮卜,但若對方手指頭一勾,便有一大票人立刻拋卻原則向對方奔去。蕭曉乃要強調,她絕不在那一票人之中。


    她只是太久沒看到滿坑滿谷黑頭發、黃皮膚的異性,才會覺得那個男人特別醒目,才會老是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他。


    暖陽在她雖無西方人雪白卻細致的肌膚上烙下熱度。她摘下墨鏡,時間差不多了,再來回游兩趟便該回去辦正事。


    她將長發攏在一起、倒轉盤貼在後腦,然後俐落地戴上帽及泳鏡。


    她選擇離那對開心喧鬧的情侶最遠的水道。漂亮地躍入池中後,以驚人的速度踢水前進,輕濺的水珠、閃耀的波光,她似寶藍海洋中的人魚,攫住許多人的視線。


    蕭曉乃游過水道中央,即將到達對岸——突然有礙障物出現。


    那個老是在公眾場合和女人談情笑鬧的男人,沒有好好待在另一頭,竟拉著女友順著水流漂來,橫亙在她眼前阻擋她的去路。


    她無意減速,也無意更改航道……直直地朝那名男子游去!而那兩位親熱得忘我的好男好女,竟在原地不走開!男子轉身,赤果的胸膛正對蕭曉乃,他的女友則攀住他的後背,兩腿夾圈住他的腰,由他背著。


    蕭曉乃的左手直直地前伸,觸及男子的前胸後,特地曲起五爪抓劃了一下,但男了仍不讓開,她換了口氣,故技重施且加重力道!


    但他依然不為所動,使得她的頭頂頂到他,結果她的頭不敵他厚實胸膛,她被迫轉向,且呼吸節奏被打亂,險些嗆到水。


    到達對岸,她完全不休息地回轉。人體在水里的肌膚比較脆弱,方才她在他胸前至少抓了八道傷痕。這回他若還擋著她,她就改游蛙式,狠狠地用青蛙腿踹他!


    她目不斜視,直覺前方無人阻擋,便恣意加快速度,享受征服水流的快感。


    出乎她預料,一只水怪似的魔掌扣住她手腕,她根本無從掙扎便被粗魯地抽出水面!池中央水深兩公尺,她也踩不到地,只好由著男子拽著她游動。


    章煌選中方才她攻擊他的地點,該處水面剛好在他下巴蕭曉乃必須仰著頭、踮腳尖才不至于吃到水。


    蕭曉乃環視周遭,發覺他的女友離開泳池,剛剛爬上池畔。傲人的身段、三點的遮掩布料不足制成一頂泳帽,附近的男人全看凸了眼。


    蕭曉乃視線落回依舊箝住她手腕的男子,他不看顧好女友,抓著她做什麼?


    莫名其妙地,章煌朝她露出一個特大號的爽朗笑容。


    不用動腦筋想也知道其中有詐。蕭曉乃忍著不攢眉,回他一個嬌柔的淺笑,嘴角刻意不安的輕顫,男人很吃這套,她知道。


    “不用擔心。”德語、法語、意語,皆為瑞士的國語。章煌以法語出聲,“我不是為你在我胸前畫畫——”章煌一躍,露出胸前數條粉紅色的傷痕,並故意牽扯她的手臂,害她失去重心。“而找你報仇。”


    蕭曉乃硬是拒絕憑本能反應地攀住他。她在水中搖擺好一會兒,因適時屏息才未從鼻子吸進池水、嗆著氣管。


    “那就好。”她以英語有禮地回答。自大的家伙,以為一口標準的、浪漫腔調的法語便能迷住她?單看她的鼻子、嘴巴,以及膚色便曉得她不是當地人呀!“我一游起來便不長眼地橫沖直撞,有時傷到人也不自覺,不好意思。”


    她听得懂法語卻以英語回答,章煌透明鏡片下的雙眼閃過一絲玩味,也改以英語說道︰“泳池這麼大,我們身體會發生擦撞也是有緣,所以我不想錯過與一位美麗的小姐認識的機會。”


    “噢,謝謝你的贊美,我真是不敢當。”借著泳鏡的屏障,她翻個好大的白眼。身體發生擦撞?這男人說起話來,跟欠扁的混帳一樣有趣!


    “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太過魯莽。”章煌將泳鏡挪到額上,然後很順手地將她的手拿來頰邊輕摩。


    “哪里。”她一臉淑婉。任誰也不看不出她心里正在大吼——拿開你的髒手!她覺得自己的教養不要這麼好就好了,她應該甩他一巴掌再折斷他的手骨才對。“幸好我沒有大叫,以免讓人以為你是個無恥之徒。”


    他眯眼覷她,“我覺得你有點面熟。”手踫她的泳鏡,“介意嗎?”


    “我……”當然介意!戴著泳帽、泳鏡下水是禮貌!


    但她根本來不及表示意見,章煌拔高她的泳鏡,但手勁控制不當,連帶將她的泳鏡及泳帽也扯了下來。


    蕭曉乃半濕的長發緩緩旋開瀉下,霎時肩後如披著一匹烏黑綢緞似的,洋溢一抹神秘風情。她並非國色天香,但五官鮮明、皓齒雪白,嬌俏的面容在垂睫、仰臉間,透露一股小女人的固執和嫵媚。


    “我料得沒錯,只消看你一眼就會怦然心動。”章煌低聲道。


    他的一臉正經看在蕭曉乃眼里是一片輕挑。


    “你真會說話。”她巧笑著,瞳眸也凝出笑意,所以看不出她的笑全是假裝。她八歲的時候就學會不把心中想法寫在臉上。


    “你是哪里人?由你高雅的氣質看來,不是日本人就是台灣人。”


    蕭曉乃好想挑眉。他在把她,當著他女友的面!而那尤物並不在意,因為有一群男人包圍她,爭著向她獻殷勤。


    “你同時稱贊了日本女孩及台灣女孩,卻傷了其他東方女孩的心。”老天保佑,這風流的偽君子和她不同種、不同族!“不過,幸好我是台灣人。”後面這句她改說中文,試探他的國籍。


    “哦,我的天!”章煌好夸張地張開兩手,也以中文說道︰“我們是同鄉!我好想擁抱你!”他立刻將渴望付諸行動,緊緊地攬了她一下。“我可有榮幸得知你的芳名?”


    蕭曉乃咬住下唇,笑容在被他擁抱的瞬間微微發僵。她開始後悔沒有一開始便揍他一拳,掉頭就走!誰教古語有雲——伸手不打笑臉人。


    “你可以叫我黛安娜。”她說。試著抽回一直被他扣住的手。抽不回來!她倒也不強求,任何情況下皆保持冷靜是她最大的優點。


    “那麼我可巴不得自己是查理王子羅!我美麗的王妃。”他益發得寸進尺,把她的手拿到嘴前,重重地吻她手背。


    自比和一個老女人偷情的王子,蕭曉乃還覺得委屈那王子呢!而且她懶得提醒他,那兩人早已離異。


    她將印到他口水的手背在水里甩了甩,顯然想到,他在水里作過無數次的吐納,他的氣息、唾沫都溶在這看似非常干淨的清水里……呃……好惡心!


    “呵呵呵……”她嬌笑了起來,“你好幽默,逗得我快失態了。”她絕不會在這種登徒子的面前情緒崩潰!“可是不好意思,你不用陪你的女朋友嗎?”暗示得這麼明顯,他不可能還听不懂吧?


    方才圍繞那尤物的男人們已經不在,不是因為競爭者太多自動放棄,就是被原來的女伴拉回去;再說那些男人之中,少有人的雄性魅力抵得過章煌,尤物也就將姿態端高,甩掉最後厚著臉皮留下來的幾個家伙。


    “我選女朋友的最重要條件是,她們必須有容人的雅量。”尤物朝章煌猛揮手,他視而不見。


    真凱!不客氣地告訴她他的女人以復數計。蕭曉乃熬了好久,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垮下臉,以表情回答他︰她這妞兒脾氣拗,沒有容人雅量,很抱歉無法成為他的女友之一。


    “我和朋友有約,必須離開。”她說。


    章煌懂她的意思,且他也不喜歡與人糾纏,自然不會強留她。“大家住在同一家飯店,應該還有踫面的機會。”


    已經轉身走向岸邊的蕭曉乃回過頭,笑道︰“我也這麼期待著。”再掉頭馬上又是臭著臉,低聲追加兩個字︰“才怪!”


    數百年前,一艘滿載東洋扶桑及漢民族字物的商船在海上沉沒。多年前,船上許多珍寶陸續實在打撈、尋獲,而後在古物界不斷地被轉手,炒作。


    在日內瓦布蘭巴雷廣場敖近,一幢博物館規模頗大,為私人所有。所有者不惜高價收購該艘沉船內大部分珍貴文物,于今日下午開始在博物館展出。


    蕭曉乃此趟旅游的目的地,便是這家博物館。雖然董爺尚未告知目標是哪一項,她卻心底已有數。


    只要順利取得這回董爺指定的寶物,她便不須再听令于他。然後她終于得到自由,真正的自由。


    她已有博物館每個樓層的建築平面圖,先前來過一次進行實地勘察。今天在寶物正式展出的日子再次前來,一踏入館內,她便察覺防盜設備及保防人員加強許多,她穿梭在人群之內,巧妙地進入來賓止步的廊道。


    避開牆上好些個電眼,蕭曉乃躲進洗手間,自背包拿出一套維修工作的制服,換上裝,再戴上鴨舌帽。


    她大搖大擺地走出工務室,扛出一具鐵梯,與兩位館內員工錯肩而過時壓低鴨舌帽,使對方看不清她的面容。


    主電腦控制前的走廊監視設備更嚴密,並禁止一般職員進入。蕭曉乃停步,趁四下無人,單手快速地卸下該條走廊電燈開關的路線板,稍稍動個手腳,不到一秒鐘,整排大燈同時熄滅。


    蕭曉乃仍仰著頭,在一盞熄滅的燈下架好鐵梯,敏捷地爬上去,技巧性地移開一片天花板,里面有多條纏錯的電線及各種光縴分叉導管。


    蕭曉乃的手伸入制服的工作袋,听聞腳步聲靠近,她掏出一把鐵鉗及小型強力手電筒,往上爬一格,整個頭從那個四方孔沒入黑暗的天花板中。


    腳步聲停在鐵梯旁。“你們今天效率不錯!隨叫隨到。”


    蕭曉乃扭亮手電筒,黑瞳左右移了一下。那是她耳熟的男聲!是上午露天泳池的那個登徒子!他怎能進來這里?


    她不回應,相信他覺得無聊自會走開。


    “什麼時候可以修好?”章煌大剌剌地向左邊牆上的電眼打招呼,自在地像在自個兒家里一樣。“上回你們保證一年不會再發生問題,才過沒幾天又這樣,不但讓我們不好辦事,你們公司的信用也打折扣。”


    他是這家博物館里的人?鬼才相信。蕭曉乃依舊不甩他。


    “喂!”章煌扯她的褲管。“你有沒有听我說話?”


    “操!”蕭曉乃晃腳,甩掉他的手且差點踢到他的頭。“你他媽沒看到老子這里很該死地難搞嗎?”壓低聲音咒罵。


    “哇!脾氣這麼大……”章煌後退一步,拍拍胸口,一副被嚇到的樣子。“老兄,你一定很愛打老婆。”


    “打!”蕭曉乃手撫鐵梯,身子後傾後才瞪視下頭的章煌;如此她的臉在暗處才不會讓他看穿。“還不走!”她拉拉袖子,作扁人狀。“好……好……”章煌模模頭,畏懼惡勢力的陪著笑臉走開。


    孬種!等他走遠,蕭曉乃掏出一台微電腦,利用袖珍電線與監探系統的電路連接,偵測館內各個電眼所攝得的景象。


    這家博物館的所有人不簡單。所有防盜裝置以電腦自動操作,不定時更改程式,令蕭曉無從行竊。這套先進電腦設備的價碼,遠勝過展覽會場上那些破銅爛鐵,奇怪的是,利用網路切入這家博物館的主機時,卻抓不到任何保防機密,害她不得不在動手前親自走一趟。


    蕭曉乃原要潛入沒有人在的主電腦室,裝上一只發射器,如此一來她便可利用自己的手提電腦並聯遙控。結果被那個家伙耽誤了那麼一下下,一群大驚小敝的電腦技師已經趕來,她無法久留,接合天花板後便快步離開。


    換套率性又不失女性柔美氣質的套裝,蕭曉乃回到二樓展示場,剛關上上頭掛有來賓止步牌子的門,轉過身,便又遇見壞她正事的家伙!


    “好巧。”章煌臉上帶著一貫的特大號笑容,除了拉近一人之間的距離,更將他瀟灑的風采表露無遺。


    他捧捧胸口,“突然有一種遇見今生情人的悸動,你感覺到了嗎?”


    “嗯,真的好巧。”蕭曉乃甜甜地笑,懶得理會他自栩為情聖的嘴臉。“你在這里工作?”博物館後部設有工作人員入口可以進入,而且他沒有變裝,比她還大搖大擺地在走廓上晃,不是工作人員是什麼。


    “我在這里工作?怎麼會呢?”穿著最上等合身的休閑衫及松軟長褲的他兩手一擺,像名超級男模,馬上將一旁穿著死板黑西裝白襯衫的人比下去。


    一等一的男性身段之外,他的五官稱不上俊美,但深刻而醒目,笑臉背後有一抹捉模不定的深沉,絕不是絕對的正派,但也構不上反派。


    他說起話來八面玲瓏,將自己的精練及幽默拿捏得很好,且絕不驕矜自見。現在這樣的男人其至比徒有英俊臉孔的人吃香。


    他很有成為花心男的本錢,蕭曉乃沒挑剔他。


    她掩嘴笑自己,“瞧瞧我問了什麼話,真沒大腦。”心底則明白得很——這個人有問題!


    章煌一哂,幫她解圍道︰“女人笨一點沒關系,可愛就好。”


    “真的嗎?”蕭曉乃俏皮地眨眨眼,噘嘴,“那麼我好好努力,因為我又笨又可愛。”


    “太好了,我本來以為你是個跋扈、做作、富心機的女人,結果是我自己多疑。你應該是最單純的台灣女孩,我看我一定會愛上你。”章煌眼中閃著光芒。


    蕭曉乃表情驟變,隨即安慰自己︰這登徒子說出這種話一點都不令人意外。但她詛咒他一出去就慘遭天打雷劈,省得她被他愛上。


    “我到現在還不知怎麼稱呼你。”她說。是同行嗎?到這種地步,她不得不如此敏感地揣想。如果真有競爭者,她必須早知曉且做好防範對策,畢竟這是她最後也最重要的任務,失誤不得。


    “不是說好叫我查理嗎?”章煌側頭,很肉麻地眨了眨左眼,“你專有的查理。”


    “討厭!”蕭曉乃花痴一般興奮地呵呵笑,開心得像要飛上天。“又讓我想起上午你那機智幽默的對話,我又要失態了……”什麼跟什麼!她想到的是自己曾泡在一個溶有他口水的泳池里……惡心極了,她肯定有一年半載不敢再下水。


    “我姓章,單名一個煌,章煌。”章煌突地報出自己的姓名,在她快要笑僵的時候。


    章煌!他就是章煌!達一行中最高竿、最專業的人物!


    看得出章煌以逸待勞,等著欣賞她的錯愕。但她一點異樣也沒有,她的心里越是刮風下雨,外表越是風平浪靜。


    偌大的驚詫留著一個人的時候再說。重要的是,剎那間他讓她明白很多事……同樣的,他一定也知道不少,先前不該只把他當作光會泡妞的凱子!


    “我姓蕭。”她毫不隱瞞地說出自己的全名。“蕭曉乃。”在這行她不是專職,單做竊取寶物,名號不響,不過他可能查過她的底。


    章煌沒做任何表示,五官朝中心皺了一下,著實憋不住,一串瑣碎的嗤嗤聲逸了出來,笑得很不文雅,甚是譏嘲。


    “你笑什麼?”蕭曉乃心底有數仍問道。


    章煌拉拉臉部肌肉,視線忍不住在她不怎麼傲人的前臉徘徊,“你的名字給我一時間有某種聯想,我很抱歉,我太惡劣了,你可以生氣。”


    “我知道。”男人,再幼稚不過的動物!要她同他生氣?她不屑!


    一名洋妞走過他們身旁,巍峨的景象只可用波波動人來形容。她看看自己,和洋人比起來……她實在發育不全。“小”已經很可憐,居然還是比較級的“小小”……事實上也是這樣,她早認命了。


    她聳聳肩,“很可惜,我恐怕不合你的胃口,讓你失望了。”


    章煌搖搖手指頭,“不,不,我沒關系。”


    “可是我有關系,我不喜歡當大魚大肉之後的青菜蘿卜。”


    “可是我現在不要魚肉也不要青菜蘿卜,我比較想來一碗熱呼呼的白稀飯。”


    “中華餐館應該找得到。”她轉身想走開。


    “一起去?”


    他想攬她的肩,被她躲開。


    “對不起,我今天不太想吃中國菜。”章煌又要開門時,她舉手阻止,“別牽就我,我不想打擾你喝熱稀飯的興致。抱歉,我和朋友有約,再見。”背包一甩,走人。


    既然她毫不遲疑地從他眼前走開,章煌毫不留戀她的背影,他轉眼瞧牆上日本能劇的般若面具,失望地嘀咕道︰“又和朋友有約?可惜啊……”


    飯店房間內,蕭曉乃啟動手提電腦,進入網路,再鍵入密碼,取得董爺寄給她的機密電子郵件,確定了她要博物館上拿的東西。


    她將隨信附上的圖片放大,不禁露出微笑,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分鐘後,熒幕閃爍不定,那一份電子郵件被撕毀似的襲成許多碎片。呼地被風吹散一般消失無蹤,自動銷毀。


    蕭曉乃面無表情,端起咖啡啜一口。冷了,又苦又澀,她放棄。


    將電腦與手提電腦連線,側面拷貝到的博物館監控畫面一一出現,沒有遺漏掉館內任何角落。


    這些都沒有用處了。蕭曉乃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博物館的電腦系統已經被章煌遙控!難怪她切入博物館主機找不到想要的資料,難怪他可以自由進出博物館後部。


    “章煌……”不提他以往輝煌的戰果,單看他將一個連美國政府都敬畏三分的國際組織拒于門外。該組織卻一直低聲下氣地巴著他不放,便可以想象得到他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他完全不將他的能耐表現在外,一派吊兒即當、嘻皮笑臉,刻意要人輕視他似的。但……也有可能是她想得太多,也許他的本性就是那麼低級、不要臉。


    蕭曉乃側頭,可以看到隔壁章煌的住房滲出的燈光。現在時間還早,他已經帶女友回房。是日內瓦市區夜里太無趣,還是在飯店房里比較有搞頭?


    蕭曉乃挑眉,發覺自己似乎太關心他了一點。


    他鎖定的目標和她一樣嗎?


    蕭曉乃下顎低附,唇線一抿,緩緩拉上窗簾,心中已有決定。


    不管一不一樣,她都必須——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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