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  第三章
作者:杜宇
    正要進總裁辦公室的洛湘雲見到艾林訕訕地退了出來,神情有點好笑。


    “艾林?”


    “蘄夫人,您來了,和總裁有約嗎?”


    洛湘雲心思細密的反問︰“現在不是時候?”


    艾林吞吞吐吐的笑了笑,“也不是啦,不過……不過……”


    一向辦事穩健,在這層樓中能管理眾多秘,將總裁交辦的事務打理得妥妥貼貼,艾林不像是會大驚小敝的人,否則也沒辦法跟在洛總裁身邊那麼久。


    “你做錯事被修理了?還是公司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


    “也沒有。”就是這樣才苦惱啊,總裁的低氣壓根本無跡可循,“最近好些個高層主管都能避就避,除非是總裁限期指示,都嘛盡量少在這段時間來報告公司營運。”簡直像魔鬼一樣!總裁就算看起來心不在焉,所有命令仍然快狠準,而且通常都不太有耐心听你解釋任何借口,平常兩周的工作量非要你三天完成不可!


    就算不被操得奄奄一息,也不遠矣。


    這倒奇了。據她所知,最近公司營運好得不得了,股票直直升,沒有一個股東不笑呵呵的向老董事長恭喜道賀的,而且家里最近也沒什麼不順心的事情發生……有什麼可以教他心情不佳的?


    瞧艾林那張苦瓜臉,洛湘雲很識相的腳跟一轉,“那我就不進去了,祝你們好運嘍。”


    好運?是喔,他是很需要。艾林哀怨的望向那扇檀木門……


    渾然不覺的洛碞吞雲吐霧,速度奇快的批閱過如小山般的公文,偶爾恍神,沒多久又繼續。同份公文不知不覺在他瞪視許久下,他暴躁的扔下金筆,雙手抵顎,腦海無法控制的回蕩著一張秀致的臉龐,而該死的,那白皙的肌膚上竟有被人摑掌的痕跡……


    究竟誰敢動他的女人?


    而她看到他竟然也一聲不吭?


    她心里究竟在想什麼?連個撒嬌、哭鬧都不會嗎?還是他一副很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德行,所以她連這道功夫也省了?


    還是她只針對某人才會顯現出她嬌弱無助的一面?是蘄洛嗎?!


    她喜歡畫畫,本子里常畫著她一天的心情、一天的感覺,蘄洛在陽光下揮灑汗水、三步上籃的瀟灑英姿在她筆下躍然紙上。


    陰鷙的眼瞳視而不見地看著公文上的白紙黑字。


    包該死的是,蘇容子為什麼會這麼讓他心煩?他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就算她有可能喜歡上蘄洛又如何?她都已經是他的女人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只有他不要她的道理,他莫名其妙煩個什麼勁兒?


    沒錯,所有邏輯推理都沒錯,現實告訴他的一切也都跟以往一樣沒錯。


    但天殺的--他為什麼會這麼坐立難安,煩得想找人晦氣?!


    而那害得他如此的罪魁禍首,竟還開開心心的準備出國畢業旅行?!想到今天和蘄洛通電話討論他畢業到公司實習的時間,蘄洛不經意的透露他因為可以和心上人一起出國旅游的興奮心情。


    哼!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門鈴乍響。


    她很訝異他會在這時候過來,但她沒問為什麼。他供的房子,她沒有權利過問。將準備好的行李隨便往旁邊一塞,心想不知道這一耽擱,等下時間夠不夠趕到中正機場。


    可是,心里下由得納悶,這到底是怎麼了?她一直以為最安穩的世界最近似乎要變天了。


    從以前一個月不超過三次,到現在連著兩星期天天來,說真的,她有些適應不良。


    “不歡迎嗎?”破天荒的,他也會問起她的意願了?


    她只能搖頭,不然還能怎麼著,能嫌煩將他推出門外嗎?


    但教她瞠目的是,他竟自己轉身退出門外,關上門。


    呆住一分鐘,她沖動的打開門驗證。


    他還站在門口對著她要笑不笑地。


    討厭,那眼神,笑得她心慌得怦怦跳,讓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象許多以前習以為常的事情都要有所不同了……


    “你是要進來,”遲疑地,“還是要走?”


    他不答反問︰“妳是要我進去,還是要我走?”


    她奇怪地再次呆望著他。


    他竟給了她選擇權?這個問號是指眼前的事,還是指他和她之間……所有種種,她也可以是有決定權的那一方?!


    她首次有股沖動,想開口,想問他……但是……


    還來不及細想,他笑了笑,聳聳肩,攬著她走進屋內。


    機會就這樣蹉跎了,但疑問已然在心底萌發。


    “這樣就傻住了?”看樣子,他似乎也不打算听她的回答,自言自語似放下公文包,放開她,自己月兌掉西裝,解下領帶一扔,丟得老遠,再將傻子似的她抱進懷里,舒服的吐口氣。


    不帶的親昵,又教她一愣。


    “剛準備去哪里?”他摩挲著她耳鬢。


    “耶?”她心思還在剛才的場景打轉,忍不住月兌口問出︰“我真的可以把你推出門嗎?”


    他大笑,看了看她,再次笑得無法自抑。


    就知道!她懊惱著自己干嘛問這白痴問題。


    胸膛的振動教她氣惱得要頭暈了,她掙扎的要站起,他還是笑,兩手緊抱住她腰,像是在搔她癢。


    身體既無法自由,那她總可以拿眼楮瞪他吧?被當傻瓜戲弄的感覺很驢,很教人著惱耶。


    他捏住她柔滑下巴,低頭親了一口,她眼里的惱意仍不稍減。


    “當然可以,”他正色回答她,笑意無法遏止,“如果我願意讓妳推得動的話。”這單純的小傻瓜!


    換言之,他個子這麼大,她即使盡吃女乃力氣也沒辦法動他分毫。


    生平最討厭被捉弄的蘇容子開口責怪︰“你真的很討厭耶!”


    話出口,卻發覺自己帶點愛嬌的口吻,她神色一整,立刻想將此刻那曖昧的心情驅離。


    “妳今天比較可愛。”他突然冒出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雙手仍不見減緩的攻勢爬滿她曼妙的身軀。


    相較于她的無可奈何,他可是相當志得意滿的佔有她噘起的紅唇,清新香女敕的味覺教他不斷地吸吮攪弄,手采入她滑膩膚脂揉捏,索求……


    “還太早……”她抖著聲音,為著此時那不同于平時與他在一起歡好的心情。而且他今天顯得特別奇怪,似乎刻意在逗弄她什麼似的……


    他在她頸問嗅聞低吟,管它什麼時間早晚,“妳聞起來真香……”將她推倒在沙發上,月兌去阻礙的棉衫,可牛仔褲卻繃緊得不肯合作。


    “妳干麼老喜歡穿牛仔褲?女人穿裙子不是很能顯出自己的曲線體態,吸引男人的目光?”他哼聲硬扯下,隨即覆身貼上。


    蘇容子不以為然,“我為什麼要刻意去吸引男人注意?”何況她要吸引誰啊?她的煩惱已經夠多了。


    他像是想到什麼,也不再抱怨,專心投入激情的焚燒……


    打了一場大戰,蘇容子氣虛的翻身想到浴室盥洗,才一動,立即又被拉回去乖乖躺著。


    “我想去洗個澡,流了那麼多汗,黏膩得很……”


    “這樣很好。”他喜歡她身上現在的味道,有他的陽剛。


    這自以為是的臭男人,臭得燻死她了,哪里好?不過乏力的她實在也沒精神再跟他爭辯抗拒了。


    愈有機會相處,她就愈覺得想好好跟這個她一向稱為老板的男人好好大打一架。他不僅打亂了她的作息,也霸氣的限制她許多習慣--不準她發呆,不準她敷衍,不準她放他一個人去做其它事……罪刑罄竹難。


    她臉頰吃痛的發現他捏她。


    “妳又在想什麼?”枕邊人凶巴巴地質問。


    她無法掩飾自己的不耐︰“熱死了!你不要一直壓著我啦。”因為基本上,除了媽媽外,她根本不喜歡親近人,可偏偏……


    “妳再說一次!”他生氣坐起。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當然不會不知死活。不甘願地--“沒啦,我要去洗澡,熱死了。”趁此機會推開他進了浴室。


    她才舒服的泡進熱呼呼的水流中舒口氣之際,剛才那個欠罵的男人就赤果果的推門進來加入她。


    “水都擠出去了……”幾乎是語無倫次了。床上是一回事,可是洗澡這麼私密的事……這給你洗,我待會兒……”


    他根本問也懶得問,硬拉下她欲站起的身子,將她安置在他前面,坐在他腿間,雙手握著她的手交叉圍在她腰間。


    她僵硬地坐著不敢動。許久沒有動靜,回頭看,他後仰閉眼在養神,隨意地伸展四肢。這個人一早就來鬧到現在,還如此悠閑,以他這樣的工作狂,她很壞心的猜測他可能是公司快倒?


    直到听到他說︰“如果有一天我宣布破產,妳還跟不跟我?”這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不滿嘀咕了出來。


    耶?


    也不曉得他是不是問真的。望著兩人交纏的四肢,她陷入恍惚中。所謂的耳鬢廝磨,是不是就像他們這樣?


    兩人一直泡到水溫涼了,才匆匆洗干淨,穿上浴袍。


    兩件藍色同款的睡袍穿在一大一小的身軀上竟又讓她怔忡。


    才走出浴室沒多久,她就冷得想尖叫,是冷氣故障了嗎?


    她認真檢查冷氣溫度,十八度?!神經病!她按著數字想讓室溫回升,沒想到遙控器被他一把搶回去。


    “會熱。”他冷冷地回她一句。


    熱個鬼啦!這溫度跟冰箱冷藏沒兩樣了,又不是冷血動物!她冷得跳腳,又搶不過他。


    那好吧,打算沖回臥室把所有可以穿得上的毛衣、雪衣全拿出來。


    他喝住她,“妳給我回來!”


    “我要穿衣服……”


    “不必,妳穿了,我一樣會把它月兌掉。”他挑釁的命令口氣。


    “這麼冷,為什麼……”陰陽怪氣的男人!看年紀,不像已經到更年期呀。


    他睥睨她,毫無轉圜余地地說︰“妳自己方才不是直喊熱嗎?那大家就來冷個徹底。”


    她簡直氣得傻眼!什麼跟什麼呀。愛記仇又小心眼沒風度的男人!


    “會生病的。”好說歹說,他還是無動于衷。


    好冷、好冷……這個真會記仇的男人,室溫弄到這麼冷,她難過,他也不舒服吧,何必這麼折騰。


    真的冷到受不了。


    “我好冷!”穿一樣多,為什麼他就一副悠哉悠哉沒事的樣子?


    “哼。”


    “冷死了啦……”她已經冷得腦筋不清楚了,開始懷疑說不定他浴袍下有偷藏暖暖包或什麼的。瞪眼看他,他竟翻看起財經雜志,“你不怕感冒嗎?日理萬機的人可沒時間生病的……”


    人家根本沒理會她的隔空喊話,大概仗著他體格好、皮脂肪夠,所以有恃無恐;但她可不行,天生最怕冷,又怕如果媽咪打電話來听出她生病,就有借口馬上跑回來……現在還不是時候。


    可惡--


    不管三七廿一,她三步並成兩步的跳進他懷里,才不管他樂不樂意,會不會推拒,就是硬摟著他取暖。好溫暖!嗚……暖得她想流鼻水。


    發抖的身軀逐漸溫暖,卻怕他推開她,緊緊的把一雙手十指交握,牢牢地圈在他腰後。


    他一有動靜,她立刻哇啦亂叫,死抱緊他,好久之後才丟臉的發現人家也沒要對她干麼。


    “我看看我們要吃什麼,叫餐廳送過來。”


    罷出了糗,她根本不想理他。電話響了幾聲,她怕冷,不想離開暖爐,可是又擔心是媽咪打來的。伸長手構了幾次抓不著,正打算一鼓作氣去抱起電話沖回來時,他按住她。


    “我怕是媽咪打來的,你手長幫我拿來。”也不曉得為什麼,她理直氣壯的命令他。


    他看了看她,沒說什麼,乖乖取來電話。


    拿起話筒,可惜已經掛斷了。


    她懊惱的抱著電話,他拿開她的手,打電話叫外送。講完後,電話又被她搶回。


    “我媽咪待會兒一定還會再打來。”


    他不置可否地繼續翻他的財經雜志。


    丙然電話不一會兒又來了,她立刻接起,听到聲音,眼都笑瞇了。


    和媽媽通過電話後,蘇容子心情明顯好到什麼都無法影響她。


    門鈴響,大概是餐廳外送,他要站起來去應門,一離開他身軀,她冷得又要跳腳了,連忙像袋鼠貼著他背後抱著,等食物香味溢入。


    蘄洛等門一打開,不由分說就氣憤喊道︰“妳這個大騙子!明明答應魏北廷參加到巴里島畢業旅行,干麼錢繳了又臨時沒出現,害我……”嘴巴頓時像吞了雞蛋,說不出話來。


    “舅舅,你怎麼會在這里?”穿著浴袍,一身休閑。


    發覺背後的軀體一僵,環著他腰前的小手一松,他立刻抓緊不放。


    洛碞面部表情不變,輕松的跟外甥話家常。


    “不是跟家里說到巴里島旅行,怎麼提早回來了?”


    “我--”蘄洛發現舅舅後面女人的身影,直覺打擾了舅舅的私生活,“你在忙嗎?不好意思,我有個同學也住在這附近,可能我找錯了……”


    “沒關系,要進來坐嗎?”


    “不用了,我還要去找一個氣死人的女人,明天我再去公司找舅舅。”蘄洛現在的心思全在蘇容子那個食言而肥的女人身上,虧他興匆匆找魏北廷要求加入他們系上的畢業旅行,到時好給她一個大大驚嚇。要不然他們一個商學系,一個美術系,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他要等得到蘇容子跟他一起出國,不知得等多久。追女孩子可得打鐵趁熱。


    洛碞玩味的笑笑,覦眼瞄一下躲在身後不敢見人的女人。


    “嗯。”


    蘄洛看躲在舅舅後面的人連招呼也不打,對她也不甚有興趣,和舅舅點點頭就急著要離去。


    “蘄洛--”


    听到這聲叫喊,洛碞明顯感覺到身後的人一顆心放下又提起,想象她渾身不自在的樣子……這麼不想讓蘄洛知道嗎?一股不舒服的感覺竄流著,他頓下決心。


    “舅舅有事找我?”蘄洛聞聲立即回頭。


    “你那個朋友是住幾號?我幫你問問,別四處亂走,找到了就趕快回家去。”他佯問。


    蘄洛搔搔頭,一臉無奈,支吾其辭︰“我也不確定、住址是我問美術系的一個班代的,他們已經飛往巴里島,他擔心班上同學,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才叫我來看看的。”


    洛碞仔細瞧著外甥臉上毫不掩飾的焦急神色,像要看出什麼端倪似的,害蘄洛心里七上八下的。


    甥舅雖親,可洛碞畢竟像個大家長般令人敬畏,蘄洛對他是又愛又怕。他還記得大一那年,舅舅听他老是說著蘇容子、蘇容子的,便嚴肅的告訴他,男人要想事業有成就是不能老想著交女朋友的,否則無法專心沖事業,賞心悅目的女人只要調劑身心即可,不要那麼早就深陷,把自己搞得像個傻瓜。


    一向奉舅舅的話為圭臬的蘄洛,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心里存著反感,不過當時嘴上沒說,自此以後也不再在他面前提起。


    現在他為了找蘇容子退掉團位,當初想去巴里島也是為了蘇容子,要是讓舅舅知道,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麼事端,根本大氣不敢吭一聲。


    幸好。“這樣我就幫不上忙了,記得打電話回家里說一聲,你沒出國。”話語一轉,交代蘄洛︰“上次去你家沒踫到面,正好我也要找你談一下你畢業後的工作,明天你來我們再談。”


    “喔,我明天一早就去。”


    “我早上有個會議,你十一點再過來。”


    蘄洛點點頭,洛碞也就順手關上門;蘄洛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轉身,看門尚未合上,趕緊一手再推開門。


    “舅,我忘了問……”門內那女人的側臉輪廓在他眼里明顯起來。


    紅灩灩的臉蛋比尋常柔媚許多,飽滿水女敕的雙唇此刻輕咬著,像在煩惱什麼,窈窕清瘦的身上穿著粉藍色浴袍,好熟悉又好陌生。


    他驚叫︰“蘇容子!”


    那女人訝異的轉過頭看他,平靜的面具有了裂痕。


    “蘄洛。”苦惱地。


    “蘇容子!妳為什麼沒去機場……”然後圈著她腰的手臂進入他視線,那雙佔有的手臂像在張揚什麼似的,硬是惹人注意。蘄洛循跡看上去,“舅舅!”他大喊,腦子亂成一團。


    “你--”袒著胸著浴衣,“妳--”平常老是棉衫,牛仔褲的蘇容子,穿著浴袍竟是這樣好看迷人……


    蘇容子掙扎的動作讓他看得更清楚,她旁邊的男人--洛碞,鐵臂硬是摟著不肯稍放;然後,兩人並立的影像進入他亂烘烘的腦子里。


    蘇容子和舅舅……


    “為什麼會這樣?!”他無法忍受的狂喊。


    畢業考結束,等于是半正式月兌離大學生身分了。


    蘇容子交出考卷。大部分人都還在苦戰,更顯得整個校園空蕩蕩的。走出校園之際,她猶豫著是否到蘄洛班上探問消息,不知道他有沒有來參加考試?


    于情于理,她並不欠蘄洛任何解釋,可是那天他眼里的控訴,滿臉寫著被背叛的悲憤……始終讓她寢食難安。


    那樣陽光般無憂無慮的男孩,卻一夕變天成陰霾,就連她至今都還詫異著,世界為什麼這麼小,他,竟然是蘄洛的舅舅。


    躊躇半晌,或許不要踫面比較好,時間會沖淡許多記憶。


    就在她快到公車站牌前,熊熊烈陽突然被遮擋,她抬起頭,愕然看見蘄洛,不禁怔忡當場,看著他。


    “你--”雙眼紅絲滿布,胡渣也不修……他這些日子竟如此難熬嗎?


    “找個地方坐,我有話跟妳說。”


    眼前的男孩突然成熟穩重許多,再也不似數星期前,像個無賴般淨纏著她說些風花雪月。


    蘇容子被動的被拉著定,走了幾步,她定在原地。


    “跟我走,我一定要跟妳說說話,不然我會瘋掉……”蘄洛還是蘄洛,怕她拒絕。


    “你去參加考試了嗎?”


    蘄洛搖頭,“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今天是來……”


    她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現在進去領考卷,寫多少算多少。”以他平常的優秀成績,即使期末考差一點,也不會影響太多。


    “我沒心思……”


    “你去,我才答應跟你談。”


    “可是……”他有些猶豫。


    “我等你考完。”她指著對面的咖啡館,“待會兒過來找我。”


    看她堅持,蘄洛只得往校園走。走沒幾步,又跑回她身邊走著,“妳會等我?”


    “嗯。”


    他熱切的看著她,“一定?”


    “好。”喉中有些哽意,她點頭答允。


    此刻,他露出數日來唯一的笑容,像是又回到以前的燦爛。揮揮手,他邊跑邊回頭看她。


    蘇容子很難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對自己所做過的決定感到後悔;如果三年前她堅持下去,或許……


    搖搖頭。但媽媽那時的破敗身體可以等她到現在嗎?苦笑一聲,蘇容子振作起精神,揮去那不切實際的假設。


    才一會兒工夫,蘄洛就出現在她面前,像是跑得很急,急得像怕她跑掉……隨便點了杯飲料,兩人面對面時,方才的急切瞬間冷凝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妳會跟我舅舅在一起?”是意料中的問題。


    啜了口咖啡,她凝望著杯中搖晃的漩渦,“社會上到處可見這種事的,不是嗎?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經濟有困難,他提供物質條件,大家互取所需。你想听到什麼樣不同的答案呢?”


    面對痛苦糾結的一張臉,她想再說些什麼好讓他對她死心,卻困難地哽在喉間,難再吐出任何刺激他的言語。


    也或許是蘄洛明知不可能,卻仍盼望著能有個合理的解釋,告訴他這一切只是誤會一場。


    “所以妳對我一點都沒有好感?”


    “沒有。”驀地心一沉。


    “一點點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


    他不服氣的反問︰“那妳喜歡我舅舅?”


    “沒有。”


    “一點都沒有?”


    “沒有。”


    蘄洛突然無聲的笑開嘴。這小蜜蜂到底有沒有在听他的問題啊?就這麼急著撇開他,好讓他不再喜歡她嗎?盯著從頭到尾都垂著頭、無意識攪著那杯無辜飲料的蘇容子;這麼些天堆積在他心里的瘋狂憤怒、不平怨恨奇異的一點一點散開來,或許她--也不好過吧?


    他拍一下她頭,“妳的咖啡被妳攪得難喝死了!”


    “啊?”她有點不知發生何事的錯愕。


    “走吧,我請妳去吃一家超贊的蒟蒻冰。”


    “啊?”


    “發什麼呆!走啦,那家冰生意好得很,去晚了還沒得吃呢。”


    她完全沒辦法進入狀況,他們應該從今以後見面不相識的,不是嗎?呆呆地看他結帳,拉她出去,她猛然的縮回手,嘴里喊著︰


    “蘄洛,你沒听清楚我說的話嗎?”


    蘄洛好笑的攤開手,“好,那我們重新開始,當朋友成不成?”


    “我們、我和你舅舅……你……我們……”這一團亂豈是錯綜復雜四字能道盡。


    “妳是妳,舅舅是舅舅,我只知道我欣賞妳,不管妳做了什麼,或沒做什麼,我快入伍當乓了,就當我怕無聊想多一點朋友寫信給我好了。”看她一臉懷疑的神情,他補充道︰“或是隨便一張漫畫?”


    學美術的蘇容子平常沒事最喜歡畫些頗具童趣的漫畫人物,他知道。


    “朋友,是嗎?”那也好,“但我們先約法三章,從此你不可以追我了……”


    對于這點他要抗議,“世事多變化,頂多是順其自然,妳不要先預設立場好不好?那反而讓彼此心里有疙瘩。誰曉得五十年後,我們是不是剛好都鰥寡孤獨,要找老伴?”


    蘇容子笑笑,很難想象他老來成鰥夫的樣子。但曾看過一位作者說,“生活,是沒有期待的答案……”或者是她太刻意要求了吧。即使事事盡求清楚明白,偶爾也需要模糊來點綴。


    “好的,朋友!”她笑開來,見蘄洛一臉驚艷,她心里有著疑問︰他們,真的做得成朋友嗎?


    來不及猶豫,蘄洛已經一個大掌抓住她的小手合掌,堅定喊道︰“朋友。”可他卻笑得有些狡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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