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夫娘子  第四章
作者:梵容
    灼——你眸里熾烈的情火,燻燒出曖昧混沌的氛圍。


    寧巧兒一早便收拾好包袱想走。既然學不到商芝肉,還是回女人國吧!遲了只怕連心都給丟了。


    誰知一到門口就被侍衛攔下,盧總管又說,公主今天就會抵達王府,廚房里正缺人手。她心想,既然走不了,也沒辦法,卻不願意承認——其實有幾分舍不得離開他。


    “噯!你這丫頭怎麼說走就走呢?”王廚子哇哇叫著。


    寧巧兒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何大嬸幫她緩頰,說︰“哎喲,我說您就別嚷嚷了,人留下來就好。”


    “今晚的曲江宴得準備百來道菜,快點來幫忙吧!”王廚子一吼,整個廚房又火起來了。


    ***


    夜里,驪王府中間的紫雩樓人聲鼎沸,婉蜒的人造流盃渠旁已經布置好座位,盞盞的燈火亮在渠邊渠里,妝點出璀璨的光輝。


    香香公主見了很是高興,她對斜坐首位的萬俟傲說︰“看這樣子你為了本宮到來,還費了一番工夫呢!”


    萬俟傲睨了她一眼,“是盧總管全權負責,與本王無關。”


    香香公主咬著牙說︰“幾年不見,你還是這副死樣子!”


    萬侯傲不痛不癢的回道︰“幾年不見,公主還是一樣刁蠻。”


    “你!”


    “上菜!”眼看情況又要月兌序,一旁的盧總管趕緊指示上菜。“公主,今晚有您喜歡吃的駝峰炙、素麟膾,您嘗嘗合不合胃口。”


    “哼!”香香公主努努鼻子,示意身旁的貼身侍衛,“我要吃駝峰炙!”因老王爺善品美食,驪王府里廚子做的駝峰炙,比宮里御廚做的還好吃呢!


    萬侯傲瞄了瞄專心為公主切出肉絲的侍衛,俯身從渠里木盤上拿起酒杯,有意無意地說︰“這麼多年了,徐離兄還沒被公主刁鑽的性子嚇跑,真是可喜可賀!”


    徐離化沒有吭聲,倒是香香公主心慌的望他一眼,見他沒有反應,才轉頭瞪著萬俟傲,“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萬俟傲不以為忤,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推渠里流下的木盤,“這是府里珍藏的佳釀,請公主嘗嘗。”


    香香公主伸手想從水渠里拿起杯子,可木盤經過她座前時,卻突然加速流走——


    電光石火問,徐離化一臂挽住重心不穩、險險落入渠里的公主,一手俐落地撈起酒杯,遞到公主手中。


    驚魂甫定的香香公主,氣急敗壞的說︰“萬俟傲,你用內力使詐!”


    萬俟傲舉起杯子,瀟灑一笑,“公主別太高興。”


    順著他意有所指的視線,徐離化迅速放開香香公主,低喃︰“屬下冒犯了。”


    香香公主若有所失的模樣,落入萬俟傲眼里,他邪邪地笑了。


    ***


    寧巧兒站在遠處角落,偷偷往紫雩樓方向張望著。


    “很豪華吧!”何大嬸笑嘻嘻的說。


    “嗯。”


    “曲江宴是皇家宴席,一般都是皇帝賜宴進士用的,驪王爺深得聖上寵信,所以王府里也鑿了流杯渠。”何大嬸仔細的解釋,“你瞧,菜由入口上,順渠而流,讓坐在渠旁的人循序取用,兜了一圈之後,流往出口由丫鬟收回。這水流快慢、渠徑大小都是學問哪!”


    “嗯。”寧巧兒漫應著。她眼里只有明艷照人的香香公主,“公主好美呀!”


    “那可不!香香公主可是聖上最疼寵的長公主,香香是公主的名,封號是建國公主。”


    “公主常來府里?”


    “不常來,前陣子听說聖上有意將香香公主賜婚給杜相爺,誰知這婚事不了了之,杜相爺也成親了,現在大家都猜測應該會賜給咱們王爺。”


    “王爺跟公主郎才女貌,真是天賜良緣。”不想這麼說的!嘴里卻違背心意地說出矯揉的話,心里好澀哪!


    沒看出她臉上異樣,何大嬸說︰“對呀!咱們王爺一表人才,配國色天香的公主再好不過了!咦?好像要收拾了,咱們過去幫忙吧!”


    寧巧兒默默跟在何大嬸身後來到紫雩樓,王爺跟公主都已經不在了,她悶著心收拾杯碗,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沉重。


    “巧兒,你跟我來。”水秀拉起她,“王爺交代要你到香雲榭伺候。”


    “我?”寧巧兒很驚訝。


    “嗯!”水秀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房里走,“要伺候王爺、公主,可得先打扮打扮才成!”


    ***


    香雲榭里爐香裊裊,香香公主望了望案頭的古箏,對閑坐在對面的萬俟傲說︰“好久沒听到你彈古箏了,為本宮彈奏一曲吧!”小時候她最喜歡纏著他彈琴了,俊美的他彈起琴來,風韻更甚女子。


    誰知後來他變得陰陽怪氣,听紫夫人說,他不知怎地還砸了父皇賜的那把上古名琴,多虧父皇不予降罪。從那之後,他便不再輕易彈琴了!


    萬侯傲斜睨著她,似笑非笑的說︰“想听琴?”


    “嗯!”香香公主忙不迭地點頭。


    “自己彈。”


    香香公主鼓著臉頰,“本宮如果自己會彈琴,還需要求你?”一雙眼嬌羞地瞄向身後的徐離化。死萬俟傲,故意讓她在他面前丟臉!


    徐離化面無表情。公主跟驪王爺之間果然情誼深重。


    萬俟傲傾身向前,奸邪一笑,“本王多年前便立下心願,今後只為心儀女子彈琴,公主,還要听嗎?”


    苞著水秀走入花榭里的寧巧兒,恰好听到這段話,腳下一頓,咬了咬下唇,低著頭跟著走到他身後。


    “王爺,巧兒來伺候您了。”


    “嗯。”萬侯傲連正眼都沒瞧她們一下,只點頭揮手。


    “機靈點!”水秀低聲叮嚀寧巧兒之後,就行禮退下。


    丙然是粉雕玉琢的美人兒!近距離見到公主,寧巧兒心里酸酸楚楚地,抓著手站立在王爺身後。


    香香公主讓他方才的話給嚇呆了好一會兒,呵呵傻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專情了?”


    人人都知道萬俟王爺看似多情,其實最無情,多年以來,始終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抓住他的心。只彈琴給心儀的女人听?要她呀!想到這里,她的心也就定下來了。


    萬俟傲還是那抹邪笑。


    他臉上的笑容礙眼極了!臭萬俟,一定故意唬弄她的!香香公主故作羞怯的說︰“王爺既然願意彈奏,本宮自然洗耳恭听。”


    萬俟傲挑眉,旋即坐正,修長的手指宛如撫模愛人般地拂過黑檀木做的古箏,低沉的嗓音滿是魅惑,“琴啊琴,今朝有幸奏給本王的心上人聆听,你可得好生努力。”話聲一落,只見他手指輕捻慢挑,悠揚的樂音立刻回蕩在整個香雲榭里。


    寧巧兒痴看他的指尖在弦上熟練地輕挑慢捻。俊美無儔的他跟悅耳輕柔的琴聲,交織出好美好美的一幅畫面。


    她好羨慕香香公主!倘若他也能如此深情地為她彈奏,她甚至可以為他生、為他死!


    女人哪,求的就是一份深刻的感情。


    香香公主可不這樣想,她雖然不懂音律,可在宮里總也听過嬪妃們彈琴,不至於听不出他的琴聲里沒有太多的感情。


    突然,琴聲一轉,緩緩加快的節奏,隱隱透露出他不欲示人的內心世界。


    想起了盤旋不去的夢魘,想起了無能救下的那只小貓,悲憤的情緒從他的指尖化為音樂,詳實地傳達出來。


    好無奈的樂音哪!無形的樂音伴著有形的爐煙,縹縹緲緲、虛虛無無間充斥著沉重氛圍,寧巧兒不自覺地揪著衣襟,巨大的痛苦讓她喘不過氣來,發出壓抑的喘息聲。


    輕微的喘氣聲傳入他耳中,悲昂的琴聲戛然而止。


    啪啪啪!香香公主鼓掌,“王爺好琴藝!連你的隨侍婢女都感動得流淚了呢!”


    她哭了?萬俟傲強抑轉身的沖動。


    他自己仍然深陷在巨大的震撼中,對於自己居然掩藏不了夢魘的震撼。如果她沒有出聲中斷了他的彈奏,那他或許會走火入魔!


    萬俟傲畢竟是萬俟傲,很快地就恢復平靜,若無其事地說︰“本王的琴藝進步到可以感動人心的程度了?”


    寧巧兒羞得無地自容。事實上,她也不願意繼續看著他們談情說愛,顧不得禮儀,匆匆斂禮,“王爺、公主,請容奴婢告退。”


    她聲音里濃濃的鼻音令人不舍,萬俟傲望著小跑步離開的她,心里泛出一陣憐惜。


    香香公主像抓到把柄似地,“啊炳!耙情你的琴是彈給她听的?”臭萬俟,害她提心吊膽了一下!


    萬俟傲冷冷瞟她,“公主還是管好自己的終生大事要緊吧!”


    說不出心里的憐惜從何而來,昨晚,他以為自己留下她,是因為戀著她迷人的身子,或者,想要征服她的倔強,但,這些都無法解釋他為什麼會願意彈琴,從紫夫人嫁禍他打斷御賜名琴之後,他已經許久不曾踫古箏了。


    被踩到痛腳,香香公主不服氣地說︰“你管我!小心我請父皇賜婚!”嚇死你!


    萬俟傲不以為意地舉杯一飲而盡,尋釁地說︰“這婚事杜御莆推得,難道本王就推不得?”


    呵!香香公主很是生氣!雙手撐在桌面上,惡狠狠的說︰“那是我父皇自作主張先跟杜御莆提的,就算他肯,本宮還不願意呢!我警告你,不準再拿這檔事笑我!”


    “哦?”萬侯傲挑了挑眉,故意激她,“那公主處心積慮來到驪王府,難道不是有意求婚?”


    她只是尋個名義出宮,好爭取苞徐離化私下相處的時間。這點,他們心照不宣。


    香香公主氣得漲紅了粉臉,忽然想到他剛剛的月兌序,以及哭著跑定的那名丫鬟,她露出賊笑。


    “萬俟傲,別再惹本宮唷,當心本宮假戲真作,當真請父皇賜婚,那你就頭痛了喔!”


    萬俟傲不以為意地聳肩,“隨你。”橫豎聖上久居離宮,有意禪讓皇位。就算她去吵去鬧,聖上也未必會理她。


    香香公主看出他打的主意,嘿嘿直笑,“就算父皇不管事,你可別忘了,我建國公主乃是皇兄最疼愛、同母所生的親妹子,皇兄登基後第一樁賜婚,你總不敢不從吧!”


    萬俟傲蠻不在意,輕睇,“不從又如何?撤銷驪王爺的封誥?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萬侯伯父會在乎吧!”見萬俟傲臉色一變,香香公主伸手拍拍他,“對不起,我玩笑開過頭了。”


    萬俟傲臉上閃過一抹被看透的狼狽,起身瞪著她,“你以為你懂什麼!”


    望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香香公主喃喃自語︰“看來他仍然沒能從她的傷害中復原。徐離化,你知道嗎?他小時候很開朗、很活潑的,還常捉些青蛇、蟲子來嚇我,沒想到紫夫人竟然會害他變成現在這麼不可親近的模樣,唉!”


    徐離化沒有答腔,雙手在身側悄悄握拳卻又放開。


    他還在痴心妄想些什麼?尊貴的她,當然只有英挺貴氣的驪王爺匹配得上,而他,只是回紇藩將罷了。


    ***


    水秀站在廚房門前,吞吞吐吐的說︰“巧兒,你能不能幫我送溫酒去伺候王爺?”


    寧巧兒動作停頓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的繼續收拾食材,“我是廚房里的丫鬟,伺候王爺不是我的工作。”


    水秀為難地絞著手,“王爺從香雲榭離開後就到了靜心齋。好巧兒,你幫幫忙好不?”


    寧巧兒回過頭疑惑的問︰“靜心齋?”


    “嗯。靜心齋是老王爺侍妾、也是養大王爺的紫夫人生前住的別苑。王爺心情不好時,總會到靜心齋喝酒。”


    心情不好?是公主給他氣受了嗎?寧巧兒壓下心里泛出的酸苦,扯出笑臉說︰“那你就過去伺候呀!王爺沒有傳喚,我幫不上這個忙。”


    水秀見她拒絕,急得快哭了!“巧兒!求求你幫忙送酒過去好不好?”


    寧巧兒挑起麗眉,水秀干嘛如此驚慌?


    水秀瞄瞄四下無人,只好硬著頭皮、悄聲地解釋,“靜心齋鬧鬼,我不敢進去。”


    寧巧兒張大水眸,“不可能吧!”堂堂驪王府會鬧鬼?怎麼可能!


    “真的啦!愛里大家都知道,靜心齋夜里總會傳來紫夫人的哭泣聲,尤其到了秋冬,哭聲越是淒涼,那里白天都沒人敢靠近了,更何況這會兒都入夜了!”水秀拉著她的手,“巧兒,拜托啦!其他丫鬟都不肯幫忙,我只能求你了!”


    寧巧兒本就不信鬼神之說,加上水秀苦苦哀求,“好吧!”


    “謝謝你!”水秀如釋重負,端起酒菜,“來,我帶你過去。”


    兩人來到驪王府後院,水秀將托盤交給寧巧兒,遙指著說︰“那就是靜心齋了,你可不可以自己走過去?我真的好怕!”


    寧巧兒看了看嚇得臉色蒼白的水秀,唉!“好吧,我自己過去。”


    “謝謝!謝謝你!”水秀連聲道謝後便溜了。


    靜心齋前後臨水,院里種了許多芭蕉及竹子,風吹葉動,確實有幾分像是女子哀泣聲。寧巧兒問心無愧,倒也坦然。她越過曲橋,穿過回廊,便看到了坐在軒前的他。


    暈黃的燭光下,他的身影透著幾分蕭索,看得她好是不舍!


    他看來神色自若,可由他僵硬的身體看得出來,他不像表面上的輕松愜意。寧巧兒壓下心里的疑問,慢慢地走上前。


    越是心情低落,他越會到靜心齋,縱有鬼魅,他也要看看她如何近身。報應?哼!他問心無愧!


    听見足音,見是她,萬俟傲挑起濃眉。


    “水秀人不舒服,我幫她送酒菜來給王爺……”怕他怪罪水秀,寧巧兒支支吾吾地解釋。


    見萬侯傲沒有說些什麼,寧巧兒在他炯炯的目光下布好酒菜,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坐下。”


    嗄?


    萬俟傲輕啟薄唇,“陪本王喝酒。”


    寧巧兒搖頭,“奴婢不——”


    他打斷她的話,“你不是奴婢!”


    嗄?寧巧兒張著嘴,不知道如何回應。


    萬俟傲笑了,“坐下。”


    她愣愣的坐下。


    萬侯傲斟了兩杯酒,遞給她一杯,她傻傻的接下,他舉杯,她也跟著舉杯。


    “本王的酒是不加藥的。”驀地,他突然開口。


    咳咳咳!他的話讓她一驚,入喉的酒液猛地嗆出!


    還來不及反應,他健臂一伸,她已經落入他的懷里,大掌在她縴瘦的背後輕輕拍著,“瞧你,連喝口酒都會嗆到。”


    他的話里可是憐惜?他的手勁好輕柔,他的眼神好醉人,寧巧兒想起他剛剛說的話,正襟危坐。


    “奴婢,”他不悅的輕哼,她趕緊改口,“我不懂王爺的意思。”


    萬俟傲支起她小巧的下顎,笑著說︰“裝傻!”


    他的眼神好專注好專注,她望著他瞳眸里的自己,幾乎要醉了。


    她芳唇輕啟,燦亮的眸子變得迷離,美得如夢似幻,他笑了,緩緩低下頭,吻住等候了一天的唇瓣。


    他的舌輕而易舉地進入,帶著酒味與柔情,攻佔了她的理智。


    她甜美的唇為他而啟,任他輕吮慢挑……只等候了一天嗎?他仿佛等了幾輩子時間呢!


    在他的唇舌及下,她什麼都听不見、什麼也顧不了,只知道自己想他想得難受!


    當他再度佔領她時,她已經不再感覺微疼,少了疼痛的干預,這次她更放、更媚、更激出他的狂!


    軒旁廊下有滾水壩,水聲淙淙,又急又快,她的申吟也又急又快,再一次的,她讓他毫無保留地釋放一切……


    萬俟傲抱著她起身,她虛軟地趴在他肩上,他走入滾水壩,水從兩人頭上兜淋而下,“啊!”她輕呼。


    水溫沒有想像中的涼沁,水流也不會太強勁。


    洗淨了兩人的身子,他抱著她往靜心齋里走。


    看著滿地四散的衣物,清脆的笑聲由寧巧兒嘴里逸出,“我們瘋了!”


    輕輕地將她放在楊上,萬侯傲取來錦巾拭乾彼此,她臉上的滿足讓他願意做這些不合身分的工作。在她面前,他不是尊貴的王爺,只是愛她的男人。


    愛?


    他想到的真是愛嗎!?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發梢的水滴落在寧巧兒臉上,她勉強張開疲憊的眼。


    從昨晚就沒好奸睡過呢!接過他手中的錦巾,她咕噥著︰“你的頭發得擦乾,不然會著涼的……”


    萬俟傲感動地抱緊了她,在意識迷離之際,她還在惦著他的發。


    她半夢半醒的樣子煞是可愛!萬俟傲輕輕吻著她的唇,“睡吧!安心的睡。”他拉來錦被蓋住彼此,擁著她進入夢鄉。


    夢里,橫眉鬼目的紫夫人站在床畔,惡意地想驚擾他,見到他懷里的她,竟露出震驚駭怕之色,旋即慢慢變淡……


    萬俟傲透過紗帳,無懼地迎向紫夫人的眼神,下意識擁緊了懷中的人兒,沉睡的寧巧兒不安地動動身子,他沒有松開懷抱。


    在紫夫人身形完全消失之後,他認知到糾纏多年的夢魘總算消失了——雖然他不明白為了什麼。


    萬俟傲輕輕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謝謝你,我的守護女神。


    ***


    當曙光從窗格里劃入室內,寧巧兒就醒了。


    她想伸伸腰,卻因他緊密的懷抱而動彈不得。被褥下兩人赤果的身軀緊緊相依,昨夜的回憶通通涌來。


    “啊!”寧巧兒搗著嘴怕吵醒了他。他、他、他居然還記得她!?怎麼可能?他明明服下失憶散了呀!


    “怎麼辦?”寧巧兒自言自語地,“嗯!趁他還沒醒,我得趕快走。”無奈鎖在她腰間的手臂撼動不了。


    她正低頭尋求解套時,忽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你又要溜了嗎?”


    啊!寧巧兒地抬頭,望入他冷冷的眼里,她不知所措地回避他的注視。


    萬俟傲卻不讓她逃!揪著她的下巴,“回答本王,你『又要』逃了嗎?”


    “我……我……”


    萬俟傲狠狠吻住她吞吐的唇,狠狠地掠奪走她所有想逃離他身邊的心思。


    他的憤怒讓她紅了眼,晶瑩的淚珠滴在萬侯傲臉上,他輕嘆︰“本王該拿你怎麼辦!”


    想也不想地,昨晚冒滿心頭的酸又嗆了出來,寧巧兒捶他,“你去跟公主好啦!”


    萬俟傲擁著她,笑了,“我今天就攆走她。”望著寧巧兒訝異的眼里,他說︰“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本王。”


    “不!”她的拒絕讓背後的大掌停了下來,寧巧兒勇敢地迎向他驀然半眯的眼,“我不要當你的侍妾。”


    “那你要當什麼?驪王妃?”萬俟傲想想,有何不可?出身在他眼中從來不是問題。“行,本王依你。”


    寧巧兒還是搖頭,“我也不要當什麼王妃,我們不適合的。”即使他眼里透著不悅,她依舊無畏地說︰“我總有一天會離開的。”


    “為什麼?”萬俟傲捺著性子,“本王明明是你唯一的男人!”


    他果然都記得!寧巧兒紅著臉,“那不重要——”


    他恨恨地吻斷她的話,直到她氣喘吁吁地,才放開她,冷著聲說︰“你的身子需要本王,你的心也在本王身上,為什麼還要離開?”


    如果她沒有一心要走,或許他不會這麼惦著她。他連娶她為妃都願意了,這小妮子居然還是要走!?


    寧巧兒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服下了失憶散?”


    “第一次確實服下了。或許是意志力強,也或許是武功修為夠,總之我在第二次便想起了一切,因此沒喝下第二杯摻了藥的水。”萬俟傲牢牢盯著她,沉聲說︰“為什麼執意要走?走去哪里?”


    唉!寧巧兒望著執拗的他,“我們不適合。”


    “適不適合由本王決定。”她絕對適合!普天之下,只有她能驅定他的惡夢。


    她不得不承認,除了他的堅持之外,自己心里也確實搖擺著想留下來。唉!她嘆氣,“我留下,但你不許再追問下去。”


    萬侯傲眯起眼,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不許”這兩個字!


    “倘若你要以高高在上的王爺之尊來壓我,那巧兒會留下,卻不是心悅誠服的留下。”寧巧兒無所畏怯地直視入他的瞳里,“我留下,是因為你是你,而不是因為你是王爺。”


    萬俟傲抿著嘴不說話,她知道他忍下來了。她好感動,這對王爺之尊的他來說,是何等的不容易!


    “另外,我可以留下來,但我還是繼續留在廚房里工作。”在他眼中冒出火花之際,她急急補充,“拜托!這是我的興趣。只要你召喚,我隨傳隨到,但請不要剝奪我的興趣。”


    莫名地,萬俟傲還是讓步了。連他自己都猜不透,為什麼獨獨對她百般容讓。


    “隨傳隨到?”


    “嗯!”她點頭。


    “以後每天夜里都到本王房里。”


    “嗯。”她紅著臉輕輕答應。


    他一個翻身,將她鎖在兩臂之間,邪氣的笑,“本王退讓了這麼多,現在,讓本王瞧瞧你的心意。”


    帳里春情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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